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问得轻描淡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副“我就站在这，看你能奈我何”的慵懒姿态，让韩霜身后那名年轻的男队员拳头瞬间就硬了。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还是脑子有病？刚干掉一只c级畸变l，转头就跟国家机关耍无赖？
韩霜那双冰晶般的眸子死死锁定了顾远，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离了温度，连墙壁上渗出的水汽都似乎要凝结成霜。
她见过的觉醒者，有癫狂的，有恐惧的，也有贪婪的，
但从没见过这种，前一秒还在生死搏杀，后一秒就开始拿“写读后感”当挡箭牌的究极奇葩。
然而，面对韩霜愈发强盛的冰冷气场，顾远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他当着两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划开沾着些许干涸血迹的手机屏幕，指尖在上面轻点，找到了那个熟悉又恶臭的头像。
公司工作群。
顾远完全无视了韩霜那能把人冻成冰雕的目光，
以及她身旁男队员那副“你再作死我就要忍不住了”的表情，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慵懒和戏谑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热忱、充记了对工作的激情和对领导的无限崇拜的表情，堪称一秒入戏的影帝。
下一秒，一条洪亮无比、饱含深情的语音消息，被他直接甩进了上百人的工作群里。
“周总！三千字读后感是吧？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我刚看完您分享的文章，深受启发，茅塞顿开！
您的思想深度简直是业界的灯塔，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
我一定深刻领会您的指导精神，把读后感写出深度，写出高度！
为了公司的明天，我顾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慷慨激昂的表态，配上他此刻沾着血污的衣角和身后混乱狼藉的背景，显得无比魔幻且荒诞。
韩霜和男队员都看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当着他们的面，表演职场忠臣？给谁看呢？
语音刚发送完毕，顾远光速退出微信，切换到拨号界面，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里向下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备注上。
【劳动监察大队王叔】
顾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了过去，并且非常“贴心”地按下了免提键。
整个楼道里，瞬间响起了“嘟——嘟——”的电话等待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敲响了某人丧钟的前奏。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
“喂？哪位？”
顾远脸上的激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委屈、愤怒又无助的腔调，他甚至还挤了挤眼睛，让自已的嗓音听起来带上了一丝哭腔，更具悲情色彩。
“王叔！是我，小顾啊！”
“我要实名举报！我们公司老板，周扒皮，就是那个宏发科技的周宏发！
他半夜一点半，强迫所有员工无偿加班！
还要我们每个人写三千字的读后感！”
“王叔，这严重违反了《劳动法》第九十条和第九十一条的规定！
用人单位不能强迫或者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
他这是在疯狂压榨我们的血汗啊！
我们是员工，不是他家的长工啊！”
“您可得为我们让主啊！”
这一通声泪俱下的控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情绪转换之丝滑，让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韩霜：“……”
男队员：“……”
两人彻底石化在原地。
那名年轻的男队员，下巴张开的角度，已经可以塞进去一个霸王龙蛋了。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剧烈冲击。
他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哥们儿我是在出超凡任务啊！
是处理怪物和觉醒者的秘密行动啊！你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劳动监察大队举报老板？
超自然事件的严肃性呢？
官方机构的威严呢？
全都被这一通电话给干得稀碎！
这比刚才那只怪物带来的冲击力还大！
电话那头的王叔显然也懵了一下，但还是凭借着专业的素养，立刻反应过来。
“小顾你别急，慢慢说，公司名叫什么？地址在哪？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记下了，明天一上班就立案调查！”
挂断电话后，顾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脸上的悲愤意犹未尽，仿佛一个刚演完悲剧的演员还没出戏。
他紧接着点开物业群，小区业主群。
手指翻飞，开始疯狂转发早就编辑好的求助帖。
【紧急求助！老板半夜一点半强迫员工写三千字读后感，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帖子下面，还“不小心”附上了周扒皮的公司全名、法人信息，以及他那篇“深度好文”的链接。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行云流水，充记了b级片里通归于尽的美感。
不出三十秒。
顾远的手机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屏幕上“周扒皮”三个字疯狂跳动，仿佛要从屏幕里钻出来咬人。
气急败坏的咆哮，几乎要从听筒里喷薄而出，带着唾沫星子和高血压的威压，刺破耳膜。
顾远再次从容不迫地按下免提，甚至还把手机往两位“观众”面前递了递，示意他们一起欣赏。
“顾远你他妈疯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那杀猪般的吼叫响彻整个楼道，把几层楼的声控灯都给震亮了，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男队员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表情精彩至极，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想笑。
顾远对着手机，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宛如手术刀般精准的笑意，嗓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周总，恭喜你答对了。”
“我还真就不想干了。”
“另外温馨提示一下，你刚才的咆哮，分贝过高，情绪激动，
可能涉嫌职场霸凌和人身威胁，我已经录音了，回头整理一下，一并发给劳动监察大队的王叔。
哦，也许再抄送一份给税务局的朋友？”
电话那头，周扒皮的咆哮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他被这套连招打得彻底失语，估计血压已经飙到二百二了。
也就在此刻。
顾远的脑海里，那冰冷的机械提示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解决“不爽”之事，内心爽快度持续上升中…】
【怨气值+10！】
【怨气值+20！】
【怨气值+30！】
……
【怨气值+50！】
【当前总怨气值：50点。】
这一连串堪称“职场自杀式袭击”的骚操作，看得韩霜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她第一次对一个目标的行为模式感到了无法预判的棘手。
原来这家伙刚才说写读后感，全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
他不是在耍无赖。
他是真的在解决问题。
用一种最极端，最解气，也最疯狂的方式。
顾远神清气爽地挂断电话，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二十年的郁结之气，都随着刚才那通电话烟消云散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他转过头，看向门口已经完全呆滞的韩霜和男队员，潇洒地摊开双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真诚笑容。
“好了，两位长官。”
“现在我光荣失业，成了一名无业游民，时间充裕得很。”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两人笔挺精致的制服上扫过，
最后落在韩霜那张冷若冰霜却难掩绝色的俏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审视和评估的意味。
“你们可以带我走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这个‘749局’，听着挺唬人，但待遇要是连五险一金都没有，甚至还不如周扒皮给得多……”
顾远顿了顿，露出一口在昏暗楼道里显得格外洁白森然的牙齿。
“那我扭头就走，谁也别想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