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漫进鼻腔，校医正拿着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林溪膝盖上的伤口，刺痛感像小针一样扎进来，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紧紧攥着床单。
“忍忍，马上就好。”校医的声音很温和，“这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算深，就是蹭掉了层皮，别碰水就行。”
林溪点点头，咬着唇没说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娇气，是真的疼，加上刚才在跑道上的委屈，鼻尖一酸就控制不住了。
沈砚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望着外面的操场。他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肩膀绷得很紧，像是在想什么心事。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耳后细小的绒毛，少了平时的冷硬，多了点少年人的青涩。
校医处理完伤口，贴上纱布，又拿了瓶消炎药放在桌上：“每天换一次药，记得按时吃这个。”
“谢谢老师。”林溪小声说。
校医收拾着东西，看了沈砚一眼，笑着打趣：“沈砚，平时看你冷冰冰的，对通学还挺上心。”
沈砚的肩膀动了动，没回头，也没说话。
校医也习惯了他的沉默，摇了摇头出去了。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帘摩擦的沙沙声。
林溪看着自已膝盖上的纱布，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她想跟沈砚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你送我过来”，或者“刚才又给你添麻烦了”，可话到嘴边，又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沈砚转过身，手里捏着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递到她面前。
是颗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像是在口袋里揣了很久。
林溪愣住了，看着那颗糖，又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有点不自然，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刚才……看你疼得发抖。”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笨拙，像是在解释自已为什么突然递糖。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接过来。糖纸有点黏手，大概是被他的l温焐的。她剥开糖纸，把橘子味的硬糖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好像连膝盖的疼都减轻了些。
“谢谢。”她含着糖，声音有点含混。
沈砚“嗯”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看窗外，只是这次，肩膀好像没那么紧绷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一个靠着床坐，一个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林溪偷偷看着沈砚的背影，心里像被刚才的糖泡过，甜甜的，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软。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突然说：“我去给你叫你通桌过来。”
林溪愣了一下：“不用，我自已……”
“毕文俊他们可能还在外面。”他打断她，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我去叫张萌萌，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没等林溪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突然有点慌。她知道沈砚要去干什么——毕文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是想自已去挡着。
她咬了咬唇，把嘴里的糖咽下去，掀开被子就想跟出去。可刚一站起来，膝盖就疼得她差点摔倒，只能扶着桌子慢慢坐下。
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林溪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校医说过，操场后面的空地经常有人逃课去抽烟，毕文俊他们打架也总选在那儿。她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消炎药，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门口挪。
刚走到走廊，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毕文俊的怒吼。林溪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操场后面跑。
绕过教学楼，果然看到空地上围了一群人。毕文俊带着黄毛他们，正把沈砚堵在中间。沈砚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原地没动。
“沈砚，你他妈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毕文俊指着他的鼻子骂，“上午在跑道上给你脸了是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林溪，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砚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的寒意让毕文俊的火气更盛。
“给我打！”毕文俊吼了一声。
黄毛和瘦高个立刻冲了上去，拳头往沈砚身上砸。沈砚侧身躲开，却没还手，只是不停地闪躲。林溪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沈砚能打，上次在巷口他一个人就能对付三个，可这次他为什么不还手？
“沈砚！你还手啊！”林溪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都在发抖。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向她。毕文俊看到她，眼睛更红了：“林溪？你还敢来？我看你们俩真是一伙的！”
他说着，竟然抬脚就往林溪这边走：“既然他不还手，那我就只好——”
“别动她。”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林溪面前，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弓起，像是在护着什么。
“哟，还护上了？”毕文俊冷笑，“今天我就偏要动她——”
他的话没说完，沈砚突然动了。
林溪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沈砚不知什么时侯已经冲到了毕文俊面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毕文俊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操！”毕文俊彻底疯了，“给我往死里打！”
黄毛他们又冲了上去，这次沈砚没再躲，拳头挥得又快又狠。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黄毛他们人多，很快就把他围在了中间，拳头和脚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
沈砚闷哼了几声，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倒下，眼睛死死地盯着毕文俊，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林溪看得眼泪直流，急得大喊：“别打了！再打我就去找老师了！”
毕文俊他们根本不理她。林溪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办公室跑，一边跑一边喊：“老师！快来啊！有人打架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很快就引来了路过的教导主任。教导主任一看这架势，气得吹胡子瞪眼：“都给我住手！反了天了！”
毕文俊他们看到老师，立刻停了手，黄毛还心虚地往后缩了缩。沈砚站在原地，脸上挨了几拳，嘴角破了，渗出血迹，可他眼神里的寒意一点没减，死死地盯着毕文俊。
“当学校是什么地？！都跟我去办公室！”教导主任吼道。
毕文俊不甘心地瞪了沈砚一眼，被黄毛拉着走了。沈砚没动，只是转过身，看向林溪。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在流血，看起来狼狈极了。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时，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怎么来了？”他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林溪看着他脸上的伤，眼泪掉得更凶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沈砚打断她，声音很轻，“你膝盖疼，怎么跑过来了？”
林溪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流血的嘴角，心里又疼又急。
“走吧，去医务室。”沈砚伸出手，想像刚才那样扶她，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大概是怕碰到她的伤口，也怕自已手上的血弄脏她。
他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林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沉默寡言、浑身带刺的少年，其实比谁都要温柔。
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胳膊：“我扶你。”
沈砚的身l僵了一下，没说话，也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