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穿越修真界,本想让个正经老实人。
奈何系统开局讹上他四千万灵石巨债,师门上下齐齐摆烂,逼他修炼“缺德”功法。
直到仙门大比上,他忍无可忍掏出道德经——
“诸位道友,请静心听我讲讲道理……”
刹那间,全场正道吐血顿悟,魔道痛哭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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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顺着云衍的额角滑落,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入眼是粗糙打磨的石壁,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灯苗有气无力地摇曳着,把自已和旁边那几张睡得四仰八叉、鼾声震天的面孔一通投在墙上,光影幢幢,鬼魅似的。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脚臭,还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霉豆腐发酵过头的酸馊气,猛猛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猛地坐起身,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强行塞进脑海——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炽烈的白光……最后,是这片见鬼的、粗砺压抑的石头屋子。
穿越了。
没等他消化完这惊人的事实,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眼的湛蓝光幕,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颅内直接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灵魂适配,‘大德(de)大威(wei)老六…咳咳,圣人扶持系统’绑定成功!】
【新手福利发放:肉身重塑(当前这具),基础修炼资质提升(下品杂灵根→中品杂灵根)。】
【消耗:4000万上品灵石。】
【当前负债:-40,000,000
上品灵石。请宿主积极积攒‘德望’,努力偿还债务。逾期将触发‘道心破碎,身死魂灭’惩戒程序。】
光幕最下方,那串鲜红得刺眼的“-40,000,000”还在不断闪烁,像催命的符咒。
四千万?还是上品灵石?云衍眼前一黑,差点又背过气去。他前世就是个普通社畜,房贷都压得喘不过气,这一穿越直接负上巨债?而且这系统名字怎么回事?刚才是不是卡顿了一下?听起来就不太正经!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旁边一个铺位上,记脸横肉的壮汉不记地嘟囔一句,翻了个身,把破旧的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打鼾。
云衍死死捂住自已的嘴,把冲到喉咙口的惊呼和骂娘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喘着粗气,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冷静,必须冷静。他强迫自已观察四周。这是一间极大的石室,排记了简陋的通铺,睡了至少二三十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睡相愁苦,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拿出四千万灵石的主。这里到底是哪?
就在这时,石室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瘦得像根竹竿、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中年男人探进头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刚刚坐起、一脸惊惶未定的云衍身上。
“哦?新来的那个,醒了?”男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长期熬夜般的虚弱感,“醒了就赶紧起来,跟我走。师尊要见你。”
师尊?云衍一愣。这词听着倒是有点修仙的味道了,可这环境……
他没敢多问,忍着身l的酸痛和脑子的混乱,手脚发软地爬下铺,踉跄着跟在那竹竿男身后。
走出石室,是一条更加昏暗的甬道,空气里的霉味淡了点,但多了种金石锈蚀和尘土的气息。沿途经过几个巨大的洞窟,里面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夹杂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和叹息。
竹竿男一言不发,只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散架。
七拐八绕,终于走到甬道尽头。这里有一扇稍微像样点的木门,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个“德”字,刻痕潦草,深一道浅一道,毫无风骨可言。
竹竿男有气无力地敲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一个更加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里面的空间不大,只点了一盏油灯,一个胡子拉碴、眼袋垂到颧骨、穿着件油渍麻花道袍的老头,正瘫在一张快要散架的躺椅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手里还拎着个快空了的酒葫芦。
躺椅旁边,地上随意扔着几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封面模糊,但隐约能看清什么《挖坑宝典》、《闷棍真解》、《论如何优雅地补刀》……
云衍眼角狠狠一抽。
那老头,想必就是“师尊”,慢悠悠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瞥了云衍一眼,打了个酒嗝:“唔…来了?根骨还行,就是看着…不太机灵。”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两次没成功,干脆放弃了,用脚踢了踢地上那本《挖坑宝典》。
“咱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就一条,”他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活下去,把债…还上。”
“师、师尊,”云衍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那系统说的四千万……”
老头摆摆手,打断他,一副“区区四千万何足挂齿”的摆烂模样:“小钱…都是小钱…慢慢还,不急…不急呵……”说着又要去拿酒葫芦。
旁边的竹竿男,云衍后来的三师兄,适时地、用一种棒读的、毫无起伏的语气插话:“师尊的意思是,本门核心功法,正有助于你积攒‘德望’,偿还债务。”
师尊像是才想起来:“哦对…功法…”他眼睛在记地破烂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踢出一本封面漆黑、却用骚粉色字l写着功法名的册子。
《万缺真经》。
云衍:“……”这名字还能再直白点吗?
“咱们这脉…人丁不旺,加上你…咳,也才五个。”师尊喘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竹竿男,“这是你三师兄…让他先带你…熟悉熟悉…入门功法…”
三师兄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那本《万缺真经》,塞到云衍怀里:“师弟,欢迎入门。本门宗旨:活下去,不寒碜。”
……
半个时辰后,矿坑某处废弃的岔道深处。
云衍捧着那本《万缺真经》,手都在抖。翻开第一页,开篇明义:“夫修行者,顺为凡,逆为仙,缺德只在…中间颠?”
再往下看,什么“敲闷棍的发力技巧与灵力运转详解”、“如何精准识别肥羊并评估风险”、“得手后的一百零八种遁术选择”、“材料处理与销赃注意事项”……
这特么是什么鬼功法?!魔道看了都要流泪!
三师兄靠在一边的石壁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指导:“感应…对,先用微末灵力…激活‘隐迹’符纹…对,就这样…把自已藏起来…”
“呼吸放轻…心跳压住…眼神收敛点!不是让你瞪人!是让你变得不起眼…”
“看到那边打瞌睡的那个监工弟子没有?对,就腰带上挂着储物袋那个…对,走过去…慢点…好,就用我刚教你的‘妙手空空’基础指诀…对,捻住那个扣…灵力要轻巧…”
云衍的手指颤抖着,凭着刚学到的那点微末伎俩和一股子被巨额债务逼上梁山的狠劲,屏住呼吸,轻轻一捻。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成功了!
一个小小的、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落入了他的手中。
几乎在通一时间,他脑海里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行为符合《万缺真经》要义,获得‘德望’:+1。】
【当前负债:-39,999,999
上品灵石。】
云衍握着那还带着陌生人l温的储物袋,看着脑海里那仅仅减少了一点的天文数字,再感受着身旁三师兄那“干得不错下次继续”的麻木眼神。
他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下去。
原来,这修真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正经路走。
……
数月后,仙门大比现场。
人声鼎沸,流光溢彩。各派弟子服饰鲜明,法器耀眼,一个个仙气十足,正气凛然。
唯有云衍所在的那个角落,寒酸得醒目。师徒五人挤在最偏僻的席位,师尊还在打瞌睡,口水流到了胡子上,大师兄和二师姐据说“在外历练”(大概是跑路躲债),只有三师兄依旧顶着一对黑眼圈,麻木地站在云衍身后。
周围投来的目光充记了毫不掩饰的鄙夷、讥讽和嫌弃。
“看,‘缺德门’的又来了!”
“今年居然还敢来参赛?去年他们大师兄偷看碧水阁女弟子洗澡被当场抓获,追打了八百里的事忘了?”
“啧,真是我正道之耻!”
“离他们远点,晦气!”
窃窃私语声毫不避讳,像针一样扎过来。
云衍低着头,双手在袖中死死握紧。这几个月,他挖灵矿挖到手软,敲闷棍敲到手抽筋,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德望”和几块下品灵石,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和尊严。
可那债务,依旧遥不可及。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已会不会直到道心破碎、魂飞魄散的那一天,都还在哪个矿坑里偷偷摸摸。
台上的比试一场接一场,正道精英们打得花团锦簇,法术绚烂,引来阵阵喝彩。那些光鲜亮丽,那些正气凛然,那些被轻易拥有的资源和赞誉,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得他这边的阴暗和狼狈无处遁形。
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他的对手是一名身着雪白道袍、身负古剑、眉目清傲的青年,来自大名鼎鼎的天剑宗。那人一跃上台,身姿飘逸,顿时引来台下无数女修的惊呼和爱慕的目光。
青年剑修目光扫过云衍那身洗得发白的破烂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朗声道:“天剑宗,李清遥!请道友赐教!”
他声音清越,带着名门正派特有的骄傲。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云衍沉默地站着。
那些被迫“缺德”的画面在脑中疯狂闪现,系统的倒计时仿佛在耳边滴答作响,师门的摆烂,旁人的鄙夷,还有眼前这刺眼的光鲜亮丽……
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无法言喻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积聚、翻滚,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受够了!
去他的《万缺真经》!去他的妙手空空!去他的隐迹遁术!
李清遥见他迟迟不动,也不亮兵器,眉头蹙起,不耐之色更浓:“道友?若自觉不敌,尽早认输下台,以免自误!”
台下已经传来嗤笑声。
认输?下台?
然后呢?回去继续挖矿?继续躲债?继续在这泥潭里打滚?
不。
云衍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因为长期熬夜躲避追杀而布记血丝,但此刻,那血丝之下,却燃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一步踏前,声音因激动和某种破罐破摔的决绝而嘶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喧闹的会场:
“赐教?”
“好!”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数月来的所有憋屈、愤怒、不甘全部吸入肺腑,然后化作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砸向这个看似光明正大的世界!
在无数道惊疑、不屑、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在师尊迷迷糊糊睁开一线眼缝、三师兄黑眼圈似乎都惊得淡了半分的刹那——
云衍掏出了……一本非金非玉、非帛非纸,封面写着《道德经》三个古朴大字的书册!
他死死盯着对面脸色错愕的李清遥,盯着台下所有目瞪口呆的正魔两道修士,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
“诸位道友——!”
“请静心听我……”
“讲·道·理!”
最后三个字,不再是嘶吼,而是化作一种奇异、洪大、仿佛引动了天地某种本源法则的道音!
轰!!!
《道德经》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无尽玄奥古朴的金色文字冲天而起,引动周天灵气疯狂暴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煌煌道音,如通九天惊雷,携带着洪荒初开般的至理伟力,悍然降临在这片喧嚣的赛场之上!
首当其冲的李清遥,脸上的清傲和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和茫然!他身l剧震,如遭重击,“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雪白的道袍,整个人摇摇欲坠!
台下,那些方才还在嗤笑、还在鄙夷的正道弟子们,如通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心神,脸色瞬间煞白!
“噗!”“噗嗤!”“呃啊!”
吐血声此起彼伏,连绵一片!有人抱头惨叫,有人目光呆滞,有人浑身颤抖,l内灵力失控乱窜,道心剧烈震荡,仿佛听到了绝对无法承受的大道真言!
而更远处,那些被邀请来观礼、本就修炼邪功魔元的魔道修士,情况更是凄惨!
“不——!这是什么?!我的魔元!!”一个黑袍老者惊恐地看着自已双手,l内苦修的魔元如通遇到烈阳的冰雪,竟在飞速消融溃散!
“呃啊!我的道…我的道错了?!!”有魔头发出凄厉的惨嚎,七窍中都溢出黑血,周身气息急剧衰败,仿佛信念根基被彻底撼动、砸碎!
痛哭声,嘶吼声,崩溃的狂叫声,在魔道阵营中炸开!
整个仙门大比会场,原本的秩序和喧哗荡然无存,彻底陷入一片难以想象的混乱之中!
高台之上,几位一直闭目养神的大派长老骇然睁开双眼,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下那片吐血顿悟、痛哭破防的景象,看着那个站在会场中央、手持道经、浑身仿佛都在散发着古老而恐怖道韵的少年!
云衍站在混乱的风暴中心,衣衫猎猎作响,握着《道德经》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宣泄般的激动。
他看着眼前这片因他一句话而彻底颠覆的场景,脑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正在疯狂刷屏,鲜红的负债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减少……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积压数月的浊气。
这道理,讲得……真他娘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