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亲自走到门口,确认了门外没有偷听的人,这才将门闩死死地插上。
他走回桌边,从怀里掏出那封从太原府传来的密信,放到炭火上,看着它慢慢变成一团灰烬。
“蒙古人没有异动。”王国祯缓缓地说道,声音沙哑,“但是,京城里那位,有异动了。而且,是要你我性命的异动!”
满桂和杨国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总督大人,此话怎讲?”杨国柱谨慎地问道。
王国祯深吸一口气,将山西发生的事情,以及那本要命的“同心册”,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只有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他才有生机。
“许显纯在山西,已经杀红了眼。那本册子上,有你,有我,有我们这些年跟晋商往来的每一笔账!”王国祯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二人,“你们以为,皇帝清洗完山西,就会收手吗?错了!他这是要清算!要把我们这些他眼里的骄兵悍将,连同那些碍事的文官,一勺烩了!”
满桂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党争,但他懂银子。这些年,他靠着倒卖军械,私吞粮饷,跟晋商合作走私,捞到的好处不计其数。如果真像王国祯说的那样,皇帝要按册子算账,他满桂的人头,恐怕是第一个要落地的。
“他敢!”满桂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老子们在边关为他朱家卖命,喝风吃土,跟鞑子拼刀子!他倒好,坐在京城里,嫌我们拿了点辛苦钱碍眼了?他要是敢动老子,老子就”
“你就怎么样?”杨国柱冷冷地打断他,“带着你大同镇的兵,去京城讨个说法?满将军,你别忘了,那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杨国柱比满桂要冷静,他想得更多。他看着王国祯,沉声问道:“总督大人,就算真如你所说,我们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可我们又能如何?宣大两镇兵马虽多,难道还能打得过京营和天下兵马不成?”
“为什么要打?”王国祯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又狡诈的光芒。
“我们不反!”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只是清君侧!”
“清君侧?”满桂和杨国柱都愣住了。
“没错!”王国祯指了指京城方向,“当今皇上,被魏忠贤、许显纯之流的阉党酷吏蒙蔽,滥杀功臣,苛待边将,致使天下人人自危!我等身为大明重将,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我们起兵,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诛杀魏、许二贼,肃清朝纲,还皇上一个朗朗乾坤!”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满桂和杨国柱都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
说白了,就是扯着“清君侧”的大旗,干着武装割据的买卖!
“这风险太大了。”杨国柱还在犹豫。
“风险大,还是掉脑袋的风险大?”王国祯反问一句,随即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两位将军,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晋帮虽然在山西遭了重创,但他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遍布全国的商号,他们藏在各地的银库,大部分都还在!我已经联络上了他们南方的几位大掌柜,他们答应了!”
王国祯伸出三根手指:“只要我们起事,他们立刻就给我们提供三百万两白银!作为我等的军费!有了这笔钱,我们还愁招不到兵,买不到马吗?”
三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