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子不高兴了,扭头去看沈天予,“我是谁啊?我是无涯子!这个名字鬼听到都会哭,我还怕隔墙有耳?”
沈天予道:“不是我们,是盛魄。”
盛魄如今受伤,自然不如平常警惕。
对方既然敢对他开枪,想在他房间装点东西,不难。
至于鹿巍和他那帮徒弟,鹿巍本事倒可以,但架不住年迈。他那帮徒弟,连鹿巍一半本事都赶不上。
无涯子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垂着眼皮小声说:“我错了。我好大喜功,高兴过头了。我们在找大楚楚,对方肯定也在找大楚楚,只要能找到大楚楚,就能控制阿魄。我们找到大楚楚,不会伤害她,对方就不一定了。他们敢伤害阿魄,肯定也敢伤害大楚楚。”
这正是沈天予最担心的。
他想找到盛魄的母亲,让他为他们所用。
又怕邪教背后那人,也派人去找盛魄的母亲。
沈天予道:“先别去找人,先让你的替身鬼灵去偷白湛寄来的东西。”
无涯子走到窗前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嘴唇蠕动,念念有词。
一两分钟后,他睁开眼睛说:“成了,等着吧,它偷到自然会送过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元瑾之很难相信,世间有替身鬼灵这种东西。
人还能和鬼灵沟通。
宇宙是浩渺的,也是复杂的,神秘的。
自打和沈天予交往后,她的世界变得五花八门。
虽不理解,但尊重。
隔天半夜。
厚重的酒店房门又是吱嘎一声,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元瑾之被吵醒。
这次她不再害怕,只是冲门口说:“无涯子前辈,我和丹在我自己房间里,您有事直接去天予哥的房间就好。”
无涯子嘿嘿一笑,“不愧是元家的娃娃,胆子就是大。”
元瑾之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无涯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天予的卧室前,推开门,走进去。
沈天予灯已开。
无涯子把三根漆黑短发,放到床头柜上,说:“这是我的鬼灵偷来的。”
三根头发虽黑却不硬。
沈天予想,白湛脾气应该不错。
头发没白,说明他这些年过得还算可以。
他将三根带毛囊的头发捏在指间细细打量,依着白砚的谨慎,肯定能察觉到。
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将头发放入早就准备好的密封袋中,小心存放。
事成,无涯子告辞。
天亮后,沈天予乔装打扮了一下,留无涯子保护元瑾之,他从书房的窗户跃下去。
租了酒店的车,他驾车前往一家司法鉴定所。
外婆苏婳年轻的时候,就常来西北古城参与古墓挖掘,这几年也常来做指导工作。
人脉自然是有的。
让她帮忙找个司法鉴定所,不难,一通电话即可安排好。
提交了检材,付了钱,沈天予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换了另外一辆车,防止邪教背后那人派人暗中跟踪。
第二天下午,他取到鉴定报告书。
结果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盛魄和白湛检测结果为9999。
这个数据,确认亲生了。
沈天予将鉴定报告单带回酒店。
看到结果,无涯子激动得呜呜大哭。
沈天予拧眉看他,不理解。
确定的是盛魄和白湛的亲子关系,又不是他和盛魄的亲子关系,他哭什么?
搞得他好像是盛魄的亲爹似的。
无涯子边哭边说:“我可怜的阿魄啊,认贼作父那么多年,还被贼父连累!大楚楚好糊涂啊,当年怎么不把阿魄带走呢?如果她带走,阿魄和小楚楚就能比翼同飞了!”
沈天予望着这白发老道,暗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盛魄的母亲当时自保都难,压根没法带盛魄走。
至于盛魁,他居然将盛魄养大,还教他蛊术和功夫,送他出国留学,并且善待他。
这对一个无恶不作本性凶残的邪教头目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杀了他,才是一个邪教头目该做的事。
睿智如沈天予,也很难参透其中缘由。
无涯子抹掉脸上的泪,从兜中掏出手机,兴冲冲地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楚楚!她喜欢的人不是坏种,只是被坏人耽误了!”
沈天予眼眸微沉,该阻止的。
可是一念之间,他没阻止。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听。
无涯子冲手机那端喊:“小楚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阿魄不是坏种,他是白湛和大楚楚的儿子!他被一叶障目,从小认贼作父,这不是他的错!怪只怪老天爷捉弄人!只要他改过自新,就还是好孩子!”
手机那端一直沉默。
无涯子纳闷,“小楚楚,你那边信号不好吗?听不到我的声音?”
手机那端传来一道低沉成熟的男声,“能听到。”
是顾骁的声音。
无涯子骂道:“臭小子,鲁班门前装什么鬼?小楚楚呢?”
顾骁回:“不管盛魄是谁的儿子,他有邪教背景,行事复杂,他背后那人已准备暗杀他。楚楚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太太当年生她受了很大的罪,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想把她往火坑里送。再者我女儿才十八岁,盛魄和她年龄差太多。”
无涯子急了,“男人比女人大个几岁怕什么?又不是大几十岁!我会二十四小时保护小楚楚和阿魄,有我无涯子在,谁敢暗杀他们?”
默了一分钟,顾骁像下决定似的说:“您若收寒城为徒,盛魄必须放弃楚楚。盛魄若不肯放弃楚楚,您就得放弃寒城。”
一听这话,无涯子急得脸红脖子粗!
他破口大骂:“顾骁,你别欺人太甚!我和寒城是喝过拜师血酒的,他这辈子都得是我的宝贝爱徒!小楚楚也得是阿魄的!”
顾骁沉声道:“欺人太甚的是您。楚楚年少无知,对盛魄只是有点好感而已,很平常的少女情怀,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淡忘,和追星族追星差不多。而您,您这是强取豪夺,和当年的盛魁强抢盛魄的母亲有什么区别?”
无涯子噎住!
他是武术奇才,武、蛊、邪、鬼、道皆精通,但是论口才和知识,自然比不上受过高等教育且从商几十年的顾骁。
他气得张口结舌,还要骂顾骁几句。
又怕顾骁说他像盛魁。
急得他抓耳挠腮!
沈天予伸手将他手中手机拿过来,挂断,对他说:“眼下先要保障白湛夫妇的安危,其他另说。”
无涯子扔掉手机,缓缓伸展手臂深吸气,接着慢慢吐出肺中浊气。
沈天予忽觉门口有异样气息。
那气息有一股强烈的刚正之气。
他迈开长腿,走到门后,问:“谁?”
门外传来顾谨尧的声音,“我。”
沈天予眼神一沉,顾谨尧能来这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将门拉开,问:“阿尧外公,您怎么来了?”
顾谨尧俊毅双眸目光清正道:“楚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帮那孩子一把,作为补偿,但是楚楚和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