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又过了几日，前线战事吃紧的消息不断传来。
蛮夷大军步步紧逼，朔州城内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这日下午，苏沉鱼正在房中查看王府近期的账目和人员名录。
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女子的哭泣和争执声。
她微微蹙眉，放下账本：“外面何事？”
一名丫鬟匆匆进来，面色有些为难：“回姑娘，是…是柳姨娘。她不知如何混进了王府，跪在外面哭求着要见您。”
柳挽月？
她竟然来了北境？
还找到了靖王府？
苏沉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那日酒楼之事后，她再未关心过此人的下落。
“她如何进来的？”
“奴婢不知，门房并未通报，她像是突然就出现在院外的。”
丫鬟也觉蹊跷。
王府戒备森严，一个毫无根基的弱女子，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院？
苏沉鱼心中疑窦丛生，起身道：“让她进来。”
柳挽月很快被带了进来。
她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不堪，一身粗布衣衫沾满泥污，头发凌乱，脸颊冻得通红发紫。
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苏沉鱼面前，砰砰磕头。
“苏姐姐！苏姐姐饶命啊！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我该死！”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力扇着自己耳光，下手极重，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苏沉鱼冷眼看着她的表演，不为所动：“你怎么来的北境？又如何进的王府？”
柳挽月哭声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是，是有人看我可怜，带我来的，我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王府后门有个狗洞，我…我是从那里钻进来的，苏姐姐，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将军他不要我了，我无依无靠，只有死路一条了，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赏我一口饭吃，给我一个安身之处吧！我愿给您当牛做马！”
她说得凄惨无比，逻辑却漏洞百出。
从京城到北境千里之遥，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如何能到？
靖王府的狗洞？
更是无稽之谈。
苏沉鱼几乎可以肯定，她背后有人指点，或者说，利用。
“柳挽月，”苏沉鱼声音冷淡，“收起你这套把戏。说吧，谁让你来的？目的何在？”
柳挽月浑身一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没有人让我来，是我自己。”
“不说？”
苏沉鱼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刀，“那日酒楼，你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今日却跑来摇尾乞怜？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般好糊弄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柳挽月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还是说，”苏沉鱼缓缓道，“你背后之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觉得，假意投诚，潜伏在我身边，比在外面苟延残喘更有价值？”
柳挽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
“不，不是的，我没有......”她语无伦次地否认，却更显得心虚。
苏沉鱼直起身，已然明了。
她懒得再与这等人浪费口舌。
“来人。”
两名婆子应声而入。
“将她拖出去，仔细搜身，然后关进柴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
苏沉鱼下令干脆利落。
“是！”
柳挽月顿时慌了，尖叫起来：“苏沉鱼！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将军的人！你凭什么关我！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婆子们毫不客气地堵了她的嘴，将她粗暴地拖了出去。
院内恢复了清净。
苏沉鱼却眉头紧锁。
柳挽月的出现，绝非偶然。
她背后的人，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安插一个眼线在她身边？
她隐隐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撒开。
而目标，或许不仅仅是她，更是远在前线的墨云归。
必须尽快撬开柳挽月的嘴！
然而，还未等她亲自去审问柳挽月，当夜，柴房便出了事。
看守柴房的婆子被人打晕，柳挽月失踪了。
如同她离奇的出现一样，她又离奇地消失了。
王府侍卫彻夜搜查，竟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竟在守备森严的靖王府内凭空蒸发！
苏沉鱼得到消息时，心中寒意陡生。
这绝非寻常贼人所能办到。
王府内部，甚至她身边......
恐怕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
敌人比她想象的，更加狡猾，也更加无孔不入。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墨云归，你现在......
可安好？
她握紧了掌心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