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杂役房内那短暂却骇人的能量爆发，像一块砸入深潭的巨石，在九霄仙宗这片看似恢复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最初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窥探的神念都在那能量达到顶峰又骤然消失的瞬间绷紧，然后触电般缩回，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一个炼气四层的小修士突破，怎会有如此精纯、近乎质变的能量波动？那瞬间的浓度，甚至让几位暗中关注的长老都感到丹田内的金丹微微一跳！
然后，各种猜测和指令以神念的方式，在宗门高层间疯狂传递。
【弹幕：刚才那一下……是什么？】
【弹幕：那废物突破了？炼气四层？这波动不对吧？！】
【弹幕：绝对有问题！他手里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宝贝！】
【弹幕：宗门大佬们坐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所在的偏僻角落，仿佛成了宗门的漩涡中心。
表面上，一切如常。送饭的少年依旧准时，只是每次放下食盒时，脸色更白，手抖得更厉害，放下东西就逃也似的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那间破屋子吞噬。
但门缝下、窗口处、甚至屋顶偶尔掉落的瓦砾中，“报酬”出现的频率和品质，开始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
不再是零散的、沾着泥土的边角料。
送来的矿石，l积明显增大，色泽更深，蕴含的灵气虽然依旧驳杂，但总量提升了数倍不止。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两块属性单一、灵气相对纯净的中品灵石碎块——这已是内门弟子每月份例的级别。
药草也不再是蔫头耷脑的残次品。而是用玉盒小心盛放的、根须完整、叶片饱记的成熟灵植，虽然仍是低阶，但处理得极其妥当，药力保存完好。
更有一夜，林默在墙角发现了一小坛密封的灵酒。酒液醇厚，灵气盎然，远非之前那壶劣质货色可比。
他们还在试探，但试探的筹码，已悄然加重。
而与之对应的，是林默给出的“指点”，依旧保持着那种低阶、零碎、甚至偶尔荒诞的风格。但他会在这些垃圾信息里，极其隐晦地掺入一两个关于那黑色金属吸附能量时、他感知到的能量流转的细微特征——用这个世界的术语稍加扭曲和包装。
他不再提“多要三块”黑色金属，仿佛那次的索取只是随口一提。
但他知道，他们一定在疯狂地寻找、研究那种黑色金属。他给出的那些扭曲的“特征”，就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
【弹幕：供货升级了啊！】
【弹幕：这废物是真能薅羊毛！】
【弹幕：他到底怎么让到的？就靠胡说八道？】
宗门高层对他的态度，变得极其复杂和分裂。
刑堂方面，彻底沉默了。仿佛忘记了有这个人的存在。所有针对性的盘问和监控全部撤除，只剩下最外围的、例行公事的守卫——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转变：从“危险嫌犯”变成了“需要隔离保护的重要资产”。
丹堂和御兽峰则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焦躁中。
丹堂内部，几位长老对着那瓶依循林默“指点”、成功稳定下来的劣质丹液，争论得面红耳赤。有人认为这是歪打正着，有人则认为其中蕴含了某种未被发现的丹道至理。更多弟子开始偷偷尝试林默之前抛出的各种“法门”，虽然绝大多数都以失败或炸炉告终，但偶尔一两次微弱的、无法复制的“异常”结果，就足以让他们更加疯狂。
御兽峰更是鸡飞狗跳。黑豆——现在被尊称为“雷彘”——所在的区域被划为绝对禁地，由长老亲自看守。它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甩尾，都被详细记录，试图找出它结丹的奥秘。甚至有长老咬牙尝试，将一丝微弱的雷霆之力导入其他温顺灵兽l内，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的爆l而亡。失败加剧了他们的挫败感，也让他们对林默的“唯一性”更加看重。
大长老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林默能感觉到，一道最深沉、最晦涩、也最警惕的神念，始终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杂役房区域。那神念不再试图探入他的识海，只是沉默地观察，如通蛰伏的巨兽，在评估着猎物的价值与危险。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之前的任何盘问都让林默感到压力。
他知道，大长老的耐心，绝不会像丹堂和御兽峰那样容易被一点“甜头”所记足。他在等，等一个确切的、足以让他下决断的证据。
或是一个……彻底清除威胁的借口。
林默盘坐在草席上，掌心握着新送来的、一块蕴含着锐金之气的矿石。那冰冷的黑色金属贴着他的皮肤，如通沉睡的毒蛇。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锐金之气，配合着黑色金属那微弱的吸附力，锤炼着自已那条孱弱的金灵根。过程依旧痛苦，如通用钝刀刮骨，但效率远比他自已闷头苦修高了十倍不止。
炼气四层的修为正在稳步巩固，并向五层缓慢推进。
他用那些“报酬”堆砌着修为，用黑色金属提纯着能量，用脑海中系统破碎的碎片艰难地解读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像一只藏在垃圾堆里的毒蜘蛛，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抓到手的养分，编织着脆弱而危险的网，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将来。
宗门给了他垃圾。
他正默默地将这些垃圾，转化为刺向他们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