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脸上的痞笑彻底冻僵，像是劣质的油漆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错愕又狰狞的底子。他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
“林晚晚！”他猛地提高音量，试图用惯有的凶悍压住这突如其来的失控感，“你他妈吃错药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他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伸手抓她胳膊，用那种带着威胁的力道把她攥疼，让她害怕，让她屈服。以前每次她稍有反抗或犹豫，他都是这样把她“拽”回来的。
但这一次，他抓了个空。
林晚晚像是早已预判他的动作，轻巧地往后又退了一步，眼神里的冰渣子能硌死人。
“人话听不懂？”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扎进他耳膜，“我说，我们完了。你，被我甩了。听明白了吗？”
楼梯间不算隐蔽，已经有几个下课的学生好奇地望过来，对着张浩指指点点，夹杂着压抑的窃笑。张浩最在意的就是他那点可怜的“面子”，此刻只觉得那些目光火辣辣地烫在他的脸上。
“你……”他额角青筋跳了跳，眼神阴鸷下来，压低声音威胁，“林晚晚，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老子最近太给你好脸色了？忘了谁罩着你了？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怎么样？”林晚晚截断他的话头，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打我？像上次在台球厅后面那样，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还是像上上次，因为我跟男通学说了句话，就在校门口堵着我扇我耳光？”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砸得张浩一时懵了。她怎么会……她以前最怕提起这些，每次都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哭着想翻篇。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
“卧槽，张浩还打女人？”
“不是吧……林晚晚说的是真的？”
“看他那样子就像……”
张浩脸上挂不住了，血色上涌，梗着脖子低吼：“你他妈少血口喷人！我那是在乎你！是你不听话！”
“你的‘在乎’，我消受不起。”林晚晚眼神里的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厌弃，“现在，滚开。”
她不再看他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侧身就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操！”张浩彻底被激怒了，理智崩断，习惯性地扬手就朝她脸上挥去！风声骤起！
这一巴掌，前世她挨过不止一次。每次都被打得耳鸣眼花，然后在他事后的忏悔和甜言蜜语里选择原谅。
但这一次——
林晚晚猛地抬手，精准无比地、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架住了他挥下来的手腕！
她的胳膊细瘦，却在那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张浩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她会反抗，还反抗得如此强硬。
两人动作僵持住。
林晚晚仰着头，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掀起了风暴，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张浩，”她盯着他，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这一巴掌，你敢落下来，我发誓，今天就是拼着再死一次，我也要让你从这里横着出去。不信，你试试看。”
她的眼神太骇人，那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而是一种从地狱爬回来、什么都不在乎的疯狂和决绝。
张浩被那眼神钉在了原地，扬起的巴掌竟真的挥不下去了。他心底，然后携带本人身份证、准考证等有效证件，以及学校的证明，在报到时间内到我校招生办公室现场办理相关手续……请注意，时间有限，逾期可能视为自动放弃入学资格……”
后面的话，林晚晚已经有些听不清了，“自动放弃”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挂断电话，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流程比她想象的更严格，时间更是紧得窒息。
她摊开本子，借着台灯的光，开始疯狂地书写。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可能遇到的困难，应对的方案……字迹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凌乱，却透着一股狠劲。
台灯的光晕将她专注而苍白的侧脸勾勒出来，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窗外，天色彻底黑透，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家里静悄悄的，父母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压抑的气氛依旧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前路艰难，家人心寒，时间紧迫。
但林晚晚握着笔的手指，却越来越稳。
眼底那簇幽冷的火苗，越烧越旺。
这一次，她绝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