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爱上了Boss的白月光,还想虎口夺食,事发后被流放海外。
1
被发配国外游学三年后,我被召回国,老同学汪子来机场接我。
叙过离别情后,汪子一脸欲言又止,看着让人想给他通肠润便。
说吧,别遮遮掩掩的。
汪子看着我,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这次机会,其实是子云老师帮你争取的……
子云老师
我突然有点想笑,三年前,洪子云可是对着汪子一口一个汪老师,现在好像反过来了。
你是想告诉我,她现在在老板面前说话很有分量。
分量重的都可以让老板赦免一个流放者,哪怕这个流放者是因为肖想他的女人而被流放的。
我笑。
我的意思是,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把这部剧拍好,争取大爆。这样才不辜负……不辜负大家对你的期待。大概是看我笑得太不正经,在圈内以笑脸常驻著称的汪子居然皱着眉、苦着脸,用鸡娃老父亲的口吻跟我说话。
我不想看他那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就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行,我会好好干活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再任性了。
这两年汪子已经独立拍片,现在却要回来给我搭档,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行,你要说话算数。汪子说完起身,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开碰头会。
等汪子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宾馆的落地窗前,思绪纷纷。
2
我叫蓝图,是个导演。
原本在娱乐圈没名没姓,四年前因为制作的一部小网剧火了,开始被人称为青年才俊,也得到了大影视公司老板的赏识,被委以重任——开始筹备一部网文IP改编的古装言情剧。
因此,我认识了洪子云,那部网文的原作者。那时流行让亲妈当编剧。
她比我想象中的年轻。
原以为已经有好几百万字作品的作者好歹也年过而立,不料初见洪子云,还像个初出校园的女学生,事实上她大学毕业也才两年。
只是她成名早,大一就开始写网文,第一本书就火了,然后一年一本,年纪轻轻就成了网文大神。
她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
见面前我在网上搜索她的资料,没找到任何照片或视频。在这个人人发视频当UP主的年代,我想大概是她长得不尽如人意所以才不爱抛头露面。
汪子一见到她就说要不你自己演女主吧,自编自演,多好的宣传物料啊！
她笑着拒绝,说自己卖字的收入已经足够生活,没必要卖脸了。
她比我想象中更有想法。
她之前一直在家码字,没什么社会经验,也没写过剧本,但改出来的第一版剧本就像模像样,对落地年代的衣食住行都做了笔记,甚至画了若干草图。
所以我们合作地相当愉快。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对她的好感度也不停增长,我觉得年初的高香没白烧,看来,今年我的事业爱情都要一起开花了。
不料,汪子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你没听说她是老板看中的人吗
哪个老板2号还是3号我一点都不信。
壹号。
壹号
那更不可能了。
平时我们用数字代指影视公司的老板、分管影视剧、综艺、纪录片等内容制作CCO、负责平台运营、会员业务、商业化及用户体验的COO等领导们。
壹号代指大老板。
听说这位老板是真正的商圈大人物,这个名列四大之一的影视公司只是他业务版图中的一小块而已。
像我这样的小导演和子云这样的网文小作者根本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汪子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
自从这个项目立项,她每天都在写剧本、改剧本。见谁没见谁,跟谁讨论什么问题我都一清二楚。
这两个月,若说她和谁在一起时间最多,说话最多,那也一定是我。要传绯闻,不应该传我和她——青年导演和美女编剧因剧生情吗
不信那算我没说。汪子耸耸肩,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不过,你一定要听我一句劝,这女人不合适你,别一头栽进去了。
奇怪,以前你不是说这么漂亮又有才的姑娘不多见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好了呢,她得罪你了我拍了拍他的肩。
他瞪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汪子的话,我本来是一点也不信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好像验证了他的话。
那是第一次剧本围读,大家在大会议室里坐成一圈。
演女主的演员叫乔丽,原来是位超市收银员,三年前参加女团海选,凭借年轻貌美获得超高人气成功出道。出道后获得资本力捧,第一次演戏就是女二,接着就在一部都市言情剧里演女一号,短短三年就成了当红小花,演了五部剧,还是三个热门综艺的常驻嘉宾,人气超高。
但演技很一般,表情生硬,眼神空洞,全靠一张青春靓丽的脸撑着。
她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一号,但她是制作人钦点的。用汪子的话说就是没她就组不了局,拿不到钱开不了机。
我只好接受了。
何况,人家这么一个大忙人,能准时来参加剧本围读,诚意满满,还要啥台词功底呢,大不了请个配音。
可惜,我忘了跟洪子云沟通这件事。
当乔丽读台词,三句话错了四个字,本应流畅的语句,像被暴风雨打散的鸟群,扑棱扑棱从口腔里崩出来时,子云两道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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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乔丽还不自觉,一个劲儿抱怨：这台词不行,太拗口了,得改。
女主人设是个古代大家闺秀,说话自然会文绉绉一点,不可能跟菜场小贩那么接地气。洪子云说：另外,乔老师,如果您忙、没时间,可以让助理先帮您把台词里的疑难字注好音。
从洪子云的角度来说,我相信她已经是尽可能礼貌周全地说话了,但这话依旧让乔丽当场变了脸——毕竟她现在是当红小花,被捧习惯了,受不了有人当场指出她的缺点。
你又不是古人,怎么知道古人怎么说话,再说电视剧是拍给现代人看的,台词当然应该顺应潮流,要不然观众听不懂怎么办乔丽毫不客气地反驳,如果你不会改,不知道怎么改,我可以自己带编剧来改。
我的剧本,虽然说不上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但只要我在,就不会接受任意修改剧本。洪子云也不示弱。
现场气氛顿时僵住。
嗯,这——汪子站起来想打圆场,乔丽已经啪一下将剧本扔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去,她团队的人收拾东西跟着离开。
唉,唉,乔老师——汪子忙追了出去。
第一次围读不欢而散。
洪子云一声不吭回自己房间。
剧组其他人有的吃瓜,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开始担心这局会散,自己洽不到钱。
唉,子云老师平时看着脾气挺好的,怎么这时这么硬气,干嘛跟钱过不去……
毕竟是自己创作的心血……
还是年轻气盛,经历的少……
我也顾不上他们,忙联系制片人,想着能怎么补救,总不能真散了局或是换编剧。虽然子云是作者亲妈,但内娱编剧没啥话语权,何况子云还是个新人。
第二天,调停结果出来,乔丽退出,官宣了另一部仙侠大剧。让我们自己另找女主。
在洪子云的推荐下,原来的女二夏微希进位成女一号,资方同意了,投资也没削减。
接着第二次举行第一次剧本围读,2号领导,分管影视剧、综艺、纪录片等内容制作的林总还亲自来视察,说了好多激励的话,听得大家都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要好好做一部好作品出来。
皆大欢喜之余,我心里生了一丝疑虑。
乔丽那天那么生气,回去肯定要告状的。可是凭她受宠的程度,状居然没告成。
难道背后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只是接下来工作太忙,我根本没时间多想。
夏薇希,科班出身,有颜有演技,在好几部剧里出演过女三、女二,却一直戏红人不红。现在突然进位女一,对洪子云殷勤得不得了,每天不是写人物小传找子云老师修改,就是找子云老师聊感想,快成了洪子云的影子。
我对此很有一点意见。
之后工作顺利地推进,拍摄,后期,送审,过审,招商,定档……
紧赶慢赶赶上第二年的春节档。
开播时,我心情紧张得跟高考一样。
幸好,形势一片大好。
开播首日热度就破了二万五,一周后热度破三万,一部A级投资的剧播出了S+的效果。
然后有了庆功宴。
虽然剧播完后开庆功宴差不多已经成了惯例,但我还是很激动,因为这次庆功宴规格挺高,而且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见子云了。
我们剧组杀青后不久,洪子云就闭关打磨下一个剧本去了,除了偶尔在VX里聊几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
我怀着激动心情给子云打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要不要到时去接她。
她说林总给她打过电话了,到时会安排车来接她。
说了到时见后,我特意准备了99朵粉玫瑰和一条DB的莲花项链,想庆功宴结束后送给她。
我准备向她表白。
庆功宴如期召开,台前幕后一堆工作人员再次团聚,个个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夏薇希,这部剧终于让她剧红人红,进入一线小花行列。
洪子云到的比较晚,居然是林总的车亲自去接的。
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的的套裙,化了淡妆,看着比以往的素颜更添了几分光彩,就是夏薇希和她站在一起都盖不住她的荣光。
大家聊天,大家喝酒,大家合照……
席间我去洗手间,在单间里的时候突然听外面2号和3号在说话
老林,你今天怎么还亲自去接小美女编剧啊,不会是……
老丁,这玩笑可不能乱开。这可是老大看中的,等会儿我还要把人送过去……
然后是哗啦啦的流水声,等水声停止,说话的人也走了。
我在里面发了五分钟呆,在酒精的鼓励下,决定英雄救美。
给一个相熟的一个网约车司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回到宴会厅。
倒了一杯酒,走到洪子云身边,她这时正站在窗边,大概也喝了不少,小脸粉扑扑的,看着格外诱人。
我假装敬酒,压低声音说：你假装喝多了,我带你出去。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神色,想要张嘴说话,但我已经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靠到肩膀上：别说话,我不会害你的。
然后转头对汪子喊了一声：啊,子云老师喝醉了,汪子,跟我一起把子云老师送回宾馆去。
汪子也是一脸惊讶,但还是很配合地一手拿包,一手虚扶着子云跟我往外走,没等厅里的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走出门口。
我拉着子云往后门跑,汪子跟在后面追：怎么了怎么了
网约车已经等在后门口。
我拉开车门,让子云上车。
子云却后退一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
我知道她脾气硬,只好把我在卫生间听到的事告诉她。
洪子云哈哈大笑,还笑得蹲下来抱着膝盖笑：你是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吧！
原话就是这样：这可是老大看中的,等会儿我还要把人送过去……我气急,我们合作这么久了,难道我还能骗你——
洪子云笑够了,站起身：林总是跟我说过,等会儿带我去见顾总,谈进一步合作的事。他说公司希望跟我签长约,买断我的作品。
我张嘴,想说那是借口……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汪老师,蓝导喝多了,你照顾他。子云说完,转身往回走。
我看着她走进那片灯火辉煌,蹲了下来。
地图——汪子叫我的绰号。
我摆摆手,掏出烟,我没事,你进去吧。
汪子看看我,又看看里面,叹了一口气,给网约车发了红包让他送我回宾馆,然后说：我进去看看情况,你好好回宾馆休息,别干傻事。
不会再干傻事了。我点了烟。
我还能干什么傻事
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签约,买断作品,2号出马就足够了。我们一部电视剧从立项到庆功,壹号出现过吗没有,根本没有。所以为什么还要送她去跟壹号谈时间还选在今天晚上……
但她选择回去……
……
后来,公司原来跟我谈的另一部剧黄了,找了另一个导演。据带话的人说是领导觉得我风格还不够成熟,最好能再进修进修。
于是,我出国进修。
现在,我回来了。
3
再见到洪子云,发现她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她了。
她穿着合体的套装,画着合体的妆容,身边跟着两个助理,气场全开,像个女王。
事实上,她一走进会场,会议室的人全都热情地站起来跟她打招呼,包括所谓的顶流和老戏骨。
大家追着她谈论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和想法,再没有人在剧本围读时顶撞她,甚至剧组美工也天天征求她的意见……
我有一种荒谬的自豪感,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
我种的玫瑰。
可是我被剥夺了看着她绽放的权利。
想当年,她连剧本最基本的格式都不懂,是我带着她一条一条写的。
现在她已经成了金牌大编剧,手里已经有四部大爆剧。这部剧,她还挂名制片人。
当年她青涩的像颗青柠檬,现在她耀眼的像颗钻石,璀璨迷人。
幸好进修回来的我,比以前成熟稳重了,懂得控制情绪。
我用礼貌又尊重的态度,跟她谈话,并一直将这种态度保持到合作结束。
十个月过去,又是庆功宴。
拍照时,洪子云被拥到C位,左边是2号,右边是3号,我只能站在2号旁边。3号旁边是一番女主。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最后喝醉了。
晨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时,我刚挣扎着坐起身,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宿醉的后劲像块浸了铅的棉花,死死堵在我太阳穴里。头天晚上的记忆碎成了渣,只模糊剩个影子
——
好像是汪子半拖半背,把烂醉如泥的我扛回了房间。
身边的人递来一杯水,杯壁的凉意贴着掌心,才让我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昨天……
子云是不是跟我说过话
我揉着突突跳的额角,零碎的片段在脑子里打转,她说什么了我一点都记不清。
子云老师说,她总算完成对赌协议了,现在自由了。
汪子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对赌协议
我猛地抬头,宿醉的昏沉瞬间散了大半,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签的
汪子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盯着他的侧脸,心里的疑云一下子涌了上来。
在这圈子里,汪子的外号叫
百晓生,圈子里那些有影没影的事,
上到老板的投资动向,下到小演员的私下纠葛,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
我摸过床头的手机,开机时指尖都带着颤抖。点开洪子云的微信,看到她发的最新一条朋友圈：即将起飞。朋友们,再见。
下面是一堆人在说祝一路平安啊,希望早日学成归来之类。
她要去哪
我转头问汪子,语气里藏不住慌。
出国进修。她说这几年连续拍了五部剧,脑袋掏空了,要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
难道是大老板又有了新宠,她成了冷宫妃子可昨天在酒局上,2
号、3
号对她的那股热乎劲,分明是把她当财神爷捧着,半点不像失了势。
汪子背对着我,半天没吭声。
我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汪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沉着脸说：我听人说,三年前洪子云跟老板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三年内交出三部剧,每部收视率都得破三,完成了才能自己做主拍片……去年,她就已经是公司内容创作事业部的负责人之一了。
所以……
我皱紧眉头,用我那还在剧痛的头努力思考,昏沉的脑袋突然闪过一道光。
所以,她能成为金牌编剧,能在片场说一不二当
女王,能被大家恭恭敬敬地叫
子云老师,从来都不是靠什么旁门左道,而是靠实打实的能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盯着汪子的眼睛,声音里已经带了点火气。
三年前。
他的回答干脆得让我心头发堵。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瞪着他,眼底的质问快要溢出来。他也抬着眼看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
僵持了几秒,我松开手,转身就朝门口走,脚步虚得像踩到棉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让你去追她吗
汪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开,带着几分没藏住的气急败坏。
我猛地停住脚步,疑惑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汪子不是一直很欣赏洪子云吗
而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洪子云。
既然子云跟老板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为什么宁愿让我误会,也不肯把真相说出来
还没等我想明白,汪子的下一句话,直接把我轰晕了：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洪子云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又干又痒的喉咙才能发出一个单音节：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跟子云在一起的……某人突然霸气起来,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
我们打了一架。
我打赢了。
但我也没再去找洪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