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喋血,九死一生,我终于卸下龙牙的代号,回归都市。
车停在陌生的别墅区门口,我攥着那枚被磨得光滑的军功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给老婆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可门一开,我懵了。
客厅里,一群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到不像话的男人,正毕恭毕敬地排着队。
为首那个常在财经新闻上露脸的地产大亨王德发,手里捧着个厚实的红包,对我五岁的女儿点头哈腰。
小天师,求您给看看我新楼盘的风水,这是润笔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气上涌。
骗子都骗到我女儿头上了
我一步上前,刚要动手把这帮神棍扔出去,女儿却奶声奶气地开了口。
王伯伯,你不用看楼盘了。
先去看看你家祖坟吧,顶门那棵老槐树,是不是被人钉了七根镇魂钉
1.
我叫陈锋,前华夏最顶尖特种部队龙牙的队长。
我杀过的人,比王德发见过的大佬都多。
我手上的血,能染红他脚下这片昂贵的地毯。
所以,当我看到一个身价千亿的男人,对我五岁的女儿如此卑躬屈膝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荒诞,而是愤怒。
一种被侵犯了最珍贵之物的暴怒。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五年战场生涯带来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客厅。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德发身后的几个大佬,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或许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但面对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他们的气场脆弱得像纸一样。
王德发本人也是一哆嗦,手里的红包差点掉在地上。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同样震惊的妻子苏晴。
这位是
他是我爱人,陈锋。刚……刚回来。
苏晴快步走过来,用力握住我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低头看着她,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五年了,我亏欠她和女儿太多。
可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一群骗子登堂入室。
我正要再次开口,却被女儿软糯的声音打断了。
王伯伯,你不用看楼盘了。先去看看你家祖坟吧,顶门那棵老槐树,是不是被人钉了七根镇魂钉
我的女儿,陈暖暖,小名暖暖。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卡通睡衣,扎着两个羊角辫,怀里还抱着一个半旧的兔子玩偶。
此刻,她一本正经地看着王德发,大眼睛清澈见底,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种话,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怎么说出口的
是苏晴教的
还是这帮人教的
王德发脸上的肥肉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惊愕地张大了嘴:小……小天师,您怎么知道
你家最近是不是晚上总有怪声,公司项目频频出事,而且你……肾水亏空,夜不能寐
暖暖歪着小脑袋,继续说道。
王德发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看暖暖的眼神,已经不是恭敬,而是惊恐。
是是是!小天师神了!全中!我最近找了好几个大师都看不出所以然,没想到……
不是没想到,暖暖摇了摇小手指,老气横秋地说,是他们不敢说。你得罪的人,请了个南洋的降头师,下了绝户咒。那七根钉子,一天钉你一魂,七天之后,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暖暖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笃定。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降头师
绝户咒
七根镇魂钉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是在执行任务时伤到脑子,出现幻觉了吗
王德发噗通一声,竟然直接跪下了,肥硕的身体在昂贵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求小天师救我!求小天师救我王家满门啊!
他声泪俱下,再也没有半分顶级富豪的体面。
我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
我一声低吼,上前一步,将暖暖拉到自己身后,苏晴,带暖暖回房间。这里我来处理。
说着,我冰冷的目光扫过王德发等人: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回来之前对我老婆孩子做了什么。现在,立刻,从我家滚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我的话,就是最后通牒。
在战场上,没人敢质疑我的命令。
然而,王德发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暖暖磕头:小天师救命啊!小天师!
我怒火中烧,攥紧的拳头骨节咔咔作响,正要动手把这个胖子扔出去。
爸爸。
暖暖的小手拉了拉我的裤腿。
我低头,看到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片清明。
爸爸,你别生气。暖暖是在工作。
工作
我气笑了,暖暖,告诉爸爸,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没人教,暖暖自己知道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见好多好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说着,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符,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着我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
她把符纸塞到王德发手里。
王伯伯,这是破煞符。你回家,午时三刻,用这符烧水,混上黑狗血和童子尿,浇到那棵老槐树上,钉子自会脱落。记住,起钉子的人,必须是你自己,而且要一口气起完,中途不能停。
王德发如获至宝,双手颤抖地接过符纸,对着暖暖又是三个响头。
谢谢小天师!谢谢小天师!大恩大德,王某没齿难忘!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他那群同样面无人色的手下,仓皇逃出了别墅。
整个过程,我像个局外人,一句话都插不上。
客厅里终于安静了。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看一脸坦然的女儿,和旁边欲言又止的妻子。
我的世界观,在我回家的第一天,就碎了。
2.
苏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暖暖哄回房间睡觉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这是我五年来的习惯,只有尼古丁才能让我在极度的压力和困惑中保持冷静。
苏晴坐在我对面,脸色有些复杂。
陈锋,你先别激动。事情……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
我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女儿,一个五岁的孩子,被人叫‘小天师’,满口咒啊、魂啊的,一群亿万富翁跪在她面前磕头。你告诉我,这要怎么跟我想象的一样
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我无法接受。
我用命换来的安稳生活,不是让我的妻女卷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里。
苏晴沉默了片刻,给我讲了一个比玄幻小说还离奇的故事。
大概在暖暖三岁的时候,她就开始表现出与众不同。
她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能预感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苏晴也以为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带她去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都说没问题。
直到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走丢了,全小区的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
暖暖却指着小区里一个废弃的枯井说,哥哥在里面睡觉。
结果,人真的在井里找到了。
虽然只是不小心掉下去睡着了,但那口井位置偏僻,根本没人会想到。
从那以后,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
苏晴慢慢接受了一个事实:她的女儿,是个天才,一个玄学天才。
一年前,王德发的独生子得了怪病,遍访名医无果,眼看就要不行了。
有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通过关系找到了苏晴母女。
当时暖暖只是看了一眼孩子的照片,就说他不是生病,是被人拿走了精气。
她画了一道符,让王德发烧成灰给儿子喝下。
第二天,孩子就好了。
从那以后,暖暖小天师的名声就在某个顶级的圈子里传开了。
找上门来的,非富即贵,而且个个都是遇到了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难题。
所以,你就让她这么……‘工作’
我掐灭了烟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她才五岁!她应该在幼儿园里唱歌跳舞,而不是跟一帮老头子讲什么绝户咒!
我能怎么办
苏晴的眼圈也红了,陈锋,你不在家的这五年,你以为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容易吗那些人找上门,我能把他们都赶出去吗而且,暖暖她自己不排斥,她说这是她的‘使命’,是帮助别人。
至于钱,苏晴指了指这栋别墅,这房子,还有家里的开销,都不是我赚的。是那些人硬塞给我的‘香火钱’。我一分都没动,都存在暖暖名下,想着等你回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缺席了五年,我没有资格去指责苏晴。
是我,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那一晚,我一夜没睡。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是个军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我信奉的是拳头和子弹,是科学和逻辑。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一看,竟然又是王德发。
不过,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律师模样的中年男人。
我皱着眉打开门。
王德发见到我,脸上再也没有昨天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比的感激。
他扑通一声又要跪下,被我一把扶住。
有话就说。
我的语气依旧冰冷。
陈先生!陈先生!神了!小天师真是活神仙啊!
王德发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昨天回去,连夜赶到祖坟,真的!就在那棵老槐树的树根里,挖出了七根黑漆漆的钉子!跟我闺女……不,跟小天师说的一模一样!
他说,他按照暖暖的吩咐,用符水浇下去,那些钉子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样,冒着黑烟自己弹了出来。
钉子一拔,他立马感觉浑身一轻,那种压在心头的沉重感瞬间消失了。
陈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王德发让身后的律师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接过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王德发集团旗下,一个即将开盘的黄金地段楼盘,百分之十的干股。
按照市价,这份合同的价值,至少在五个亿以上。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不不不!
王德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跟我的命,跟我王家上下的命比起来,这点东西算什么!这是救命之恩!陈先生,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王德发!
我看着手里的合同,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王德发,第一次感觉到了金钱的重量。
这种重量,比我扛过的任何武器都要沉。
正僵持着,暖暖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是那件粉色睡衣。
爸爸,王伯伯,你们在干什么呀好吵哦。
王德发一看到暖暖,立刻满脸堆笑,像个慈祥的邻家大爷:小天师醒啦伯伯没吵到你睡觉吧
暖暖摇摇头,走到我身边,踮起脚尖看了看我手里的合同。
爸爸,你就收下吧。
她奶声奶气地说,王伯伯这是诚心感谢。我们帮了人,收报酬,天经地义。不然,会折了他的福报。
我:……
我看着我五岁的女儿,一本正经地跟我讲福报。
我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魔幻了。
最终,在王德发的坚持和暖暖的劝说下,我签了字。
王德发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拿着那份价值五个亿的合同,坐在沙发上,感觉像在做梦。
我出生入死五年,国家给的抚恤金和奖金加起来,也不到这份合同的一个零头。
而我的女儿,只是动了动嘴,画了张符。
爸爸。
暖暖爬到我腿上,小脑袋靠在我胸口,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暖暖
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沉默了。
没关系。
暖暖蹭了蹭我的下巴,以后你就知道了。暖暖会保护爸爸妈妈的。
那一刻,我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心中某个坚固的壁垒,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或许,我真的该尝试着去了解一个我完全未知的世界。
一个属于我女儿的世界。
3.
我决定,暂时放下我那套唯物主义世界观,先当好一个父亲。
五年没见,我和暖暖之间,有一种既亲密又陌生的隔阂。
我想要弥补。
于是,我拒绝了苏晴给我找个工作的提议,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全职奶爸。
每天接送暖暖上幼儿园,成了我的首要任务。
为了配得上我天师之父的身份,也为了不让那些潜在的客户小瞧,我用王德发孝敬的钱,买了一辆最低调的黑色奔驰大G。
开着这辆硬派越野去接送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画面多少有些违和。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辆车买对了。
因为来幼儿园接孩子的,开的都是各种豪车。
而暖暖的那些客户,更是动辄劳斯莱斯、宾利。
我这辆大G,在里面还真不算扎眼。
爸爸,今天我要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幼儿园门口,暖暖背着小书包,熟练地爬上副驾的儿童安全座椅。
不行,苏晴……你妈妈说了,你最近有点咳嗽,不能吃凉的。
我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板着脸拒绝。
哼,小气爸爸。
暖暖撅起了小嘴,妈妈说,等你回来,我就是家里的小公主,什么都听我的。
在原则问题上,小公主也得听爸爸的。
我发动了车子,不为所动。
暖暖气鼓鼓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不理我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生气的可爱模样,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只是一个五岁的、会撒娇、会生气的小女孩。
而不是那个被一群大佬众星捧月、开口就是福报因果的小天师。
车子开到一半,经过一个街心公园。
暖暖突然指着公园里一个滑梯,说道:爸爸,停车。
怎么了
那个小哥哥要倒霉了。
暖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滑梯的最高处,和一个差不多大的小胖子推推搡搡,争抢着什么。
小男孩脚下不稳,眼看就要从近两米高的滑梯上摔下来。
我心里一惊,立刻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小男孩身体失衡,向后倒去的那一刻,我看到暖暖的小手在车窗上迅速画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符号。
咄!
她的小嘴里发出一声轻喝。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本该后脑勺着地的小男孩,身体在空中诡异地扭了一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最后变成屁股先着地,稳稳地摔在了下面的沙坑里。
只是哎哟了一声,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看起来毫发无伤。
而那个推他的小胖子,却像是踩到了香蕉皮,脚下一滑,咕噜噜从滑梯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哇哇大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冷汗。
刚刚那一下,如果不是暖暖……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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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脸有些发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暖暖,你没事吧
我紧张地问。
没事,爸爸。
暖暖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就是有点饿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
我再也说不出拒绝吃冰淇淋的话了。
回到家,我把公园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晴。
苏晴的反应比我平静得多。
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她一边给暖暖夹了一块红烧肉,一边说道,这孩子,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不过每次动用能力,都会消耗很多精力,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补回来。
我看着女儿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大眼睛满足地眯成一条缝,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她那小小的身体里,承载着如此沉重的力量。
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什么都帮不上。
不,我能帮。
从那天起,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新的身份定位:
玄学大佬陈暖暖的头号保镖、兼首席司机、兼唯一指定监护人。
我的拳头,或许对付不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谁要是敢在物理层面上伤害我的女儿,我保证,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4.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逐渐适应了我的新角色。
每天除了接送暖暖上学,就是陪她看动画片,给她讲故事,偶尔还要充当助理,帮她筛选那些慕名而来的客户。
是的,筛选。
自从王德发的事情传开后,想见小天师的人简直要踏破我家的门槛。
有求财的,有求姻缘的,甚至还有想让我女儿帮忙看彩票号码的。
对于这些人,暖暖的原则是:一概不见。
用她的话说:天道酬勤,姻缘天定。妄图走捷径之人,见了也没用,反而会污了我的‘道场’。
我一个前兵王,每天听着五岁女儿讲道场,感觉非常精神分裂。
但她也有见的人。
比如,一个神色憔悴的当红女明星。
女明星叫林薇,最近正当红,却被一桩离奇的事件困扰。
她最近在剧组拍戏,总是遇到怪事。
要么是威亚无缘无故断裂,要么是道具从高空坠落,每次都和她擦肩而过,险之又险。
剧组请了大师来看,也查不出所以然。
林薇自己更是被折磨得精神衰弱,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在床边唱歌。
她是通过王德发的关系,才找到了我们。
那天,林薇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来到我们家。
一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熊出没》的暖暖,她明显愣住了。
王总说的……小天师,就是这位……小朋友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我面无表情地给她倒了杯水: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可以走。
对于这些客户,我的态度一向如此。
信则来,不信则滚。
我女儿的时间很宝贵,没空跟他们解释。
林薇被我噎了一下,有些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暖暖全程没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电视里的光头强。
直到林薇说完,动画片也正好放完片尾曲,她才慢悠悠地转过头。
林阿姨,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林薇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我……我没有啊。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暖暖的眼睛。
你再想想。
暖暖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林薇面前,伸出小手,把你脖子上的护身符给我看看。
林薇迟疑了一下,从领口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穿着的玉佛。
那玉佛看起来成色极好,温润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暖暖却看都没看那玉佛,而是盯着那根红绳。
这不是护身符。
暖暖摇了摇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这是‘借运绳’。你借了别人的运,现在,人家来找你还了。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刚出道的时候,事业不顺,有个‘高人’指点,让你去一个地方,求了一样东西,对不对
暖暖继续说,那个地方,是不是在一个山坳里,庙很小,里面供的也不是佛,而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泥娃娃
林薇哇的一声就哭了,妆都花了。
小天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也是走投無路,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求求你救救我!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刚出道时,一直不温不火。
后来经人介绍,去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庙求事业。
庙里的住持给了她这根红绳,让她贴身佩戴,说可以保她大红大紫。
但住持也警告她,红了之后,每年都要回去还愿,而且赚的钱要捐一半给庙里修缮。
林薇一开始还照做。
可后来她越来越红,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便动了贪念。
最近两年,她再也没去过那个小庙,更别提捐钱了。
然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你借的不是运,是命。
暖暖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那个泥娃娃,是个‘小鬼’。你戴着它的东西,它把自己的气运分给你。你不去还愿,它自然要来找你。你梦里的红衣小女孩,就是它。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要把脖子上的红绳扯下来。
别动!
暖暖喝止了她,这绳子已经和你的气脉连在一起了,硬扯下来,你命就没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
林薇已经泣不成声。
暖暖走到书桌前,拿出她的朱砂和黄纸,开始画符。
这一次,她画得很慢,很认真,小小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画完之后,她把符纸折成一个三角形,递给林薇。
把这个和那根红绳一起,找个十字路口烧掉。烧的时候,心里默念,‘尘归尘,土归土,前尘旧债,一笔勾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七天之内,不要吃荤,不要杀生。
就……就这么简单
林薇有些不敢相信。
简单
暖暖哼了一声,我这道‘解怨符’,耗了我一个月存的零花钱呢。还有,这事没完。那个养小鬼的‘住持’,不是什么好人,他会来找你麻烦的。
说着,暖暖又看向我:爸爸,这件事,可能要你出马了。
我愣了一下:我
嗯。
暖暖点点头,那个‘住持’是个坏蛋,会功夫的。玄学上的事我解决了,物理上的事,就靠爸爸了。
我看着女儿信任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好。
终于有我这个兵王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5.
我开始着手调查那个所谓的高人和小庙。
以我过去在龙牙积累的人脉和手段,查一个江湖骗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到一天,所有资料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住持叫马三,年轻时在南洋学过一些不入流的邪术,回国后就躲在乡下,利用一个废弃的山神庙,装神弄鬼,专门骗那些想走捷径的人。
他养的那个小鬼,是一个夭折女婴的阴魂,被他用秘法禁锢,怨气极重。
资料里还附上了几张马三的照片。
尖嘴猴腮,眼神阴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林薇,只是他众多客户中的一个。
我把资料拿给暖暖看。
暖暖只看了一眼马三的照片,就撇了撇嘴:印堂发黑,邪气缠身,是个短命相。爸爸,我们去会会他吧。
好。
我正有此意。
这种败类,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我让林薇配合我们,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把马三约出来。
地点定在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这是我的习惯。
解决麻烦,就要选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那天,我开着大G,载着暖暖和苏晴,提前到了工厂。
苏晴不放心,非要跟着来。
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待在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我和暖暖下了车。
暖暖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唐装,看起来像个年画娃娃,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但她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爸爸,待会儿那个人来了,你先别动手。
暖暖叮嘱我,他身上的邪气很重,被‘小鬼’反噬了。我先断了他和小鬼的联系,不然你打他,等于是在打那个小鬼,会沾上因果。
我点点头。
虽然还是听不太懂,但我选择无条件相信我的女儿。
我们在工厂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开了过来,停在不远处。
马三从车上下来了。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眼窝深陷,脸色青灰,像个痨病鬼。
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才朝我们走来。
当他看到只有我和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女孩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和轻蔑。
林薇呢叫我来的人是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
是我叫你来的。
暖暖上前一步,仰着小脸看着他。
马三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像夜枭一样刺耳。
哪来的小屁孩,滚一边去!让大人出来说话!
我就是大人。
暖暖面无表情地说,马三,你利用阴魂,坏人运势,逆天改命,可知罪
马三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暖暖,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养的那个小鬼,已经快控制不住了吧
暖暖冷笑一声,它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在吸你的精气你以为是你在养它,其实是它在养你这个‘血食’。等你被吸干了,它就会去找下一个。
马三的脸色彻底变了,从青灰变成了惨白。
他看着暖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来收你的人。
暖暖说完,小手一翻,掌心里多了一张金色的符纸。
敕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她将符纸猛地向前一甩,那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快如闪电,瞬间击中了马三的胸口。
啊!
马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被火车撞了一样,倒飞出去七八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从他身上飘了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红衣女孩的影子,发出一声悲戚的哭声,然后渐渐消散在阳光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玄学的力量
比子弹还快,比炮弹还猛!
马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脸上却露出一种解脱的表情。
谢谢……谢谢你……
他挣扎着说,我……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晚了。
暖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罪,去跟阎王爷说吧。
说完,她不再看马三,而是转身对我说道:爸爸,搞定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这是我一个老战友的电话,他现在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
老李,送你一份大礼。城郊的废弃水泥厂,有个人,涉及多起诈骗、勒索,可能还有人命案子。你们过来收人吧。
挂了电话,我走到马三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玄学上的账算完了,世俗间的法,才刚刚开始。
我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用力一碾。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马三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一脚,是替那些被你害了的人踩的。
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记住,下辈子,做个好人。
6.
马三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这件事,让我对暖暖的能力,有了一个更直观的认识。
她不仅能看风水,断吉凶,还能……降妖除魔。
我这个兵王父亲,在她面前,简直就像个刚出新手村的小白。
不过,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暖暖负责解决灵异事件,我负责解决事件灵异。
父女搭配,干活不累。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我每天开车送暖暖上学,放学带她去吃好吃的,晚上陪她看动画片。
她还是那个会撒娇、会赖床、喜欢粉红色的小女孩。
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我心中却始终有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源自我多年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
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们。
我的直觉没有错。
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加密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当年的老领导,也是龙牙的最高指挥官,代号龙头。
陈锋,你最近是不是在国内搞出了什么动静
龙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报告龙头,没有。我正在享受退休生活。
我回答道。
退休生活
龙头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你所谓的退休生活,就是让你女儿去给一帮富豪当‘天师’,还顺手解决了一个在南洋挂了号的邪术师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国家的眼睛。
龙头,这件事……
你不用解释。
龙头打断了我,我知道情况。你女儿的事情,很特殊,上面已经备案了,定性为‘特殊人才’。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要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你当年的那个老对手,‘蝎子’,最近有动静了。
蝎子!
听到这个名字,我身上的杀气瞬间抑制不住地散发出来。
客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蝎子,国际上最顶尖的雇佣兵组织毒刺的首领。
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手上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
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五年前,我带领龙牙小队在金三角执行任务,就是为了剿灭毒刺。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我们虽然成功端掉了毒刺的老巢,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的一个兄弟,为了掩护我,永远地留在了那片雨林里。
而蝎子本人,则被我一枪打瞎了左眼,侥幸逃脱。
这五年来,他销声匿迹,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他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
复仇。
龙头言简意赅,我们的情报显示,他已经潜入了国内,目标……很可能是你的家人。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我的妻子和女儿!
龙头,我请求归队!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冷静点,陈锋!
龙头喝道,你已经退役了。这件事,组织上会处理。我打电话给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保护好你的家人。
我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霓虹,眼神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
蝎子。
五年前,我没能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这一次,你既然敢来,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我转身回到客厅。
苏晴正陪着暖暖看电视,看到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公司有点事。
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这场战斗,是我一个人的。
然而,我忘了,我的女儿,不是普通的孩子。
暖暖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仰着小脸,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爸爸,你身上有杀气。
我心中一惊。
而且,她的小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我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爸爸,是不是有很坏很坏的坏蛋,要来找我们了
我看着女儿清澈见底的眼睛,知道瞒不过她。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沉声说:暖暖,别怕。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和妈妈。
嗯!
暖暖用力地点点头,暖暖也不怕!暖暖和爸爸一起,打跑大坏蛋!
她说着,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大沓黄色的符纸。
爸爸,这些你拿着。
她像个小军师一样,开始分发装备,这是‘金光符’,可以挡子弹。这是‘神行符’,贴在腿上,跑得比车还快。这是‘大力符’,用了能举起一头牛。还有这个,这个最厉害了,是‘五雷符’,可以召唤天雷!
我:……
我看着手里这一堆花花绿綠的鬼画符,感觉自己不是要去跟国际雇佣兵头子拼命,而是要去参加一场儿童cosplay。
但是,看着女儿无比认真的小脸,我还是郑重地把这些符纸收进了口袋。
不管有没有用,这都是我女儿的心意。
是她保护爸爸的方式。
7.
从那天起,我家的安保等级,直接提升到了战时状态。
我利用以前的知识,在别墅周围布置了各种明哨暗哨和预警装置。
虽然比不上部队的专业设备,但对付一般的潜入者,足够了。
苏晴也被我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家里,只剩下我和暖暖。
我们,是最后的防线,也是……诱饵。
我知道,蝎子一定会来。
他是个极其自负和残忍的人,五年前的失败和瞎了一只眼的耻辱,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而攻击我的家人,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让我痛苦的方式。
我在等他。
等他踏入我为他准备的死亡陷阱。
然而,一连三天,风平浪静。
除了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来问暖暖为什么不去上学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磨人。
我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合眼,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戒备着。
反倒是暖暖,没心没肺的,该吃吃,该喝喝,每天最大的烦恼,还是今天该看《熊出没》还是《小猪佩奇》。
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爸爸,你别紧张啦。
她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安慰我,坏叔叔们来不了我们家的。我在家里布下了‘九曲黄河阵’,他们要是敢进来,连门都找不到。
九曲黄河阵
我听着这个只在《封神演义》里出现过的名字,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暖暖指了指客厅的各个角落。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家里的墙角、门楣、窗沿,都被她贴上了一些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符纸。
甚至连我种在院子里的那几盆绿萝,叶片上都被她用朱砂画上了奇怪的符号。
整个别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她改造成了一个……阵法
我哭笑不得。
丫头,我知道你厉害。
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荷枪实弹的职业杀手,不是什么小鬼、邪术师。
你这些东西,能挡得住子弹吗
事实证明,能。
第四天夜里,凌晨两点。
我安装在院墙外的红外报警器,无声地响了。
来了!
我瞬间从沙发上弹起,眼神变得冰冷。
通过连接在手机上的监控画面,我看到,五个穿着黑衣、戴着夜视仪、手持消音手枪的黑影,如幽灵般翻进了院墙。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一看就是顶尖的职业杀手。
我拿起放在手边的战术匕首,准备出门迎敌。
然而,监控里的画面,却让我停下了脚步。
那五个杀手,在进入院子的那一刻,就像是集体失了智。
他们开始在院子里兜圈子。
明明大门和客厅的落地窗就在眼前,他们却像是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一个人直直地朝着游泳池走去,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一个人一头撞在了我种的那棵桂花树上,当场昏了过去。
还有两个人,竟然自己人打了起来,拳拳到肉,像是对方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最后一个人最离谱。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抱着头在原地尖叫,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在草地上打滚,嘴里还喊着:别过来!别过来!有鬼啊!
我:……
我站在客厅里,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堪比好莱坞黑色喜剧的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这就是……九曲黄河阵
鬼打墙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搞定。
暖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爸爸,剩下的交给你啦。我好困,要去睡觉了。
说完,她抱着她的兔子玩偶,晃晃悠悠地回房间了。
我看着监控里那五个还在群魔乱舞的杀手,又看了看女儿小小的背影。
我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匕首。
然后,我拿起了电话。
喂,老李吗对,又是我。城北的观山别墅区,有五个非法入境的武装分子,可能是磕了药,正在我家院子里裸奔。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吧。记得,动静小点,别吓到邻居。
8.
五个顶尖杀手,连别墅的门都没摸到,就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被解决了。
这件事,对蝎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我能想象到他独眼之中喷出的怒火。
但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蝎子是个多疑的人,他派来的这五个人,只是探路的棋子。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然,第二天,龙头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陈锋,蝎子那边有新动静了。他花重金,从东南亚请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降头师。代号‘阿赞’。据说,他能咒杀于千里之外,手段极其诡异狠毒。
降头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我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我家就有一个更厉害的神棍。
我把这个情报告诉了暖暖。
当时她正在用iPad看最新的奥特曼。
听到降头师三个字,她的小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
南洋的降头师吗那就有点麻烦了。
她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他们的术法,很阴毒,专门攻击人的三魂七魄。爸爸,这次的敌人,比上次那个马三,要厉害一百倍。
那……你有把握吗
我有些担心地问。
毕竟,她才五岁。
当然有!
暖暖挺了挺小胸脯,一脸傲娇,我可是天师唉!不过……
她话锋一转,伸出小手:爸爸,我需要一些‘材料’。
什么材料
一百年的雷击木,五十年的公鸡血,三十年的上等朱砂,还有……一颗得道高僧开过光的舍利子。
我听得头都大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雷击木
舍利子
你让我上哪给你找这些东西去
这比让我去搞一颗战斧导弹都难!
看着我一脸为难的样子,暖暖噗嗤一声笑了。
逗你玩啦,爸爸!
她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那些东西当然好,但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有爸爸在,暖暖什么都不怕。
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我,但我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这一次,对手不同以往。
是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领域的强者。
我和暖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玄学和物理学的双重打击。
接下来的几天,我明显感觉到,别墅里的气氛变了。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粘稠的气息。
家里的绿植,开始莫名其妙地枯萎。
就连鱼缸里的金鱼,也翻了肚皮。
晚上,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婴儿的啼哭。
苏晴虽然被我送走了,但每天打电话来,都说她心神不宁,晚上总是做噩梦。
我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攻击,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的那些物理防御措施,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我变得焦躁不安。
反倒是暖暖,依旧镇定自若。
她每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符,一画就是一整天。
她不让我进去看。
她说,她在准备一个大招。
决战的前一天晚上。
暖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的小脸有些苍白,看起来消耗很大。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用桃木雕刻的小人。
小人身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朱红色的符文。
爸爸,这是‘替身符偶’。
暖暖把木偶递给我,我把我们一家三口的气息都渡进去了。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记住,守住本心,一切都是幻象。
我郑重地点点头,接过木偶,贴身放好。
还有这个。
暖暖又递给我一张符。
这张符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是紫色的,上面用金色的朱砂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这是‘紫金神龙符’,是我目前能画出的最厉害的符了。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我接过符纸,能感觉到上面传来一股温热的暖流,让我焦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暖暖,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但是,你也要答应爸爸,保护好自己。你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啦,爸爸你好啰嗦哦。
暖暖做了个鬼脸,快去准备吧,大餐……就要上桌了。
我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一酸,用力地抱了抱她。
我的女儿,本该是在我怀里撒娇的年纪。
现在,却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世界上最肮脏的黑暗。
我发誓,等这一切结束,我一定给她一个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9.
深夜,月黑风高。
我和暖暖没有待在别墅里,而是根据龙头提供的情报,来到了城外一处废弃的码头。
蝎子和那个降头师阿赞,就在这里。
他们似乎也知道我们回来,没有隐藏行踪,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等着我们。
与其被动地承受那些诡异的攻击,不如主动出击,将战场放在我们选择的地方。
码头上,海风呼啸,吹起地上的尘土。
远远的,我看到两个身影站在集装箱的顶上。
一个,是独眼的蝎子。
另一个,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得像块碳的男人。
他应该就是那个降头师,阿赞。
陈锋!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知死活!
蝎子看到我,独眼里充满了怨毒和兴奋。
蝎子,五年前没能拧下你的狗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冷冷地回应。
哈哈哈!
蝎子狂笑起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不止是你,你的老婆,你的女儿,我都要让她们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让你尝尝我这五年所受的折磨!
你废话真多。
我身边的暖暖,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蝎子和阿赞都愣住了,低头看向我脚边这个还没他们膝盖高的小不点。
这是……你的女儿
蝎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和残忍,很好!非常好!阿赞大师,我要亲眼看着,你把她的魂魄抽出来,炼成最恶毒的‘小鬼’,永世不得超生!
阿赞没有说话。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暖暖,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震惊。
好……好纯净的灵体!哈哈哈!真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像两块砂纸在摩擦,小娃娃,乖乖过来,做我的‘灵童’,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老妖怪,你也配
暖暖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身上的血腥味,隔着八百里都熏到我了。今天,本天师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孽!
找死!
阿赞被一个五岁的小孩顶撞,勃然大怒。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骷髅头的七窍中冒出,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黑色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噬咬而来!
那黑蛇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腥臭无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超越常理的攻击,该怎么抵挡
哼!雕虫小技!
暖暖却一脸平静,小手一扬,一张黄色的符纸飞了出去。
敕令!金光护体!
符纸在空中爆开,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罩,将我们父女俩牢牢地护在其中。
黑蛇撞在光罩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瞬间被金光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什么!
阿赞和蝎子同时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不可能!我的‘黑煞降’,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破解!
阿赞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现在,该我了!
暖暖小脸一板,双手飞快地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道比刚才更加璀璨夺目的金光,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化作一柄巨大的金色利剑,冲天而起,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朝着集装箱上的阿赞当头斩下!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神迹。
阿赞脸上的贪婪和愤怒,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他尖叫一声,从身上扯下一串人骨念珠,扔向空中。
念珠爆开,形成一个由无数冤魂组成的黑色盾牌,企图挡住金色巨剑。
然而,在煌煌天威面前,一切邪祟都是土鸡瓦狗。
轰!
金剑斩下,势如破竹!
黑色盾牌瞬间破碎,无数冤魂在金光中哀嚎着灰飞烟灭。
阿赞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被金光吞噬,连同他脚下的集装箱,一起被劈成了两半!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码头。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结束了
那个据说能咒杀于千里之外的顶级降头师,就这么被我女儿一招给秒了
我看着身边小脸发白、微微喘气的暖暖。
她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得离谱啊!
10.
集装箱的残骸旁,只剩下蝎子一个人。
他呆呆地看着阿赞消失的地方,那只独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他最大的依仗,他花重金请来的底牌,就这么……没了
他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招秒杀了一个成名已久的降头大师
这是科幻片还是玄幻片
现在,轮到你了。
我冰冷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
我一步步地朝他走去,手里反握着那把陪伴我多年的战术匕首。
玄学的战斗结束了。
接下来,是属于我的,物理的战斗。
不……不可能!你是魔鬼!你们是魔鬼!
蝎子终于崩溃了,他尖叫着,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我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空旷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我却连躲都懒得躲。
因为我知道,我不需要躲。
暖暖给我的那张金光符,在第一颗子弹击中我之前,就自动激发了。
一个淡金色的护罩出现在我身前。
所有的子弹,都被挡在了护罩之外,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连我的衣服都没能碰到。
蝎子彻底绝望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毫发无伤地走到他面前,看着我手中的匕首,在他那只独眼里越放越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我笑了。
我是一个父亲。
话音落下,匕首划过。
一道血线,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蝎子捂着自己的脖子,独眼里充满了不甘和悔恨,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个让我追杀了五年的宿敌,这个国际上凶名赫赫的雇佣兵之王。
就这么,死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码头。
死得……悄无声息。
我甩掉匕首上的血迹,转身走向暖暖。
她的小脸依旧苍白,但看到我过来,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爸爸,你好帅!
我笑着把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不,是我的暖暖,最厉害。
海风吹过,带着一丝咸腥。
但我的心里,却无比的温暖和安宁。
一切,都结束了。
11.
蝎子和阿赞的死,在国际地下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对于我和暖暖来说,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龙头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对我表示了感谢,并承诺会处理好所有的后续事宜,保证不会有任何麻烦找到我们头上。
他还半开玩笑地问我,能不能让暖暖去给他们总部的基地看看风水。
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女儿是天师,不是神棍。
而且,出诊费很贵的,国家经费估计不够。
苏晴也回来了。
当我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后,她抱着我和暖暖,哭了很久。
那是喜悦和后怕的泪水。
从那天起,我们一家三口,才算是真正地团聚了。
我放弃了回归战场的念头,也推掉了一些企业高薪聘请我当安全顾问的邀请。
我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我女儿的全职助理。
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接送她上学、放学,管理她的预约客户,顺便处理一些不长眼的、想来找麻烦的坏蛋。
而暖暖,也成了圈子里一个真正的传说。
观山别墅,陈家天师。
一个能一卦定生死、一符镇乾坤的五岁小女孩。
她的客户,依旧非富即贵,但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敬畏,再也没人敢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
王德发成了我们家最忠实的信徒,隔三差-五就送来各种顶级食材和山珍海味,美其名曰给小天师补身体。
林薇也彻底摆脱了小鬼的困扰,事业更上一层楼。
她把她收入的一半,都捐给了一个以暖暖名义成立的儿童慈善基金。
日子过得平淡,却又充满了各种离奇的色彩。
今天,可能是帮某个商业大鳄解决公司里的风水问题。
明天,可能就要去一个古老的庄园,处理一个流传了百年的怨魂。
我开着我的大G,载着我的小天师,穿梭在都市的钢筋水泥和光怪陆离的玄学世界之间。
我从一个保家卫国的兵王,变成了一个保护女儿的超级奶爸。
我从不相信鬼神,变成了各种符咒、阵法的理论专家。
这个转变很大,但我乐在其中。
因为,没有什么,比守护在家人身边,更让我感到幸福和满足了。
12.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开着车,载着暖暖从幼儿园回家。
爸爸,我们今天去吃披萨好不好
暖暖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晃着小腿。
好。
我笑着答应。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
暖暖突然指着旁边一辆公交车,对我说道:爸爸,那个老奶奶好可怜哦。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公交车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焦急地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无助。
她好像是……丢了钱包。
暖暖看着那个老奶奶,小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的小手在车窗上,悄悄地画了一个符号。
绿灯亮了。
我发动车子,缓缓地超过了那辆公交车。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一个钱包递给了那个老奶奶。
年轻人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
老奶奶接过钱包,激动地连声道谢。
我看着这一幕,会心地笑了。
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儿。
她也正看着我,大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爸爸,助人为乐,是美德哦。
是,我们家暖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天师。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想,这或许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
用她特殊的能力,去守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去弥补那些世俗法律无法触及的缺憾。
而我,陈锋,前龙牙队长,现天师助理。
我的使命,就是守护她。
守护我此生最大的骄傲。
从此,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多了一对最强父女组合的传说。
一个能拳镇山河。
一个能一卦定生死。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