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银路的源头,在江南的苏州、杭州、南京。出口,在北地的洛阳、西安、衡阳诸藩府。
其核心操作人,正是恒顺庄、福泰恒、齐云会等商号的幕后主事:晋王旧部、勋贵余脉、宗室私臣。他们将江南获利后的银子,不经公开渠道,而是通过纸银方式,交由地名为乾泰押,永瑞庄的小票号洗转,然后由南至北,以三个月为一转,累计转运银两高达三百万。
许显纯看到这儿,差点拍案而起。三百万两银子,等于大明三省一年的税入!朝廷连军饷都要靠借,这帮人却能一年挪出三百万,供人私用?
张洛继续写道:
“属下查明,票号乾泰押在江南无分号,北地却在洛阳、襄阳、太原三地设有分柜,其主要兑换票据,常由王府司库提取。”
也就是说,这些银子,从江南流出,最终落入了,藩王手中,银入洛阳,富敌天子。
在所有受益藩王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福王朱常洵,这位皇叔,在历史上早已臭名昭著。
朱由检穿越前便记得:福王当年奉命就藩洛阳,却依仗万历旧宠、祖制偏爱,在河南盘踞如土皇帝。
吃穿用度全照皇帝规格,每年洛阳贡银达四十万两,还有福王税,福王供专供其府。号称富可敌国,后人称之为洛阳小朝廷。
张洛在信中指出:
“自晋帮介入江南以来,银流洛阳之速愈发频繁。”
“乾泰押在洛阳之库银,常为福王司库代取,旁无记账;而福王府每年却购甲衣、战马不下千匹,皆未报兵部之册。”
更有甚者:
“属下偶于齐云会某宴中,听一席中人醉言:东有洛阳王,西有桂王侯,北方一响,应者三地。”
“这不是生意。”许显纯低声说,“这是筹划。”
桂王亦在其中,不仅是福王,朱由检的另一个皇室隐患,桂王朱常瀛,也赫然在列。
桂王坐镇衡阳,手握重兵三万,又近两广要冲,自立门户已久。
张洛所附密函中提及:
“江南恒顺庄三号东主王慎修,曾派人送丝十车至衡阳,价报六千,实折万金。而其人乃前衡州通判之弟,现任桂王府司马。”
也就是说,江南之丝、之茶、之盐,正以贡礼之名,被源源不断输往南藩。
朱由检若知此事,必怒火三丈,这是在喂兵,是在养虎。
晋帮与宗室的交易:银换人心,钱换兵权,更为可怕的是,晋帮不光送钱送物,还送人。
信中记载:齐云会主胡缙,去年已将三子送入福王府,长子任奉宸监副使,次子任钱庄司典,三子尚年幼,已定为陪读侍童。”
不仅福王,桂王府中也已接受晋帮子弟任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是一次性的资助,而是在投资未来政权。
换句话说,福王若登位,桂王若起兵,这批人就是内阁、三司、军机。他们不光送钱,他们要内阁之权。
钱去哪了?买兵、建衙、养死士。张洛更揭示,洛阳城外近年出现大量无主庄园,其中多修有地道、兵库、水井,且常有陌生马队出入。
“属下走访内河码头,查出年内私运兵械、铠甲、弓弩器件至少五十批。”而这笔采购的背后,出资者正是福王内府私账。
南银北转,钱到洛阳,再转为兵甲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