我叫小宇,是个快递员。
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我每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巷弄与高楼间,后车厢永远塞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它们有的裹着精美的包装纸,有的沾着菜市场的泥,有的甚至带着宠物狗的口水味——但今天的这个包裹,格外不一样。
分拣台上的电子屏跳出提示时,我正啃着半块煎饼果子。屏幕上显示:收件地址江城路37号203室,姓名过去,备注栏写着务必本人签收。
过去我嘀咕着,撕开面单。包裹是普通的牛皮纸袋,边角磨得发毛,封口处用红绳系了个死结。凑近看,红绳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褐色痕迹,像干涸的血。
怪事。我嘟囔着把包裹塞进后车厢,跨上电动车时,后颈莫名发凉。
江城路37号是栋老公寓,墙皮剥落得像被撕过的旧报纸,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我只能摸着黑往上走。二楼的窗户半开着,飘出股霉味混着中药的苦香——这味儿我熟,上个月给302的陈奶奶送过降压药,她屋里也是这味。
203的门漆已经掉光,锁孔里塞着半截断钥匙。我敲了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苍老的脸。
谁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玻璃。
快递。我举了举手里的包裹,江城路37号203,收件人‘过去’。
老人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枯树枝似的手指捏着包裹,指节泛着青白。他盯着面单看了很久,喉结动了动:我没买东西啊......
系统显示是您签收的。我把包裹往他手里塞,可能是家人寄的
老人没接话,转身进屋时,我瞥见他后颈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枯树叶。
屋里的光线比外面还暗,窗户被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漏进一丝灰白的天光。家具少得可怜:一张老式木床,桌上摆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杯沿沾着茶叶渣;墙角堆着几捆旧报纸,最上面那张是十年前的《江城日报》,头版标题是老城区拆迁公告。
您一个人住我环顾四周,闻到股潮湿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是有人在烧香。
老人把包裹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抚过过去两个字:是啊,孩子们都在外地。他声音低下去,老头子我啊,活不了几年喽。
我正想安慰两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凉得像块冰,指甲盖泛着青:小同志,你见过包裹里的东西吗
没拆。我如实说。
老人松开手,从裤兜摸出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也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他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个铁盒,盒盖上刻着1987四个数字。
他摩挲着铁盒,是她,她走那年,说要给我留个‘过去的礼物’。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包裹里的东西,会不会和这个铁盒有关
老人盯着桌上的包裹,嘴唇动了动:过去的......过去的......
叮——
老人疑惑地看了看,然后把我让进屋里。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两把椅子。
您一个人住吗我忍不住问道。
是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老人叹了口气说。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包裹,老人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随后又摇了摇头。我准备离开,老人却叫住了我。
小伙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老人请求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老人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你把这个信封送到隔壁楼的一个叫阿强的年轻人手里,就说这是我给他的。
我接过信封,心想这也太奇怪了,不过还是答应下来。下楼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203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风掀起半幅窗帘,露出老人佝偻的背影。我走出老人的房间,朝着隔壁楼走去。阿强住在二楼,我很快找到了他的家门。敲门后,一个年轻人开了门。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阿强不耐烦地问。
我把信封递给他,并转达了老人的话。阿强接过信封,疑惑地看了看我,然后拆开信封,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把照片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哼,她竟然还敢出现。他恶狠狠地说。
我心里一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强看了一眼我,冷笑一声。和你没关系,你走吧。
我无奈地转身离开,但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决定回去问问老人。当我再次来到老人的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仿佛有人匆忙离开。
我四处寻找老人,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这时,我看到桌子上有一份旧报纸,上面刊登着一则新闻,多年前一个年轻女子在这栋公寓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照片上的女子赫然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突然,我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我赶紧跑下去。只见一群警察围在楼下,阿强被警察押着,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原来,多年前失踪的女子是阿强的恋人,当年阿强怀疑是她背叛了自己,一气之下将她杀害,然后抛尸。而老人是女子的父亲,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女儿,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得到了阿强的地址。他假装寄快递,其实是为了引出阿强,拿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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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这个看似普通的快递包裹,却引发了一起多年前的悬案。最后,阿强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老人的心愿也得以了结。而我,继续着我的快递员工作,只是每次送快递时,都会多一份警惕和思考。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小宇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发现自己放在快递车里的一个小物件不见了,这个小物件是他前几天在一个废弃工厂捡到的,当时觉得好奇就随手放进了快递车。他仔细回想,昨天除了送那个神秘包裹外,并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所以这个小物件的丢失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小宇决定回到那个废弃工厂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这个废弃工厂在城市边缘,周围杂草丛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他走进工厂,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破败的机器设备东倒西歪。
就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小宇顺着哭声找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角落里的一个破旧房间里传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个女子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服破旧,正在低声哭泣。
小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你怎么了这里是废弃工厂,很危险的。
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小宇,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宇看着女子,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子吗可是,新闻里说她已经失踪多年了,难道……
你是不是整过容小宇突然问道。
女子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没有啊,我从没有整过容。
小宇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他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你看看这是谁
女子接过手机,看了看照片,脸色变得煞白。这……这是我,可是我已经……
小宇打断她的话:你还活着
女子点了点头,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宇。原来,当年她和阿强发生矛盾后,她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于是就偷偷藏了起来,伪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这些年她一直躲着,不敢露面。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小宇问道。
女子叹了口气说: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了,我想找回自己的身份,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知道阿强因为我的事被抓了,我很愧疚,但是我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宇听了女子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情况,毕竟他已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警方,而且阿强也已经被抓了。
就在这时,小宇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警惕地把女子拉到一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他们是谁女子小声问道。
小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心想,这些人来者不善,肯定和这个女子的事情有关。
你赶紧从后面的窗户走,我出去看看。小宇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趁着小宇挡住外面的人的注意力,她从后面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宇走出房间,和那些黑衣人面对面站着。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说: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快递员,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别管。
小宇心中一凛,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你们是不是和那个女子的事情有关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向他扑了过来。小宇奋力抵抗,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就被打倒在地。
在昏迷之前,小宇看到那些黑衣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似乎要把他也装进去。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小宇悠悠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很安静。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小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小宇问道。
中年男人笑了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个女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小宇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竟然知道女子的事情。你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小宇面前。我就是当年那个女子的父亲,也就是你送快递去的那个老人。
小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说:我已经死了你太天真了。我不过是想引出阿强,让他为当年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现在,你也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我只能让你永远闭嘴了。
说完,中年男人拿出了一把刀,朝着小宇走来。
小宇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他被绑得太紧了。就在中年男人的刀快要刺到他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枪声。
中年男人愣住了,小宇趁机挣脱了束缚。他朝着门口跑去,只见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很快就制服了中年男人。
怎么回事小宇惊魂未定地问道。
一个警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绑架事件,所以就赶过来了。你没事吧
小宇摇了摇头,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警察。警察听后,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看来,当年的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警察说道。
小宇被推进救护车时,手腕上的勒痕还在渗血。他望着车窗外闪烁的警灯,耳边回荡着老警察的话:你提供的线索很关键,尤其是那段监控——我们查了快递车的行车记录仪,发现你被绑架前,曾在废弃工厂门口停留过三分钟。
他当然记得那三分钟。当时黑衣人逼近,他假装踉跄撞在墙上,悄悄按下了快递服内袋里的微型定位器——那是他去年送快递时,为了防抢偷装的小玩意儿。
三天后,市局刑侦大队。
张磊把一沓资料拍在桌上,陈默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照片里的废弃工厂:根据小宇的描述,绑架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左手小指缺失。我们在工厂后巷的监控里,捕捉到了类似特征的身影。
是他。小宇脱口而出。
资料最上方的全家福里,老人抱着年轻女子,身后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是绑架他的中年男人。照片背面写着:1998年春,林建国一家。
林建国,原江城建筑集团副总,十年前因‘挪用公款’被判七年,去年提前保外就医。张磊翻开另一页,但他有个女儿,林晓芸,二十年前失踪,至今未找到。
陈默猛地抬头:小宇送的快递,收件人写‘过去’,地址是林建国的旧宅
对。小宇摸了摸后颈,但后来我去旧宅找他,屋里只有那张旧报纸——林晓芸失踪的新闻。
那不是旧报纸。张磊调出监控截图,我们查了旧宅的水电记录,最近三个月有过三次用电。快递员小王说,上周三他曾给旧宅送过一箱‘日用品’,签收人是‘林建国’。
所以林建国根本没死小宇想起那天老人窗外的风声,他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就为了引出谁
引出害他女儿的人。陈默翻开法医报告,林晓芸的遗骸去年在城郊水库被发现,死亡时间是2003年6月15日——和她当年‘失踪’的时间吻合。但尸检报告显示,她是被钝器击打致死,而非自杀。
会议室陷入沉默。小宇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老人塞给他的信封照片——那张被他揉皱的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字:晓芸,爸爸找到能为你翻案的人了。
等等。陈默指着照片,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不是2003年
照片里,林晓芸穿着白裙子站在樱花树下,背景是江城大学的校门。张磊快速查阅资料:林晓芸2001年考入江城大学,2003年6月退学。她失踪前三天,曾向辅导员提交过一份‘举报材料’,内容是……
是她父亲林建国挪用公款的证据。小宇突然接口。他想起老人说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时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父亲的慈爱,而是猎人的伪装。
我们联系了省厅,调取了林建国的通话记录。张磊敲了敲桌子,他保外就医期间,频繁联系一个叫‘周哥’的人。周哥是江城地下赌场的老大,三年前林建国的建筑公司曾为他提供过‘资金周转’。
赌场的流水显示,去年五月有一笔五百万的转账,备注是‘封口费’。陈默推了推眼镜,收款方是阿强。
小宇倒抽一口冷气。阿强被释放那天,他去警局做笔录,看到阿强蹲在走廊里抽烟,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烟。警察说,阿强的供词漏洞太多:他说林晓芸是自己跳河的,但水库边的脚印显示有两个人;他说没见过林建国,但银行流水里有两人多次见面的记录。
阿强不是凶手。小宇说,他是被威胁的。
没错。张磊打开一段录音,这是我们从阿强家搜到的。林建国用阿强母亲的性命逼他顶罪,说只要他承认‘误杀’晓芸,就给他一笔钱远走高飞。
录音里传来阿强的哭腔:我对不起晓芸……可我真的不敢……
小宇攥紧拳头。他想起那天在旧宅,老人说你也知道了太多的事,可他手里的刀根本没落下——老人等的是警察。
我们查到,林建国最近在联系一个‘神秘买家’,要卖掉当年晓芸举报的那批公款流向的海外账户。陈默说,买家派来的杀手,就是那些黑衣人。
所以老人是故意引我们介入小宇终于明白,他用‘过去’的快递,让我卷进这件事,再通过我联系警察
聪明。张磊拍了拍他的肩,林建国说,晓芸失踪前曾给他留信,说‘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最亲的人害的’。他后悔当年没听女儿的话,所以用后半辈子来还债。
半个月后,江城公墓。
小宇捧着一束白菊,站在两座墓碑前。左边是林晓芸,右边是林建国——他在三天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临终前拉着警察的手,把所有罪证都交了出来。
晓芸姐,阿强出狱了。小宇轻声说,他去了南方,在码头找了份工作。那天我去监狱看他,他说要攒钱给晓芸姐立碑。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内袋里的定位器——这次,他把它换成了永久佩戴的款式。
快递员先生。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身后传来。小宇转身,看见一个穿灰布衫的女人,头发剪得很短,左眼角有颗痣——和照片里的林晓芸一模一样。
你……小宇后退一步。
我不是鬼。女人笑了,当年我被父亲囚禁在废弃工厂,后来趁他大意逃了出去。这些年我换了名字,靠打零工生活。直到上个月,警察找到我,说父亲要翻案。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小宇送快递时见过的举报信复印件。晓芸姐,这是你当年写的
女人点头:我藏了二十年。现在,该让它见光了。
小宇望着她身后的墓碑,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上面,把林晓芸三个字照得发亮。远处传来快递车的鸣笛声,他突然想起第一天送那个过去包裹时的心情——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要我帮你寄吗他举起手里的快递袋。
女人接过,放进袋子里。地址栏写着: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
收。
谢谢。她转身要走,又回头,对了,你上次落在工厂的定位器……
小宇一愣。
我捡到了。女人晃了晃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我用它联系了警察。
小宇低头,看见自己腕间空荡荡的——原来不是被黑衣人扯掉的,是老人悄悄取走的。
快递员先生,女人笑了笑,下次送快递,记得检查包裹里的东西。
她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小宇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喊:小宇!有你的快递!
他应了一声,走向快递车。阳光正好,风里飘着桂花香。他知道,这座城市的故事永远不会停止,但至少这一次,正义没有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