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仇清醒过来,人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处,一方四四方方的小窗子,有两道亮光泄露下来。
苏仇眨眨眼睛,半晌方才适应黑暗,后颈处仍旧隐隐作痛。
片刻过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对于他而言,也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习惯了。
他立即起身,查看周围环境。
刚走几步,就觉得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脚下软软的,似乎是踩到了一个……人!而且肉很多的人。
那人也吃痛地闷哼一声。
“嘶!”
苏仇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两步:“谁?”
被踩到的人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碎成一条一条,浑身血迹斑斑,脸朝下趴在地上,好大……一坨。
那人吃力地反问:“你又是谁?”
“我是被他们绑来的肉票。”
地上的人不说话了。
苏仇不死心:“你是什么人啊?肯定也是得罪了楚国舅吧?”
那人听到楚国舅三个字,立即吃力地扭过侧脸,并且开了腔:“原来是楚国舅指使的,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
“对,等我出去,一定让我白姐姐给我出气。”
“哪个白姐姐?”
苏仇无比骄傲地道:“说起我白姐姐,可就厉害了,原太医院院使白家你知道不?”
地上那人突然就激动起来,吃力地撑起身子:“你说的可是白静初?”
苏仇一愣:“你也认识我白姐姐?”
那人“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吃力地道:“我是她的手下!”
苏仇一怔之后差点跳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白胖子?”
“是,是我。”
“白姐姐她们一直在找你!你竟然是被他们捉到了这里。”
苏仇蹲下身,关切地问:“你怎么样?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白胖子咬着牙道:“我膘厚,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还死不了。不过阁中怕是要出大事。跟我一起的那个伙计叛变了。
他知道阁中不少情报,万一全都交代了,王不留行怕是要被一锅端,静初姑娘也难逃干系。”
“啊?那怎么办?我白姐姐岂不危险?”
苏仇并不清楚阁中的事情,但是关乎白静初,他就不能袖手不管。
“为今之计,只能想方设法先将你送出去。让我们舵主与秦阁主早作准备。”
“我不行,”苏仇摇头:“我不会功夫,怕是逃不出去。”
“我的脚筋都被他们挑断了。更逃不出去。”白胖子无奈地道:“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到你的身上。”
苏仇也不废话:“逃命我倒是在行,这地窖困不住我,就是不知道他们看守的有多少人。”
白胖子沉声道:“这里看守的一共有六人。中午会有人出去整饭,仅剩五个看守。”
五个看守,自己还是干不过。
一时间愁眉苦脸。
两人正发愁呢,白胖子突然“嘘”了一声:“有动静。”
苏仇顿时噤声,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没人啊?”
白胖子淡淡地“喔”了一声:“没事儿,是有叫花子敲门要饭。”
“我咋听不到?”苏仇支棱起耳朵来,外面隐约倒是有人说话,但什么都听不清。
“你的耳朵跟我的能一样吗?我的听力整个王不留行都找不出第二个。”
白胖子有气无力地道。
苏仇却突然精神起来:“你刚说,是有叫花子敲门要饭?”
白胖子“嗯”了一声。
“几个人?”
“一个。”
“然后呢?”
“然后被骂走了呗。”
苏仇兴奋地道:“太好了,咱俩估计有救了。”
“啥意思?”
苏仇笃定地道:“假如我猜得不错,应当是我丐帮的兄弟追到这里来了。”
新宅。
白胖子的失踪,令静初忧心如焚。
长安对于私兵数目有明确规定,即便是亲王,亲事府与帐内府,总人数也不得超千人。
民间多江湖组织门派,鼎盛时期,私下也会有上千人之多。
只要不私藏甲胄,锻造兵器,不为非作歹,朝廷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静初接手王不留行之后,就怕被楚国舅捉住把柄,一步步将王不留行人员分解,融入到大江南北的生意与分舵之中。
上京总舵,仅余三百余人,平日里帮自己打探消息,保护安全,私下行事。
即便楚国舅借此发难,自己也有应对之策。
如今白胖子二人失踪,就怕楚国舅是在暗中行什么阴谋。
今日秦长寂更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一趟总舵。
刚送走秦长寂,常乐急匆匆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还有一个荷包:“小姐,苏仇出事了。”
“怎么了?”静初蹙眉询问。
常乐将手里书信递给静初:“这是刚刚我卸车的时候,有人搁在马车上的,是一封敲诈信。
信上说,苏仇现在他们手里,需要五千两银子,让我一个人送去城西城隍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静初心里一惊,展开手中书信,果真如常乐所言。
若有第二人同行,必撕票。
荷包也是苏仇的。
“对方知道你是我的车夫,也知道你不懂功夫,所以特意选中了你来做交易,看来对我们蛮了解。”
宿月在一旁猜度道:“该不会是苏仇这小子自导自演吧?秦阁主就说他死皮赖脸留下来,肯定有目的。他怎么就那么脸大,敢张嘴要五千两?”
枕风也表示怀疑:“就是,绑匪若是绑架,也不会找到他头上啊。他与小姐您非亲非故的。”
常乐问:“那咱救吗?”
静初略一思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苏仇真是被绑架了呢?咱们不能袖手不管。”
“五千两银子啊,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讹诈到咱们头上来了。这不是添乱吗?哪有功夫管他的闲事?”
静初也无暇他顾:“左右不过几千两银子,若是能换一命也值了。枕风,你陪着常乐走一遭,务必把苏仇带回来。”
枕风领命,与常乐带着银票,上了马车,直奔城北城隍庙。
城隍庙依山而建,已经荒废多年,平日没有什么人来往。
枕风抬头望了庙后的山坡一眼,知道绑匪一定藏匿在对面山坡之上,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她只能止步不前,将银票交给常乐。
常乐一人进入城隍庙,香案上,留着一张石头压着的字条。
“将银票搁在此地,退后三里,半个时辰之后人质送还。”
常乐依言而行,搁下银票,出了城隍庙,与枕风退后三里。
半个时辰之后,重新返回,银票已经不翼而飞。
只有几只蜜蜂在屋顶嗡嗡盘旋。
枕风一声口哨,不消片刻,便有数道黑影腾跃而至,随着蜜蜂的踪迹追踪而去。
一路不停,跟着蜜蜂辗辗转转地,竟然回了新宅。
蜜蜂进了国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