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与我妹妹偷情,却不知这一切是我们布下的局。
当他为真爱逼我下堂时,我笑了。
因为覆灭他和他江山的网,才刚刚收起。
1
宴席丝竹声吵得我头疼,便寻了个由头离席透气。
路过花园假山,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我血液几乎冻结。
……若非父皇当年旨意,我岂会娶沈含盈那毒妇夕儿,这些年,我心里真正在乎的,始终是你。
是封钰！
我那成婚三年,却对我不闻不问的挂名夫君。
我悄悄靠近,透过山石缝隙,只见他背对着我,正将我那病逝三年的庶妹沈含夕紧紧搂在怀中,轻吻她的指尖。
殿下此话当真沈含夕的声音娇柔,带着怯怯的欢喜,可姐姐她毕竟是您的正妃……
正妃封钰冷笑,一个设计爬上本王床榻、逼走你的蛇蝎妇人,也配当初娶她,不过是为了护你周全,免得她再对你下手。
我心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如此……原来他这三年的冷待、羞辱,皆是因为认定我害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沈含夕依偎在他怀里,小脸羞红,却在封钰看不见的角度,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山石后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极快的、挑衅的弧度。
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姐姐。
我猛地后退一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她没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理了理裙摆,故作从容地从假山后转出。
殿下原来在此,倒让妾身好找。
两人闻声迅速分开。
封钰转身,看到是我,脸上柔情尽褪,只剩厌恶：你来做什么
沈含夕则慌乱低头,一副受惊模样：姐、姐姐……
我目光在她二人身上转了转,轻笑：宴席闷得很,出来走走。不料竟打扰了殿下和……这位姑娘
我故意顿了顿,看向沈含夕：只是这位姑娘瞧着好生面善,倒似我那位福薄的妹妹。
封钰立刻将沈含夕护在身后,语气凌厉：沈含盈,你眼睛了认错人了！他像是生怕我伤害她一分一毫。
沈含夕却轻轻拉他衣袖,柔声道：殿下莫怪姐姐。是民女与姐姐的妹妹有几分相似,才惹姐姐伤怀了。
好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恍然：原是认错了。只是姑娘既与舍妹相似,便是缘分。如今在京中落脚何处若不嫌弃,可来王府小住,全当陪陪我这思妹心切之人。
封钰眼神一厉,显然不信我会如此好心。
沈含夕却抢先一步,怯生生道：民女在京中尚无落脚处,若能得姐姐照拂,是民女的福气。
她上前亲热地想挽我手臂。
我顺势扶住她,指尖在她臂内侧软肉狠狠一掐！
沈含夕顿时疼得眼眶泛红,泪光盈盈,却不敢声张。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封钰见状,一把将她拉回身边,怒视我：沈含盈,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夕……这位姑娘若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冷意：殿下多虑了。妾身只是见故人思妹罢了。
封钰冷哼一声,护着沈含夕拂袖而去。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我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委屈和愤怒灼烧着五脏六腑。
封钰,你既无情,便别怪我无义！
……
宴会结束后,回府马车竟只有一辆。
封钰扶着沈含夕上了车,却对车夫冷声道：王妃想静静,自己走回去。
马车绝尘而去,留我一人站在宫门外夜风之中。
周遭传来窃窃私语。
听过三王妃不得王爷喜爱,冷淡至今,原来是真的呀！
我要是被自己的夫君这般厌弃,哪还有脸活着,早该投了湖,一了百了！
人家等着过富贵日子呢,哪有你这等烈性！
众人捂嘴轻笑。
羞辱如同冷水泼面,我咬紧了牙关。
封钰,你今日轻贱我,来日必百倍奉还！
2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下,将我淋了个正着。
我狼狈的拖着衣裙四处找寻躲雨的地方。
脑中清晰浮现往事。
我与封钰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少时,他曾牵着我的手向我许诺：含盈,能得你为妻,是我之幸事。我发誓,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再无旁人。
我感动的双眸含泪,却压制不住翘起的嘴角。
可是他这句承诺也是在做出承诺的时候才算数。
后来,却与沈含夕越走越近。
对我早没了往日的耐心。
我为这事与他争吵过,一开始他还好言好语的安抚我,后来他笃定我离不开他,竟对我渐渐失了耐心。
夕儿身子柔弱,你身为姐姐,理应多多照拂,你做不到,还不许我帮你一把！
你日后是要当王妃的,这般小性善妒,如何配做王妃！
我气的嘴唇哆嗦,原想婚事就此作罢。
不想没两日他又来劝我：当日是我不好,一时失了分寸,你别生气。
你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我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心里一软。
到底是多年情谊,我对他始终是放不下的。
3
深夜,我才拖着疲惫身躯回到王府。
主院灯火通明。
封钰竟坐在厅中,见我进来,眉头紧锁。
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却视若无睹,皱着眉只冷声问道：怎么才回
我懒得理会,径直往内室走。
站住！他起身拦住我,语气不耐,今日之事,非你所见那般。沈姑娘……她只是不慎扭了脚,我方才扶她。
沈含夕立在一旁,弱柳扶风：姐姐莫要误会殿下,都是民女的错……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无比讽刺。
殿下无需向妾身解释。我语气平静无波,妾身累了,告退。
封钰似乎没料到我是这般反应,愣了一瞬,随即怒道：沈含盈,你这是什么态度！
殿下想要何种态度我抬眼看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跪地哀求您垂怜妾身愚钝,请殿下明示。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
沈含夕轻轻扯他衣袖,柔声劝：殿下,姐姐怕是累了,您让姐姐歇息吧。
封钰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坐下。
我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他压抑的怒火：不知好歹！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4
沈含夕住进了王府西厢,离封钰的书房极近。
封钰对她极尽呵护,出入同行,甚至允她自由翻阅书房书籍。
府中下人最会看眼色,纷纷巴结这位夕姑娘,我这个正妃倒成了摆设。
流言蜚语迅速传遍京城。
我父沈尚书派人来唤我回府。
刚进花厅,一个茶杯就砸在我脚边,碎片四溅。
孽女！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父亲沈弘怒不可遏,听说你在王府处处刁难那位与夕儿相似的姑娘还惹得王爷不快你可知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若因此得罪了三王爷,我沈家还要不要立足！
继母周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盈儿,不是母亲说你,你这王妃之位是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更该谨言慎行,拴住王爷的心才是,怎能如此善妒
我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心中冰冷。
成婚前一个月,我意外看到封钰与沈含夕私会：与沈含盈的婚约本就非我所愿,可是如今为了大局,我只好先娶她为妻了,你放心,等我安排好一切,必回给你一个名分！
我浑身冰冷,死死捂住嘴。
飞奔进父亲的书房,将此事告知父亲,请父亲解除婚约。
不想父亲明面上答应,实则贪图从龙之功,暗中下药设计。
我失身于封钰,只能被迫嫁入王府。
新婚之夜,封钰将我一个人扔在洞房,我独自一人看着红烛燃尽,心中只有无尽的委屈和恨意。
如今倒全成了我的错。
周氏喝口茶,如果不是大小姐无法拴住王爷的心,成婚三年还未有子嗣,老爷也不会如此费心替你谋划。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与夕儿相似的姑娘,让她顶着沈府二小姐的名头接近了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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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掐紧了掌心,忍住扇她的冲动。
抬眼直视沈弘：父亲既怕女儿连累沈家,不如让女儿有些依仗。
你想要什么
我要进沈家宗族书房,查阅旧年账目、田产地契,学习打理家业。
我抛出早已想好的条件,否则,女儿心情不佳,保不齐会在王府做出什么事,万一‘不小心’伤了那位夕姑娘,坏了父亲与王爷的大计……
你敢威胁我！沈弘勃然大怒,万万想不到平日里一向乖顺的女儿会威胁他。
非是威胁,我语气平稳,是交易。女儿安分守己,换一点安身立命之本,很公平。
从前,我手中没有任何可以与他抗衡的筹码。
如今正好借助此事,查查沈氏的老底。
沈弘眼神闪烁,最终,对权势的贪婪占了上风。
他甩给我一块令牌：允你！但若出了岔子,我绝不饶你！
目的达成,我转身离开。
第一步,成了。
5
拿到权限后,我几乎泡在沈家书房。
母亲早逝,留给我一批忠仆和几处看似不起眼的嫁妆铺子。
这还是我好不容易保下来的。
母亲去世时我正值年幼,周氏进门后,打着替我保管的名义,侵吞了母亲不少嫁妆。
母亲只留下我这一个女儿,周氏却生下一个男孩,为此,父亲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暗中经营这些铺子多年,略有根基。
如今借着查账之名,我正好梳理沈家命脉。
沈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我曾仔细盘算过,还是有很多地方账目上对不上。
沈弘一定有不明来路的钱财。
我在书房坐了几天几夜,翻遍了所有的账目,仔细核对。
沈弘给我的并不是沈家真正的命脉,但是凡事做了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查了半个月,终于发现几处沈弘负责的皇商采买的账目有巨大漏洞,且都与继母周氏的娘家兄弟周旺经手的一处皇庄有关。
那皇庄明面上产出寻常,暗地里却频繁调用大量车辆物资,行踪诡秘。
走私私铸还是……更致命的东西
我心脏狂跳,直觉抓住了关键。
正凝神间,丫鬟匆匆来报：王妃,不好了！夕姑娘在王爷书房外晕倒了！王爷大发雷霆,说是您……您克扣了她的用度,才让她虚弱至此！
我冷笑起身。
好戏,终于开场了。
6
我赶到时,封钰正抱着沈含夕,面色铁青。
沈含盈,你好毒的心肠！连几支人参都要克扣！
沈含夕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殿下,不怪姐姐,是民女自己身子不争气……
我冷眼旁观：殿下无凭无据,怎能血口喷人王府库房记录分明,何来克扣
还敢狡辩！封钰怒极,若非你暗中刁难,夕儿怎会如此你立刻去向宫中请旨,召太医为夕儿诊治！
我心中一动。
请太医正合我意！
我故作委屈：殿下既不信我,我这就去请旨。
我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亲自入宫。
不仅请来太医,更无意向关心此事的皇后娘娘透露了府中这位酷似亡妹的姑娘如何得王爷青眼,甚至晕倒王爷书房外的事。
一时间,流言更甚。
太医诊脉后,面色古怪,只说是思虑过甚,气血有亏,开了些温补药材。
封钰却觉是我逼迫所致,对我厌憎更深。
必是你这心狠手辣的妇人暗中使了手段,你等着,若叫本王查出证据,一定叫你罪有应得！
我讥讽一笑,封钰,你自身难保,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通通还给你！
7
深夜,窗外突然响起几声鸟鸣。
我披衣起身,悄悄打开窗户。
来人顺着窗户翻入我的房中。
解开斗篷,露出苍白的脸颊,姐姐！竟是我的庶妹沈含夕。
白日里起不来身的人如今脸上再无柔弱之色,只剩急切,时机快到了,你那边如何
我看着她苍白脸色,又气又心疼：谁让你用这等伤身的法子！
她抓住我的手,眼神灼灼：苦肉计方能乱他心神。姐姐,沈家罪证可找到了
我点头,低声道：已有眉目,与周旺的皇庄有关。
好！她眼中闪过恨意,父亲和周氏为了攀附三王爷,竟逼迫我做他的外室！要不是姐姐帮我假死脱身,我还不知……
她语气一转：姐姐,封钰此人疑心重,唯有让他以为你我反目,他才会放松警惕。日后我或许会做些事,你定要稳住。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切小心。
世人皆以为,我和庶妹不和,是天生的死敌,殊不知,我们两个才是这世上对彼此最真心的人。
8
父亲也曾对母亲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母亲生辰之时,带回一个歌姬。
那歌姬生的袅袅娜娜,腰肢纤细,仿佛一朵娇嫩的杏花。
对着母亲盈盈一拜：妾身云情见过夫人。
母亲不可置信地望向父亲。
父亲说：云情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我总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你生下含盈后一直未有身孕,我总得为了沈家考虑。
母亲没再说什么,只叫人将云情好生安顿。
回去后,母亲坐在窗前,哭了整整一夜。
几个月后,云情拼了命生下了含夕,大夫说她往后再难有孕。
父亲变了脸色,都没看一眼含夕就拂袖而去。
云情不顾刚生产完的身子,抱着哭的跟猫叫似的含夕跪在娘跟前：求夫人救救我的孩子吧,妾往后愿意供夫人驱策,哪怕是让她跟在大小姐身后做个丫鬟也好,只求夫人救她一命。
娘叹口气,扶起云情,入宫请了太医。
娘重病那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云情跟娘保证：夫人放心,有妾在,一定会护好大小姐。
娘去世后,爹不过两个月就要续娶。周氏容不下云情这个美貌的妾,三番五次的刁难。
云情一狠心,给爹下了一副绝嗣汤,哄着爹喝下。
然后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可惜她的汤下的晚了点,周氏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含夕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在爹的默许下,周氏克扣她的衣食用度也就算了,数九寒冬里竟然不给炭火,若无我暗中接济,含夕早就没了。
成婚后,我与封钰关系冷淡。
父亲起了心思,竟想将含夕送给封钰当外室！
含夕不愿,一根白绫吊在了房梁上,幸而丫鬟发现的及时！
父亲怒不可遏,让你去伺候王爷是你此生修来的福分,竟还不知好歹！
果然是下贱之人生出的下贱胚子！
告诉你,你王府你进不去,但这外室你非当不可！
趁着无人时,我悄悄去探望她。
我看着床上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的妹妹,泪如雨下：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姐姐来帮你想办法。
姐姐,没办法了,他们是想趴在我们身上吸干我们的血……我、我活不成了……
不会的,你放心,我来想办法,你答应姐姐,绝不可以再做傻事了。
含夕握紧了我的手：嗯。
一个月后,我借口撮合含夕和封钰,带着她出了门,制造了马车摔下山崖的假象,让含夕逃出生天。
我们两个,从来不是生死仇敌,而是至亲至爱的姐妹。
9
几日后,封钰携沈含夕赴宴,我称病未去。
宴席中途,忽有下人惊慌来报：夕姑娘失足落水,昏迷前哭诉是王妃推她！
封钰带着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沈含夕冲回府,赤红着眼将我堵在院里。
毒妇！这次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看着他怀中看似奄奄一息、嘴角却勾着微不可察弧度的沈含夕,心下了然。
殿下亲眼所见是我推的
若非是你,她怎会口口声声指认你！沈含盈,我这就休了你！
王爷！我提高声音,毫不畏惧,无凭无据,岂能随意休弃正妃您就不怕御史参您宠妾灭妻,德行有亏更何况,妹妹……哦不,夕姑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最大的嫌疑人,难道不是得益者
我意有所指地看向周氏方向。
周氏脸色骤变。
比起我来,周氏更怕沈含夕得宠上位。
封钰被我问住,一时语塞。
当务之急是救治夕姑娘。我冷冷道,若她醒来,一切自有分晓。
封钰咬牙,抱着沈含夕快步离开。
经此一事,他虽更厌恶我,却也因我的话起了疑心,对沈含夕的看护更加严密,这样一来,反而限制了她某些行动。
也好,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利用这场风波带来的混乱,我成功将搜集到的沈家与皇庄勾结、走私禁品的铁证,通过秘密渠道递了出去。
10
边关打仗,国库吃紧,陛下决容不下贪官污吏。
雷霆之击来得极快。
三司派人彻查皇庄,顺藤摸瓜,沈家、周家的人惊恐万分,赫赫扬扬的高门大户,也不过在顷刻间大厦倾覆。
圣旨下的极快。
沈家成年男子斩首,女眷流放,家产尽数充公。
抄家的圣旨传到王府时,封钰脸色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沈家倒得如此之快,更让他心惊的是,许多证据竟像是被人精心整理好后送上门的！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惊疑不定。
我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官兵带走哭天抢地的周氏。
周氏挣脱官差,扑到我的身边,额头磕出了血：王妃,求你救救我,救救你弟弟吧。
弟弟我冷笑一声,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哭声戛然而止,周氏变了脸色,嘴唇直哆嗦：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姨娘那碗绝嗣汤一下去,你当晚就找了你那个好表哥吧。
你、你、你胡说！
你现在承认他不是沈家子,或许他还有一条活路。
周氏瘫在地上,低头不语。
一旁的沈弘双目赤红,目眦欲裂：贱人,你竟敢……
老爷,这怨不得我,不能生,我总得为下半辈子找个依靠。
贱人！沈弘冲上去一脚踢中周氏的腹部。
他的脸扭曲变形：是你！逆女！一定是你！
我微微俯身,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父亲,当年你与周氏给我下药时,可曾想过今日母亲在天之灵,看着呢。
他浑身一震,面如死灰,官差们上前粗暴的将他拖走。
扬武耀威一辈子的人,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摆布,看着真是痛快。
转身,我对上封钰探究的目光。
王爷,沈家已倒,我这王妃于你已是累赘。
我取出早已写好的和离书,请签了吧,一别两宽。
封钰盯着和离书,像是看到了极其荒谬的东西：沈含盈,你想和离
是。
休想！他一把挥开和离书,怒极反笑,你以为沈家倒了,你就能逃脱本王告诉你,就算困,我也要把你困死在这王府里！
为何我直视他,你厌我恶我,从前留着我是图沈家帮扶,而现在留着我只会让你想起沈家的龌龊,何不放彼此自由
自由他逼近一步,捏住我下巴,语气偏执,你的自由,只能由我给！我不给,你不能抢！别忘了,你妹妹‘夕儿’还需本王庇护！
他竟想用沈含夕威胁我！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故作黯然：随你便。
我知道,他并非有多舍不得我,而是不甘心失去掌控,更隐隐怀疑我与沈家倒台有关,想留下我查探真相。
11
我搬到了王府最偏僻的冷月轩,看似认命。
封钰则一边处理沈家倒台带来的朝堂波动,一边加紧了对沈含夕的呵护,仿佛想证明什么。
一天晚上,封钰突然浑身是血地冲入冷月轩,手中紧紧抱着昏迷不醒、心口插着半截断箭的沈含夕！
太医！快传太医！他嘶吼着,双目赤红。
我惊得魂飞魄散。
我好端端的妹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手臂上传来三下触碰,这是含夕给我的暗示！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将沈含夕轻轻放在榻上,猛地抓住我肩膀,声音颤抖：是你……一定是你！你恨我,所以买凶杀她！沈含盈,她若有事,我让你陪葬！
我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心冷如铁：王爷若有证据,便拿我下狱。
太医匆匆赶来,抢救良久,最终摇头：殿下,箭离心脉太近,拔不得……夕姑娘她……撑不过今晚了……
封钰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我心跟着一紧,若妹妹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
这时,沈含夕幽幽转醒,气若游丝,看向封钰,留下遗言：殿……下,莫怪姐姐……是夕儿……福薄……不能再……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转眼就没了气息。
夕儿！封钰痛哭失声,状若疯魔。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绝望而疯狂,突然抽出侍卫佩刀指向我！
我闭上眼,心中却无惧,只有对含夕计划的担忧。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只听哐当一声,刀落地。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滚……沈含盈,你给我滚！签和离书,立刻滚出王府！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怕真的会杀了你……
内侍立刻捧来和离书。
他颤抖着手,几乎握不住笔,草草签下名字,扔给我。
滚！
我攥紧和离书,最后看了一眼榻上面无血色的沈含夕,咬牙转身离开。
值钱的东西早就暗中悄悄的转移走了,我什么都没拿,只身出了王府。
踏出王府的大门,我眼泪才决堤而下。
含夕,我的傻妹妹,你千万不能有事！
12
我借着旁人的名字租下一处小院安置,暗暗留意着王府的消息。
我留下了人手,会将悄悄从棺材里换出来,送到别的地方。
我绷紧了心弦,忐忑不安的几日。
直到仆人告诉我：小姐,成了。
几日后,一封无名信笺送入我手中,只有二字：安,勿念,子时三刻。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喜极而泣。
我的妹妹,成功了！
我悄悄变卖母亲留下的嫁妆,准备银钱,计划远离京城。
按照我们约定的的时间在早就商量好的地方等着含夕。
姐姐
我在这儿。
我拉着含夕的手,细细打量她。
受了这么重的伤,脸色看着更加苍白了。
此时没有时间叙旧,我带着含夕回到了小院,安顿好了一切,明日就走。
然而,就在我即将离开的前夜,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封钰带着侍卫闯了进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手中拿着一个眼熟的锦盒——那是我母亲留给含夕的遗物,里面是她小时候的一些玩意,本该随她下葬了！
沈、含、盈！他一步步逼近,眼神骇人,解释一下,为何‘已故’之人的旧物,会出现在一个试图离京的商队行李中嗯
我心头一紧,惊疑不定,是谁出卖了我
王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懂。
不懂他猛地掐住我脖子,力道之大让我窒息。
好一个不懂！好一个李代桃僵！好一个姐妹情深！把本王耍得团团转,很有趣吗
沈含夕在哪！他怒吼,你们处心积虑,扳倒沈家,算计本王,究竟想做什么！
我用力掰他的手,艰难开口：王爷……既已和离……何必追问……
和离他眼中翻涌着暴怒与一丝我不懂的痛苦,本王没点头,那就不算！
13
放开她。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沈含夕一身劲装,持剑而立,眼神冰冷地看着封钰。
封钰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松开我,难以置信地回头：夕……儿你没死……
我没死,殿下很失望沈含夕剑尖指向他,放开我姐姐。
为什么封钰像是没看见她的剑,只是死死盯着她,声音破碎,我那么护着你……甚至为了你……
护我沈含夕嗤笑,殿下护的,不过是当年落水时给你一丝温暖的那个幻影罢了！
实话告诉你,当年你意外落水,救你的人是姐姐,不是我。
只不过姐姐想让你欠下我一个恩情,让我的日子好过点,才故意让我守在你身边。
你明知我与姐姐在沈家处境艰难,便打着保护的名目,纵容沈家拿捏姐姐,冷眼旁观她受苦！你这般自私的庇护,我要不起！
她字字如刀,捅得封钰脸色惨白。
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找寻沈家罪证,帮姐姐脱身。沈含夕语气决绝,从始至终,我心中都只有姐姐一人。
封钰踉跄一步,像是被彻底击垮,喃喃道：谎言……全都是谎言……
我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只剩一片冰凉。
封钰,我开口,声音沙哑,你爱的,究竟是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还是活生生的人你厌恶我,不过是因为我打破了你的幻想,逼你面对现实。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们姐妹,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我拉起含夕的手：妹妹,我们走。
我们并肩向外走去,再未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他崩溃般的低吼,以及侍卫们惊慌的呼喊。
但,都与我们无关了。
14
我们乘船来到了江南,这里气候适宜,正适合含夕养病。
含夕身子好了之后,我们开始四处游历。
以往被困在那四角天空里,竟不知天地这般广阔。
后来听说,三王爷大病一场,性情愈发阴沉。
再后来,他似乎疯了一样四处寻找一对姓云的姐妹商贾,却始终无果。
冬日里发疯似的跳下了湖,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呕血不止,身体自此垮了下去,昔日英姿荡然无存。
因被沈家案牵连及治下不力,加之表现出的昏聩与失态惹得龙颜震怒,他被削去实权,只余空头亲王衔,困于京中府邸,形同软禁。
他似乎疯魔了,耗尽残余家财与人手,偏执地四处寻找一对姓云的姐妹商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却一次次扑空,沦为京城笑谈。
在一次亲自追往江南、误信假消息而落入圈套后,他不仅被骗光了最后一点钱财,更在混乱中摔断了腿,因延误医治而终身跛足。
心腹散尽,众叛亲离。
他最终缠绵病榻,无人问津,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不甘与臆想中煎熬,形容枯槁,再无往日半分风采。
有人听闻,他临终前仍喃喃着盈儿、熙儿,也不知是恨是悔,但终究无人再关心。
15
江南的一座小镇上开了家绣庄,生意红火。
老板娘是一对姐妹花,姐姐温婉,打理生意；妹妹活泼,设计花样。
夕阳西下,我们常常携手在河边散步。
姐姐,今日那批苏绣订单……
放心,已安排妥了。
相视一笑,眼中尽是释然与平和。
过往如烟散尽,唯有眼前的生活与身边之人,真实而温暖。
我们终于,只属于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