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地叩首,沉声道:“臣妾大病初愈,知陛下怜惜,不欲多言,可臣妾思之数日,今不得不请命一事。”
朱由检微微皱眉:“说。”
杨婉儿抬头,眼中没有后宫女子常有的羞怯,只有将门之后的刚毅:“臣妾请陛下允准,挑选宫中体健宫女五十人,予以训练刀枪弓马,设为凤卫,专司后宫护卫之职,护皇后、太子、公主周全,亦护六宫清明。”
朱由检听罢并不即言,反倒缓缓踱步几步,手指敲着御案。殿内静得连炭炉中燃木爆裂的细响都听得清楚。
良久,他低声道:“你为何要做这事?”
杨婉儿直视圣颜,字字分明:“臣妾非寻常后宫女子,出自杨家,自幼习武,曾从父军中巡边,九岁起学弓,十三随父征贼,虽未上阵杀敌,却识战场风云。”
“入宫多年,虽贵为妃嫔,但日日空置绣房,虚度光阴,臣妾心有愧。至景仁宫之变,更知六宫守备形同虚设,若再有宵小之徒潜入,无备无援,太子、皇后何以为安?”
“臣妾求得非权非名,惟愿立此凤卫,防患于未然。”
朱由检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他想起那个雪夜里,这女子单刀迎敌,护着两名小宫女脱身,肩头中毒仍死守园门,不曾退后一步。她不是装模作样的侠女,她是真的想要守住这宫墙里仅存的一点纯净和秩序。
他终于点头,缓声而沉稳地道:“凤卫之设,古无成例。但朕若拘泥旧制,大明也无今日之局。你之请命,朕准了。”
他转向王承恩:“传朕口谕,设凤卫营,编制五十人,皆选自宫中忠诚、体健之女,分为四班,日夜轮守内廷六宫与太子东宫。”
“德妃杨氏,赐号凤头,掌凤卫兵事,享一品内命妇之权,赏白金三千两、绣衣甲一副,以示恩典。”
“令工部调拨银料打造专用甲胄、腰牌、符印,限十日内完成凤卫初编。凤卫不归内务府管辖,直属朕令。”
杨婉儿闻听此言,颤然再拜,声如铁石:“臣妾,必不辱命!”
此旨一出,满宫震动。
从来后宫只讲尊卑品级、针线诗书,从无女眷持刀执甲、设营练兵之事。起初,内务府尚有几位老嬷嬷私下议论:“这是宫里设兵,不合礼制啊。”
但当朱由检再下一道口谕:“有敢阻凤卫设立者,视同通敌。”
众议瞬间熄火。凤卫选拔开始。
三日内,景阳宫外的小校场上,三十余名宫女轮番试艺。杨婉儿亲自督训,步伐、手式、招架、疾走,事无巨细。
她没有让人轻易过关,哪怕只是端一碗水跑三圈不泼出,她也亲身示范。
“凤卫不是皇帝的锦衣队,也不是内务府的花架子,是六宫的最后一道命门。你们护得住,就活得久;护不住,就给我滚出宫去!”
短短半月,宫人再不敢轻视凤卫。
一个能和护军交手十招不败的女卫,确实不是绣花娘子;而身披甲胄、腰悬长刀的女武官,站在太子宫前,与禁军并列,更成了后宫一景。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后周氏也默许凤卫驻守乾清宫外侧,亲自赐凤羽襦甲,内衬黄金丝绸,意表后宫女卫之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