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岑蔚为了她一对一帮扶的贫困大学生柯让,让我骑着摩托冒雨去四十公里外的山里,给他们送东西。
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和不耐烦。
迟砚,我交代你准备的那个保温盒和礼品袋呢赶紧送过来,这边等着呢。
大雨滂沱,去山里的路全是泥浆。在一个急转弯,我连人带车滑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腿上火辣辣地疼,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保温盒摔开了,我凌晨四点起来为她炖的甲鱼汤,混着泥水流了一地。旁边那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也破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还有几条……CK的男士平角裤,最大号的。
那一瞬间,雨声、风声、我自己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世界像被人按了静音键,只有那几条扎眼的裤,在泥水里无声地嘲笑着我。
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点点捏紧,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的锐痛。
我瘫坐在泥里,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这堆东西。
手机在这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老婆两个字。我木然地接起。
迟砚!你怎么回事啊都几点了,送个东西比乌龟还慢!岑蔚的语气充满埋怨,柯让今天过生日,大家就等我们俩了,你能不能快点!
我死死捏着手机,指节发白,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炭。
……一定要今晚送过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不耐烦的回答。
是!
那一个字,像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好,送。我就当这是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段路。
1
我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支教点的活动室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迟砚,你可算来了。岑蔚快步迎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睛里全是焦急。当她看到我手里拎着破损的礼品袋和空空如也的保温盒时,笑容僵住了。
袋子……怎么湿了她压低声音,下一秒,声音变得尖锐,你……你看里面东西了
看着她那双写满紧张和不安的眼睛,我的心像被泡在苦胆里。
十年。从大学校园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校花,到现在这个衣着光鲜的公益新星,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
如果她对我还有半分忠诚,就不会让我冒着暴雨,来给另一个男人送这种贴身的生日礼物。
我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捋了一把:为了赶路,没看清路况,连人带车摔了。汤全洒了,东西也泡了水,没顾得上看,就接到你电话了。
听到这话,岑蔚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口气吐得又长又急,仿佛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她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平稳。
而我的五脏六腑,却在她这口如释重负的气里,翻江倒海。
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学时,我是那个除了成绩一无所有的贫困生,而她是众星捧月的校花。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我用所有的课余时间去打工,只为买一张她喜欢的音乐会门票;是我在她每次痛经时,跑遍半个城市去买那家据说最管用的红糖姜茶。毕业后,她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我这个穷小子。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战胜现实的童话。
我以为,只要我拼命工作,就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可我忘了,童话也是有保质期的。
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抓住礼品袋,看着岑蔚的眼睛,做了最后一次挣扎:这个礼物……今晚一定就要送吗
对啊。岑蔚理所当然地从我手里拿过袋子,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红晕,柯让帮了我很多忙,正好赶上他生日。再说……她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撒娇似的埋怨,他那个人,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游戏机。老公,你不会连这个醋都吃吧
老公……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此刻只让我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身体晃了一下,要不是扶住了门框,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我为了给她送这点破烂,整整开了四个小时的山路,淋了四个小时的暴雨,中间还摔得半死。两天了,我几乎没怎么合眼。可她呢,她甚至没有看一眼我腿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没发现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正是柯让。
蔚姐,快来尝尝,这山里的野梨可甜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岑蔚看到柯让的瞬间,整个人的眼神都亮了,那种光芒,我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觉得无比刺眼。
啊,迟砚哥也来了。柯让像是才发现我,客气又疏离地打了声招呼。
然后,他像是完全没看到我一样,用牙签扎起一块梨,无比自然地递到岑蔚嘴边。岑蔚也毫不避讳地张嘴吃下,还抬起手,用袖口帮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你看看你,跑进跑出的,出这么多汗。
这一幕,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好像开始裂开了。
原来岑蔚的眼里,早就没有我了。那些曾经只属于我的温柔和体贴,现在都给了别人。人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2
晚饭后,山里的气温骤降。支教点的负责人给大家分了宿舍,都是临时搭建的板房,我和岑蔚自然被分到了一间。
可岑蔚却把我推了出去。
迟砚,村里的线路有点问题,照明时好时坏。柯让说去检查一下总闸,但他一个人不安全。你去搭把手,帮忙看着点。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偷偷地瞟向不远处的柯让。柯让对她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把我支开。
我不去。我看着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外面还在下雨,天这么黑,线路有问题找电工,关我什么事。
岑蔚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一旁,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恳求和一丝威胁。
迟砚,你别闹脾气行不行柯让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他父亲是我们的投资方,我们把他伺候好了,回去我的项目才能顺利批下来!你是他迟砚哥,帮个忙怎么了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行不行
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把卑劣的私情包装成了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不等我回答,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这是村长给的唯一一把库房钥匙,你去看看,别让人偷了里面的设备。帮帮忙,老公。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软又糯,像一把钩子,企图钩住我仅剩的温情。
柯让已经提着工具箱朝村尾的总闸房走去,临走前,还特意回头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邪气和挑衅。
迟砚哥,那姐姐就先交给我了,你可得把库房看好了。他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蔚姐的。
我死死地攥着那把冰冷的钥匙,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后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的宿舍走去。
支教点的宿舍隔音极差,就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我回到我们那间,甚至不用贴着墙,就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动静。
那是柯让的房间。
先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然后,是一种衣物摩擦和金属搭扣解开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夜里,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疯了一样冲到隔壁,狠狠地撞开那扇薄薄的木门。
屋里,两个人影迅速分开。岑蔚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而柯让,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
迟砚!你干什么!岑蔚又惊又怒地坐起来,迅速拉好自己的衣服。
迟砚哥,你怎么了柯让一脸无辜和惊讶,嘴角却噙着一丝嘲讽。
一个假装惊怒,一个故作无辜。他们早就料到我会冲进来。这是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表演。
你杵在那干嘛还不快滚出去!村里万一真丢了东西怎么办!岑蔚用最恶毒的语言驱赶着我。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他们得意的目光里。
当我失魂落魄地关上门,退出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里面传来柯让得逞的低笑,和岑蔚娇嗔的轻斥。
还是你聪明,知道他肯定会杀个回马枪。
那当然,跟他十年了,他那点心思,我比谁都清楚。岑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又有一丝不易察可的炫耀,你也真是,非要逼我让他送那种东西过来,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就全完了。
蔚姐,这不才刺激吗让他给你送弹药,再让他给咱们站岗,你不也觉得很兴奋吗
……别说了。岑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但是你记着,柯让,我爱的还是迟砚。他在我心里,谁也代替不了。这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隔壁传来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放肆,更加急切。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替他们送来偷情的工具,我还得在外面给他们看门,防止他们被打扰。
岑蔚,你好样的。我们十年的感情,终究还是没能抵过四个月的新鲜感。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烟,却怎么也点不着。手抖得厉害。连着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终于点燃。
烟雾呛得我不住地咳嗽,眼泪直流。这辈子,我第一次觉得烟是个好东西。
墙壁上,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
那画面,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刺进我的心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没有再冲进去的冲动了。进去又能怎样撕破脸,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吗
没意思。
我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我用第一笔工资买的,很便宜,她却当宝贝一样戴了这么多年。我对着那扇映出他们丑态的墙,用力地扔了出去。
岑蔚,还有这场令人作呕的婚姻,我不要了。
3
后半夜,隔壁终于安静了。
岑蔚心满意足地回到我们房间时,我已经躺下,背对着她。
她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腥膻气息,从背后抱住我,把脸贴在我的背上。
迟砚,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慵懒又满足。
还是老公的后背最暖和,靠着最有安全感。
她靠得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浓。那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此刻却粘在我的妻子身上,然后又试图传递给我。
极致的恶心感让我一阵反胃。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地,一把将她推开。
身后的岑蔚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床板都在震。
她脸上的满足和慵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结婚十年,这是我第一次,推开她的靠近。
迟砚,你干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推我!
你自己说过的,这辈子都会把我当成小公主,宠着我,疼着我,永远不会对我大声说一句话!
是,我是说过。我们还说过,若有背叛,情断义绝。她忘了,我还记得。因为被捅刀子的那个人,是我。
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我只觉得疲惫。
我发烧了。我哑着嗓子说。
这句不是谎话。连夜奔波,加上淋雨和摔车,我的身体早就透支了。额头烫得厉害。
岑蔚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赶紧伸手来探我的额头。
天啊,这么烫!你怎么不早说!她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焦急。
呵呵。在我把那堆破烂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已经不舒服了。她若是真关心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半点异样。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自己的行李包:迟砚,你等等,我带了退烧针,我这就给你找!
过了一会,她终于翻出一支包装精美的进口退烧针。就在她拿着针准备给我注射时,隔壁房间的柯让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
蔚姐……你在吗我好难受……好像发高烧了……
柯让的一句话,让岑蔚准备给我注射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纠结,一边是我这个发着高烧的丈夫,一边是她同样发着高烧的情人。
最终,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她站了起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声音变得支支吾吾:迟砚……那个……柯让他还小,又是城里长大的,身体弱。我们……理应先把针给他用。
你不一样,你以前体能那么好,底子比他强多了。你……你忍一忍,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说完,她抓着那支救命的针,逃一样地跑了出去,好像生怕晚一秒,柯让就会死掉一样。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像被人用钝刀子来回切割。
以前,我哪怕只是打个喷嚏,她都会紧张得像天要塌下来,整夜不睡地守在我床边。
现在呢
体内的火焰像是在灼烧我的五脏六腑,头疼欲裂。就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是柯让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岑蔚正温柔地给躺在床上的他擦汗,照片里,岑蔚的衣服领口很低。
紧跟着是一段语音,是柯让带着气音的笑声:迟砚哥,不好意思啊,借你的药用一下。其实我没发烧,我就是想看看,在你和我的之间,蔚姐会选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危机关头下意识保护的人,才是真爱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蔚姐照顾人的样子,真是……迷人。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心如死灰。
岑蔚,你说的爱我,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说的我是你心里谁也代替不了的,就是这么代替的吗
骗子。
我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黄总,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外派非洲为期五年的基建项目,还缺人吗我答应了。三天后,我就走。
放下手机,我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为了岑蔚,我拒绝了公司所有外派的机会,只想着守着她,守着我们的家。如今,是她亲手把这个家拆了,把我推了出去。
这样也好。以后,我就为自己活。
4
我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头依旧很沉,但比昨晚好了一些。
隔壁很安静。岑蔚和柯让不知去了哪里。我走出门,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柯让房间的门。
里面一片狼藉。我送来的游戏机包装盒被撕烂扔在角落,那几条新的男士内裤也不知所踪。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用过的安全套……我昨晚买烟的时候看到过,是店里最贵的那种,带颗粒的。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落寞地退了出去。
岑蔚明知道我发着高烧,却连一句问候,一个回头都没有。
我刚走出几米,就看到柯让一脸惊惶地朝我跑来。
不好了,迟砚哥!快,快跟我走!蔚姐她……她去给小杰家送米面,路上过吊桥的时候,脚滑摔下去了!现在挂在悬崖边上,快撑不住了!
小杰是村里最穷的那个孩子,也是岑蔚重点辅导的对象。
虽然她背叛了我,但人命关天,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吼了他一句,顾不上身体还未痊癒的虚弱,拔腿就朝村外的吊桥跑去。
可我跑到吊桥边时,吊桥完好无损,周围空无一人。哪里有岑蔚的影子
我心知不妙,转身就往回走。
一回头,就看到了柯让。他就站在我身后,脸上再没有半分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的算计和疯狂。
秦淮安,他连名带姓地叫我,笑得像个魔鬼,只要你消失了,蔚姐才能彻底属于我。所以,你去死吧!
他猛地冲过来,用尽全力,一把将我推向悬崖。
身体失重的瞬间,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柯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他只是站在崖边,轻蔑地朝我坠落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他不知道,我并没有直接摔到崖底。下坠过程中,一件厚实的冲锋衣被崖壁上横生出来的粗壮树枝死死勾住,卸去了大半的冲击力。我最终摔在一片还算柔软的腐殖土上,只是左腿当场骨折,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恨意席卷了我。柯让,你不让我活,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我说过,只要我没死,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忍着剧痛,拖着一条废腿,靠着意志力,一点点往上爬。我不知道爬了多久,天从亮到暗,又从暗到亮。发烧,饥饿,剧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路。也看到了……正准备下山搜救的岑蔚和柯让。
一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另一个,在看到我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见了鬼。
迟砚!你,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生我们的气自己走了……岑蔚跑过来,想扶我,却被我眼中的寒冰吓得不敢动弹。
我没有理她,甚至没看她一眼。我一瘸一拐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凶手。
迟、迟砚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全是恐惧。
他想问的其实是,我怎么还没死。
很意外,是吗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呵,呵呵……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我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全是森然的杀意,那我就打到你懂为止!
话音未落,我积攒了全身力气的一拳,已经狠狠砸在了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一拳,又一拳!
我常年坚持锻炼,身体底子好,就算现在重伤加发烧,揍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也绰绰有余。
柯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头鼠窜,却被我一脚踹翻在地。我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岑蔚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冲上来拽我的胳膊。
她又抓又咬,用指甲在我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见我依旧没有停手,她眼中的疯狂一闪而过,竟捡起地上不知谁丢下的一把铁扳手,朝着我的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迟砚!你闹够了没有!
5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落在头上。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道身影比岑蔚更快,一脚踹开了她。岑蔚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来人是我发小,江川。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迟砚!江川扶起我,看到我满身的伤和血,眼睛都红了,你他妈怎么搞成这样!
警察迅速控制住还在地上哀嚎的柯让和一脸惊愕的岑蔚。
岑蔚看着警察,彻底慌了:警察同志,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误会!是我丈夫他……他精神不正常,突然发疯打人!
误会江川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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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传来柯让和岑蔚在宿舍里的对话,从炫耀算计我的回马枪,到两人偷情时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再到岑蔚那句我爱的还是迟砚,他在我心里谁也代替不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录音笔是我放在我们宿舍床下的,出门前顺手打开的。我只是想留下点证据,没想到,录下了这么多惊喜。
岑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岑蔚,这下你还要说他是精神不正常吗江川指着柯让,还有你!蓄意谋杀,你以为这荒山野岭的,就没人知道了
他随即播放了另一段录音,是我在被推下悬崖时,和柯让的对话,包括那句你去死吧。我的冲锋衣上有个微型录音设备,是我做项目管理时,为了随时记录甲方要求养成的习惯,柯让根本没想到。
我……我没有……柯让还在狡辩,却被警察一把按住。
迟砚,岑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踉跄着朝我走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迟砚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是一时糊涂!我和柯让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我爱的是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迟砚,你信我!
她伸出手想来抓我的胳膊,却被我毫不留情地避开。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女人,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那么恶心。
相信你我笑了,相信你转身就把唯一的救命药给了你的‘好弟弟’还是相信你,在我质问的时候,能拿起扳手想砸死我
我把袖子撸起来,露出刚才为了挡那一下,被扳手砸得青紫一片的手臂。
岑蔚的哭声戛然而置。
警察面无表情地给柯让和岑蔚都戴上了手铐。
柯让涉嫌故意杀人,岑蔚女士,您涉嫌包庇,以及故意伤害,请跟我们走一趟。
岑蔚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她不去看柯让,只死死地盯着我,声嘶力竭地哭喊:迟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报警抓我!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迟砚你放我出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跟着江川的车下了山。身后,她的哭喊声被警笛声彻底淹没。
狠吗
当我烧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在别人身上。
当柯让把我推下悬崖的时候,她在想着怎么销毁证据。
当我差点被她一扳手砸死的时候,她护着的,依旧是她的情人。
现在来跟我谈一日夫妻百日恩,晚了。
6
柯让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证据确凿,被判了十年。
而岑蔚,因为包庇罪和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了三年。
开庭那天,她父母,也就是我曾经的岳父岳母,在法院门口拦住我,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迟砚你这个畜生!白眼狼!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给你!你把她害得这么惨,你会有报应的!
我什么也没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转账记录和医院账单,摔在他们脸上。
看清楚。十年,你们家从岑蔚的学费,到你们生病住院的钱,哪一笔不是我出的你们说岑蔚跟着我受了委屈,那这几套房产,这部车子,又是谁的名字现在,我要你们把我花在你们和岑蔚身上的每一分钱,连本带利,全都吐出来!
我的离婚诉讼和财产分割诉讼同时进行。因为岑蔚是过错方,并且婚内与人通奸,证据确凿,法院最终判决,所有婚内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存款,全部归我所有。
岑蔚一家,净身出户。
判决出来那天,我接到了岑蔚从监狱里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嘶哑又憔悴,没了往日半分的骄傲。
迟砚……我听说判决了。你……你就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情面我对着电话,笑了,你和柯让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留点情面你眼睁睁看着他要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夫妻情面
不!不是的!迟砚……我被判了三年!三年啊!我的人生全毁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把我从监狱里弄出去,好不好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晚了。我淡淡地说,岑蔚,好好改造。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三天后,我坐上了飞往非洲的航班。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彻底告别了我的过去。
这十年,像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
听说,岑蔚出狱后,顶着一身的案底,工作找不到,原来的朋友也都对她避之不及。她父母把她当成耻辱,断绝了关系。柯让家更是对她恨之入骨,扬言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她后来好像回到了那个她和柯让一起支教的山村,没人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偶尔,江川会问我:你就……一点都不后悔那么多年的感情。
我看着非洲大地上,血红的落日,摇了摇头。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她的背叛还是后悔没能被她和她的情人联手杀死在那个悬崖下
我只后悔,自己曾经眼瞎。把一条毒蛇,当成了珍宝,暖了十年。
7
非洲的五年,足以把一个人的皮肉和骨头都重新锻造一遍。
这里的太阳毒辣得不像话,风里永远卷着红色的沙土。我带着团队,从一片荒芜中硬生生建起了一座现代化的能源基站。当地政府为我颁发了荣誉勋章,公司的股价因为这个项目的成功翻了三倍。
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为了二十万救命钱就能被逼到绝路的穷小子迟砚了。我手上的每一道疤痕,皮肤上被晒出的每一个斑点,都在宣告着我的新生。
只是每到深夜,听着营地外鬣狗的嚎叫,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想起那几条扎眼的内裤,和那把差点砸碎我头骨的铁扳手。
有些伤口,结了疤,但永远不会好。
我以为岑蔚这个名字,会随着时间,烂死在我的记忆里。直到那天,江川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
阿砚,那个女人……出来了。
我正在审阅一份基站扩建的图纸,闻言,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哪个我问,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还能哪个岑蔚。江川在那头叹了口气,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减了刑。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两天。
我嗯了一声,把那张划坏的图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知道了。
你就一句知道了江川在那头有点急,你小心点,那一家子人都不正常。我怕她出来还纠缠你。
我笑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带着绝对轻蔑的笑。
让她来。你看她现在,拿什么纠缠我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由我一手缔造的钢铁森林,她来非洲的路费,凑得齐吗
挂了电话,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直到半个月后,我的非洲助理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表情古怪。
迟总,外面有位女士找您,她说她叫……岑蔚。
我手里的咖啡杯轻轻一晃,滚烫的液体洒在手背上,我却毫无知觉。
五年的时间,我以为我早已百毒不侵。可当这个名字再次如此真实地出现在我生活中时,我发现,那道疤,只是被我藏得更深了而已,一碰,还是会撕心裂肺地疼。
我走到会客室门口,隔着磨砂玻璃,我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她是怎么来的她来干什么
一种暴戾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8
眼前的女人和我记忆中的岑蔚判若两人。
记忆里的她,永远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而眼前的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皮肤蜡黄,头发枯燥地扎在脑后,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岁月的残酷,在她身上刻下了最恶毒的印记。
她看到我,先是愣住了,随即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神里混杂着恐惧、羞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迟砚……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没让她说完。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她像是被这个字钉在了原地,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她哽咽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在我冰冷的目光中不敢再靠近。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迟砚,我是来……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一件……关于柯让的事。
我嗤笑一声,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傻我问,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为了奸夫能杀亲夫的女人的鬼话
不是的!她急切地摇头,声音尖利起来,迟砚,你以为当年,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出轨吗你错了!我们都错了!
她从随身带着的那个破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信封,颤抖着递给我。
柯让我爸,那个投资公司的老板柯文博,你还有印象吗
我当然有印象,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他才是幕后主使!岑蔚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当年他所谓的‘项目考察’、所谓的‘资助’,都是假的!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脸上的嘲讽慢慢凝固了。
我出狱后,身无分文,柯家人更是把我当瘟神。我去求柯文博,求他看在柯让的面子上给我一条活路。结果……岑蔚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结果他喝醉了,他亲口说的!他说柯让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说当年他设了那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搞垮你!
她见我不说话,急得把信封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那是一些陈旧的信件,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
柯让从接近我开始,每一步都是他爸教的!他教柯让怎么讨好我,怎么说你的坏话,怎么一步步离间我们!甚至……甚至让你送那些东西过去,也是柯文博的主意!他说要用最羞辱的方式,彻底摧毁你的精神!
我死死盯着那些信件。上面是柯文博龙飞凤舞的字迹,写满了对柯让的指令,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吓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蔚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因为一个专利。一个叫‘深层地热循环’的自主能源技术专利。那是你毕业设计的核心,也是你工作后一直秘密优化的项目。柯文博想要,但他拿不到。所以他想先毁了你这个人,再想办法……拿到你的技术。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
这件事,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岑蔚。柯文博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柯让在监狱里给我写过信,求我等他。岑蔚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信里,他无意中提过,说他爸已经找人渗透了你以前的公司,很快就能拿到那个技术的‘备份资料’。迟砚,柯文博没拿到东西,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是个疯子!
我看着岑蔚那张写满恐惧和仇恨的脸,第一次,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这会不会是又一个陷阱一个新的,更恶毒的骗局
说完了我捡起地上的一封信,当着她的面,用打火机点燃。火苗窜起,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
岑蔚,你以为你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我就会同情你就会对你手下留情我把燃烧的信纸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和你的那些破事,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转身就走。
我给你买了回国的机票,明天就滚。我没有回头,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不能保证,这次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身后,传来岑蔚绝望的哭嚎。
但我心里,却第一次,乱了。
9
我一夜没睡。
岑蔚的话,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江川的电话。
帮我查个人,柯文博。还有,五年前,我出事前后,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叫‘塔里木盆地地热发电’的项目竞标帮我把当年的所有竞标公司,尤其是柯文博的公司,查个底朝天。
江川的效率很高,三天后,一封加密邮件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邮件的内容,证实了岑蔚所说的每一句话。
五年前,塔里木那个项目的确存在,总投资额高达百亿。最终中标的,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能源公司,但它的背后,控股方赫然就是柯文博。而我原来的公司,在最关键的竞标阶段,因为我的意外,核心技术负责人缺失,最终惨败。
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江川查到,在我出事后的一个月里,我公司内部系统曾遭到数次黑客攻击,目标直指我加密的技术资料库。幸好我的加密等级高,对方才没有得手。
江川还在邮件的最后附上了一段视频,是他派人去那个山村找到的,当年那个叫小杰的孩子。
如今已经上初中的小杰在镜头前,怯生生地说,当年,是柯让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配合演戏,谎称岑蔚落水,目的就是要把我骗到吊桥边上。
那个大哥哥……还经常和一辆黑色的车见面。小杰说,车里的人我看不清,但他们好像在吵架,说什么……‘废物’、‘连个人都搞不定’……
一切都串起来了。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婚内出轨,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我,岑蔚,柯让,甚至那个山村里的孩子,都只是柯文博棋盘上的棋子。
而最可悲的棋子,莫过于岑蔚。她自以为找到了真爱,找到了逃离平淡婚姻的刺激,结果却只是被人家父子俩玩弄于股掌之上。她的虚荣、她的愚蠢、她的背叛,都成了柯文博用来对付我的,最锋利的刀。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非洲火红的夕阳,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茫然不知的感觉,比当初单纯的背叛,更让我愤怒,更让我……不甘心。
柯文博,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把我当成猎物,那我今天,就把你当成我的猎物。
我让助理,去机场,把即将登机的岑蔚,给我带回来。
10
再次见到岑蔚,是在我基地的宿舍。
她以为我是要来做最后的羞辱,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刺猬,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我把江川发来的调查资料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看看吧。
她颤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看,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再到死灰。当看到小杰的视频时,她终于崩溃了,把脸埋在手里,发出野兽般呜咽的哭声。
哭声里,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被欺骗、被玩弄到极致的愤怒。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我……她喃喃自语,我为他……我为他坐了牢……
我没有理会她的崩溃。
把你和柯让从认识到我出事,所有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记住,是所有细节。他说过的每一句引诱你的话,做过的每一件让你觉得‘感动’的事。
岑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柯让第一次以贫困大学生的身份出现在她的公益项目上,到他如何无意中提起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从他如何碰巧和她喜欢同一个小众乐队,到他如何在她和我的每一次争吵后,第一时间出现,温言软语地安慰……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精心的设计和算计。
他总是在我面前说,岑蔚的声音空洞,说像你这样的人,太平凡,太没有情趣,配不上我的才华和美貌。他说,他爸很欣赏我,愿意投资我的公益基金,让我成为独立、闪耀的女性……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越多,柯文博那个老狐狸的形象在我脑中就越清晰。
他太懂人性了。他知道像岑蔚这样,曾经是天之骄女,却嫁给了我这个穷小子,心里必然有一块地方,是渴望被认可,渴望被仰望的。柯让的出现,精准地满足了她的所有虚荣和幻想。
她不是爱上了柯让,她是爱上了那个在柯让的吹捧下,熠熠生辉的自己。
那个专利,柯文博还是不死心。我打断了她,我来非洲的这五年,他在国内的布局已经完成,现在就差这块核心技术。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派人到非洲来,找我的麻烦。
岑蔚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复仇的火焰。
你要做什么她问。
我要请你看一出戏。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出……请君入瓮的戏。而你,是这出戏里,最重要的诱饵。
她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思考,直接点头。
好。她咬着牙说,只要能让他们父子俩下地狱,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看着她,第一次,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虚伪。
仇恨,是比爱情更可靠的东西。
11
一周后,一张我和岑蔚在内罗毕最高档的西餐厅里共进晚餐的照片,通过一个精心设计的渠道,无意中传回了国内。
照片里,我虽然表情冷淡,却没有推开正为我整理领带的岑蔚。而岑蔚,巧笑倩兮,眼里的爱慕和依恋,演得恰到好处。
国内,江川配合着放出消息:迟砚在非洲遭遇项目危机,前妻岑蔚不远万里前来探望,两人疑似旧情复燃,准备共渡难关。
消息传到柯文博耳朵里时,他正在庆祝他新收购的一家能源公司的上市。
他必然会想,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迟砚项目危机,资金链紧张,又加上岑蔚这个愚蠢女人的枕边风,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果然,不出半个月,我的助理就报告,一个来自中国的投资考察团,已经抵达肯尼亚,领头的人,正是柯文博的亲信,副总,王海。
戏,开场了。
我安排了一场漏洞百出的技术展示会,会上,我故意表现得心烦意乱,和一个工程师为了一个技术细节大吵一架,并且不慎将一部分关键但不完整的技术参数图,遗落在的会议室里。
当晚,岑蔚就接到了王海的电话。
岑蔚按照我的指示,在电话里哭诉,说我固执己见,不听劝告,项目很快就要完蛋。她还不经意地透露,完整的技术图纸,就锁在我基站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王总,您和柯董是真心想帮我们的吗她在电话里,把一个患得患失、急于求成的蠢女人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三天后,深夜。基站的安保系统,发出了无声的警报。
监控画面里,王海带着两个黑衣人,在岑蔚的接应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的办公室。他们熟练地撬开保险柜,拿走了里面那个我早就准备好的,装着伪造技术图纸和微型定位器的U盘。
王海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他不知道,从他踏入非洲土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通电话,每一次见面,都在江川安排的专业团队的监控之下。他收买我方工程师,盗窃商业机密的所有行为,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他们更不知道,那个U盘里的所谓技术资料,其实是一个我精心编写的病毒程序。一旦接入柯文博公司的核心服务器,就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他们所有的机密文件,打包发送到我的邮箱。
我要的,不只是让他坐牢。
我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商业帝国,在我面前,一夕崩塌。
12
收网的那天,风和日丽。
柯文博的能源公司股票,在开盘后一小时,毫无征兆地全线跌停。
紧接着,国内外各大财经媒体,同时爆出了一则惊天丑闻:柯氏集团涉嫌巨额商业贿赂、跨国窃取商业机密、恶意操纵股价。而证据,就是他们公司核心服务器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原始合同与转账记录。
提供证据的,不是我,而是柯文博最大的竞争对手。我只是匿名,把这份礼物,送给了最需要它的人。
柯氏集团,顷刻间土崩瓦解。
柯文博在办公室被经侦人员带走的时候,面如死灰。
远在监狱里的柯让,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彻底疯了。他最大的靠山倒了,那个原本以为只要熬过十年就能继承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变成了泡影。据说他在监狱里逢人就说,是迟砚,是岑蔚,毁了他的一切。
所有的恩怨,都尘埃落定。
内罗毕机场。我把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放在岑蔚面前。
这里面的钱,够你在任何一个国家,重新开始。我说,这是你这次……表演的报酬。我们两清了。
她看着那张卡,没有伸手去拿。
迟砚,她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岑蔚,你知道一面破碎的镜子,最让人恶心的是什么吗
她愣住了。
不是它无法重圆。而是你每一次试图把它拼起来的时候,都会被那些锋利的碎片,重新割得鲜血淋漓。
我把卡推到她手边。
从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能拿起扳手砸向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我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有没有哭声,我已经不在意了。
走到机场大厅的门口,非洲炙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来自过去的阴霾。
手机响了,是江川。
阿砚,都结束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抬头,看着远处起飞的飞机,划过湛蓝如洗的天空。
我的项目,才刚刚开始。我说。
是啊,属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成为我的软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