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冷宫弃妃当晚,我听见了皇帝的脑内弹幕。
这女人睡相真丑,流口水还打呼噜。
不过睫毛挺长,像蝴蝶翅膀。
她刚才是不是骂朕阳痿!
我吓得装睡翻身,却听见他轻笑:
既然爱妃说朕不行——
那今晚就试试看
第1章:冷宫夜惊魂,陛下他不对劲
沈棠是被活活饿醒的。
不对,准确来说,是被后脑勺一阵阵钝痛和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联手折腾醒的。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鼻腔里充斥着陈年灰尘、霉烂木头,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味道。
她猛地想坐起身,却扯动了后脑的伤处,疼得嘶了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脑海。
冷宫,弃妃,沈才人。因三天前在御花园不慎冲撞了圣驾,被当今皇帝萧玦一句碍眼直接发配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原主是个怯懦性子,又惊又怕又委屈,没熬过三天,竟一头撞在了殿内的柱子上,香消玉殒。
然后,她就来了。现代社畜兼扑街网文写手沈棠,截稿日前夕通宵赶稿,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成了这位同名同姓的古代小可怜。
咕噜噜——
肚子响得惊天动地,彻底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饿,太饿了。这感觉比主编催命还可怕。
她忍着痛,摸索着下了那张硬得硌人的破板床,脚底踩着的灰尘厚得能埋人。借着从破败窗棂漏进来的惨淡月光,她勉强看清了这个新家。
蛛网结满了殿角,风吹过破窗纸,发出哗啦啦的鬼拍手声。墙壁斑驳,隐约能看到老鼠啃噬的痕迹。屋里除了一张破床,就是一套缺了腿、用石头勉强垫着的桌椅,寒酸得连现代城中村的出租屋都不如。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中的VIP包厢。沈棠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摸索到桌边,希望能找到点水或者吃的,结果只摸到一手灰。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不行,不能刚来就饿死。得睡觉,保存体力,明天才能想办法搞点吃的,或者……想想怎么死得比较有尊严。
她重新躺回那硌人的破板床上,把身上那床硬邦邦、散发着可疑味道的薄被子裹了又裹,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饥饿和头痛交织,她意识昏沉,在半梦半醒间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殿门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道被月光拉得极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带着一身夜间的寒凉之气。
沈棠瞬间惊醒,心脏骤停,全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她不敢睁眼,死死闭着眼皮,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手脚冰凉。
谁是哪个看冷宫弃妃不顺眼的来下黑手还是……宫里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中,专门在冷宫索命的冤魂
脚步声极轻,却一步步,精准地停在了她的床前。
冰冷的、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毒蛇的信子,让她毛骨悚然。
沈棠吓得魂飞魄散,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快跑,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千年化石,动也不敢动。脑子里疯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刚穿越就要再死一次这次是因为撞柱没死透,来补刀的吗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晚必死无疑,连遗言(虽然也没什么好遗的)都想好了的时候——
一道极其清晰、却绝不属于耳边听觉的年轻男声,突兀地炸响在她脑海里!
啧,这女人睡相真丑。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还打小呼噜,跟御兽苑里偷食的小猪崽似的。
沈棠:……
饿出幻觉了还是撞柱的后遗症这吐槽风格怎么那么像她评论区里的沙雕读者
不过……睫毛倒是很长,像蝴蝶翅膀,沾上点月光,还挺…好看
那声音继续嘀嘀咕咕,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评头论足和不确定。
沈棠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除了丑还夸了一句……等等!重点不是这个!这声音到底哪来的!
嗯她刚才眼皮是不是动了一下心里在骂朕
朕!
沈棠脑子里嗡的一声,CPU彻底烧了。能自称朕的,还能有谁!当朝皇帝,萧玦!那个把她(原主)扔进冷宫的直接凶手!
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冷宫欣赏弃妃的睡姿!还自带……弹幕吐槽功能!
这是什么离谱的剧情展开!这皇帝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巨大的恐惧和被窥破内心的慌乱让她几乎装不下去,她拼命告诉自己冷静,沈棠,稳住,你是写过几十万小说的人,什么离谱设定没见过敌不动我不动,说不定就是撞柱后遗症出现了幻听……
然而,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味和……危险。
她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朕……阳痿!
沈棠:!!!
我没有!你别瞎说!她内心疯狂否认,吓得差点真的一哆嗦露馅。这皇帝会读心术!不对,他好像……只能听到她想什么而且是以这种脑内弹幕的形式反馈给他自己!
完蛋了完蛋了!诽谤君王,还是这种涉及男性尊严的罪名,够她拉出去砍头一百次了!不,说不定是凌迟!
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她装作睡熟被惊扰,极其自然地蹙了蹙眉,含糊地咂咂嘴(试图掩饰流口水的尴尬),然后一个翻身,背对着那道要命的视线,将脸埋进阴影里,心脏砰砰狂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死寂。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三秒死寂。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流动的嗡嗡声,以及窗外那该死的风吹破窗纸的哗啦声。
然后,她先是听见一声极轻极低的轻笑,真实的,用耳朵听见的,响在冰冷而寂静的空气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
紧接着,那道慵懒又危险的脑内弹幕再次降临。
既然爱妃对朕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真实的脚步声响起,床榻一侧微微下陷,带着夜寒的淡淡龙涎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笼罩了她。
那朕不坐实了这罪名,岂不是让爱妃失望
沈棠浑身一僵,眼睛猛地睁开,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眼眸。
月光勉强勾勒出男人优越的轮廓,眉眼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唯有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装睡计划彻底破产。
萧玦慢条斯理地俯身,冰凉的指尖划过她滚烫的耳垂,激起她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他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声音低沉含笑的,这次是真实地响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敲碎她最后的侥幸:
长夜漫漫,爱妃……
朕看你我都无心睡眠。
不如,亲自试试看
第2章:心声互穿这暴君有点东西
试……试什么
沈棠的脑子像被一团浆糊糊住了,完全转不动。男人的气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将她牢牢困在这方破榻之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此刻的心声:这女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倒是比平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有趣多了。
沈棠:……
谢谢夸奖哦陛下,但您能先起来说话吗这姿势有点费心脏。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对方看似随意的手臂,却如同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身上倒没什么肉,硌手。皇帝的弹幕还在持续输出,冷宫的伙食这么差内务府那帮奴才看来是皮痒了。
沈棠内心疯狂点头:是啊是啊!陛下明鉴!他们不仅克扣伙食,连炭火都没有!您快去找他们算账,放过我吧!
然而表面上,她只能挤出两滴生理性的眼泪,声音发颤:陛、陛下……臣妾……臣妾知罪……
哦萧玦挑眉,指尖在她颈侧轻轻摩挲,带来一阵战栗,爱妃何罪之有啊
朕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沈棠一噎。罪原主的罪是冲撞圣驾,她的罪是心里骂皇帝阳痿……哪个都不能认啊!
臣妾……臣妾罪在……罪在睡相不雅,污了陛下的眼……她急中生智,憋出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呵,萧玦的心声带着明显的嘲弄,倒是会避重就轻。
但他嘴上却道:无妨,朕恕你无罪。
沈棠刚松半口气。
又听他慢悠悠地说:既然爱妃自知睡相不雅,朕便辛苦一下,亲自看着你睡,免得你再从床上滚下去。
沈棠:
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您老人家是有什么看守睡眠的癖好吗!
看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比宫里那些木头美人有意思多了。暴君的心声听起来居然有点愉悦
沈棠彻底没辙了。打不过,骂不得,心里想想还能被他听去。这金手指开得也太坑爹了!说好的穿越女福利呢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今晚在劫难逃,甚至开始思考是誓死捍卫节操还是苟命要紧时,身上那股压迫感却骤然一轻。
萧玦竟然站起身来了。
罢了,瘦得跟柴火似的,朕还没那么饥不择食。他理了理并没什么褶皱的衣袖,语气恢复了些许淡漠,明日朕会让太医过来瞧瞧你的伤。
沈棠愣在当场,这剧情转折是不是有点快
省得真死在这冷宫里,晦气。——好的,果然是我想多了。暴君还是那个暴君。
但无论如何,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她连忙爬起来,跪在床上:谢、谢陛下……
萧玦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欲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有那清晰的脑内弹幕再次传来:
枕头下的半块馒头,记得吃。别真饿死了,朕还等着……下次再试。
说完,身影便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中,吱呀一声,破门重新合上,仿佛他从未来过。
只留下沈棠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冰冷的破床上,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下次再试和……馒头
她猛地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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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是微凉柔软的触感,用干净的细麻布包着,是半块白面馒头!
虽然冷了,有点硬,但在这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冷宫里,这简直是堪比满汉全席的救命粮!
所以……他刚才俯身靠近她,是为了塞馒头而不是要那啥
沈棠心情复杂地啃着冷馒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消化着今晚这过于惊悚和离奇的遭遇。
皇帝能听到她的心声
不对,更像是……她能听到皇帝的心声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她能听到
这能力……有点意思啊。
一个看似暴戾无常、心思难测的君王,内心居然是个疯狂刷弹幕的吐槽怪
而且,他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想要她死还给她送馒头
沈棠啃完最后一口馒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原本绝望的眼眸里,渐渐亮起一点诡异的光。
冷宫弃妃的逆袭剧本,难道要改成……《靠偷听暴君心声在皇宫躺赢》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3章:太医驾到,冷宫要变天
第二天一大早,沈棠是被饿醒的——半块馒头显然不足以支撑太久。
但比起昨晚的绝望,她现在心里多了点底,甚至还有闲心琢磨:那暴君的心声能力是随时随地的吗有没有距离限制会不会对别人也这样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冷宫那破败的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不是皇帝,而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体面的老太监,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太医,还有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沈才人,陛下有旨,让咱家带太医来给您瞧瞧伤。老太监声音尖细,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破败的院落和沈棠身上的旧衣。
沈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行礼。皇帝昨晚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啧,这地方真能住人沈才人倒是命大。老太监的心声清晰传来。
沈棠一愣。等等她怎么……能听到这老太监的心声了难道这能力还带升级的范围扩大还是因为皇帝接触过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太医和小太监。
这沈才人看着气色还行啊,不像快死的,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这号人了——这是太医的。
好冷,这鬼地方阴风阵阵的,赶紧看完赶紧走。——这是某个小太监的。
沈棠心中狂喜!真的!她真的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了!虽然好像不如皇帝的心声那么清晰响亮,但确确实实能捕捉到!
所以,这金手指是皇帝传染给她的还是因为昨晚的近距离接触激活的
不管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在这吃人的后宫,能听到别人的心里话,简直是开了天眼啊!
她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一副柔弱惶恐的样子:有劳公公和太医了。
太医上前仔细检查了她后脑的伤,又诊了脉。
伤口处理得尚可,只是失血过多,加之体虚营养不良,需好生静养用药。陛下特意吩咐,看来这位主子要时来运转了太医一边写方子,一边心里嘀咕。
老太监笑着对沈棠说:才人好生养着,陛下仁慈,念旧情。咱家会吩咐内务府,往后冷宫的用度,一应照规矩来,绝不会短了少了。
真是奇了,这位怎么突然入了陛下的眼得赶紧回去禀报干爹。
沈棠感恩戴德地送走了这队人马,看着瞬间变得热闹起来的冷宫院子——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小宫女和一个小太监正手脚麻利地打扫,还有一抬抬不算奢华但绝对实用的日用物品、炭火、食材被送进来。
她站在屋檐下,眯着眼看着久违的阳光,感觉像在做梦。
仅仅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这一切,都源于她能听到那个暴君的心声。
娘娘,您先进屋歇着吧,外面风大,您还伤着呢。新派来的小宫女秋月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她,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敬畏。
沈棠点点头,由着她扶自己进屋。心里却在想:萧玦,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暴戾无常是表象,内心吐槽是本质,那你给我送馒头、派太医,是出于一丝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她发现,自己对这位神经病暴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而此刻,御书房内。
批阅奏折的萧玦笔尖一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旁边侍立的大太监李德全:冷宫那边,安排好了
李德全立刻躬身:回陛下,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太医看了,说沈才人需好生调养。内务府也不敢再怠慢。
萧玦嗯了一声,继续朱批。
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脑内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那女人现在是不是在偷着乐估计在心里骂朕傻大方。
不过……能听到别人骂自己,好像也挺新鲜至少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强点。
她昨晚吓坏了吧眼睛红得像兔子。
阳痿……哼,迟早让她知道厉害。
李德全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知道陛下看似冷峻的面孔下,正在进行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
第4章:御前送羹心声大乱斗!
调养了几天,沈棠后脑的伤好了大半,脸色也红润了些。冷宫的日子虽然依旧清冷,但有了充足的炭火衣食,不再难熬。
她能听到心声的范围似乎稳定在了方圆十米左右,而且对情绪强烈的心声捕捉更清晰。这让她从新来的宫人心里,陆陆续续拼凑出一些信息:原主家世不显,性格怯懦,进宫后一直是个小透明,得罪皇帝的原因似乎另有隐情而皇帝萧玦,登基三年,手段雷霆,后宫妃嫔不多,但前朝势力错综复杂……
这天下午,沈棠正指挥着小太监在院里那巴掌大的空地翻土,想种点葱姜蒜改善伙食,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李德全那独特的尖细嗓音:陛下口谕,传沈才人前往御书房伺候笔墨。
沈棠手一抖,小铲子差点掉脚面上。
来了来了!暴君他又开始了!
她赶紧换上一身半新不旧但还算得体的宫装,跟着李德全往御书房走。一路上,李公公的心声就没停过:
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突然想起沈才人……莫非真看上她了不能啊,这位要才无才要貌……嗯,仔细看看眉眼倒是挺清秀……要家世无家世,难道陛下就好冷宫这一口
沈棠听得嘴角微抽。李公公,您内心戏也挺足啊。
到了御书房外间,李德全进去通传。沈棠深吸一口气,默默给自己打气:稳住,沈棠!你有金手指!你能预判他的预判!
进来。里面传来萧玦低沉的声音。
沈棠低眉顺眼地走进去,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头低得这么乖,心里肯定又在骂朕。——暴君的心声准时响起。
沈棠:……陛下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起来吧,过来磨墨。萧玦头也没抬,仿佛真的只是缺个磨墨的工具人。
沈棠应了声是,小心地走过去,拿起墨锭,开始研磨。御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奏折翻页声和墨锭摩擦砚台的声音。
但沈棠的脑子里,简直像在开茶话会!
萧玦的心声:磨墨手势倒是熟练……字写得也不错看来沈侍郎家的女儿,也不是全然草包。
她身上什么味道好像有种淡淡的草药香……不难闻。
啧,这奏折废话连篇,看得朕头疼。还不如听她心里骂人有意思。
沈棠努力保持面部表情平静,心里却在疯狂吐槽:陛下您能不能专心批您的奏折!还有,谁骂您了!我明明很安静!
偶尔李德全进来添茶倒水,他的心声也乱入:奇了,陛下居然没发脾气沈才人有点东西啊。
这沈才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不像会狐媚惑主的啊
沈棠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精神分裂。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盏羹汤进来:陛下,御膳房送了冰糖雪梨羹,润肺止咳。
萧玦随意地摆了摆手。
小太监正要放下,不知是紧张还是地滑,脚下一个趔趄,那盏羹汤竟然直直地朝着沈棠的方向泼了过来!
啊!沈棠下意识惊叫一声,闭眼躲闪。
预想中的滚烫和黏腻并没有到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疾地拉了她一把,同时另一只手挥袖一挡!
大半羹汤泼在了萧玦的龙袍袖子和桌案的奏折上,只有零星几点溅到了沈棠的手背,微微发红。
御书房内瞬间死寂。
小太监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罪该万死!
沈棠也吓傻了,愣愣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萧玦。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盯着自己狼藉的袖子和奏折。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是暴怒的皇帝心声。
朕这奏折刚看到一半!——这是心疼工作的皇帝。
她的手好像被溅到了严不严重——这是……嗯
沈棠猛地抬头,看向萧玦。
他却已经移开视线,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拉出去,杖二十。
陛下饶命!才人救命啊!小太监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沈棠心里一紧,二十杖,不死也得半残。
求情,快求情!朕好看情况减刑!——皇帝的心声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棠福至心灵,立刻跪下:陛下息怒!此事因臣妾而起,是臣妾站的位置不对,惊扰了送汤的内侍,求陛下从轻发落!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泪汪汪。
萧玦垂眸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哭得倒是挺快……算了。
既然爱妃求情,那就杖十,赶去杂役房。他语气依旧冷淡,但沈棠明显听到他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烫严重……这女人怎么这么能惹事
谢陛下开恩!沈棠赶紧谢恩,心里却五味杂陈。这暴君,好像……真的有点口是心非
处理完小太监,萧玦看着自己脏了的袖子和奏折,眉头紧锁。
李德全连忙上前:陛下,不如先更衣这些奏折……
烦。萧玦的心声透着极度不耐烦。
他忽然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沈棠,眼神一闪。
你惹出来的麻烦,你来处理。
沈才人。
臣妾在。
朕这些奏折,萧玦指了指那几本沾了羹汤的,给你一个时辰,誊抄干净。若是抄错一字……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沈棠:……臣妾遵旨。
心里却在哀嚎:资本家看了都要落泪啊陛下!压榨劳动力也不是这么个压榨法!
但当她坐到偏殿的小案前,拿起笔时,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一个能近距离接触朝务,甚至……再次偷听皇帝心声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开始认真誊抄。
而外间,正在更衣的萧玦,透过珠帘看向那个埋头疾书的纤细身影,脑内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字确实不错,端正有力,不像一般闺阁女子。
这么老实居然没在心里骂朕
……她专注写字的样子,好像比平时顺眼点了。
第5章:朕的墙角有点香
一个时辰后,沈棠捧着誊抄好的奏折,手腕酸麻地呈给萧玦。
萧玦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看不出喜怒。
一字不差,甚至比原文的笔误还修正了两处。沈侍郎倒是教了个好女儿。
沈棠垂着头,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那是,姐当年也是练过字帖的社畜!
尚可。萧玦淡淡评价了两个字,将奏折放到一边,看来冷宫确实清闲,爱妃倒是练了一手好字。
沈棠心里一紧,这是要找茬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皇帝的心声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算计。
既然爱妃如此清闲,往后每日未时,便来御书房伺候笔墨吧。萧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沈棠:!!!
每日!未时!那不是要占用她宝贵的午睡和种菜时间!
看她那表情,肯定又不乐意了。哼,朕偏要你来。——暴君的心声居然有点幼稚的得意。
沈棠能怎么办只能谢恩:臣妾……遵旨。
于是,沈棠的冷宫咸鱼生活宣告结束,开始了每天准时到御书房上班的日子。
这份工作内容极其枯燥:磨墨、铺纸、偶尔被要求抄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但沈棠却干得……津津有味。
因为她发现,御书房简直就是个心声情报中心!
萧玦批阅奏折时,内心的吐槽极其丰富:
呵,王丞相又开始吹嘘他儿子了,不就是剿了个几十人的土匪窝也好意思写满三页纸!
边境粮草不足兵部那群蛀虫!朕看他们是钱捞够了!
南方水患……唉,又是要钱要粮。
通过这些碎片化的心声,沈棠对这个王朝和眼前的皇帝有了更立体的了解。他看似暴戾,实则勤政,对朝堂上的弯弯绕绕门儿清,内心时常焦虑国事,偶尔还会因为想到棘手问题而暴躁摔笔(但从不摔她磨的墨)。
有时会有大臣前来觐见。沈棠就垂首站在一旁当背景板,顺便听听君臣之间的真实对话。
比如一位老将军嗓门洪亮地表忠心,心里却在犯嘀咕:陛下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后宫妃嫔不够体贴
一位文官慷慨陈词,内心却在担忧:家里那不成器的儿子可千万别在陛下面前露脸啊!
甚至李德全,每次进来添茶,内心活动都极其丰富:陛下今天心情好像不错看了沈才人好几眼。唉,太后娘娘又派人来问陛下子嗣的事了,这可咋回啊……
沈棠靠着这bug般的能力,在后宫信息的掌握上,简直开了上帝视角。她甚至能根据皇帝的心声,提前预判他接下来是要发火还是只是例行公事,从而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努力降低存在感。
偶尔,萧玦也会突发奇想。
比如某天,他看着一份关于江南织造进贡新缎的奏折,突然问:爱妃觉得哪种颜色好看
沈棠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臣妾觉得……雨过天青色和秋香色都不错。
雨过天青倒是清爽。秋香色太老气,不适合她。萧玦心里嘀咕,嘴上却说:尚可。李德全,记下,这两色各留三匹,送去……他顿了顿,送去库房。
沈棠:……您心里不是这么说的陛下!
还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一滴墨滴在了纸上,正吓得要请罪,却听到皇帝心想:正好,这封请安折子废话连篇,不用看了。然后面上不耐烦地挥挥手:毛手毛脚,一边站着去。
沈棠默默站到角落,内心复杂。这暴君,似乎总是在用最别扭的方式,行那么一点点方便之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棠发现自己对萧玦的恐惧渐渐变了味。她依然怕他,但更多了一种好奇和……难以言喻的探究欲。
这个男人,外表冷酷,内心却像个精分的话痨。他勤政爱民(内心版),却又手段狠辣。他把她拎出冷宫,天天叫到眼皮子底下,却又从不真正越矩,最多就是偶尔用心声骚扰她一下。
他到底想干嘛
这天,沈棠照例在御书房磨墨。萧玦在处理一批紧急军报,眉头紧锁,周身气压极低。
连李德全进来都是踮着脚尖的。
沈棠也屏息凝神,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突然,萧玦猛地将一份军报拍在桌上,声音骇人:好一个边关守将!竟敢谎报军情,克扣粮饷!
御书房内温度骤降。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了。
沈棠也吓得手一抖。
岂有此理!若不是朕安插的人密报,险些被这蛀虫蒙蔽!此风断不可长!萧玦内心怒火滔天。
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沈棠心脏狂跳,生怕这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忽然,萧玦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射向她。
沈棠头皮发麻。
吓到她了他心想,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瞬,但立刻又被怒火覆盖,不管了!
沈才人!
臣妾在!沈棠声音发颤。
研墨!他坐回龙椅,抽出一张空白的御用笺纸,提起朱笔,眼神冷厉,朕要亲自下旨,摘了他的脑袋!
沈棠赶紧上前,手下用力,墨汁浓稠欲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和决心,也能听到他内心飞速构思旨意措辞的冷静声音。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内心吐槽的精分皇帝,而是一个真正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
沈棠看着他那张冷峻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萧玦,虽然可怕,却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下笔飞快,字字如刀,带着雷霆之怒。
写到最后,他笔锋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
其家眷……罢了,祸不及妻儿。流放三千里吧。
沈棠的心微微一颤。
旨意写完,萧玦扔下笔,似乎耗尽了力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周身那股骇人的气势渐渐消散。
累了。他心里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闭上眼,半晌没动静。
沈棠和李德全都不敢出声。
就在沈棠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到他极其轻微、几乎如同错觉的心声:
……要是能一直这么安静陪着,好像也不错
沈棠猛地一愣,抬头看向龙椅上假寐的男人。
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暴君的心声,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而她自己的心,好像也有点……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