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雪顿了顿,不再吭声了,在曾明琼怀里拱了拱当做点头。
她知道日后母亲会和顾镇南走到一起,会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过,既然此刻母亲还在犹豫,那她也尊重母亲的感受。
顺其自然吧,反正只要母女同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白映雪就被公鸡打鸣声惊醒。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坐起身,发现母亲不在屋内,不知去哪了。
她端着搪瓷盆去公共水池洗漱,公共水池离公共厕所比较近,出了院子拐几个弯就到了。
白映雪用清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挤上牙膏正准备刷牙。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曾明琼回来啦!听说跟她男人离了婚,还带回来一个女儿呢!”
“我咋没听说呢,我还知道,她回来当晚就去顾首长家蹭饭了!哎哟喂,那上赶子劲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青梅竹马咋的。”
“我的天哪!顾首长不会还要这破鞋吧?我听说政委还想把妹子介绍给他呢!”
“哪能呐!离了婚的女人不值钱!就算顾首长再不挑,也不可能要别人不要的破烂吧!”
白映雪将水龙头拧大,哗啦啦的水声冲散了闲话,待冲净泡沫后,她用力往两边甩去。
“哎我的妈呀!你有病啊?整我一身水!”
旁边大妈不干了,扯着嗓子开嚎,都能看见她嗓子眼里的小舌头了。
白映雪一点不怵,淡定地擦了擦手。
“大婶说话这么难听,上完厕所没擦嘴吗?有时间在这议论别人,怎么没时间洗洗你的臭嘴?”
“嘿你这小姑娘,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咋还不说人话呢!”
“哎算了别说了,确实是咱先背后讲究人的,还是算了。”
另一个婶子拉了拉姐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凭啥算了!是她先甩我一身水的,还说我嘴臭!再说,我又没说你,你给这来啥劲儿!”大妈不依不饶,上来就要掰扯白映雪。
“咋得了闺女?谁欺负你了?”墙角处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啪得一声扇开伸向白映雪的魔爪。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喇叭啊!”
曾明琼两手一叉腰,开始输出,“咋的?我回来你有意见啊?还敢欺负我闺女,我看就是平时笑脸给多了,惯的全是毛病!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
“大家伙都在大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话都注意着点,可别给我们军区大院抹黑!”
大喇叭一听这熟悉的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双眼瞪得大大的,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曾明琼狠狠剜了她一眼,拉着白映雪扭头就走。
“你看,我就说让你算了吧,这回可尴尬了。”
“我怕她干啥?还真以为自己是首长夫人啊,现在就摆上谱了,我呸!”
“我又没说错,她要是没毛病她男人能跟她离婚?还想二嫁首长,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白映雪侧过头看母亲,眼眶里还盛着一包被气出来的眼泪。
曾明琼捏捏她的嫩手,“别生气闺女,你记住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最难的,一个是把自己的思想塞进别人脑袋里,一个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以后她们爱说啥说啥,咱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就行。”
现在这年代,敢于离婚的女人不多,对自己不理解的事,大多数人都持质疑态度。
白映雪点点头,“对,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快回家,妈给你买了包子,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娘俩相视一笑,手挽着手,伴着清晨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往家走去。
白映雪也有点饿了,到家就拿起包子尝了一口,是牛肉萝卜馅的。肉汁浓厚,配上甘甜的萝卜,香的哩!就着小米粥喝,养胃又健脾。
“你慢着点儿吃,没人和你抢。”曾明琼笑道。
“妈这肉包子过年的时候我都吃不着一口,就能吃个包子皮。没想到里面肉馅这么香。”
白映雪只要一想到过去的苦日子,只觉嘴里像塞了黄连。
曾明琼心疼闺女,往小米粥里加了点白糖。
“喝这个,闺女,这个甜,以后你想吃啥想喝啥,妈都给你买。”
吃过早饭后,娘俩准备去军人服务社采购点日用品。这家里家徒四壁,从白家带走的只有贴身衣物,想把日子过起来,还是得置办点东西。
正想着一会儿到了服务社买点啥,就见几个军属跟屁股着了火一样往前跑。
曾明琼拉住一个小媳妇,“大妹子,咋的啦,跑这么急,出啥事儿啦?”
“哎呀大姐,你拽我干啥啊!今天服务社刚到的棉被,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说着就一把挣开她,一溜烟跑了。
娘俩对视一眼,一起撒丫子开撩。
棉被!好东西!赶紧抢!
到了服务社,一楼柜台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喊着。
“我要一床!”
“给我一床!我有票!”
售货员李婶被挤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开喊,“排队!都给我排队!凭票供应,一户一床,没有票的都往后稍一稍!”
白映雪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的缝隙往里望去,柜台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床新棉被,雪白的被面上印着红双喜,蓬松厚实,看着就暖和。
她眼神一亮,率先往里挤去,“让让!麻烦让一下!”
这会儿功夫,谁后退一步,那损失的就是一整个冬天的温暖。
不能退!
人群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白映雪凭借灵活劲儿好不容易挤到前头,眼瞅着还剩最后一床棉被——
一只手突然横插过来,“啪”地按在棉被上。
“这床被子我要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语气娇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