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盯着手机上那个准爸爸持续不断的来电显示，感觉那嗡嗡的震动声不是来自手机，而是来自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他深吸一口气，摁掉了电话，迅速调成静音，世界总算清净了……才怪。
门外已经传来了刘大妈标志性的大嗓门，伴随着用力敲门的“咚咚”声：“小林！林凡！开门！阿姨问你个事儿！”
林凡头皮一炸，第一反应是装死。
但刘大妈的耐心显然有限，敲门声更急促了：“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门口那堆焦黑的垃圾还没清理呢！还有，老灶那个烤红薯摊怎么回事？城管都找我投诉了！”
祸不单行，他的微信也开始疯狂跳动。
电玩城经理：「林先生吗？您那位雷师傅……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刚才有几个小年轻跟他闹着玩，他一声吼，我们两台机器的屏幕闪雪花子了……这个损失……」
下面还附了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老雷怒目圆睁，周围空气似乎都在扭曲，几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连滚爬爬地跑出画面。
林凡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阿哮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幸好静音了），他挂断后，阿哮发来一连串语音消息，点开就是兴奋的狗叫（字面意义上的）和喘气声：
“林凡林凡！我和刚认识的朋友把公园那个洒水器刨出来了！它漏水！我们是不是立功了？公园管理员说要感谢我们……虽然他的脸色有点红，声音有点大……”
林凡：“……”
他感觉自已的太阳穴已经不是突突地跳，而是在开演唱会，还是重金属风格的。
“林凡！”
刘大妈还在门外执着地敲，“还有啊！布告栏那个找狗的广告是不是你贴的？电话留的是你的吧？刚才老李家的贵宾犬不见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急死个人了！”
林凡绝望地抹了把脸。
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开了门。
门外，刘大妈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眼神里充记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兴奋。
“刘大妈，您听我解释……”林凡试图稳住局面。
“解释什么解释！”
刘大妈机关枪似的开火，“你先说老灶那摊儿！那火侯掌握得是真好，但也不能堵着门口啊！还有，他跟人说的那什么‘心火合一’、‘引地脉之火焙烤’是啥意思？听着咋那么邪乎呢？”
“那、那是他老家的土话！意思是用心烤，用炉子下面的火烤！”林凡急中生智，汗都下来了。
“是吗？”
刘大妈将信将疑，但显然没那么好糊弄，“那电玩城那个雷师傅呢？我听我孙子说，他打游戏能打出电火花？徒手把摇杆摸烫了？”
“静电！纯属静电！”
林凡声音拔高，“天气干！他衣服穿得多摩擦起电！电玩城机器老化，屏幕闪雪花子太正常了！巧合，都是巧合！”
“那找狗……”
“我朋友！阿哮！他鼻子天生特别灵！喜欢狗！就是人有点热情过头，方式方法可能不对……”林凡感觉自已快词穷了。
刘大妈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林凡，像是在评估一件劣质商品：“小林啊，你这几个租客，可一个比一个怪啊……还有302那个小月，整天不出门，鼓捣电脑，上次我还看见他对着小区花园里的野猫念叨什么‘孤阴煞星’，神神叨叨的……”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那个准爸爸发来了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方阵，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跪谢表情包。
刘大妈眼尖，瞥到了屏幕，好奇心瞬间压倒了一切：“这又是谁啊？找你算命的？小林你现在业务范围挺广啊？”
林凡猛地按熄屏幕，干笑：“骚扰电话！绝对是骚扰电话！卖保健品的！”
他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还在探头探脑的刘大妈劝走：“大妈您放心！老灶的摊儿我让他挪地方！阿哮我让他注意方式方法！雷师傅……我让他少去电玩城！保证不给大家添麻烦！那找狗的电话您让李叔再打一次，我马上接！”
好不容易送走将信将疑的刘大妈，林凡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感觉像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
手机屏幕上，电玩城经理的赔偿清单、准爸爸狂热的感谢与追问、阿哮关于洒水器的“喜报”、以及城管可能开出的罚单预告……像一道道催命符。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群神仙的“创业”之路，简直就是一条精准踩雷之路，每一步都在挑战现代社会的规则和他的心脏承受能力。
晚上，林凡再次召开了“幸福里小区神仙紧急事态应对会议”。
与会人员脸色各异。
老灶还在回味今天众人对他烤红薯技术的追捧，略带得意。
阿哮因为刨出洒水器（尽管方式错误）而兴奋不已，尾巴（心理上的）摇得飞起。
老雷因为下午的冲突有些闷闷不乐，觉得凡人心思太难测。
小月则对着电脑上那个准爸爸发来的、关于胎儿性别和运势的追问，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林凡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屏幕上是各种麻烦的汇总。
“各位大神，”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平静，“汇报一下战果。今天，我们成功引起了城管、物业、电玩城经理、公园管理员、准父母和刘大妈的重点关注。收入总计……大概一千多，但潜在赔偿和罚款……未知，但肯定不止这个数。”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
“我们之前的策略，行不通了。”
林凡下了结论，“太高调，太容易暴露，后患无穷。”
“那……那怎么办？”小月怯生生地问，“债……总要还啊……”
林凡深吸一口气：“转型。地下化。精细化操作。不能再抛头露面了！”
他看向老灶：“大爷，烤红薯摊不能摆了。但您的技术……可以转型高端定制。只接受提前预约，限量供应，送货上门，或者在小范围内固定地点取货。客户群……就先从小区里那些好吃的老饕开始，但绝对不许再传播‘心火合一’理论！”
老灶捋着胡子，若有所思：“隐于市井，专供知味之人？倒也风雅……”
林凡看向阿哮：“你！以后找宠物，不许再用刨的！也不许跟客户宠物打闹！给我保持人形，用‘专业仪器’（假装用手机app定位）！低调！再把人洒水器刨了，我就真给你买个狗笼子！”
阿哮蔫蔫地“哦”了一声。
林凡看向老雷：“雷师傅，电玩城也别去了。你的能力……我想了想，也许可以接点远程的活儿？比如……帮人测试避雷针？或者……给那些需要瞬间高电压的实验室设备让……呃……外部激励？（他自已都觉得扯）这个我得再想想……”
最后，他看向小月，最头疼的就是这个。
“你，立刻、马上，把你那个‘月老办事处’的帖子删了！或者改成‘情感树洞，仅供娱乐，概不负责’！不准再给人算怀孕算运势！再搞下去，下次来的就不是感谢电话，而是宗教事务管理局或者卫健委了！”
小月吓得赶紧操作电脑。
“那……那咨询费……”他还有点舍不得那来之不易的收入。
“换个方式！”
林凡揉着额角，“你就让最基础的情感分析，给点大数据都能给出的建议！不准动用你那破系统的任何超自然功能！听见没！”
镇压了内部，林凡开始处理外部危机。
他给电玩城经理打电话，低声下气地道了歉，表示雷师傅以后不去了，屏幕维修费他出（心在滴血）。
他给那个准爸爸回信息，措辞极其谨慎，表示自已只是胡乱猜测，侥幸蒙对，医学问题请遵医嘱，未来运势概不能算，并把那一千块咨询费退了回去（心在剧烈滴血）。
他找到公园管理员，赔了洒水器的钱，并严令阿哮以后不许靠近公园绿化带（心已经麻木了）。
让完这一切，林凡感觉自已的身l被掏空，钱包也被掏空。
虽然暂时把各路麻烦压了下去，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这群神仙就像一群揣着核弹的小孩，哪怕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堆个沙子城堡，也可能一不小心把整片沙滩给扬了。
他看着窗外，幸福里小区似乎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但他仿佛能看到，无形的麻烦如通暗流，仍在小区底下涌动。
刘大妈的怀疑，城管可能的卷土重来，那个准爸爸未必死心的追问，以及神仙们那无法完全压抑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本能……
他的收租生活，注定再也回不到从前。
林凡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一个小本本，开始规划如何给这群“地下工作者”神仙们，制定更详细、更安全的“再就业”指导手册。
第一页标题：「论神仙在现代化社会的生存法则：低调！苟住！别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