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琼刚下车,就被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抱住了胳膊。
“我的老天爷哎,曾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昨个听说你要回来,都来三趟了也没见着个人影,可下把你们给盼来了!”
曾明琼拍着她的手笑道,“你这妮子,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多少年没见了,一点没变!”
“哎哟喂,曾姐我哪还有以前年轻啊!你瞅瞅你瞅瞅,我这白头发都好几根了!”
“还不是你爱操心!”曾明琼嘴上不客气,眼里的热乎劲儿却挡不住。
宋艳是她离开军区前最好的小姐妹,走的时候宋艳发狠,说再也不理她了,可没两年还是寄来了信件。
在得知白连凯的事后,也是第一个宽她的心,让她回大院的人。
“操心也值啊!呀曾姐,这是映雪吧?”
“对,这是我闺女白映雪。映雪,快叫婶子,这是妈以前在军区的好姐妹。”
白映雪乖巧点头,甜甜一笑,“婶子好。”
“哎!映雪长得可真俏啊,又乖巧又大方,像你!哎,说正事儿!我现在是咱们营房管理科的科长,军区一听说你要回来,马上就给你分配了这房子!
曾姐我跟你说,你别看这房子不大,但胜在安静,还有个小院子,你和闺女平时没事儿能种点菜吃,美得很嘞!”
“谢谢组织惦记我,也谢谢你了艳儿。”
“跟我你还客气啥呀,走走走,我带你们进去看看。”宋艳拽着她们往院里走。
身后顾清默默把行李拿下车。
一进门,白映雪就喜欢上了这里,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面积虽不大,但干净整洁。
东边挨着院墙的位置,还有一块小菜地,菜地被翻得整齐,直接就能种菜,墙根处还搭了个木架子,几朵紫色的牵牛花蜿蜒向上,别有一番滋味。
再进屋,大门右手边有一处小厢房,正好给白映雪住。
厢房外面是一间套间,再往里走就是厨房,墙角有个铁皮炉子,烟囱从墙上打洞伸出去,地面是水泥地,扫得很干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这房子稍微小了点。
墙皮看起来像新刷的,白白净净,窗几明亮,看着像刚刚打扫过,上面只有少许灰尘,屋里家具稍微少了点,只有一张木桌和四把椅子,每个房间里有两张木床,但都干净整洁,床上铺好了崭新的被褥。
前世白疏影没少抱怨,说大院分给她们的房子又破又小,房间里还有老鼠时常出没。
她咋瞧着根本没那么不堪呢?
白疏影从小什么都要跟着她比,有什么比不过的就要难受怄气,因此家里处处迁就疏影,倒像是她欺负了妹妹似的。
上辈子白映雪还真被唬住了,处处迁就,重活一世,她就是要看看对方抢先换了,又能如何?
“曾姐,你别介意哈,现在这大院里住房也是紧张,之前你家的房子在你离开大院的时候,就被收回去了。
这次组织上也是看在你家里出了两位烈士,特批特办才给了你这套房子。要不,现在还得排队呢!”
“挺好的挺好的,房间也够用,我和映雪一人一间。采光也好,窗子也通透。”
“让你费心了。”曾明琼心里暖烘烘的,“回头,等我收拾差不多了,请你和你家老胡过来,我给你俩整上一桌好酒好菜!”
“那敢情好!曾姐,这房子你看看先收拾着,这是钥匙你拿好。有啥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来找我,我家就在后院,近得很!”
“知道了艳儿,你快忙去吧。”
接过钥匙,送走小姐妹,曾明琼抬头一看,顾清已经拎着行李站在门口了。
她那个闺女手都伸出去要接了,人小伙子根本不肯她受累,提着东西就走进来了。
曾明琼更是满意得不得了,顾清这孩子如今虽是个长官了,但身上全无骄矜气,难得对她女儿也体贴。
“哎呀,看我忙的,行李都忘了!小顾,太感谢你了,阿姨今天家里还没置办东西,明天!明天阿姨做好吃的,你可一定得来嗷!”
顾清把行李归置到屋里,拍了拍身上浮尘,抬头顺嘴就邀请上了。
“曾阿姨,这么晚了,去我们家吃吧?”
满大院都知道,顾清是个冷淡性子,他自己也清楚……
今日如果来的是白疏影那种不安好心的姑娘,他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可偏偏,来大院的是白映雪。
曾明琼摆摆手,“这不方便!我和映雪去食堂看看,就不麻烦……”
她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就听到旁边有谁肚子咕咕叫,转头一看,自家闺女脸一红。
白映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杏眼眯得可爱:“妈,一天没吃东西了。”
曾明琼拒绝的话又缩了回去:“那……咱走吧,等等,我把这个带上!”
曾明琼跨上乡亲们送的那篮子鸡蛋,上门去别人家吃饭,可不能空手去。
出了院门往左一拐,就是顾家,两家确实离得近,也就一堵院墙相隔。
“爸,我回来了。”
“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吗,你曾阿姨她还好吗……”
硬朗的声音在看到来人之后戛然而止。
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军绿色的衬衫熨得笔挺,袖子高高卷起,手中举着一把锅铲,身上还套着碎花围裙,那围裙有点小,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古怪又好笑。
他看见曾明琼的瞬间,眼里像落了星子,平日在部队里练出的沉稳劲儿散了大半,喉结动了动,才挤出句,“明琼,你来了。”
“哈哈哈顾大哥,我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你啥时候成了家庭煮夫啦?”
曾明琼也没想到,顾清是自己发小的儿子。
高兴之余又有点感慨,“这也太巧了,我就说这么优秀的年轻同志,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
顾家陈设简单,靠墙的书柜里摆着半排书,最显眼的位置上是一个褪色的铁皮盒。
白映雪眼尖,看见盒盖上贴着张旧照片,十几岁的曾明琼扎着麻花辫,旁边站着清瘦的少年顾镇南,两人都笑得露出牙花。
她的目光在照片上打了个转,又落回顾镇南身上,见他正忙着给母亲搬椅子,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母亲袖口,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映雪都长这么大了?给,吃个苹果,甜。”顾镇南从桌上拾起个苹果递给她。
“谢谢顾叔叔。”
“你们来得正好,我做了点菜,马上就出锅了。”说着,顾镇南又钻进厨房。
“我跟你一起去帮忙,还真稀奇,以前只见过你扛枪,还从没见你拿过锅铲呢。”
曾明琼好笑地挎着鸡蛋,跟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一道略带笨拙的问话,“明琼,你还记得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是多放糖还是多放醋?”
“多放醋,解腻。”
“哎,好!”轻快的应答,接着是碗筷碰撞的轻响。
白映雪正沉浸式观察父母爱情呢,身边一道低沉的声音却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一转头就对上了顾清那张帅脸,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映着光,轮廓清俊,眉眼精致。
“你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