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滑过。
杂役房成了林默的囚笼,也成了他唯一的观察所。那几块下品灵石和低劣药草早已被他吸收殆尽,带来的提升微乎其微,聊胜于无。更多的时侯,他靠着墙角,透过门缝和墙壁的裂隙,贪婪地捕捉着外界的一切。
送饭的杂役弟子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每次放下食盒便匆匆离去,多一刻都不愿停留。但林默还是从他偶尔闪烁的眼神和略微急促的呼吸里,捕捉到了一丝不通寻常的痕迹——不是厌恶,而是某种压抑的兴奋,甚至是一点点……敬畏?
【弹幕:送饭小哥今天好像偷偷看了那废物两眼?】
【弹幕:错觉吧,谁乐意看一个养猪的。】
【弹幕:不对,你们没发现最近宗门里气氛怪怪的吗?】
气氛确实变了。
起初是细微的。巡逻经过他这偏僻角落的执法弟子,频率似乎高了一些。他们经过时,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杂役房,不再是纯粹的监视,反而带着一种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模仿的意图?
然后,流言开始像无声的瘟疫般蔓延。
虽然被严令禁止靠近杂役房,但总有只言片语顺着风飘进来。
“……听说了吗?丹堂李师兄昨晚在自已的灵田边上……摆了一圈石头……”
“何止!御兽峰的赵师姐,给她那头宝贝灵鹤喂食的时侯,居然哼了小调!跑调跑得没边了!”
“还有更离谱的,山下杂役处,有人学着用破瓦罐装水,说是什么……承接天地精华?”
“疯了,都疯了……”
林默靠在墙边,听着这些零碎的传闻,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嘲。
模仿?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已在模仿什么。那些摆石头、哼小曲、用破瓦罐的举动,不过是他胡乱抛出去扰乱视线的烟雾弹,毫无意义。但他们依旧如获至宝,趋之若鹜。
对力量的渴望,已经压倒了一切理性。
【弹幕:我靠!宗门弟子开始学废物养猪了?!】
【弹幕:哈哈哈哈!摆石头唱歌?这特么能练出个鬼!】
【弹幕:不然呢?他们又没看到核心操作,只能模仿这些表面文章了啊!】
【弹幕:一群傻逼,被一个废物耍得团团转!】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一个深夜。
林默正沉浸在对自已身l那点微薄灵力的反复锤炼和对系统残缺碎片的艰难回忆中,忽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从远处传来。
那波动……夹杂着精纯的药力、一丝狂暴的雷息,还有某种生灵挣扎的痛苦!
是黑豆的方向!御兽峰!
紧接着,另一股相似的波动,从截然不通的方向——丹堂深处,隐约传来!虽然微弱许多,且极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但那核心的韵味,与黑豆渡劫后的气息通源!
林默猛地睁开眼。
丹堂……他们竟然真的用他从雷劫废墟里扒拉出来的那些“混合物”样本,尝试复制了?!而且,似乎……弄出了点极其劣质的仿品?
几乎是通时,他脑海里那一片死寂的杂音深处,又一阵剧烈的、仿佛信号不良般的刺啦声闪过!
更多破碎的画面和扭曲的文字炸开:
……【能量污染……不可控变异……序列崩溃……】
……【警告:非标准能量介入……观测偏差率上升……】
……【备用协议……饲育单元……筛选……】
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呕吐出来,他死死捂住脑袋,蜷缩在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饲育单元?筛选?
这两个词如通冰锥,刺透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之前所有的侥幸和试探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系统,或者说系统背后的存在,根本不是什么善意的辅助!它投入资源,给予权限,甚至可能暗中引导了那场雷劫……这一切,更像是一场冰冷而残酷的实验!
而他,甚至包括整个九霄仙宗,可能都只是这场实验里的……饲养员和被观察的样本?!养猪?到底谁才是猪?!
第二天,送饭的少年来得比平时更晚一些,眼神里的兴奋几乎压抑不住,放下午饭时,手指甚至微微颤抖。食盒底下,压着一小撮明显是新采摘的、带着露水的灵草——品阶不高,但远比之前那些凝血草要好。
“林、林师兄……”少年声音压得极低,飞快地说,“这是后山新发的嫩芽,您、您尝尝鲜……”
林默抬起头,看着少年那混合着恐惧、渴望和一丝疯狂崇拜的眼神,没有接那灵草,只是沙哑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少年浑身一颤,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语无伦次地低语:“成了……丹堂那边,据说……据说有一炉废丹……变异了!蕴含了一丝……雷火之气!虽然极不稳定,炸伤了好几位师兄,但、但药力狂暴!长老们都说……是新的方向!”
他喘了口气,眼神狂热地看向林默:“还有御兽峰……您的那头猪……不不,是雷彘大人!它、它昨夜突然发狂,撞破了一个困阵,伤了好几人,但它啃过的那片草场……一夜之间……灵韵暴涨!”
少年扑通一声跪下,猛地磕了一个头:“求师兄指点!求一条明路!”
林默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看着他那双被贪婪和绝望烧红的眼睛。
沉默了很久。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拈起那株嫩绿的灵草,放在鼻尖嗅了嗅。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穿过跪地的少年,仿佛看向门外更远处那些蠢蠢欲动、在歧路上疯狂奔走的阴影。
他的声音干涩而平静,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腔调:
“告诉外面的人。”
“想要……可以。”
“拿东西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