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周末休息,我妈破天荒问我早饭想吃啥。
我想了想,婉拒。
不想触了我妈逆鳞。
怎么,现在上班了,看不起家里的粗茶淡饭了！
我赶忙解释是怕她辛苦,讨好般提出想吃她最爱的面条。
不想我妈更不高兴了。
苏萱萱,吃面条要擀面,你是想累死我么！我看喝粥算了！
我硬着头皮答应。
哪怕那是我打小就讨厌的食物。
结果第二天,我从7点一直等到10点,都不见我妈煮粥。
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妈瞬间掀桌。
要烧自己烧！把我当保姆算怎么回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不孝女……
那一刻,我突然间觉得,无理取闹的家长,不要也罢。
1
骂声还在继续。
你看看人家兰兰,年纪比你小,洗衣做饭样样行,再看看你,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从来都不知道妈妈辛苦,要你有什么用……
唾沫星子横冲直撞,砸地我心底一片哇凉。
明明是她嫌我碍事,不让我插手。
明明是她主动提出要给我做早饭,现在又怪我不体贴。
果然,不管我做什么,到头来错的人都是我。
见我不说话,妈妈眉头皱地更深。
哑巴了是不是都30好几的人了,连个饭都不会烧,以后等我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自己的饭自己做,别想我烧给你吃！
说完,我妈直接甩门。
对此,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至少耳根子清静许多。
打开冰箱,找出我昨天买的手抓饼,进了厨房。
可刚打开煤气灶,门缝里却传来我妈的阴阳怪气。
哎呦喂,做饭也不知道开油烟机,想熏死谁啊……咳,咳,咳……
听着她故意发出的咳嗽声,我撇着嘴按了按油烟机开关。
心想这回总没事了吧。
可平底锅刚放上,我妈又开腔了。
炒锅不能用么,非得用平底锅么……
这一次,我实在没忍住。
重重关上厨房门。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打了我最爱的笨鸡蛋,洒上葱花,搅拌均匀正要下锅时。
火警警报声乍响。
手下一个激灵,蛋花洒了一地。
顾不得收拾,我匆忙关掉煤气,冲出厨房大喊。
妈,着火了,快……
砰——的一声,我整个人被撞飞。
尾椎骨彷佛裂开两半,痛地我龇牙。
可我妈却连个正眼都没给,指着一地的狼藉,气地直跳脚。
我就说你不会做饭吧,你还不信,你看看,搞地乱七八糟,都是油污！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扭曲变形的脸和尖锐的警报声,刺激的我脑袋发胀。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让我自己做饭,只不过是她想证明我一无是处的手段罢了。
指甲嵌入皮肉,我抬眸回怼。
不是你让我自己做饭的么!要不是你故意弄响警报,我至于……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回我妈终于看我了,眼底是止不住的愤怒和不满。
苏萱萱,说你两句就顶嘴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还不承认,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妈妈捡起一旁的竹棒用力砸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脸上挨了一记,鲜血直流。
妈妈眼底一颤,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么大人了,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绕开她,拔腿就走。
可刚打开门,就和赶来的消防员撞了个满怀。
不等我反应,妈妈一把扯住我,劈头盖脸数落。
苏萱萱,不会做饭还瞎搞,差点着火不说,还害消防同志白跑一趟,还不快道歉！
无视妈妈示意的眼神,我把心一横,实话实说。
明明是你故意按的消防警报……
妈妈一听,脸刷地白了下来。
下一秒,她眼泪汪汪地向消防员鞠躬道歉。
是,是,是我人老糊涂误触了警报,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怪萱萱！
只一句,就让消防队员认定我在撒谎,当众教育。
这位同志,你知不知道我们出一趟任务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这样做有没有公德心！还让个老人出来给你背锅,你好意思么！
指责的话不绝于耳,一旁的妈妈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脸淡定地看好戏。
听到动静,几个邻居走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我指指点点。
诶,难怪陈阿姨老吐槽自家女儿不懂事,你看看又把人给气哭了！
读书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坑妈的主！
在一片揶揄声中,我缓缓抬眸。
是,是我报的假警,你们把我抓走吧！
2
妈妈一愣,脱口而出。
苏萱萱,你又发什么疯！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道。
不是你说,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妈妈一下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犹豫,往前迈了一步,
不想妈妈一把抓住我胳膊,压低声音警告。
苏萱萱,你坐牢的事要是传出去,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
胸口彷佛塞进一团棉花,堵地发慌。
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她想的还是她自己。
气血上头,我直接甩开她的手。
不想我妈顺势往后仰去,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消防同志,求求你们,别抓我女儿,要抓就抓我吧！
消防员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和我掰扯,手忙脚乱地抬我妈下楼。
送上救护车后,还是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你啊,看你妈对你多好,以后啊多听她的,让她省点心吧！
只一句,让我憋了许久的泪决堤而出。
曾经,我最听我妈的话。
不和小伙伴出去玩,一心闷头读书。
不选我喜欢的专业,只读她给我安排好的课程。
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能讨她欢心。
却不知,她总埋怨我比不上别人家的小孩。
更是将我辛苦做的手工礼物,一脚踩成烂泥。
渐渐地,我开始和她疏远。
可她并不放过,总是找我茬,将所有过错怪在我头上。
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她才是一家之主。
而我,根本就不配有自己的思想。
伤心的泪砸落在来电提示上,一瞬收紧。
是医院的催缴电话。
这一次,我没有理睬,直接回绝。
抱歉,我妈她有钱……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大哭声。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我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一分钱都没算过,她反倒和我计较起来了！
好,好,好,我活着也是多余,不如死了算了……
话筒一阵嘈杂,护士慌乱求助。
苏小姐,你还是来一趟医院吧,要是真出人命,我们可担待不起！
不想护士为难,我勉强答应。
可刚到医院,我就被妈妈叫来的七大姨八大姑团团围住。
苏萱萱,你妈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不仅不报答,还把她气病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儿！
要不是怕你受委屈,你妈好歹还能多生一个,也不至于被你气成这样！
今天,趁我们这些长辈都在,你好好和你妈道歉！
胳膊处一股大力,我整个人被拽到我妈面前。
一看到我进来,翘着二郎腿磕瓜子的妈,瞬间带起了哭腔。
萱萱,对不起,我刚才就是被气着了,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去吧,难得周末不加班……
对上那张假惺惺的脸,我恶心至极。
正要开口,不想被二姨抢了先。
大姐,你再这么宠下去,以后遭罪的还是你啊！
妈妈握着对方的手,无奈叹息。
谁叫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宠谁宠,让你们白跑一趟,不好意思,等会我去五星级酒店摆一桌,这事就算了！
二姨一听,顿时不干了。
大姐,错的又不是你,凭什么要你摆酒,要摆也得是萱萱摆,而且还得斟茶认错,磕满100个响头才行,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顿觉有道理,纷纷附和。
萱萱啊,还愣着干嘛,赶紧安排起来啊！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当人家女儿的！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我缓缓开口。
不是要算账么,那今天我们就好好算算！
3
众人一愣,空气一瞬静默。
我继续说。
是,你是生了我,可你生我不是因为你想生,而是因为意外怀孕,无法打胎,所以不得已才生的我！
出生后,你没带过我一天,都是爷爷养着我,之所以把我接回家,也只是怕以后我不给你养老！
还有我这么多年来的生活费,学习费,用的也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一骨碌脱口而出的控诉,让我妈的脸瞬间青一阵白一阵。
几个吵我最凶的亲戚,也纷纷撇过了头。
因为他们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他们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其实,我早就翻出了爷爷当年的记事本,还有无意间得到的录像带。
我之所以隐忍那么久,只是觉得都是一家人,谁没个难处和过去。
没想到,我妈变本加厉地折腾我。
我实在受不了。
思绪回笼,我转身就走。
不想我妈拦住我的去路,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
萱萱,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好,既然你认为都是我的错,那我向你道歉！
妈妈说着开始磕头。
一众亲戚见状,瞬间不淡定了,指着我的鼻尖破口大骂。
苏萱萱,让父母给你磕头,可是要遭天谴的！
就算你妈做的有什么不对,可她毕竟是你妈！你这放古代,是要被剥皮抽筋的！
一顶顶莫须有的罪名扣下来,恨不得将我现场凌迟。
我妈更是故技重施,寻死觅活。
但这一次,我没有如往常般妥协。
而是往后退去,坐上了窗台。
妈妈一个瞥眼,吓了一跳。
苏萱萱,你,你,你要干,干什么！
妈,你死不如我死,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
说罢,我作势往前挪了挪。
不想,我妈却卡了壳,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彷佛笃定了我只是吓唬她。
可惜她不知道,因为她一次次的无理取闹,让我压力倍增,早就患上了抑郁症。
此刻,我只觉得蓝天白云才有我想要的自由。
纵身一跃的瞬间,我被一股大力拽回。
拉我的人却不是妈妈,而是我主治医生李大夫。
苏萱萱,深呼吸,放松,跟着我的节奏来……
在他的指引下,我烦躁不安的心,一点点平静。
一旁的妈妈,终究是坐不住了。
苏萱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不够,现在还找人帮你搭戏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得了什么抑郁症！就算真有,那也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看着妈妈冷漠的眉眼,我的心没有半点波澜。
因为平日里,她从不在意我开心与否。
她只在乎我能否让她满意。
我淡漠想离开,却被李大夫拉住。
转身看向妈妈,严肃道。
阿姨,苏萱萱确实得了抑郁症,而且病程已经有十几年了,之前我一直没找到病因,如今我总算知道了……作为医生,我只希望你别刺激我的病人就好！
妈妈一听,脸上挂不住,当即回怼。
你什么医生,敢咒我女儿得精神病,你就是个庸医,走,找你们院长去！
妈妈说着就要拉李大夫。
却被我挡住。
陈素芬,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出去住！
以后,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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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妈妈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
众人手忙脚乱地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
妈妈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苏萱萱,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
我没有半点留恋,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我妈的嘲讽声。
又不是第一次闹离家出走了,我看她这次能熬几天,不出一礼拜,肯定哭着求我……
小腿肚僵硬了一分,不是因为不舍。
而是我妈又说谎了。
她所谓的离家出走,其实是她将我扔在车站,自己一个人跑去逛超市。
结果等到天黑,也不见踪影。
是我自己靠着记忆摸回家的。
结果,还被她打了一顿,怪我乱跑。
或许从那天起,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滤镜,就碎了吧。
拎着轻飘飘的行李包,我关上门,将门钥匙放进了牛奶箱。
发了个微信过去,不想却是猩红的感叹号。
那一刻,我不禁笑出了声。
我和她终于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挺好。
连夜赶回办公室,我缩在了杂物间。
这一夜,出奇的好眠。
再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也没有窥伺我一举一动的眼睛。
我终于可以脱离掌控。
平静日子过了几天,我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
萱萱啊,上次你竞选组长的事……
一颗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宣布我竞选成功。
不想,他战术性地端起茶杯咽了一口水。
那个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再等五年吧……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我如坠冰窟。
为了当上组长,我豁出命地加班加点,熬了半年。
超额完成KPI不说,还给公司开拓了新市场。
对此,不管是经理还是同事都对我心服口服。
所有人都笃定,我就是他们新一任的组长。
可没想到,如今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经理叹息着拍了我拍肩膀,意有所指地让我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脑袋嗡嗡作响,我一下就想到了原因。
拧门间,更是听到同事的吐槽。
看不出,苏萱萱那么文文静静的人,居然家暴她妈,不会是假的吧！
不能吧,她妈视频都发出来了,哭的有鼻有眼的,再说了,毕竟是她亲生女儿,至于诬陷她嘛！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淡定,拨通了李律师的电话。
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声。
萱萱,你快出来,你妈带着灵位牌找你来了！
5
我循声走过去。
只见我妈一身麻衣,抱着我爸的牌位哭哭啼啼。
萱萱,今天是你爸的忌日,你把我拉黑名单了,我找不到你,只能来你公司了,你快祭拜下你爸,好让你爸在天之灵安息！
我妈边说边当众烧纸钱。
四起的烟雾,呛的人不停咳嗽,吐槽声不断。
这什么人啊,头天家暴自己的妈,今天又不管自己死去的爸,唉,这种人怎配为人子女！
亏我之前力挺她当组长,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以后我还是离远点好！
眼看着众人对我厌恶不已。
我妈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对着众人鞠躬。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影响你们工作了,我现在就走！
她弯腰去捡火盆,却是故意打翻。
还没灭掉的火星子一下窜上我的胳膊,烫出一个烙印。
我妈一看瞬间害怕地直哆嗦,缩进角落里,抱头呜咽。
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这一下,有几个同事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上前搀扶住我妈,不停安慰。
阿姨,你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
孩子,快别说了,头几天就因为我晚给她烧早饭,她就报假警,想让人把我抓走！
同事一听,义愤填膺地看向我。
苏萱萱,好歹是你妈,你真的忍心这么对她么！
亲人！她真的有把我当亲人么！
我冷笑着直视我妈的眼睛。
我妈心虚地眼神闪躲,嘴上依旧假惺惺。
萱萱,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妈,你对我做的事,我也不会计较……
可你对我做的事,我会计较！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我缓缓掏出手机。
只见监控视频里,我妈拿烟熏警报铃。
除此之外,她还故意在胳膊和大腿的上,画被打的伤痕。
原本站我妈那边的同事,瞬间面露鄙夷地往后退了退。
妈妈脸色突变,慌乱摆手解释。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那些视频都是假的,对,一定是剪辑过的！
可不管她如何说,那些同事都没有再动。
这时闻声而来的经理,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顿时火冒三丈。
苏萱萱,不是让你把家务事处理好的么,怎么还闹到公司来了！
妈妈见状,突然眼前一亮,伸手就给了经理一耳光。
萱萱,别怕,有妈妈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经理一下打懵了,嚷嚷着要报警。
妈妈又像中邪一般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要抓就抓我,别抓我萱萱,没人指示我,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我顿时反应过来。
她这是想祸水东引。
想让经理将一切罪责算在我头上。
可惜,如今的我又怎会让她得逞。
我上前一步,将她扯开,推向保安。
妈妈一愣,悲戚道。
萱萱,你就这么等不及想和我划清界限么！
我指向刚刚赶到的律师,摇头道。
不是我,而是我们。
妈妈狐疑看我,满脸不解。
李律师则在我的示意下,当众拿出一封文件宣读。
按照苏沐强先生临终遗言,其女儿苏萱萱满18岁起继承他名下北海湾房产一套,存款500万……
妈妈一听顿时傻了眼,挣脱开保安,一把扯过文件,看了又看。
不可能,这份文件肯定是伪造的,苏沐强从来都没和我提过……
那是因为,苏先生将所有财产的处置权交给了苏萱萱小姐了！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当年要不是你爸骗我,我怎么可能嫁给他那样的穷光蛋,我要告他,告他强奸！
看着疯魔了的妈妈,我眼中没有半点同情。
陈素芬,当年我爸可是亲眼看见你和别的男人鬼混的,要不是为了我,他早就和你离婚！
其实,当年除了我爸看到我妈出轨。
我也在现场。
我捂着嘴逃也般地离开。
我不敢相信,我爸那么爱的女人会背叛他。
直到我听到那个男人亲口承认,他们只是贪图我爸的钱。
那一刻,天崩地裂,我晕死过去。
一场大病,尘封了那段灰色的记忆。
又在妈妈的无情折磨下,断断续续地想起来。
而早在18岁的时候,李律师就找到了我。
我念着我妈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才没有夺走不属于她的一切。
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
恍惚间,恼羞成怒的妈妈,伸手就要来掐我。
却被匆匆赶来的警察制服。
看着狼狈不堪的妈妈,我淡淡道。
今天不是爸的忌日,明天才是……
可惜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一次记对过。
难怪我爸老给我托梦,说他后悔了。
其实,我也后悔了。
6
第二天,我带着我爸最喜欢的百合去坟头看他。
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花了。
他说,第一眼见到我妈时,就觉得她像那朵纯白的百合,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结婚后,我爸更是将我妈宠上了天。
他也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和和美美的。
直到发现,我妈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他。
他抑郁成疾,突发脑血栓死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死不瞑目的样子。
可我也记得爸爸的临终遗言。
萱萱,你是你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么！
我重重点头。
为了完成爸爸的心愿,我苦熬了十几年。
我以为我会一直熬下去。
是我妈将我逼向了悬崖边。
我答应过爸爸,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所以,我只能如此。
手机响起,是李律师打来的。
断亲手续办好了,现在只需要你妈签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按照我妈的脾气,可不会那么容易如人所愿。
果然,当我将断亲文件推过去的时候。
我妈二话没说,撕了个粉碎。
苏萱萱,别以为你现在得到所有遗产就可以甩掉我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我淡然一笑。
可以,签不签都随你,但是你之前报假火警、诬陷我虐待、又大闹公司打我经理的事,每一笔都够你在这里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对吧！
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稍纵即逝。
苏萱萱,你在威胁我么！别忘了,一切的源头多在于你,我也可以告你的！
当然,你当然可以告我,不过和一个精神病浪费时间打官司,你不觉得很无聊么！
对上我笃定的眼神,妈妈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我也没有继续耗下去,起身离开的一瞬,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想通了,麻烦你将你撕碎的文件签好字!
无视她错愕的眼神,我大步离开。
身后却传来妈妈的叫嚷声。
苏萱萱,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是啊,我也想知道。
或许是她一次次践踏我对她的真心。
或许是她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
或许是我早就对她不抱任何希望。
不管怎样,我和她的母女情到此为止。
我刚走出监狱,就接到律师电话。
陈素芬同意签断亲书了,但是她有一个条件……
麻烦你告诉她,我不同意。
不管她想要什么条件,我都不同意。
因为她没资格提。
7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搭理我妈。
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公司里的同事在了解了前因后果后,都不约而同地向我道歉。
萱萱,是我们没弄清楚情况,对不起。
我并没有因此怪他们,反而一笑了之。
因为人生就是这样,别人无法共情你的痛,你又何必用他们的错折磨自己。
经理为此也很自责,主动提出再给我一次竞选的机会。
但是我婉拒了。
失败而已,我苏萱萱不是输不起的人。
几个月后,我因业务能力优秀,破格提拔成新一任的经理。
老经理离开那天,打趣问我。
苏萱萱,你一开始目标就不是组长,对么！
我没有回答。
因为有些事,说破了就挺没意思的。
当晚,众人给我办了个庆功宴。
酒至三巡,有人喝嗨了,不小心提到了我妈。
萱萱,听说你妈出狱了,她有来找过你么!
如果不是他提起,我还真记不起,我还有个妈。
胃部一阵翻涌,我扑进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
后背一阵温柔的抚拍,眼前出现一块干净的毛巾。
我正要接过,一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瞬间冷脸。
怎么,刚出来,就要来找我算旧账了!
妈妈脸色一白,连连摆手。
萱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想劝我再回去当你的乖女儿么！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妈妈神色一凛,不知所措。
而我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踉跄离开。
不想妈妈追了上来。
萱萱,这次我来找你,只是……
住手！放开我们经理！
见我许久没回,几个同事出来找我,没想到刚好看到纠缠我的妈。
顿时护犊子一般挡在我面前。
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
妈妈往前进了一步,试图解释。
不想同事们并不买账,吐槽道。
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么！之前你污蔑经理家暴,结果害她错失竞选,这次,她好不容易晋升成经理,你又跑来,是又想故技重施么！
就是,你知不知道,经理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几次晕倒在工位都不肯去医院,为了给我们争取福利,一次次地和上头交涉,这样好的人,你怎么就不能放过！
面对众人的指责,妈妈的脸上挂满愧疚。
萱萱,我真的不知道,会给你造成这么大影响！
下一秒,她突然扬起手扇自己的耳光。
对不起,是我错,是我不对,是我害了萱萱……
响亮的巴掌传过整个走廊,引的路人侧目。
几个同事更是全程冷眼旁观,甚至有的举起手机拍视频。
突然,我妈一头栽倒在地。
口袋里掉出一张癌症晚期诊断书。
8
众人一愣,旋即拉住上前的我。
经理,别去,搞不好又是阴谋！
但这一次,我没有听他们的。
而是迅速拨打120,送她上医院。
一番救治后,妈妈幽幽转醒。
一看到床边的我,泪流满面。
萱萱,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看着女人因病凹陷的眼窝,我的心没有半点波澜。
你别误会,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见我态度冷淡,妈妈眼底的光一瞬消散,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管怎样,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我时日不多,我只求你能多陪我几天！
抱歉,我做不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说罢我起身就走。
这一次,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咆哮出声。
苏萱萱,我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么！至于你要这么绝情！好歹你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你身上流有我一半的血！
前进的脚步倏然顿住,我漠然转身。
是,正是因为你给了我生命,所以我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但如果,重来一次,我宁愿不做你的女儿！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女儿,是一个可以任由你拿捏的机器人,可以随你的心情变化,做出回应！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和我断亲,欠你的生活费,我一分都不会少！
妈妈的脸由愤怒转而悲凉。
她试图来抓我,却是一下滚下了床。
无视她期盼的眼神,我再次转身。
前脚刚迈出房门,却和匆匆赶来的亲戚们打了个照面。
不等他们发难,我先开了口。
抱歉,我做不了你们心目中的孝顺女,我也做不到和我妈冰释前嫌,如果你们非要劝我,那不好意思,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亲戚吧！
亲戚们面面相觑,最后支支吾吾地开口。
萱萱,你误会了,你和你妈的事我们之前都听说了,确实是你妈不对,这一次,我们是来找你妈说清楚的。
说着,他们径直推门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吵闹声。
要不是你,我哥就不会被气死,亏我这么多年把你当亲人,你居然骗我们这么久！
还有之前,你总在我们面前诋毁萱萱,把她的说的那么不堪,还把我们当枪使,你这么做,良心到底痛不痛！
声声质问下,是妈妈磕头的道歉声。
可被耍惯的亲戚么,只是冷冷地抛出一句。
非必要不联系。
那一刻,我终于在我妈脸上看到了一丝绝望。
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9
我打给我妈的生活费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封信。
可我连拆都没拆,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在我世界里,我和我妈早就断亲了。
而且,我接到总部调令,出国培训半年。
我没有半点犹豫,当晚就坐飞机离开。
到达新公司,我马不停蹄地开展工作。
没有杂事的干扰,我干劲十足,很快就获得了最佳优秀经理人的称号。
总部对此很满意,询问我是否愿意长期留在国外。
还没做出回答,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苏小姐,你妈妈病危,你快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胸口隐藏许久的痛再次被触动。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凄凉的哀嚎。
苏萱萱,为什么,这么久了,为什么你都不肯原谅我啊……
随之而来是的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声。
还有护士的叹息声。
苏小姐,你妈妈已于9月24日凌晨3点15分去世,按照她的遗愿,我们发送了她未发送的邮件,请你查收一下你的邮箱……
电话挂断的一瞬,一封邮件跳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划开。
里面是一个个按日期命名的视频。
每一段简短的视频里,都记录下了我妈想对我说的话。
她说之前给我写的信都石沉大海了。
但她并不怨我。
而是恨自己做的太过。
她颤抖着给我继续写信,却是连笔都握不住。
只能改成每日录视频。
可即便如此,她每说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周身所有的力气。
所以越到后面,视频越发的简短。
但每一段视频里,对不起三个字,永远没有改变。
她说她是爱我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她说她也不是不爱爸爸,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是她不配做爸爸的妻子。
视频太多,我没有一一看完。
手指滑动到最后一个视频。
画面里的女人骨瘦如柴,靠着呼吸机张大了嘴。
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但我从她的口型分辨出她想说的话。
萱萱,还记得我当初提出的条件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重新做你的妈妈,重新来一次。
可惜啊,你连说的机会都没给我。
手指垂落的一瞬,是我期盼已久的《断亲书》。
上面按了我妈的手指印。
10
我没有答应总部的要求,而是重新回了国。
因为我答应过我爸,要落叶归根。
我不想离他太远,我想经常去陪他。
因为他总说自己很孤单。
他总说舍不得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临死时的眼神。
那么的放心不下我。
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足可以独立到照顾好自己了。
我一跃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副董,年薪百万。
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对爸爸说一句。
爸,你的女儿没让你失望。
暖风吹过,我心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