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最前方,两面大旗迎着凛冽的北风,猎猎作响,煞是威风。一面黑底金边,上书一个斗大的“周”字;另一面,则是同样威武的“黄”字大旗。
领军的两位将领,正是朱由检亲自从腾骧四卫中破格提拔的青年将领,周遇吉和黄得功。
周遇吉面容沉毅,目光如电,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不苟言笑,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而他身旁的黄得功,则是生得虎背熊腰,性如烈火,一双环眼不怒自威,光是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
在他们身后,是三千名腾骧卫的精锐。这支军队,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只会跟着勋贵子弟吃喝玩乐、领空饷摆样子的花架子。
朱由检用皇商抄家得来的第一笔钱,就先砸在了他们身上。崭新厚实的棉甲,取代了破旧的布面甲;锋利的三尺马刀,取代了生锈的腰刀。
甚至还给每个小队都配备了新式三眼铳。
又经过周、黄二人这几个月地狱般的操练,如今的腾骧卫,人人精神饱满,士气高昂,行进之间,队列整齐,步伐沉稳,自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北上张家口,与在那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会合,押运一批“特殊的货物”回京。
这批“货物”是什么,有多重要,临行前皇帝在御书房里已经跟他们交了底。
当时,年轻的皇帝指着地图上的张家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朕的大明,是穷是富,朕的锐骑营、天雄军能不能拉起来,九边的将士能不能吃饱饭,就看你们这一趟了。朕把朕的内库,把大明的元气,都托付给了你们。东西若在,你们就是再造江山的功臣。东西若失,你们,就提头来见!”
这番话,言犹在耳。两人知道,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传令下去!”
队伍行进了两个时辰,黄得功那大嗓门如同打雷一般响起,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
“全军就地休整一刻钟!所有人,水壶灌满,干粮吃饱!但是,给老子记清楚了,任何人不得离开官道,不得擅入旁边的村庄,更不许惊扰百姓!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仗着自己是天子亲军,伸手去拿老百姓一个鸡蛋,一根葱,老子亲手拧下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当夜壶!”
军令一下,三千人令行禁止。士兵们立刻在官道两侧坐下休息,喝水的喝水,啃干粮的啃干干粮,整个过程除了甲叶碰撞的轻响,再无一丝喧哗。
他们行军至一个村镇外,正巧看到一辆装满了柴火的牛车,车轮深深地陷进了路边的泥坑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急得满头大汗,涨红了脸,任凭他怎么吆喝鞭打,那老牛也只是刨着蹄子,就是拉不动那沉重的牛车。
周围的村民们,远远地看到这支铠甲鲜明的军队过来,早就吓得把门关得死死的,一个个从门缝里、窗户缝里往外偷看,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他们几十年的记忆里,当兵的过境,就跟蝗虫过境没什么两样,不抢你东西,不拆你房子,那都得去庙里烧高香了。
马上的周遇吉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身边一个亲兵队长使了个眼色。
那队长立刻会意,点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弟兄,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推车的老汉一见这群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军爷径直朝自己走来,吓得腿肚子都软了,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老儿没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