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是盖房子的头等大事。
天还没亮透,方岩家那片新宅院的外面,就已经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全村的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那场面,比过年赶集还夸张。
院子里,陈淑云带着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口大蒸锅的锅盖一揭开,那冲天的白汽裹着浓郁的麦香,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几百个雪白饱满,暄软喷香的上梁馍,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孩子们围在院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按照卧龙峪的老规矩,上梁是喜事,讲究的就是个人气。
人来的越多,主家就越有福气。
“时辰到!上梁!”
随着孙木匠扯着嗓子一声高喊,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十几条身强力壮的汉子,早就摩拳擦掌,等在了那根最粗壮的铁梨木主梁旁边。
长足有七八米,碗口粗细,通体黝黑,估摸着至少得有千斤重!
这种木料,质地坚硬如铁,百年不腐,是做主梁的顶级材料。
但也正因为如此,想把它抬上几米高的屋架,绝对是个力气活。
村里挑出来的八多个最壮实的青壮年,个个都脱了上衣,露出了古铜色的精壮肌肉。
他们分成两拨,用粗麻绳将主梁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穿上几根碗口粗的杠杆。
“一!二!三!起!”
汉子们齐声呐喊,一个个憋红了脸,身上的肌肉隆起。
杠杆,绳索,全都用上了。
那千斤重的铁梨木主梁,只是晃了晃,离地不过半尺,就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再来!加把劲!”
又是几条汉子冲了上去。
那主梁,晃晃悠悠地离了地。
可想要把它抬到几米高的屋架上,那就太不容易了!
“这……这玩意儿也太沉了!”
“看来今天这梁,不好上啊。”
汉子们一个个累得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围观的村民们,也都跟着揪心。
这主梁要是上不去,那这房子可就盖不成了啊!
王老四躲在人群的角落里,眼红着嘲笑。
“哼,有什么了不起!”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弄回来这么个铁疙瘩,我看他怎么弄上去!”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
方岩走了过来。
他对着那群还在跟主梁较劲的汉子们,摆了摆手。
“都散开吧。”
汉子们都是一愣。
“小岩,你这是?”
“我一个人来。”
方岩淡淡地说道。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
三十多个人都抬不起来的东西,你一个人来?!
“小岩,别胡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孙木匠急了。
“是啊,方岩,这可得当心,别闪了腰!”
方岩摆摆手,走到主梁前,双手一搂。
“起!”
那根十多个壮汉都抬不动的千斤主梁!
就这么被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像是托起一捆稻草一样,轻而易举地举过了头顶!
稳稳当当!
众人瞪圆了眼。
这他娘的,是天神下凡了吧!
方岩托着那根千斤巨木,走到了屋架下。
双臂微微用力,往上一送!
“轰!”
主梁与卯榫完美契合,稳稳当当地,安放在了屋架之上!
分毫不差!
一阵静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叹与喝彩!
“我的狗娘诶!神了!真是神了!”
“这么根木头,就那么上去了?!”
“这力气也太大了!”
方岩俯瞰下方众人激动的脸。
抓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把糖果,还有一把崭新锃亮的分币。
像天女散花一样,朝着院子里洒了下去!
“上梁喽!接福喽!”
孩子们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疯了一样地在地上争抢着糖果和上梁钱。
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等安上灰瓦后。
宴席,正式开始。
方岩刚准备请村里的老会计和孙木匠坐上首席。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院门口响了起来。
“哟,侄子家盖新房上梁,这么大的喜事。”
“怎么着,都不晓得请我这个当大伯的,过来喝杯喜酒吗?”
话音落下。
一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干部服,梳着油头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势利眼婆娘。
院子里那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就是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对不速之客的身上。
村里一些知道方岩家事的。
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当年方岩他爹还在的时候,这方振庭可没少占便宜。
可等方岩爹妈一走,他立马就翻脸不认人,嫌弃方岩是累赘,躲得比谁都远!
现在看着方岩发达了,住上青砖大瓦房了,竟然还有脸舔着个b脸凑上来!
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方岩的大婶孙桂梅,拉着陈淑云的手,假模假样地嘘寒问暖。
那双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贪婪地打量着屋里屋外的一切。
“哎呀呀,这房子,盖得可真气派啊!”
她嘴里啧啧称奇,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这地段,这用料,怕是……怕是得花上千块吧?”
“我这侄子,到底是哪来这么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