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成功套路了别人而沾沾自喜的,
或许也活在别人的套路之中……
1
我怀孕了,你的。
一条信息让德力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
德力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没想到他向往了这么久的感情,
开始得竟如此露骨和直接。
他和这个女人之前只有过一次,以为只是露水情缘,彼此不会再联系了。
那是2个月前的一个午后,德力接到了一个上门修理热水器的任务。
这家小娘们,可挺骚！工友小李看到了德力收到的派单,半开玩笑地拍着德力的肩膀：
刚搬来不到半个月,咱们大部分兄弟都上门给她修过东西,回来都说这小娘们挺勾人！你可别把持不住啊,兄弟！
憨憨的德力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工具箱,并没理会。心想着：又拿我这老光棍开玩笑。
如果被取笑可以收费的话,德力应该就不用再骑他的小电驴了,早就换上最新款的大奔了。
38岁的德力干了维修工近20年,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
除去房租水电,过年过节给老家汇钱外,剩下的也只够自己温饱的。
工友们的酒局饭局他是不参加的。他不想听工友们吹牛炫耀,因为自己实在没什么可拿出手可以和他们比一比的。
同龄人早已娶妻生子,这对于德力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家农村,母亲早逝,父亲躲债远走他乡,从小在姑妈家长大。
命运不公,偏偏他自己也不争气。
高中辍学,靠打零工谋生,年近40居无定所,只有一辆二手小电驴代步。
样貌一般,嘴巴笨笨,性格憨憨。
这样一个1米73的小黑胖子！哪个姑娘会瞎了眼睛看上他呦！
就他这条件的,主动去撩骚小姑娘,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德力骑着自己心爱的小电驴,没一会就来到了客户家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德力并没有仔细看：你好,我是来修热水器的！
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赵德力
德力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套上自己准备的鞋套,背着工具箱,在女人的指引下走进浴室。
夏天的浴室实在是太热了,德力在浴室忙碌了20多分钟,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脸上的汗还来不及擦,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时女人从客厅走过来,递给德力一瓶饮料：师傅,你辛苦了,喝点冰饮料吧！
正好,你试试花洒吧,应该可以用了。德力把花洒递给女人。
可能是自己的鞋套沾了地上的汗水,德力突然脚滑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女人身上,一个措手不及把花洒开关打开了。
女人想接过花洒,没想到花洒朝女人喷了一身水,瞬间女人的睡裙全湿透了！
那傲人的双峰,随着女人的急促呼吸而起起伏伏。
被水打湿的乌黑长发,紧贴着她纤细的天鹅颈,更显得女人肌肤白如凝脂。
水滴从头发掉落到锁骨上,紧贴着身体流到乳房,顺着身体的曲线流到那茂密的私处,再到大腿……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让人窒息。
德力之前只能在电影里看见的,现在全都亲眼看见了。
他呆呆地盯着女主的胸,盯了好久好久。他只觉得嗓子好干,浑身燥热。
非礼勿视,可他真的挪不开眼,他多希望发生点什么来打断他。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刻,女人竟然顺势搂住自己的脖子,强吻了上来。
德力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好了没啊亲密时,德力瞥见女人那略带嫌弃的表情,还一直催着德力快点结束。
这可把德力刚刚燃起的兴致,给浇得没剩多少了,所以德力那次匆忙结束,自我感觉并不算好。
一次就中了小爷宝刀未老啊！德力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信息内心暗爽,得意的不得了。
对于一无所有的老光棍来说,任何一次和美女聊天的机会都要好好把握,万一成了呢！
美女,我不是不负责,只是一时有点懵,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那次之后,你有了,是吗
是的,一条毫无感情的信息发了过来。
美女,如果孩子真是我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愿意负责。
这条信息被德力删了改,改了又删,反反复复几次后,终于鼓足勇气发了出去。
你愿意对我和孩子负责愿意养我们娘俩
当然愿意。
经过短暂的相处和了解后,他们决定闪婚。
按理说,德力这种一无所有的老光棍,能娶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姑妈应该为德力高兴才对。可是,当德力带着女人第一次去拜见姑妈时,姑妈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姑妈,这是我女朋友倩倩。德力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给她俩互相介绍对方：倩倩,这是姑妈。
姑妈始终冷着脸。
倩倩马上跟了一句：姑妈,您还好吧！我和德力今天想着来看看您,给您带了点礼物,希望您喜欢。倩倩拎着大包小包不知所措,德力顺势把东西接过来放在了地上。
德力见姑妈这个反应,也没敢留下来吃饭,和姑妈聊了几句就领着倩倩回去了。临走前,姑妈把德力叫到一边：德力,这个女人不适合你,你再好好考虑,别一时昏了头,酿成大错。
德力表面答应了姑妈,说再好好考虑考虑,实则他俩早已经领证了。
你和你姑妈长的好像哦！从姑妈家出来,倩倩挽着德力的胳膊,德力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我亲姑妈,能不像吗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是现在就开始犯傻了！
讨厌！不理你了！倩倩刚要抬手打德力,却被他抓了过来猛亲了一口,小两口腻歪的样子,惹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婚礼那天,德力在老家的县里摆了10桌酒,欢天喜地热闹了一番,村里人都夸德力命好,这把年纪了还能娶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
当然了,工友们在酒席上的挤眉弄眼和小声蛐蛐,德力也看到了,但他全当他们在嫉妒自己。
婚后,女人把自己租的公寓退了,搬进了德力的出租房里养胎。
德力这边明显感到担子重了,他要拼一拼,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搏一个未来。
底层老百姓其实是没有太多好出路的。
他尝试摆摊,出早市和夜市,跑过外卖,送过快递,干代驾,卖保险,卖房子,如果有时间还去工地搬砖,接一些上门维修家电家具的私活,任凭他挖空心思也只能想到这么多。
没有节假日和周末,没有午休,就这么没日没夜拼命的干。凡是他能想到的,只要是能挣钱的,他都去试试。
但是他不论再忙,媳妇的产检他是必须陪着的,一次不落。
有次,德力骑小电驴带老婆去产检,出门时天气好好的,不到20分钟,瓢泼大雨来得猝不及防,顿时下的昏天暗地。
老婆,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我怕你和我儿子淋感冒！德力侧过头对着妻子大声喊。
好哇,原来是心疼你儿子啊！女人松开环抱着德力腰部的手,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德力把小电驴靠边停下,跑向离他俩最近的店,一家福利彩票站。
老婆,咱儿子预产期是几月份来着
9月份啊,你要干嘛
用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还有儿子的预产期,咱们买注彩票吧
你还能有那偏财命
来都来了,万一中了呢,中了都给你,老婆！
买完彩票没多一会,雨停了。
这会不会老天爷的暗示,我们今天会中大奖！女人兴奋地问德力。
德力还是憨憨地笑着,骑着小电驴朝医院驶去,那种充满希望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虽然当晚彩票开奖,他们一个号码也没有中。
但是那种充满希望的感觉,德力再也没有忘记过。
从那天开始,每天买一注彩票,是他苦日子里的一点甜,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好多年。
2
一天,德力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请问是赵德力先生吗
我是,你是哪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业律师事务所的,免贵姓谢,我是赵启明先生的委托律师。
谁你是说,你是我父亲的委托律师
是的。
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又有欠债吗
您误会了,是你父亲有一大笔遗产要留给你。
遗产您是说我父亲去世了
请节哀！赵启明先生日前因意外在泰国去世。他生前立了遗嘱,委托我来办一下。
德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使劲拍了自己一巴掌,疼！这不是梦！
姑妈,你不是说我爸出国躲债去了吗德力拨通了大姑的电话。
哎,你爸啊,刚开始确实是去躲债去了,去那个什么国啊,是泰国吧！
去泰国,那然后呢
我也好多年没有你爸的消息了,只是很久之前听说他在那边跟了个什么老大,那个老大开了个赌博的地方,应该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赌场。
刚才有个律师打电话给我,说我爸去世了,有笔遗产要给我！
你说什么去世谁
赵启明,我爸！说是意外去世,我也是刚听说！德力的记忆里,关于父母的印象非常模糊。他能感受到仅有的亲情几乎都是姑妈给他的,所以听说父亲去世,他的震惊大于伤心。
可姑妈这一刻却失控了,不禁尖叫出声：那是我的亲弟弟啊！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听姑妈讲,小时候她和德力爸爸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后来德力爸爸被狐朋狗友带坏,沾上赌博这个恶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败光家里所有财产,还把家里的老宅子也给输掉了,德力的爷爷被活活气死,奶奶也得了一场大病后去世。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妈对德力爸爸的恨在慢慢变淡,此刻,思念和悔恨占据她全部的身心。
德力和姑妈把父亲的遗体接了回来,买了县里最好的墓地,父亲就这样风风光光的入葬了。入殓前,姑妈剪了一小撮德力爸爸的头发,说要留作纪念。德力也没多想什么。
和律师一起办妥所有继承手续后,德力已经有了百万身家。
钱是男人的底气,女人的兴奋剂。
那天夜里,小两口规划这笔巨款怎么用,越聊越兴奋。
兴致来了,两人把之前欠下的夫妻生活都补上了。要是换作以前,德力大气都不敢喘,这次居然敢对媳妇提要求了,一遍又一遍地折腾媳妇,媳妇也欣然配合。两人快活似神仙,德力觉得此生足矣。
等所有的钱款如数到账后,德力先是给老家的姑妈汇了10万块钱,留作养老用。又把他和妻子当初定情的那套公寓全款买下来,还破天荒地和妻子逛了当地最高档的商场,给妻子买了个大金镯子。德力想换个10万的轿车代步,妻子没同意。
你平时打零工少挣点,再加上银行利息,足够咱俩生活了,其他的都给儿子攒着！妻子说的也对,都给儿子攒着没毛病。
正好给老婆买金手镯赠送了商场优惠券,德力用这个优惠券给自己买了一双600元的鞋,对于一年到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的德力来说,这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老婆,你就是我的福星,自从认识你后,日子越过越顺心了。
德力换上新鞋,亲了妻子一口,妻子把存折偷偷塞进自己包里,一路紧紧握着还不放心,要使劲用手夹着包,生怕有什么闪失。
9月末,德力的儿子小航出生了。满月那天,他们专门找来了摄影师,拍了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全家福。
把儿子抱在怀里,看着他可爱的小模样,像他妈妈一样红扑扑白嫩嫩的,德力的心都化了。
德力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满足过,虽然妻子比较强势,对他不冷不热,但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他心里无比充实和幸福。
日子在朝着好的方向飞奔,德力依旧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至此,如果夫妻同心,余生安稳幸福。可是命运嘛,呵呵,你懂的……
3
喂,您好,请问是小航的爸爸吗我是幼儿园张老师。
电话反复响了两遍,德力才接起来。张老师,您好,有什么事吗
幼儿园已经放学了,其他孩子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现在就剩小航一个人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我老婆没去接孩子吗
我们没联系上小航妈妈,打电话也没人接。
老师您别着急,我20分钟就到,麻烦您稍等我一下,给您添麻烦了。
德力立刻起身离开麻将桌,走到棋牌室门口,给老婆一遍一遍打电话,也是打不通。
老婆,你在哪今天怎么没去接儿子呢德力给妻子发信息,也没有任何回音。
德力顾不上这边,赶紧打了个车到幼儿园把儿子接回了家。
原以为现在条件变好了,妻子会踏踏实实跟自己过安稳日子。没想到,妻子表现得越来越让人窝火,刚开始是经常不在家,现在连孩子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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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接孩子的路上,德力越想越生气：所有存款都在她手里,房产证写她的名,不用她挣钱养家,家务活也是我包了,她就是在家带带孩子而已,还想要我怎么样
德力从小没有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不懂得如何经营婚姻。他以为,只要他对她好,什么都依着她,就会家庭和谐幸福。虽然现在家庭条件好了,但是德力也没有其它歪心思,他一心只有这个家,孩子和她。
离婚吧！看到老婆回的这条信息,德力心里咯噔一下。德力还来不及回复,老婆又发来第2条信息：存款归我,房子归你,孩子我带走。这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在下命令。
老婆,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外面有人了你先回来,我们谈谈好不好德力恳求她,并没有换回她的一丝心软。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回去,孩子我也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要毁了这个家吗这么多年,德力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妻子说话,没想到却像一拳打进棉花里,对方完全无视,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晚上,德力给孩子洗完澡,讲了故事,哄睡着了。从不抽烟的他,去楼下超市买了一整条烟,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这一夜好漫长。
实话告诉你,我在外面有人了,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女人觉得白天说的不过瘾,晚上又对德力补了一刀,不顾及一点夫妻情分：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你瞧你那个窝囊样,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要还是个男人就痛快把婚离了！
第二天,德力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便找了个酒馆坐了下来。面对妻子没完没了的信息轰炸和挖苦,德力苦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想不通,明明已经付出所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德力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是之前一起共事的工友小李。
小李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德力：呦,哥们,怎么大白天的,一个人喝闷酒呢
德力没心情搭理他,只是摇摇头。
钱你现在肯定是不缺,那就是女人了。小李追问：咋的,嫂子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当初去接那个修热水器的单子,我提没提醒你你不信啊！怪谁啊！
德力抬头瞪着小李,满眼的红血丝着实吓人：你再哔哔一句试试
你媳妇的底细你了解吗有没有什么黑历史啥都不知道就敢把她娶回家……小李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德力握紧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右脸上,鲜血顺着小李的嘴角流了出来。
不出意外,接下来免不了一顿撕扯和扭打,一顿劈了啪啦丁零咣啷后,德力鼻青脸肿地往幼儿园走去。
老师,您好,我来接我家小航。
小航爸爸,你这脸上的伤没事吧。小航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老师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用手挡了挡鼻子：小航妈妈还给小航请了一个月的假,明天开始不来幼儿园了。
德力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我家小航让她妈妈接走了请一个月的假
对啊,我亲眼看见小航妈妈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老师又问：小航妈妈没跟你说吗
实在是忍无可忍,德力给妻子发了一条信息：你接电话,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电话终于打通了,德力开门见山,冷冷地对妻子说：我现在手里有你婚内出轨的证据。我可以让你净身出户,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财产什么的都好说。
有屁快放！妻子不耐烦到了极点。
儿子归我。德力坚定有力的说出这四个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双方没再说话。
晚上,妻子带着儿子小航回家了。德力看到妻子进家门的那一刻,感觉熟悉又陌生,那种陌生感就好像第一次上门给她修热水器时一样。
儿子抚养权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妻子清了清嗓子：第一,儿子周一至周五住你这里,周末包括寒暑假要送到我那去。第二,儿子要在国外读高中和大学,我来陪读,费用你来负责。第三、所有存款和房产归我,在儿子出国前,房子可以先借给你住。
为了要儿子的抚养权,此刻的他,就像案板上的肉,任妻子宰割：我都答应你。虽然连省城都没去过的德力并不了解,送儿子去国外读高中和大学,到底需要多强的经济实力。
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德力又回到了起点。除了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外,一无所有。
4
为了给小航多挣点钱,德力经熟人介绍,找了一个去大西北私人煤矿挖煤的活儿。
临走之前,把姑妈从老家接到县里来照顾儿子。
家里有我照顾孩子,你放心去吧。虽然姑妈也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为了让德力宽心,不停地安慰他。
她妈每个周五晚上会来接他,周日晚上会送回来。要是她没准时接送,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德力一边给家里安监控一边说：姑妈,钱够用,你千万别不舍得花,我在那边还会给你们汇钱的。小航还在长身体,千万千万要保证营养。
观察了几天,看小航和德力的姑妈相处的还算不错,德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点了。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爸爸,德力一想到要哭着和孩子分别,就心如刀绞一般。所以他打算等晚上,看小航睡着了再偷偷地走。
这一年,德力已经42岁了。这么多年,不管经济条件如何,他也没给自己添置点什么,出门的旅行箱还是现买的,而且是最便宜的那款。行李箱里装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儿子小航的照片,就上路了。
28个小时的火车硬座,2个小时的大巴车,3个小时的大卡车,德力和10多个同行的工友终于到了目的地。
德力刚下车,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大罐笼晃晃悠悠地从地面沉下去了,里面挤满了灰头土脸的矿工。
你先等会,我进去看看,让老板先给你们找个住的地方,领头的嘱咐着。
出门在外,才知道家里的好。还没下井呢,德力已经体会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浓浓的土腥味、煤尘味,待得稍微久一点,鼻孔和喉咙就会变得黑乎乎的,就连吐出的痰也是黑灰色的。
领头的给他们安排的宿舍在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一个没有窗户的黑木屋。德力和工友们走进门,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摸到灯的开关,刚开灯。
把灯关了,晃眼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头上缠满白纱布的老矿工抱怨着。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知道有人在,德力慌慌张张地把灯关了,摸着黑问：你头上的伤没事吧,是下井出事故了吗老矿工没搭理他。他也没再搭话。
第一次随老矿工下井时,德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脚迈进罐笼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把命
拴在裤腰上的感觉,那种忐忑的心情,没下过井的人无法理解。
乌烟瘴气的井下,矿工头灯是唯一的光源,只能照亮眼前几米范围,除此之外,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黑暗。
空气中混合着火药味、机油味、各种腐朽沉木的味道,各种采煤和通风设备不间断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强度噪音,矿工们面对面说话也必须大声喊叫才能听得见,
采煤工作面极低矮又狭窄,人根本无法直立,只能长时间弯腰、屈膝、甚至爬行,头顶是数百米甚至上千米厚的岩层,仿佛随时可能压下。
出煤！快！德力想的正出神的时候,突然来一声轰隆隆的爆破声,吓他一大跳。
背井离乡奔赴大西北,要适应这样的工作环境,真的需要信念,因为每一秒钟都极其煎熬。
晚上回到宿舍,德力拿出小航的照片,做了一个挂脖项链。那晚,他盯着儿子的照片看了好久,直到昏昏睡去。
老家这边,自从德力去了大西北,小航每个月都会收到爸爸寄回的好吃的,大部分都是煤矿给矿工发的值夜班的夜宵,面包、肠、牛奶啥的,德力一口也舍不得吃,都攒着一起邮回老家。德力还在网上买了一点新疆当地的土特产,给小航和姑妈尝尝。
日子就这样忐忑地重复了28个月,德力变得不再那么害怕了,显然,他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在井下,他也开始在挖煤的空档和工友们开玩笑,侃大山。给他们讲自己一分钱没花,就娶了个漂亮媳妇。可是没有人信,全当他在吹牛,过嘴瘾。
是啊,连我自己也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德力自言自语着。
跑,快跑！
里面塌方了,快跑！
德力感觉后面隐约传来其他工友的呼救声和叫喊声,等他反应过来时,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压了下来,矿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砸裂,头部遭受重击,德力感觉天旋地转……
等醒来时,德力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煤矿老板和几个陪同的工作人员,给满头裹满白纱布的德力扔了2万块钱：等你伤养好了,就回家吧。挖煤这工作不适合你。
此时的德力感觉不到疼,只想流泪,可能是因为后怕,也可能是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5
一眨眼,德力已经回老家养伤快1年了。就在他为生计犯愁的时候,老天爷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德力像往常一样,用手机查了一下今天的彩票开奖信息。
他不停地刷新页面,反复确认那几个买了近千次的数字,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他真的中了！
德力从床上蹦起来,尖叫着扑向睡着的儿子：儿子,咱们好像中大奖了！
德力全身都在激动地颤抖,头脑一片空白：彩票站老板电话是多少来着
和彩票站老板打电话反复确认后,德力把电话撇到床上,把儿子猛地抱起：儿子,你爹我中了1580万！扣掉税费啥的,大概能剩1200多万！
睡得正香的小航被德力摇醒,一脸懵地看着爸爸从屋里蹦到屋外,从床上到地上乱窜,好像疯了一般。
重回巅峰,德力翻身了！
德力享受了一次挥金如土的感觉！他在当地最好的地段购置了一套大平层,把姑妈也从老家接了过来,又雇了一个住家保姆照顾儿子和姑妈的日常起居,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他想着自己做点小生意,投资开了个小的彩票投注站,其余的都给儿子存起来。
在县城当地选了个好地段,彩票站根本不愁生意。彩票站刚刚开了一个月,德力明显感觉到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便打算雇个人。
老板,您好,请问您这还招人吗,我看门外挂着招聘启示。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小姑娘从店门口走到了柜台前,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德力。
招……招啊！德力被小姑娘青春靓丽的外形深深吸引住了。自从和前妻离婚后,他对感情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然而此刻,他感觉心里一紧,话都说不利索了。
后来的对话内容德力完全不记得都说了什么,只见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小嘴唇一张一合的,说两句话就忍不住俏皮的笑,还有颗小虎牙露出来,此刻德力的心里别提有多甜了！
那我明天就来上班啦,老板！临走时小姑娘站在门口,转身对德力回眸一笑,恍若夏日青春电影里最动人的特写镜头,就那一瞬间,德力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仙女也不过如此。德力一边憨笑一边喃喃自语着,好像要恋爱的大男孩一般。
自从店里招了小姑娘兰心仪,德力开始爱打扮了,还把家里的一个储藏室改成了衣帽间,每天上班前都要对着镜子试穿好久,拿不定主意时还要问问姑妈的意见。
虽然家里距离彩票站也才2公里的距离,德力还是全款提了一辆大奔,毕竟当老板了嘛,就要有老板的派头。
平时店里不忙时,德力就提个桶,拿个新毛巾,自己动手擦车：洗车那么贵,我才不去当那个冤大头呢！该省省,该花花。
附近的小吃店老板看见德力擦着他新买的大奔,酸溜溜地开腔：才开一个月彩票站就买大奔了,看来没少挣啊！
德力一回头,一根烟递了过来,德力接过烟别在耳后：哪有贷款买的,二手的,为了接孩子上下学方便。经历了那么多,德力不再是从前那个傻憨憨的他了,开始变得有城府了。
小兰,拿瓶冰镇饮料出来,挑贵的。德力回头朝自己的店里喊去。
小吃店老板接过小兰递过来的冰镇饮料,蹲下来趴在德力耳边：你听说了吗昨天半夜对面那个KTV出事了！
啥事啊,不知道啊！德力只顾着低头擦车,根本不想理他。
KTV里一个男模被打住院了！你猜因为啥小吃店老板看德力漫不经心的样子,急的自顾自说起来：好像那个男模有艾滋病,把去消费的富婆传染了！
哎呀我的天,真缺德啊！这不害人吗德力抬头看向街对面那个KTV,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呸！那种地方哪有好人！有钱烧的！活该！小吃店老板拿着饮料,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离开。
到了小航放学时间,德力收拾收拾,嘱咐一下小兰准备离开了：小兰,我去接儿子放学,你看着店啊,到点你就下班吧,把门锁好。
遵命！唉,真是羡慕死嫂子了,老板你这么能挣钱,还这么顾家管孩子。
小兰有意无意的一句吹捧,暗中观察着德力的反应。
我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孩子。德力抓住机会赶紧澄清了自己的婚姻状况,生怕小兰不知道。
小兰好像得逞了一般偷笑了一下：哎,老板,你等下,你脸上沾了东西,是不是刚才擦车弄上的。
德力刚想打开手机相机看看,被小兰一把拽了过来。小兰用湿巾轻轻擦掉德力脸颊上的泥点子,这是两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德力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敢动,只感觉到自己心怦怦乱跳。
擦干净啦,这才帅嘛！小兰现在的姿势仿佛整个人快扑到德力怀里,左手搭在德力肩膀上,右手拿着湿巾,仰着头媚笑着,充满期待的望着德力。
足足有两分钟,德力才缓过神来,后退一步：谢……谢谢啊,明天你不用来太早,在家多睡一会,店里有我呢！
自己只不过略施一点点手段,老板竟慌张成这个样子,小兰得意的笑了。她相信,只要她想要,这一切将都会是她的。
6
还没到下班时间,彩票站门口对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在站着等人。
老公,我的生日礼物呢小兰走出彩票站,对着眼镜男撒娇。
今天房东又催房租了,咱们这个生日先简单过一过好不好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给你补回来。眼镜男拉着小兰的衣角央求着。
你先回家吧,今天店里要忙到很晚。小兰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把男朋友这样扔在大街上。
晚上8点,小兰给老板打了电话：老板,店里来一个要赊账的,要买1000块钱的彩票,要记账在他名下,怎么办啊
这么晚还没下班老板焦急地问小兰：你别着急,我10分钟就到！
爸爸,你要去哪啊,还没给我检查作业呢！小航有点生气了。
乖啊,儿子,爸爸去趟店里,一会就回来。前后没到5分钟,德力闪现到店里：谁要赊账,在哪
德力环视一圈,只看到小兰一个人,没看到其它客人。
已经走了。小兰看见老板来了,一扭一扭地跑到他面前,眼泪汪汪地说：我告诉他我不知道怎么给他赊账,他把我骂了一顿就摔门走了,可能是个醉鬼吧！说到这里,小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德力拿了纸巾递给小兰,别哭了,有我呢,以后这种情况让顾客直接给我打电话。德力拽过来一个长长的凳子,扶小兰坐下,轻声细语劝着。
小兰越哭越大声,一下扑到老板怀里：我不是因为被顾客骂才哭,我委屈是因为今天是人家生日,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店,觉得自己很可怜,根本没人关心我！
我关心！德力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兰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德力：真的吗那……小兰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对你动心吗德力。
话音一落,德力往后撤了一点,她就顺势往前靠,后来索性一用力把德力直接半压在自己身下。她下意识地微微含胸,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曲线更为聚拢,紧紧地贴靠在德力的胸膛,这一个动作足以点燃了德力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所有欲望。
他刚要试探性地脱掉小兰的裙子,小兰用手拦下了：这是我第一次。他停下这个动作,取而代之的是更紧地抱住她的腰,他的克制与试探,变成一种更为奇妙的、渴望亲密的感觉……
最后,彩票站里只剩下俩人急促的喘息声,德力好久没有这么疯狂地释放过了,这一夜,他很满足。
第二天,小兰和相处了5年的男朋友火速分手了。从此,她和德力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哪怕店里有顾客,德力也会在小兰打彩票时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兴致上来了,他们甚至会把顾客扔在店里不管不顾,锁上店里的小保险箱,两人谎称出去吃口饭,把大奔开到彩票站后巷无人的角落里,在车里好好亲密一番。两人运动的时候,德力还不忘看着店里的监控。
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事后,小兰捧着德力的脸,抚摸着他脸上的胡茬,向他撒娇。
德力也想着,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单亲父亲,是不是也可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比你大那么多,还带着个10多岁的儿子,你又那么年轻漂亮,我很矛盾……德力不是没有自己的盘算,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被前妻吃干抹净,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脊背发凉。所以,他不想再进入这个围城,只想维持现状：因为太爱了,太珍惜你了,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
人家第一次给了你,你要对人家负责到底呀！小兰一边撒娇一边用小拳拳捶着德力胸口。
就在德力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小兰的时候,电话响了,这可真是救了德力的老命啊。
德力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那好死不死的前妻：儿子暑假夏令营我已经给他报名了,我陪他去,费用9万8。
我哪有那么多钱什么夏令营要那么贵啊！德力不想再被前妻压榨,故意装穷。
你没钱你不是刚中了上千万的大奖吗前妻话音刚落,德力立刻坐了起来,生怕这话让小兰听到：行了行了,我现在忙着呢,晚点再说。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前妻找我要钱来了,哎,我这命啊。转头对小兰诉苦,小兰摸了摸德力的头,也没再说什么。
儿子,你妈最近有没有问过你什么奇怪的话德力晚上来到小航房间,对着正在做作业的儿子问道。
奇怪的话什么奇怪的话儿子停下笔,仰起头看向爸爸。
比如说,咱家换的新房子啊,接送你开的车啊,这些妈妈有没有问过你
在妈妈面前,她不让我提你。她也从来没问过。
也是,孩子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可问题是前妻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德力有点摸不着头脑。
7
宝贝,今天下班和我去看看房子！德力搂着小兰的腰,一脸宠溺地说。
看房子咱们要买房子吗
咱们先看,有合适的再说。换作以前,德力肯定会答应买房,可是现在的德力,凡事都留了个心眼：你现在租的房子离咱们店里太远了,看你上下班这么辛苦,我心疼！
我真是不想再搬来搬去的,要是能有个属于咱们俩的小窝就好了,这样我们约会也方便多了,就不用总在车里了呀！
宝贝,咱们今天早点把店关了,下班就约中介去看看。
晚上9点,俩人才吃上晚饭。
宝贝,咱们看那几套我感觉都一般。要么小区环境不行,要么房龄太老,再就是朝向和格局都不太满意。德力和小兰看了一晚上房子,小兰也累的不想说话,没理他。
宝贝,要不咱们在店附近,先租一套大一点的,那种精装修的房子,你先住着好不好。小兰只是哼了一声。
德力又补充：我现在身上还背了好多贷款呢,等我再攒2年钱,我一定给你买套你喜欢的房子,到时候写你名字。男人在撒谎和画饼这两件事上真是无师自通,连一向老实的德力也不例外。
等两年,我都人老珠黄了,你还会要我吗
大家都会老的嘛！说不定过两年,有了爱情的结晶……
想的美,谁要给你生儿子啊
不生儿子,生女儿也行,我都喜欢！德力把饮料给小兰倒上,宠溺的笑着。
就这样经历了5个春夏秋冬,小兰依旧住在德力租给她的公寓里,肚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小兰想要领证,德力故意拖着：等小航去国外留学,咱俩立马领证,现在还不是时候,孩子接受不了。对不起宝贝,委屈你了。德力画的饼是越来越圆,既能达到目的,又不让自己吃亏。
小兰也不是傻白甜,自己付出这么多年的青春,什么都没得到,她是不会甘心的。她知道德力喜欢女儿,想过儿女双全的生活,她也在为此暗暗努力。
去看老中医,上网查资料,到处问偏方和土方,在排卵期前后,她一定会想办法和德力同房。该做的都做了,可是怀个孕对她来说,怎么这么难她还这么年轻,正是能生的时候,不应该啊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有什么问题小兰心想：找个机会带他到医院看看。
老公,咱们是不是该备孕了,咱俩年纪都不小了。吃晚饭时,小兰忍不住问德力：你要是同意,咱们哪天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
也行。德力漫不经心地回复她。他们俩已经同居了整整5年了,德力对小兰的激情早就所剩无几了,两人的关系现在基本上全靠小兰一个人维系。
等到取检查结果那天,德力故意把小兰支开,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没想到检查结果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天塌了。
这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这怎么可能他不信,他不接受这个结果！
他瞒着小兰,开车去到省里的三甲医院,重新做了检查,结果还是一样的：
无精症！
那一刻,仿佛身体最重要的某个部分突然不见了。他无法理解这与自己有关。
为什么是我老天爷,我从来没有害过人,这不公平！
等等,小航……德力突然感觉头皮发麻,他感觉腿软,有点站不住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从未问过前妻,为什么当年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他那么主动
耳边突然响起那些年工友们的冷嘲热讽：那娘们才骚呢你打听清楚她的底细了吗就敢把她娶回家
那晚,德力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小兰那,他在外边闲逛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趁着儿子上学没在家,德力回到家,在儿子的床上和枕头上找了几根毛发,还把儿子的牙刷也都带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告诉姑妈他要出门,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姑妈看到卧室里德力脱下的脏衣服,刚想把它们拿到卫生间去,没想到从衣兜里掏出两张被搓得皱皱的两张检查单。
姑妈戴上老花镜反复看了又看,吓得直接瘫软在地：糟了！这可怎么办啊！
8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非亲子关系,但被鉴定者之间可能存在近亲关系。
纸上的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起来读,德力真的蒙了,跟天书一样。
医生,这检测结果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大概率和你有血缘关系。
小航,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德力含辛茹苦养育了16年！放弃所有家产争来的儿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臭婊子,看我不宰了你！
德力一路开到前妻家,前妻刚打开房门：儿子没在我这……,一句话都说完就被德力狠狠扇了一巴掌,紧接着肚子上又被狠狠踹了一脚,德力前妻直接躺倒在地上。
德力一个箭步上去,死死踩着前妻的手,自己则双手狠狠掐住前妻的脖子：臭婊子,那个野种到底是谁的孩子不说我就掐死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前妻的脸嗖地一下变得通红,眼球可怕地凸出,几乎要蹦出来,嘴巴张的好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乞求和濒死的恐惧。
这种状况前后持续有一分钟,德力看着她变得紫青色的脸,吓得松了手。
啊！为什么这么对我！德力还没有发泄完,又开始疯狂地用拳头捶着地面,像不知道疼痛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猛砸下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前妻告诉了他真相：孩子是你父亲赵启明的。我和他在泰国一起同居了2年,后来他因为帮派恩怨跑路了,撇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前妻擦了擦嘴角留下来的血,继续回忆：我一个人在国外无依无靠的,只能想办法回国。后来通过私家侦探,找到了他的家人,也就是你姑妈和你。在接近你之前,我找过你姑妈两次。
德力的前妻冷笑了一声：哼,当时我还天真的求你姑妈,求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帮帮我,可她根本不相信这孩子是赵启明的,还警告我不要再打扰她。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想着,就算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了,你也不会撇下小航不管的,毕竟你们血浓于水……
德力听完前妻的这些话,感觉灵魂被抽干了,像具行尸走肉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前妻家一步一步挪出来的。
他接下来该去哪,该干什么,他脑子一片空白。
整整10天,德力没有回家,没有去彩票站,没有接儿子的电话,饿了在外面吃,困了在车里睡,他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听。
一天中午,他回家了,决定和姑妈谈一谈。
姑妈看见德力憔悴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德力啊,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快告诉姑妈……
德力面如死灰地看向姑妈：小航不是我亲儿子,你知道吗他不是我亲生的,他不是！德力抓住姑妈的肩膀大吼：你早就知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姑妈解释说：你前妻威胁我,她说如果我让她没了依靠……
德力打断姑姑的话：她威胁你她能拿什么威胁你
她说,她知道我肮脏的过去！
姑妈哭着喊着告诉德力：孩子,我的儿啊,你是我的亲生骨肉啊！姑妈掩面而泣。
当年,你外公外婆去世后,你爸爸……不对,是你舅舅和我,家里只剩下我们姐俩了。后来追债的找上门,你舅舅不在,他们要拿我抵债。
姑妈抹了抹眼泪：我就被他们……后来有了你。你舅舅觉得亏欠我太多,答应我,如果我把你生下来,他来当你的父亲。这样,我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能以姑妈的名义继续爱着你。
所以因为我是个孽种,孽种不配有后代,是吗德力冲姑妈大喊,他真的要崩溃了。
儿啊,你别这么说,这么说我心都碎了！姑妈把德力紧紧抱在怀里：你舅舅虽然从小到大没怎么管过你,但是临终前,他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你。就冲这一点,别撇下他的亲生骨肉,那是他唯一的血脉……
如果你不信,姑妈把之前保管的那撮舅舅的头发给了德力：拿着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德力接过头发,他没有去做DNA检测,而是去舅舅的坟墓,呆坐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德力去了趟彩票站,把店关了,告诉小兰以后不用来了。今后不想再被她纠缠,主动给了她10万的分手费。
毕竟小兰只是喜欢耍一些小心眼,但并没有真的害过他,她也付出了几年的青春,这些分手费是她应得的。
办完彩票站的事情,德力来到对面那家KTV,在门口徘徊半天,被里面的服务员叫了进去：先生您好,里边请。
我不是来唱歌的,我来找人。德力环顾四周,拿出一张从远处拍的模糊照片,指给服务员看：我找他。
出国前的那个周末,德力带着姑妈和小航,全家人开车去省城玩了一整天,又出去吃了顿大餐,给小航买了些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已按照约定办妥。那晚,德力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德力大仇得报了,终于可以释怀了。
转头问儿子：小航,下周就要和爸爸出国留学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还缺啥吗
爸爸和我出国不是妈妈吗
妈妈病了,需要在家这边治病,暂时去不了了,爸爸陪你去。
妈妈病了,什么病我上周看她还好好的呢！
你不懂,这病有潜伏期,还传染,等妈妈治好了会去和我们团聚的。德力心想,不会再有那么一天了。
一切都已处理妥当后,这回德力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9
我怀孕了,你的。
17年前,那个女人用同样的话术,给20个男人群发了同一条信息,这其中就包括德力。
当天,她收到了6个无视,8个拉黑,5个转账让她做人流。
只有1个求爱,来自德力。
也许,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