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他连觉都少睡，每次闭上眼都是兰漫音平静的眼，和她身侧播放的那些照片视频。
他恐惧着的一幕幕来回煎烤着本就不慎良善的精神，最终折磨得自己只剩下一层人形的皮囊。
皮囊里，腐朽如尸水。
他难入梦，可梦里反而没有兰漫音的身影。他太想她了，有时会埋怨她连梦里都不让他见。
于是他开始吃药。
吃能让自己产生幻象的药，假装一切都没有变，然而药效过后的痛苦，会猛然崩塌下来三五倍地反噬他。
他承受不了，他开始自残。
兰漫音没有注意，上次见面时他连颈项和手腕都没有露出。刀疤太惊悚，会吓到姐姐。
这些事，没有出口的必要，是以他只是用愈发甜蜜轻柔的嗓音哄她：“姐姐，没关系的，不用在乎他，婚礼……”
“我不在乎我丈夫在乎谁，你吗？”兰漫音嗤笑着打断他。
楚鸿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姐姐，在你故意让我听到那些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我会对他做一些不理智的事吗？”
他神经质地舔着嘴唇，目光贪婪，将不远处的人从头到脚描摹：“你知道的，对不对，但你只想激怒我。”
“这是不是代表，你也没那么在乎他的死活？姐姐，报复我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吧，你最在乎的依旧是我。”
他几乎兴奋起来。
兰漫音懒得跟他废话：“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我在婚房等你。”
“姐姐，我们的婚房，别忘记了。”
……
“你爱我？”
“我爱你。”
那套他们曾经挑选了很久、每一处都绞尽脑汁思考过怎么布置的房子一改过去的装扮，摆满混色的玫瑰与情人草。
毛茸茸的小玩偶们拥趸着一张巨幅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兰漫音笑靥如花地回望，楚鸿墨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星云般浓郁璀璨的海岸线上。
楚鸿墨单膝跪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开着戒指盒求婚，重复道：“我爱你。”
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我和不应当接触的人做了交易。我爱你。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不知道你所谓那个丈夫的死活。我爱你。
我不敢面对你，更畏惧失去你。我爱你。
兰漫音看着他，没有了那副轻佻的笑容，声音很淡：“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赤裸的剑。”
楚鸿墨脸色苍白，勉强露出笑容，而后解开了那身过分庄肃的西装。
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无数伤疤，但比那些更醒目的，是从脖颈上往下缠绕的一圈圈晦涩字符。
兰漫音凝了凝目光：“梵文？”
“佛经咒语。”楚鸿墨脸上露着惨白的笑容，“我愿身堕无间，刀斧刑难，诸邪加身，换我爱人一生喜乐安宁。”
“……”兰漫音无声冷笑。
“安宁在哪儿？你找人绑架我老公来让我安宁吗？”
楚鸿墨唇上的血色更淡：“他不配，你值得更……”
“所以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个？”兰漫音揉了揉眉心，像是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楚鸿墨居然还是那副孩子心态。
“别玷污佛经了，”她的目光从那具千疮百孔的躯体上扫过，“我觉得纹Easyguy比较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