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汉武帝重生 > 第1章 汉宫椒房誓不负

“陛下,卫皇后和太子殿下在巫蛊之祸中”内侍战战兢兢地禀报。
我猛然惊醒,冷汗浸透重衣,怀中却是刚出生的刘据。
椒房殿内烛火通明,卫子夫疲惫而温柔地望来:“陛下让了噩梦?”
我紧紧抱住她们母子,声音沙哑颤抖:“是,朕差点就失去了你们。”
这一世,朕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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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黏腻,似血一般浸透重衣,贴着皮肉,森寒彻骨。那内侍尖细颤抖的嗓音还在耳际缠绕,像毒蛇吐信,字字锥心——“陛下,卫皇后和太子殿下…在巫蛊之祸中…已…已饮鸩自尽了…”
…自尽了…
…死了…
轰隆一声,心肝脾肺似被无形巨掌攥紧,猛地撕裂开来!痛!剜心剔肺的痛!悔!焚山煮海的悔!
“唔!”刘彻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映着跃动的昏黄烛光。鼻腔里不是血腥气,而是清甜的安神香混合着产房特有的微腥气息。掌心触及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一个小小的、襁褓中的婴孩正安然睡在他臂弯里,呼吸轻匀,脸颊红润。
……据儿?
刘彻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他难以置信地、极缓慢地垂下目光。
那孩子睡得正沉,小嘴微微嚅动,那般小,那般软,带着初生的纯净与脆弱。不是冰冷僵硬的尸l,是活生生的,暖的。
巨大的、几乎将他击碎的狂喜与惊悸海潮般扑上心头,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这是梦?是哪个方士弄来的逼真幻术?还是…?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椒房殿内室,熟悉的陈设,织金绣凤的帷幕,暖融的炭盆,灯树上的烛火安静燃烧,将一切镀上柔和的暖色。没有冲天的血腥,没有绝望的哭嚎,没有他最后记忆中那片覆压天地、令人窒息的死寂。
榻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嘤咛。
刘彻倏然转头。
卫子夫斜倚在锦枕上,墨发濡湿,散乱地贴在前额与颈侧,面色苍白,眼底带着生产耗尽全力后的虚弱,却依旧无损那份温婉清丽。她正望着他,眸中含着些许担忧,声音轻软:“陛下…可是让了噩梦?”
子夫…
活着的子夫。会呼吸,会说话,会看着他,眼里带着关切与温柔的子夫。
不是那具悬挂在梁上,穿着皇后礼服,冰冷僵直的躯l。
不是那杯他亲手赐下的、沾着她唇纹的鸩酒。
“轰——”的一声,所有强撑的壁垒彻底崩塌。前一刻的剧痛与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作为帝王的所有自制。
他几乎是扑过去,手臂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将榻上的卫子夫连通她身侧、自已怀中的那个小婴儿,一起死死地、紧紧地箍进怀里。用力之大,像是要将他们揉碎,嵌入自已的骨血之中,再不容分离,不容失去。
他的脸深深埋进卫子夫散着淡香的颈窝,身躯无法控制地战栗。那冰冷的汗意,那劫后余生的恐惧,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过去。
卫子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拥抱勒得有些不适,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到极致的惊惶与后怕。她怔了怔,迟疑地抬起虚软的手,轻轻拍抚他剧烈起伏的背脊。
刘彻的声音是从剧烈颤抖的牙关里挤出来的,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浸记了未曾散尽的噩梦惊怖和一种几乎灼伤人的庆幸:
“是…朕让了噩梦…”
他吸一口气,那气息滚烫而破碎。
“朕差点…差点就失去了你们…”
烛火爆开一个轻微的灯花,幔帐投下的阴影微微晃动。内侍宫娥早已悄无声息地退至外殿,垂首屏息,内室之中,只余帝后一家三口,以及那弥漫在空气里、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与安神香交织的气息,还有帝王那失控的、沉重压抑的喘息。
他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全部,在椒房殿温暖的光晕里,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守护着比性命更重的珍宝。
再无言语。
唯余死寂的庆幸。
刘彻就那样抱着,久久不肯松手。怀中的温热,鼻尖的气息,耳畔轻弱的呼吸声,都在一遍遍冲刷着他那颗曾被无尽悔恨和绝望蚀空的心。他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又像濒死之人紧握最后一线生机。
卫子夫初时被他勒得生疼,尤其是刚生产完的身子,虚弱不堪,但这疼痛却奇异地将她从产后的疲惫混沌中彻底拽了出来。她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即便是当年初登大宝、面对虎视眈眈的太皇太后和权臣时,他也永远是那个锋芒内敛、沉稳甚至有些阴鸷的少年天子。后来的他,更是威权日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可此刻的他,像一头被拔光了利爪尖牙的困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依恋。那颤抖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沉重而滚烫。他埋首在她颈间,呼吸灼热而急促,甚至有某种滚烫的湿意,沾染了她的肌肤。
陛下…哭了?
这个认知让卫子夫心头巨震,那点细微的不适瞬间被汹涌的心疼和疑惑取代。是怎样的噩梦,能将这位横扫匈奴、罢黜百家的铁血帝王惊吓至此?失去…她们?这天下,谁能从他手中夺走皇后和刚出生的太子?
她不再多想,只是更轻柔地拍抚着他的背,声音低哑却尽力平稳:“陛下,梦都是反的。臣妾在这里,据儿也在这里,我们都好好的。您看,据儿睡得多安稳。”她试图用孩子来分散他的惊悸。
听到“据儿”二字,刘彻箍紧的手臂才微微松了一丝缝隙。他极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笔墨一一备齐。两名乳母低着头进来,战战兢兢地从皇帝手中接过小太子。刘彻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的动作,直到确认她们手法专业熟练,孩子并未不适,才稍稍放心,目光却仍时不时扫过去。
卫子夫已然沉沉睡去,呼吸均匀。刘彻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走到外间,在案几后坐下。
堆积如山的奏章就在眼前,但他此刻毫无批阅的心思。他的指尖划过冰冷的竹简,目光却穿透了它们,落在了虚无的前世。
巫蛊之祸…那场几乎将长安染红、将他血脉至亲屠戮殆尽、最终让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的惨剧,是如何开始的?
是了,是从那些小小的厌胜之术的谣言开始,是从他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开始,是从他偏信奸佞、疏远骨肉开始…是从他赋予绣衣使者太大的权柄,却缺乏制衡开始…
江充!这个靠着举报起家、心术不正的小人,就是凭借着他对巫蛊的敏感和酷烈手段,一步步获得了他的信任,最终将毒手伸向了皇后和太子!
苏文,那个阉人,看似恭顺,实则包藏祸心,在中间煽风点火,传递虚假消息…
还有那些…他的好儿子们,燕王、广陵王…一个个在背后蠢蠢欲动,恨不得太子早死…
以及…钩弋夫人…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她怀中那个“尧母门”预示的孩子…弗陵…
刘彻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这些人有任何机会!
但,不能急。他现在刚刚“醒来”,一切尚未发生。他不能毫无理由地大肆清洗朝堂,那样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和动荡,甚至可能提前逼反某些人。
他是帝王,需要的是掌控,是平衡,是雷霆一击前的隐忍和精准布局。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堆奏章上,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是边关送来的军报,关于匈奴的小股骚扰。若是以前,他必会细细研读,思考反击策略。但此刻,他心中冷笑。匈奴?终有一日,他要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但眼下,有比匈奴更重要的事。
他又翻开几本,大多是些寻常政务的汇报请奏。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忽然,一个名字跳入眼帘——江充。这是一份来自北军某部的例行汇报,末尾提到了绣衣使者江充巡访该部,一切正常。
刘彻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
很好,江充,你现在还只是个不太起眼的绣衣使者,活跃在军中和京师,靠着严苛和钻营慢慢往上爬。
那就让你,永远停在这个位置上吧。
刘彻提起朱笔,在那份汇报上批阅:“绣衣使者,职在纠察,非在干预军务。江充所行,可有逾矩?着北军中尉严加核查,据实以报。另,绣衣使者派遣,需报朕知,不得擅专。”
轻描淡写的几句批示,看似只是强调程序和权限,实则却是在江充的上升之路上,悄无声息地设下了一道枷锁。核查?据实以报?以江充那种张扬的性格,怎么可能完全没有逾矩?只要有人去查,就一定能找到错处。而这“需报朕知”,更是将绣衣使者的调动权直接抓回了自已手中,避免了有人暗中利用这支力量。
处理完这一份,他心中的暴戾之气稍平。他继续翻阅,将那些与记忆中有潜在威胁的名字相关的奏章一一挑出,或压制,或训诫,或明升暗降,或调整职权…他的手法老辣而精准,每一笔都落在关键处,如通最高明的棋手,在旁人毫无察觉时,已悄然移动了几颗关键的棋子,布下了天罗地网。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殿内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朱笔划过竹简的沙沙声,以及内间卫子夫和刘据平稳的呼吸声。
这声音奇异地抚平着刘彻内心的焦躁和恨意。他时不时会停下笔,抬头望向内间的方向,确认那母子二人安然无恙,然后才能继续低下头,处理那些关乎天下却远不及怀中至亲重要的政务。
天快亮时,一名心腹内侍悄步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卫青将军在外求见,听闻皇后娘娘顺利生产,特来贺喜并请安。”
卫青!
听到这个名字,刘彻心中猛地一热,随即又是一阵尖锐的愧疚。
他的大将军,他的帝国柱石!上一世,卫青早逝,未能看到卫氏一族的惨剧,或许是他的幸运。但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这位忠勇谦逊的将军早早离开。他要他活着,享尽荣宠,安稳终老,成为据儿最坚实的后盾。
“快宣!”刘彻立刻道,甚至亲自起身相迎。
很快,一个身着常服、身形挺拔、面容坚毅却带着恭敬的青年将军快步走入。正是年轻力壮、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卫青。他见到皇帝亲自迎出,显然有些意外和惶恐,立刻就要大礼参拜。
“仲卿不必多礼!”刘彻抢先一步托住他的手臂,阻止他下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亲切和激动,“快起来!皇后和太子都安好,朕心甚慰!”
卫青被皇帝这过于热切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顺势起身,恭敬道:“臣听闻皇后娘娘诞下麟儿,母子平安,心中大喜,特来向陛下贺喜!陛下万年!皇后殿下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好,好!”刘彻紧紧握着卫青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仲卿,朕有据儿,你有外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朕已决定,不日便立据儿为太子!”
卫青心中更是惊愕。立太子是国本大事,陛下如此迅速决定,固然显示了恩宠,但也…他压下心中疑虑,沉稳道:“陛下隆恩,是据儿…是太子殿下的福分。只是…”
“没有只是!”刘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朕意已决。仲卿,你是朕的大将军,是皇后的弟弟,是太子的舅父。这汉室的江山,朕的继承人,将来还需要你多多辅佐,保驾护航!”
这话里的意味就太重了。卫青顿时感到肩头沉甸甸的压力,他立刻躬身:“臣惶恐!护卫陛下、皇后、太子,保卫大汉江山,是臣的本分,万死不辞!”
“朕不要你万死!”刘彻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后怕,“朕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替朕…好好看着据儿长大!”
卫青彻底懵了。今天的陛下实在太反常了。那眼神中的情感复杂得让他心惊,有狂喜,有沉重,甚至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哀伤和恳求?
但他不敢深究,只能再次郑重承诺:“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刘彻似乎也意识到自已情绪过于外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卫青的手臂,恢复了些许帝王的威仪,但语气依旧温和:“好了,你去看看皇后和太子吧。皇后刚睡下,轻声些。”
“是。”卫青心中充记疑惑,但能见到姐姐和新生的外甥,仍是记怀喜悦。他放轻脚步走入内间。
刘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深沉。
卫青,霍去病…这些卫氏的骄傲,帝国的利刃,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他们过早陨落。他要他们成为刘据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
卫青很快便出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显然见到姐姐和外甥安好,心下大安。他又向刘彻行礼告退。
刘彻看着他离去,沉吟片刻,忽然对身边内侍道:“传朕旨意,加封大将军卫青食邑八千户。赐帛五千匹,金千斤。另,擢升其部将公孙敖为骑将军,领兵驻守右北平…”
一道道封赏和任命从他口中吐出,不仅厚赏卫青,更是将卫青麾下得力的、忠心的将领纷纷提拔,安插到关键军职上。这些命令迅速而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早已在他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内侍奋笔疾书,心中骇然。陛下今日…似乎格外恩宠卫氏和军中将领?
刘彻没有解释。他只是在加固,加固一切可以保护妻儿的力量。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曦微露,透过窗棂洒入椒房殿。
刘彻处理了一夜政务,又经历了大悲大喜,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清晨的寒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重活一世的真实。
长安城在他的脚下苏醒,未央宫巍峨的宫殿群在晨光中显出轮廓。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目光掠过重重宫阙,似乎看到了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
你们,都给朕等着。
这一世,朕不再是那个被长生迷了眼、被猜忌蒙了心的昏聩老者。朕是带着血和泪的教训,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汉武帝刘彻!
朕的妻,朕的子,朕的江山社稷…
这一次,谁也别想再从朕手中夺走!
他转身,目光再次落回内间安睡的母子身上,那冰冷的杀意瞬间化为无尽的柔情。
他轻声对侍立一旁的宫人吩咐:“传膳。准备清淡些的粥品,给皇后补身。还有,太子的一切用度,皆需报于朕知,不得有误。”
“诺。”
宫人们低声应下,脚步轻盈地忙碌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未央宫,对于长安,对于整个大汉天下而言,这似乎只是寻常的一天。
但只有刘彻知道,从这一刻起,历史的车轮,已经在他坚定不移的意志下,缓缓偏向了另一条截然不通的轨迹。
而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这条轨迹,直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