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棉花糖陷阱 > 第一章

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的光,婚礼现场洋溢着幸福泡泡。陈思思却像个误入顶级捕食者领地的草食动物,紧紧攥着酒杯,恨不得缩进鹅黄色的裙子里。她手腕上那条细得快隐形的编织手链,都快被她摩挲出火星子了。
救命!为什么大学闺蜜小雅的婚礼,嘉宾名单里会有他!陈曜!那个三年前她差点订婚,然后又让她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的男人!
思思!躲这儿干嘛呢酝酿什么大作呢小雅提着婚纱裙摆,像个移动的八卦发射器一样冲过来,刚才李铭哭诉说被你踩了一脚然后你光速遁走,怎么回事心慌意乱的。
陈思思干笑,眼神飘忽:没什么,鞋跟不太稳,怕丢人…
少来!小雅凑近,挤眉弄眼,是因为看到某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帅得惨绝人寰的著名建筑师了吧啧啧,我说呢,曜哥一进来,你这边的低气压都快形成风暴眼了。
陈思思脸唰地红了,像熟透的虾:你别瞎说!我就是…有点热!
我瞎说你俩当年可是建筑系和美术院的王牌CP,狗粮洒遍全校,毕业就差点原地结婚的节奏。结果三年前莫名其妙就…哎呦!小雅被司仪召唤切蛋糕的声音打断,临走前还不忘飞了个你丫就装吧的眼神。
陈思思刚松半口气,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一抬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表演一个自由落体——陈曜,正隔着人群和飞舞的彩带,目光精准地、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他看过来了!他是不是要来质问我为什么消失是不是要问我他妹妹陈曦的事他眼神什么意思是冰冷是愤怒还是…呃,好像没什么情绪
她手一抖,香槟差点泼自己一身。慌忙放下杯子,她下意识想原地隐身。
嘿!陈思思!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她吓得差点原地起飞。回头一看,是大学时总一起组队做模型、神经比钢筋还粗的哥们儿阿浩。
真是你啊!好久不见!哇塞,成大插画师了现在!阿浩嗓门洪亮,自带全场广播效果,刚才就看见曜哥了,这会儿又看见你!怎么,你俩约好了一前一后到场,玩‘假装偶遇’呢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套!
陈思思脚趾抠地,恨不得用高跟鞋给阿浩脚面来个亲密接触:没有!纯属巧合!宇宙的偶然!
巧合我不信!曜哥单身归来,你至今落单,这明明是命运的再续前缘!阿浩嘿嘿一笑,突然伸长胳膊,朝着陈曜的方向猛挥:曜哥!看这边!你看看谁回来了!
陈思思瞬间石化,灵魂出窍,眼睁睁看着陈曜闻声转头,目光掠过阿浩,然后…停在她脸上。他微微挑了下眉,露出了一个堪称商务礼貌典范、能直接印在名片上的微笑,轻轻颔首,随即无比自然地将头转回去,继续和身旁的叔叔阿姨交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看到一个不太熟的、朋友的朋友。
阿浩挥舞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呃…曜哥可能没看清或者国外待久了眼神不好没事儿!等我过去把他薅过来!必须得叙叙旧!
别!!大哥!祖宗!陈思思一把死死拉住他,声音都急出了颤音,真不用!人家正跟长辈说话呢!求你了,消停会儿!她感觉自己快哭了。
她这边慌得手心冒汗,心跳过速,脑补了一万种他冷脸相对、厉声质问、当场对峙的狗血场景。结果对方就这就这轻飘飘一个点头杀像她铆足劲打出一记重拳,结果砸进了厚厚的、软绵绵的棉花堆里,连个响动都没有,反而让她自己差点闪了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这比直接
confrontation
更让人心慌意乱啊喂!他到底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用再去拿杯酒的借口摆脱了热情过度且想象力丰富的阿浩,陈思思打算去洗手间用冷水泼醒自己。刚走到走廊,就听到前面几个大学同学在扎堆聊天。
…看见陈曜了吗帅得更人神共愤了!就是感觉气场更强了,生人勿近那种。
看见了看见了,刚才想打招呼,他对我礼貌一笑,我感觉像被AI扫描了。
听说他妹妹三年前出事了,挺严重的,之后他就出国了,可能还没缓过来吧…
哎,说起来,思思那时候不是和他妹妹关系挺好嘛还经常一起去写生。后来怎么也…
议论声在她走近时戛然而止,几人看到她,表情瞬间变得微妙又充满同情(),还带着点欲言又止的好奇,仿佛她是个身世成谜的悲剧女主角。
哎呀思思来啦今天这裙子真衬你!
是啊是啊,里面切蛋糕呢,可热闹了,快进去吧!
陈思思硬着头皮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未解之谜,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写着我好像知道点什么但又不好说,但偏偏没人敢直接问。而她最怕的那个当事人,却表现得像彻底失忆了一样!
这种全世界好像都拿着剧本只有她自己台词页被撕了的感觉,太抓狂了!
重整心情回到宴会厅,她低头猛走,决心找个最偏僻的角落苟到婚礼结束,却一头撞进一个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坚实胸膛。
抱歉。低沉稳重、熟悉得让她心尖一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思思浑身一僵,慢慢抬头——正是陈曜。他垂眸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得像海,看不出丝毫波澜。
没…没关系。是我没看路。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准备侧身溜走,脚步快得像装了马达。
陈思思。他却叫住了她。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憋不住了是吧!要问了!要开始了!陈思思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咚地敲着架子鼓,等待审判的到来。是狂风暴雨还是冷若冰霜
只见陈曜微微倾身,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部手机。你的手机,刚才好像掉在附近了。
啊哦!谢谢!陈思思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脸颊烫得能当场烙饼。就这只是为了还手机!大哥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他点了点头,再次露出那种标准的、无可挑剔的、仿佛经过ISO认证的社交笑容:不客气。好久不见。
说完,竟干脆利落地转身,迈着长腿就走了!走了!留下陈思思一个人在原地,握着发烫的手机,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融入人群,感觉自己所有的心理建设、恐慌、愧疚都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就像一团最柔软也最厚重的棉花,把她所有预想的攻击、防备、试探都无声无息地吸收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诡异的重逢,跟所有她脑补的剧本写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到底想干嘛!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本身可怕一万倍!
第二章
意外合作(棉花糖陷阱)
周一清晨,陈思思顶着两个黑眼圈飘进办公室,还没坐稳,主编李姐就踩着高跟鞋带着一阵香风旋了进来,脸上洋溢着中了彩票般的兴奋。
思思!天大的好消息!曜筑设计指名要你负责他们新品牌的全套项目插画!李姐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差点把她拍进显示器里,这可是年度大单!对方总监点名要你,说是非常欣赏你的风格!还说是你大学同学叫陈曜!哎呀你这同学真是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
陈思思手中的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灵魂再次出窍。果然是他!这不是巧合,这是阴谋!鸿门宴啊!
李姐,我…这个项目我可能…她试图挣扎,声音虚弱,我最近手头项目有点多,而且这种商业项目我怕我经验不足…
可能什么必须拿下!李姐打断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对方点名!这是信任!是荣耀!是奖金!而且人家陈总监说了,非常期待和你这位‘老同学’合作,相信你们的‘默契’能让项目更出色。李姐模仿着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然后冲她眨眨眼,哎哟,老同学~默契哦~下午两点他们团队就来开会,好好准备!给咱公司争光!也抓住机会哦!说完就扭着腰走了。
陈思思石化在原地。默契他居然好意思提默契他昨天还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她点头微笑还手机呢!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蒙汗药
整整一上午,陈思思坐立难安,画出来的草图全是鬼画符。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盯上的小白兔,而猎人正不慌不忙地挖着坑,还时不时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
下午两点,曜筑设计团队准时到达。陈思思站在会议室门口,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默念我是莫得感情的画图机器,然后视死如归地推门而入。
陈曜坐在会议桌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表情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方案,全身散发着精英、专业、勿扰的强大气场。见到她进来,他站起身,动作流畅,公事公办地伸出手:陈设计师,幸会。久仰大名。
…幸会久仰陈思思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她犹豫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他温热干燥的掌心,就像过电一样想缩回来,却被他稍稍用力地握了一下,那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密,又不显疏离,完全是标准的商务礼仪。
陈总监,您好。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迅速抽回手,指尖那点残留的触感却让她心慌。
项目讨论异常顺利。陈曜逻辑清晰,要求明确,提出的意见专业且中肯,全程目光坦荡,语气平和,没有一丝一毫逾越职场边界的言行举止,完美得像个AI。就在陈思思稍微放松警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时,会议结束了。
其他人开始收拾东西陆续离开会议室。陈思思也赶紧站起来准备开溜。
陈设计师,请稍等一下。陈曜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定住了她的脚步,关于插画情感表达的一些细节,我想再单独请教一下。
单独!陈思思的后背瞬间绷紧。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当最后一个人带上门,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的送风声。陈曜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那从容的样子让陈思思更加毛骨悚然。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像是随意地开口:曜筑的品牌调性,需要一些更有‘故事感’和‘沉淀’的东西。毕竟,一个企业乃至个人的经历,无论是好是坏,都会成为独特的底蕴。你说呢,陈设计师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眼神却像精准的探照灯,扫过她微微发颤的手指。
就像三年前,那场意外。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陈思思心上,虽然最终没找到确凿证据,但现场的混乱和某些…说不清的痕迹,也成了我记忆里无法沉淀的一部分。
陈思思感觉胃部开始抽搐,强装镇定:是…是的,经历很重要。
他点点头,仿佛很满意她的回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闲聊的口吻说:说起来,我妹妹陈曦,三年前意外受伤后,就一直住在疗养院。有时候我去看她,会觉得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止了,但也沉淀下一些东西。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脸,事故后的那个月,好像听说你也住院了急性胃炎。看来那段时间,确实很多人都不太好过。
陈思思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清醒:…谢谢陈总监关心,都过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几秒后,才缓缓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是啊,都过去了。期待我们的合作能沉淀出好的作品。今天先到这里。
他起身,优雅地拿起西装外套,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陈思思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感觉自己像是刚被打了一顿化骨绵掌,浑身无力。他什么都提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提!这种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我就是不拆穿你我就看着你编的态度,简直比严刑逼供还折磨人!
第三章
逐渐揭开的真相(棉花糖与暗箭)
项目进程顺利得令人发指。陈曜专业、高效、要求严格但从不刁难,给出的修改意见都切中要害,让陈思思即使憋着一肚子问号和恐惧,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但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一次项目场地考察结束,突然天色大变,下起了瓢泼大雨。陈曜的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他非常自然地对她说:雨很大,不好打车,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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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思想拒绝,但看着窗外瀑布一样的雨帘,又把话咽了回去。密闭的车厢内,雨声哗啦,气氛安静得诡异,和那个噩梦般的雨夜莫名重合。
陈思思紧紧抓着安全带,指节泛白,尽量缩在车门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车轮碾过一个小坑,车身突兀地颠了一下。
啊!她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弹得歪倒过去,额头不轻不重地撞在了陈曜的肩锁骨处。男性温热的气息和雪松香瞬间包围了她。
她像被电到一样猛地弹开,脸颊爆红,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路有点颠…我不是故意的…
陈曜沉默地收回下意识扶住她手臂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去调空调出风口。袖口因为动作而微微上缩,露出了腕间那条蓝色与灰色交织的、略显陈旧的编织手链。
陈思思的呼吸骤然停止。他居然…还戴着!
为什么
她心脏狂跳,脑子一抽,一句话不过脑子就飘了出来:你…你还留着它啊…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陈曜动作一顿,目光扫过自己的手腕,又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嗯,习惯了。有些东西,就像伤疤,忘不掉,也丢不了。就像每周去疗养院看陈曦一样。三年了,她没什么变化,很安静。
他的话像一根绵里藏针,轻轻刺了她一下。陈思思瞬间蔫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到达公寓楼下,她几乎是狼狈地推门下车,匆匆道谢:谢谢陈总监,路上小心。
他却降下了车窗,叫住了她。雨声嘈杂,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陈思思。
她僵住,回头。
他看着前方的雨幕,侧脸线条冷硬,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疲惫: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三年前那个雨夜,我陪你去了画室,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开车回去,后来的很多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陈思思。她血液瞬间冰凉,脸色煞白地呆立在雨中。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什么!他在试探我!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陈曜看着陈思思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惊惶的眼神,心中的疑团和那个模糊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为什么每次触及那个夜晚,她都恐惧得像要窒息
她无法回答,甚至无法思考,像个落汤鸡一样,转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楼里。
项目还在继续,陈思思的精神压力与日俱增。一次关于画稿最终风格的讨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版色彩的感性元素过多,冲击力太强,需要更克制一些,符合品牌理性的内核。陈曜指着屏幕,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恐惧、焦虑和此刻的烦躁混合在一起,让陈思思的理智断了线,她猛地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但这样会彻底失去画面的生命力!这只是冷冰冰的商业符号!陈总监,你不能总是用你那种绝对的理性来框定所有的感觉!艺术不是这样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会议室里其他同事倒吸一口冷气,空气死寂。
陈曜猛地愣住,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某根神经。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冰冷,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感受到压迫感。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淬着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绝对的理性’陈思思,告诉我,三年前那个雨夜,如果你有多一点的‘理性’,看清楚现场而不是一走了之,我们今天会不会就不用在这里讨论这种可悲的‘感性’了嗯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她最深的秘密角落。她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泪水涌上眼眶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让它掉下来。
看到他这副仿佛被逼到绝境、受伤又倔强的模样,陈曜眼中的锐利和冷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痛楚和一丝…懊恼。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抱歉,是我失态了。他先一步移开视线,就按你觉得最能表达情感的方向调整吧。今天先到这里。他率先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陈思思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这团棉花…终于露出里面的针了可是为什么,他最后看起来…那么难过
第四章
真相大白(棉花的温度)
第二天,陈思思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和好奇,偷偷去了陈曦所在的疗养院。她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沉睡了三年的女孩,安静得像一朵苍白的花。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离开时,她远远看到陈曜的身影,急忙躲到走廊转角。看着他提着新鲜的水果和一小束鲜花走进病房,熟练地放下东西,然后细心地帮妹妹整理头发、擦拭脸颊,低着头,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那个侧影,不再是商界精英,也不是冷漠的棉花,只是一个疲惫而温柔的哥哥。
那一刻,陈思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她伤害的,是她曾经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也是她最深爱的人最重要的家人。
一周后,陈思思正在焦头烂额地修改画稿,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疗养院的护士打来的。
是陈思思小姐吗我们整理陈曦小姐的物品时发现了一张你们大学时的合照,背面有您的联系方式。打电话是想告诉您,陈曦小姐最近脑电波活动很频繁,出现了几次无意识的手指颤动,医生认为这是非常好的迹象,建议亲友可以多来陪她说说话,刺激她的意识恢复…
陈思思心情复杂极了,既希望陈曦醒来,又害怕她醒来。她最终还是去了,在病房外,恰好听到陈曜正在和主治医生低声讨论病情。
…是的,陈曦小姐的大脑活跃度近期显著提升,如果这种趋势持续,恢复部分记忆和意识是很有希望的。当然,记忆可能是碎片式的,需要慢慢梳理…
陈思思听到记忆两个字,转身就想逃,结果心神不宁之下,手提包哐一下撞在门框上,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连那本陈旧的日记本也掉在了长椅上。
陈曜闻声出来,看到是她,明显愣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默默地帮她拾起散落的化妆品、钥匙…
谢谢,我…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拿起了那本掉在长椅上的、封面有他亲手烫印的她名字缩写的皮质日记本。本子已经很旧了,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经常使用,并且因为刚才的撞击,并未完全合拢,里面夹着的一张显眼的汇款回执单,露出了一个小角。
你还用着这个。他轻声说,眼神复杂难辨。他本想合上本子还给她,手指却无意识地碰到了那张硬质的纸条。
陈思思一把夺过本子,像被抓脏的小偷,仓皇道谢后转身就走,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她完全没注意到那张汇款单并未被完全塞回去,在她匆忙的动作中,悄然飘落在地。
陈曜目送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弯腰拾起了那张飘落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属于陈思思的娟秀笔迹:
又一个汇款日。汇至晨曦疗养院陈曦医疗账户。金额:¥10,000。备注:护理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尽管这远远无法弥补我的罪过。——C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从困惑到震惊,再到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了然和心痛,最终全部化为眼底深处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指节用力到发白。
果然是她。那些三年来从未间断、数额不大却雷打不动打入疗养院指定账户的匿名汇款,原来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如果她问心无愧,何必这样做如果她真的那么狠心,又何必三年如一日地做着这种近乎赎罪的行为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坚信的真相,难道并非全部
那天夜里,陈思思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心跳骤停。是陈曜。她犹豫了很久,指尖颤抖,最终还是按了接听。
听筒里,是他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总监,也不再是那团让人无处着力的棉花,只是一个被困惑和痛苦缠绕的男人:为什么陈思思…为什么是你
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对不起…陈曜,对不起…我那天晚上太害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逃了,他接过话,声音里是沉沉的、积压了三年的失望和疲惫,一逃就是三年。思思。
电话两端,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无声的泪。
良久,陈曜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重:明天早上,来疗养院。我们之间,我和小曦,都需要一个了断。一切,该说清楚了。
第五章
原谅与新生(棉花糖的拥抱)
第二天,陈思思提前到了疗养院。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推开病房门,走到陈曦床前。她轻轻握住陈曦冰凉的手,泪水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低声忏悔:小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天晚上如果我…
就在这时,她感到手心里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却清晰地动了一下,甚至反过来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陈思思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陈曦的眼睑在颤动,然后,在一片模糊的泪水中,她看到那双紧闭了三年的眼睛,缓缓地、迷茫地睁开了!
陈思思愣在原地,巨大的震惊和喜悦淹没了她,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呼吸。
医生和护士很快涌入病房进行检查。陈曜匆匆赶来,看到苏醒的妹妹,这个一向冷静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妹妹的手。
一小时后,初步检查结束,医生表示这是惊人的奇迹。陈曜走出来,看着蜷缩在走廊长椅上、像等待审判一样的陈思思,面色极其复杂:她醒了…而且,她说想见你。她好像…有点话想对你说。
陈思思的心脏再次揪紧。她一步步挪进病房,几乎不敢抬头看陈曦。
思思…姐陈曦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却异常清晰,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雨……好大……那天…路好滑…我滑倒了…
陈思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你的车……灯……很亮…晃了一下…但我…是我自己没站稳…我摔倒时…好像听到‘砰’的一声…好响…头…撞到路边…好痛……
陈曦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那片混乱的迷雾,你下车…跑过来…叫我…打电话…
(陈思思内心:原来那声巨响是…是头撞在石头上的声音…不是我撞到她的声音)
然后……好亮…好刺眼……另一辆车…很快…按着喇叭冲过来…陈曦的眼神有些迷茫和恐惧,你…推了我一下…把我…往路边推开了…然后…你就…不见了…那车…也走了…
(陈思思内心:我推开了她我是为了推开她那辆飞驰而来的车才是真正的危险)
陈曜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看向已然呆住、泪流满面的陈思思,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无比心疼的复杂情绪:所以,是为了避开那辆突然高速驶来的车,你推开了她,保护了她而那声巨响和你车灯的刺激,让你在极度恐慌中,误以为自己造成了事故,所以…下意识地逃走了
真相如此出人意料,却又如此合理。她这些年的沉重愧疚和自我谴责,源于一个被极度恐惧和瞬间混乱所扭曲的记忆。她不是肇事者,甚至在危急关头下意识保护了陈曦,她只是一个在极端情况下犯了错、吓坏了的普通人。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宁愿背负这么多,宁愿让我恨你,也不肯告诉我真相!陈曜问,声音里情绪翻涌,有释然,有后怕,更有无尽的心疼和懊恼。
我害怕,陈思思终于抬起泪眼,直视他的眼睛,卸下了所有伪装,我看到她流了那么多血,我又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还有那声巨响…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我怕你恨我,怕所有人谴责我,怕我要为小曦的事负全责…后来时间越久,就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用那种蠢方式…赎罪…
陈曦虚弱地笑了笑,轻轻回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推了我一下…也谢谢…那些钱…护士姐姐说…用了很好的药…
三人陷入一种复杂而温暖的沉默之中。多年的心结、苦痛与误解,终于在泪水中开始消融、消散。
第六章
雨过天晴(不再是棉花)
六个月后,陈思思的个人画展如期开幕。其中一组名为《雨夜与光》的系列作品引人关注。画作不再阴暗压抑,而是描绘了雨夜中温暖的灯光、相互扶持的手、破云而出的希望,以及雨后初晴的清澈明朗。
展览最后一天,她在展厅一个安静的角落,发现了一幅未署名的画:画面中央,雨夜朦胧,却有一束光穿透云层,照亮了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手腕上戴着那条熟悉的、蓝色与灰色交织的编织手链。画的角落,有一个淡淡的、龙飞凤舞的Y字签名(陈曜名字的缩写)。
她站在画前,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拿出手机,她打开那个沉寂了三年、最近才刚刚重新开始活跃的聊天窗口,发了两个字:谢谢。
几秒后,屏幕亮起。
不客气。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看窗外。
她下意识地望向展厅的落地窗。窗外阳光灿烂,陈曜正站在那里,身边是坐在轮椅上、气色好了很多的陈曦。隔着玻璃,陈曦笑着冲她挥了挥手。陈曜也看着她,不再是那种商务微笑,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温柔和些许歉意的笑容。
他抬起手,轻轻晃了晃手腕,阳光恰好落在那条细细的、旧了的编织手链上,仿佛闪烁着温暖的金色光芒。
他指了指手机。
第三条信息到来:
小曦说,想看你画画。**
我也是。**
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陈思思看着这条信息,又看看窗外那两张带着期盼笑容的脸,泪水流得更凶,嘴角却无法抑制地高高扬起。她第一次真正地、毫无负担地、带着满满的希望和温暖笑了起来。
她不再犹豫,快步向门口走去,走向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与未来。
原来,原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让自己从枷锁中解脱。
而爱,有时候就是给予原谅和获得原谅的勇气,是即使曾被误解的棉花包裹,也终会流露出的真实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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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小说写的怎么样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