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梨捏紧了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她忍。
等勒月治好鹤砚忱,她一定弄死她。
月梨看得心烦,反正也没人在意她了,她干脆直接转身离开了麟德殿。
*
延福宫。
昏暗的宫殿中只留了一盏纱灯,烛光微弱迷离,照着太后苍白憔悴的面庞。
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直到杨嬷嬷走进来,她才睁开眼。
“太后娘娘,都子时三刻了。”
太后心跳得很快:“麟德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杨嬷嬷难得笑了笑:“钰婕妤亥时一刻去了御前,听说之后褚翊带人请了肖院判和西厥圣女进宫,这会儿麟德殿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了。”
“当真?”太后眼中有了些光亮,“从前果真是哀家看错钰婕妤了。”
因着鹤砚忱不用心朝政,她向来不喜欢那些太过妖媚的女子,总觉得这样的女子就只会魅惑君上,更别提月梨还是个扬州瘦马的出身。
现在看来,满宫上下都比不上一个钰婕妤中用。
以貌取人果然是不对的。
“钰婕妤虽然平时脾气娇纵了些,但毕竟她年纪小入宫时日短,也属正常。”杨嬷嬷也不由自主开始为月梨说好话,“再说了,此前那杨氏,还有郑美人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钰婕妤和她们有龃龉,还不见得是谁的错呢。”
“是啊是啊。”太后松了口气,“明儿你多送些东西去琢玉宫,便说钰婕妤这些日子照顾圣上辛苦了。”
“往后也多让她去御前走动走动。”
“是,奴婢明白。”杨嬷嬷扶着太后起身,“太后娘娘这下该安心了,好生休息了吧。”
杨嬷嬷熄了灯退了出去。
太后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帷幔,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往日的记忆便蜂拥而至。
八皇子死的那日,她方从皇后宫中回来,便看见自己的小儿子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而他身侧,是一套摔碎了的藏蓝色珐琅茶具,以及惊慌不知所措的鹤砚忱。
太后几乎要疯了。
鹤砚忱出生时,她位份低并不能亲自抚养孩子,可八皇子是她亲手带大的,他才五岁啊!
哪怕后来查到了这副茶具的来历,是太子为了打压开始崭露头角的鹤砚忱,却误伤了八皇子。
可太后还是恨他。
恨鹤砚忱为什么要让八皇子用那副茶具,明明她的孩子不该死的。
那段时日,她对鹤砚忱是又打又骂,可他逆来顺受,从不曾反抗。
直到太子按捺不住,再次对鹤砚忱下手。
太后看着受伤中毒的鹤砚忱,看着他求救的眼神,可她像是失了智一般,转身就走了。
她不知道那个晚上鹤砚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她彻夜未眠,天色将亮时她疯了一样赶去了皇子所,却再没见过鹤砚忱。
再次相见,便是数月后,他即将出征西戎。
太后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该迁怒他的。
从那之后,鹤砚忱出征西戎的大半年她日日吃斋念佛,祈祷他平安回来。
可就算他回来了,母子情分也终究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