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鲜血、腥臭。
冰冷的空气。
根部队长呆呆的立在原地，双臂的伤口处只剩下短促的血流，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全身都逐渐变得无力，但这种来自生理的感受却完全抵不过来源于内心最深处的空洞感。
仅仅是一瞬间。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过了多久。
整片密林将中间那人团团围绕的四支小队，就全部化作了这遍地七零八落的碎块。
唯有那个全身披覆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出鞘的忍刀被鲜血浸染，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尽管天资并不算出众，但是出身山中一族的他，以及在场的所有忍者，可都是经过了根部的残酷训练，一层层淘汰活下来的精英忍者。
即便是面对三代火影的攻势，他们也有信心能抵挡一阵，至少能为团藏大人争取离开的时间。
同时，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是在与一位宇智波一族的强者交战，从最开始就在刻意的避开对方的眼睛。
然而，明明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却连自己的队友们是怎么死的都没看明白。
‘如果，宇智波真的存在这种强者，那他又怎么可能隐忍至今？’
凝重，困惑，不可置信。
根部队长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死死的盯着对面逐渐朝自己走近的那道人影，像是要将他的一切记录在自己的脑子里。
直到最后，带着丝丝凉意的黏腻刀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令他的视线与兜帽之下的目光交错。
根部队长的视线里，顿时倒映出一抹纯粹的猩红。
“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染看着他碎裂面具下沉重的表情，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口时却是答非所问。
甚至于，他根本不像是在与面前之人对话，反而更像是在透过他的大脑，与背后的某人交流般，带着一抹不经意的嘲弄：
“连在面对宇智波时，都只肯用些消耗部下性命的小手段么？”
“团藏大人。”
“果然，你确实如扉间大人当年所认为的那般懦弱呢。”
这分明的挑衅，令这名双臂已断的根部队长，蓦的瞪圆了眼睛。
几乎是瞬息间的功夫，根部队长宽大的黑袍已然掀起，露出缠绕在胸腹间的大片起爆符，脚下猛然发力，悍不畏死的就要向眼前此人撞去。
只是，这一扑却完全扑了个空。
双方身影交错的瞬间，根部队长的视线顿时倒转，旋转着落在地上。
无头尸体顺着惯性前进了几步，重重落下。
缠绕一圈的起爆符，还没来得及爆炸就全部停止燃烧。
蓝染惣右介转过身，看向这遍布整片密林的尸骸，轻甩刀刃，洒去斑斑血迹，缓步走进阴影里。
这样就差不多了。
尽管这场战斗就发生在宇智波一族外围的森林里，但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仍旧是根部的成员。
在察觉到任务小队没有按照规定时间返回之后，根部侦查人员很快就根据搜索路线来到了这片战场，飞快记录下战斗细节之后，就将这一大片尸体搬运回了根部基地。
而后，团藏就看到了这摆满整个停尸房的残肢断臂。
只不过，相比于第一次见到根部守卫部队遇袭，这一次团藏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
既然预计目标是那名有很大概率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强敌，那么损失惨重自然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这些人的牺牲所换来的情报。
“检索他们的记忆。”
仅仅停顿片刻，志村团藏就语气冷漠的对身旁人下令。
“是。”
数名山中忍者立刻应声，大步流星走到残存的尸体前方，开始读取他们脑中的记忆。
这是山中一族的拿手好戏。
然而，这场检索还没开始多久，其中一名山中忍者的身形蓦的一滞。
紧跟着，口中陡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惨嚎声，全身瘫软着倒在地上，不断的开始抽搐。
早已等候在周围的医疗忍者当即上前，按照原定预案抚平对方的精神状况，可这种症状仍旧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名山中忍者才渐渐镇定下来。
志村团藏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动摇，仅仅是那么安静的看着。
直到最后，才听对方低喘着汇报道：
“团藏大人。”
“是写轮眼的感觉。”
“但是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大片的红光——应该是在死亡之前，就被幻术彻底摧毁了精神。”
志村团藏听完他的汇报，独目之中闪过一抹冷光，低低的哼了一声。
不过线索少也没关系，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废物身上。
他俯下身，从一具无头尸体的身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看上去极为精致的金属物件，翻手打开。
现在的忍者早已与战国时代大不相同，对于他们这些情报人员而言，时代的进步更是尤其重要。
早在这次任务开始之前，他就给诱饵下发了小型录像机。
内存虽小，画面也相对模糊，但用来记录一部分信息，却是早已足够用了。
这一小小的手段，却让他们根部比所有人都提前了一步，起到过不少重要作用。
“把里面的视频调出来，重新处理——记得用封印术阻断画面的查克拉反应。”
“我要看到足够清晰的画面。”
志村团藏一句话吩咐下去，立刻有数名研究人员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型屏幕上就倒映出了那名根部队长临死前所看到的画面。
画面中央，身着黑袍的人影当面而立，周围的一众根部忍者如同一具具提线木偶般毫无知觉的相互挥刀，将全部杀人技巧尽数用在了身旁的同僚身上。
他们自己却直到死前都还没能意识到这一点，这惨烈的战斗间竟只有刀刃与忍术击打在人体身上时的冲撞与切割响，连最基本的痛呼与惨叫都不存在。
而后，无声无息的死去。
这短暂的画面，看的在场一众根部忍者皆是心中不寒而栗。
他们这些经过无数残酷训练的根部成员，对于幻术的抵抗能力，可要远超寻常忍者。
但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却如同蝼蚁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不一会儿的功夫，密林中央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两人。
透过屏幕的画面，虽然画面中央那人的面孔被黑布所笼罩，但是那双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在夜色下却是如此醒目。
四枚角风车状的勾玉连在一处，微微转动，安静的注视着对方。
哪怕靠近到三步之内，这名被当做诱饵的根部队长都没有丝毫反应。
在场许多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双万花筒写轮眼的纹路——四角风车，正是宇智波止水独有的万花筒纹样。
他站在根部队长身前，低声开口说了些什么。
旁边人还没来得及听清，唯一戴着耳机的志村团藏，却在这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就猛然攥紧了拳头。
枯瘦的手掌表面青筋暴突，独眼中央的瞳孔紧缩成一点，咬肌高高绷起，血气上脑。
唯有最后的半句话，在他脑中变得愈发清晰。
“还是，那般懦弱。”
只这一瞬间，志村团藏脑中立刻就浮现起了那决定他一生命运的瞬间。
在一战的战场上，也是在千手扉间老师面前，自己那最后一刻懦弱的迟疑。
“砰！”
随着一声巨响，眼前的屏幕连带着后方的墙壁，骤然坍塌。
志村团藏脸色铁青的收回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宇智波止水。”
“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