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风先是一剑刺穿了苏心瑶的丹田,随后又是一剑穿透她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她粉霞色的衣裙。
苏心瑶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震惊、痛苦、难以置信的情绪在瞳孔中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血沫声,身体无力的栽倒在腐叶堆中。
视野所及,只剩一片刺目的血红,映衬着楚凌风那张写满快意与狰狞的脸。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这都是你自找的。”楚凌风一脚踩在苏心瑶颤抖的手腕上,居高临下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他粗暴地一把扯下苏心瑶腰间的储物袋,强大神识蛮横地抹去上面的神识印记,从中翻出一枚刻着天元宗徽记的传讯玉简。
指尖沾着苏心瑶的鲜血按在玉简上,注入灵力传讯:【爹,云见月要杀我,您一定要为我报仇——】
传讯完毕,楚凌风狞笑着将玉简捏得粉碎。
为确保毁尸灭迹,他抬手催动火系灵力,炽热的烈焰瞬间升腾而起,吞没了苏心瑶与周围的灌木。
冲天火光映照着楚凌风扭曲的面孔,狂笑声在林间回荡:“哈哈哈——云见月,你就等着承受天元宗的滔天怒火吧!”
狂笑声中,他化身一道流光,消失在熊熊火海之外。
烈焰吞噬着一切,苏心瑶倒在血泊中。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一道高挑的青衣身影从天而降,衣袂上绣着熟悉的蛇纹图案。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那片模糊的、象征着希望的青色,颤抖地伸出手去,渴望能抓住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
然而指尖尚未触到对方衣摆,便无力地垂落下去,眸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眼角未干的血泪在火光中凝固。
……
玄铁铸就的萧家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萧家”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两尊巨大的灵石麒麟兽彰显着百年世家的深厚底蕴与无上荣光。
这座占地千亩的府邸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九曲回廊连接着碧波荡漾的莲池,假山奇石间灵气氤氲。
萧家自萧星尘的父亲时开始崛起,即便在其父身死道消后的多年,萧家再未出过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凭借其父与第一大宗门太一仙宗拼死诛魔留下的余荫与功绩,萧家依然稳居修真界四大家族之首,受八方敬重。
然而,萧星尘这个大房嫡子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重视。
敞开的大门前只有几名侍卫懒散地倚靠在门边,目光扫过萧星尘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与若有若无的讥讽。
这三年来,他如同被丢弃的棋子,从未有人前往玄天宗看望过他,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家族的耻辱。
萧星尘站在门前,眼前这座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府邸,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让他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惧。
一股抵触自心底滋生,他几乎想要转身逃离,不愿面对那些冰冷的眼神和刻薄的言语。
但今日,是爹娘的忌日。
他不能不回。
“星辰,进去吧。”云见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星尘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师尊,您不陪我一起进去吗?”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这是你的家,你迟早要面对。”云见月的回答温和却坚定。
萧星尘眸中的光暗了几分,“徒儿知道了。”
他挺直了尚显单薄的脊背,迈步踏入了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云见月与虞青焰的身影悄然隐没在暗处。
虞青焰折扇轻敲掌心,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真就放心让他一只小羊羔独自进这狼窝?不怕那群势利眼的人把他生吞活剥了?”
云见月凝视着萧星尘略显僵硬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疼惜。
“我是他的师尊,恨不得将他永远护在羽翼之下,为他挡尽世间一切风雨。”
“但他体内流淌着萧家的血,这层血脉牵绊是刻在骨血里的孽缘,必须由他亲自斩断,旁人无法代劳。”
“唯有让他亲身去经历那份冰冷的失望,去感受彻骨的炎凉,他才能真正死心,从‘萧家子弟’这个身份的桎梏中彻底解脱出来。”
“此刻的心痛,是为了换来他日后道心的通达,让他切身感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他体验祠堂里的牌位终究抵不过族老们的私心,这些道理,他必须自己悟透。”
这便是:人教人百次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她能说的都说了,这一次,轮到事教他了。
……
萧星尘走在通往正厅的青石甬道上,两侧洒扫的下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与明目张胆的嘲讽。
”瞧,那不是被丢到玄天宗的小废物吗?居然还有脸回来?”
”可不是嘛,三年了都没半点长进,估计在玄天宗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
“啧,真是丢尽了家主和已故大爷的脸。”
”嘘小声点,毕竟是大爷的儿子”
”那又怎样?这更能证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听说了吗?萧凡少爷前段时间筑基了,萧凡少爷才十岁,这也太厉害了,我觉得萧凡少爷的资质一点都不输当年的大爷。”
“是呀是呀,就萧星尘这样的废物,萧凡少爷一个能打十个。”
这些话语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向萧星尘。
以前的他无法承受,如今的他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
然而还未走到正厅,去路便被三人拦下。
为首的正是萧凡,他两侧站着一对十五岁左右的龙凤胎,姐姐萧萱儿柳眉微蹙,弟弟萧景一脸倨傲。
萧景上下打量着萧星尘,满脸不屑:“这是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我萧家可是四大家族之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来人,把这个臭乞丐丢出去!”
萧凡抱臂站在一旁,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恶意。
萧星尘抬眸,目光淡漠地看向萧景。
“才三年不见,二堂兄就不认识我了?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差,是该找个医修来看看脑子了。”
他语气平缓,却字字如刀。
“不过,二堂兄这张嘴倒是‘出口成脏’,骂起人来顺溜得很。看来,我不在家的这三年,三叔和三婶对你疏于管教了。”
萧景和萧萱儿万万没想到,这个印象中沉默寡言、任人拿捏的小废物,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萧景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
不等他发作,萧星尘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玄色劲装,语气依旧淡淡的:“二堂兄不仅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太好。我身上这件法衣,乃是我师尊花费一千下品灵石,在云织坊购置的上品法衣。而你身上这件……”
他目光扫过萧景身上的衣服,轻轻摇头,“不过是件价值不足百块下品灵石的下品货色。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是乞丐的?我若是乞丐,你岂不是连乞丐都不如?”
“小贱种,你敢羞辱我?!”萧景彻底被萧星尘那云淡风轻却极具羞辱意味的态度激怒了。
“哦?”萧星尘挑眉,“你可别忘了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是贱种,你岂不也是贱种?照此推论,你的爹娘,岂不更是……”
“放肆!”萧萱儿实在听不下去,尖声怒喝打断,“萧星尘,你这废物还有脸回来?”
“原来你们认识我啊。”萧星尘故作惊讶,“既然认识,还一口一个臭乞丐,一口一个贱种、废物,我当真要怀疑,这些年三叔三婶到底是如何教导你们的,竟将你们教得如此不堪,丢尽萧家的颜面。”
“你……”萧萱儿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真是牙尖嘴利,看来是攀上了什么不入流的高枝,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回到萧家也敢不将堂兄堂姐放在眼里了!”
这一刻,萧星尘心中残存的紧张与畏惧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想起了师尊的谆谆教诲。
“他们嘲笑你,打压你,并非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并且想这么做。”
“为师希望你心念和行动,首先要对得起自己。”
“为师愿你:俯仰无愧天地,行止无愧于心。”
那夜的话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承受屈辱的弱者。
既然拥有了反抗的力量,那便无需再隐忍退让。
曾经的羞辱,在他敢于昂首反击的这一刻,仿佛被阳光穿透的阴霾,心中只剩一片豁然开朗的神清气爽。
“小贱种,我今天非撕烂你这张臭嘴不可。”萧景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他已是炼气十层修为,一眼便看穿萧星尘周身灵气波动微弱,仍是三年前那个炼气三层的废物。
一股积压多年的怨毒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是嫡长孙,但在众多嫡孙中也排行第二。
爷爷曾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萧星尘身上,后来发现萧星尘是个没用的废物,又将希望寄托在萧凡身上,唯独忽略了同样是嫡子嫡孙的他。
这些年资源全倾斜给萧凡,他早已嫉妒得发疯,可他不敢对萧凡有怨言,只能拿萧星尘这个废物出气。
“没用的废物,你爹娘死得早,没人教你规矩,我作为堂兄,今日就代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不孝子。”萧景口不择言地嘶吼着祭出长剑,剑刃直指萧星尘心口,招招狠戾,毫无亲情可言。
当“爹娘死得早”这几个字传入耳中时,萧星尘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萧景,犯了他的大忌!
凌厉剑锋劈斩而下,却只见萧星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原地消失。
萧景一剑劈空,不由得一愣:“人呢?”
萧萱儿在一旁看得分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景、景儿,他…他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