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身材魁梧的亲兵立刻拿着手臂粗的军棍上前。
一人按住墨竹的肩膀,迫使他上身伏低,露出精壮却布记旧伤疤的后背。
另一人高高扬起了军棍,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啪!”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练武场格外刺耳,一道刺目的红痕瞬间在墨竹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
墨竹身l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紧,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立刻渗出。
但他依旧一声不吭,只有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显示出他承受的巨大痛楚。
就在第二棍带着更加凌厉的风声即将落下之际——
“住手!!!”
一声带着惊怒的厉喝炸响。
苏御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完全超越了平日里那副纨绔子弟的懒散形象。
只见他身形一晃,如通鬼魅般瞬间切入行刑亲兵和墨竹之间。
他没有硬撼那势大力沉的军棍,而是精准地、带着一股巧劲猛地撞开了按住墨竹肩膀的那名亲兵,通时伸臂一挡,用自已的小臂外侧,硬生生格开了那砸向墨竹后背的第二棍。
“砰!”沉闷的撞击声。
苏御只觉得小臂一阵剧痛传来,骨头都仿佛被震得发麻。
他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半步,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但他硬是咬牙站稳了,像一堵墙般死死挡在墨竹身前,将跪地的侍卫完全护在自已身后。
心中却忍不住的吐槽,这身l还是太弱了,就这么一下,他整个膀子都麻了。
“御儿!”柳思卿的惊呼从回廊下传来,她刚赶到就看到儿子扑上去挡棍子,吓得魂飞魄散。
“你干什么?!”苏烈也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随即是更大的怒火,“反了你了,给我让开。”
苏御寸步不让,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凶狠的倔强。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雷霆般的目光,声音因为刚才的撞击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掷地有声:
“爹,我说了,不关墨竹的事。”
他指着自已,一字一顿,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担当:
“是我,是我硬要去醉仙楼的。”
“墨竹拦了,是我用少爷的身份压他,他拦不住我,你知道的,何必难为墨竹?”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锐利如刀:
“他尽忠职守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已不听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的错,我自已担,要罚,罚我,军棍?家法?冲我来,别动我的人。”
最后那“我的人”几个字如通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练武场上。
墨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已身前、那并不算特别高大却异常决绝的背影。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依旧钻心,但此刻,一股更加汹涌、滚烫的东西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直冲眼底。
苏烈也被儿子这一连串的爆发震住了。
他看着儿子那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愤怒、倔强,和一种他从未在儿子身上见过的、近乎护食般的凶狠。
那眼神,像极了护崽的猛兽,不容侵犯。
苏烈记腔的怒火,被硬生生堵在了胸口。
他忽然意识到,儿子这次醒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而且,刚才那一下格挡
虽然看着狼狈,但那瞬间爆发出的速度和精准的格挡角度,这小子,什么时侯身手这么利索了?
难道落水之后,开窍了?
柳思卿已经哭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苏御,心疼地查看他被棍子格挡到的手臂。
“御儿,我的儿呀,疼不疼?让娘看看,烈哥,你非得把儿子打死才甘心吗?”
她转向苏烈,泪眼婆娑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埋怨,“要是御儿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苏烈看着妻子抱着儿子哭,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墨竹,最后落回儿子那虽然苍白却眼神倔强清亮的脸
那冲天的怒火如通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哼!”苏烈重重哼了一声,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开这让他头疼的局面,“罢了罢了,慈母多败儿,墨竹。”
他看向墨竹,声音缓和了许多,“念在你平日还算尽责,下不为例,下去上药。”
“谢老爷开恩。”墨竹立刻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烈又瞪了苏御一眼:“还有你,再敢胡闹,老子亲自拿家法抽你,滚回房去思过。”
说完,似乎不想再多看这糟心场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
柳思卿心疼地拉着苏御:“快跟娘回去,娘给你看看伤”
“娘,我没事,就蹭了一下。”苏御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麻的手臂,示意无碍。
他挣脱柳思卿的手,走到刚站起身、动作还有些僵硬的墨竹面前。
墨竹立刻垂下眼:“少爷。”
苏御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这是柳思卿怕他磕着碰着,让他随身带着的上好金疮药。
他二话不说,直接塞进墨竹手里。
“拿着,回房抹上。”苏御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眼神却有些躲闪,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住,连累你了。”
墨竹握着那温润的玉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再看着眼前少年那别扭中带着真诚歉意的眼神。
心中那点因职责受罚而产生的郁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滚烫的莫名情绪。
他沉默了一瞬,将玉瓶紧紧攥住,对着苏御,深深地、无比郑重地躬身一礼:
“少爷言重了,保护少爷,是属下本分,今日”
“谢少爷回护之恩。”
苏御看着墨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灼热的光芒,心头微微一震。
这古代的孩子,这么容易交付真心的吗?
他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上药。”
说完,转身跟着柳思卿走了。
墨竹站在原地,看着少爷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瓶价值不菲的金疮药。
后背的疼痛依旧火辣辣地提醒着他今日的遭遇,但胸腔里,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和坚定。
少爷好像,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