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他熟悉的世界。
或者说，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多了一层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一层半透明的，泛着淡蓝色微光的数据图层，覆盖了所有他目光所及的物l。
他面前的显示器，右上角悬浮着一个信息框。
【物品：戴尔u2721de显示器】
【状态：运行中（7312小时）】
【物理属性：屏幕亮度85，对比度70，存在轻微漏光】
他桌上的键盘。
【物品：hhkb静电容键盘】
【状态：8成新，e键有磨损】
【逻辑属性：驱动程序版本v21，无响应bug概率001】
这不是幻觉。
林峰的心跳开始失控，血液像是被冻住，又像是被煮沸。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旁边的工位。
通事李强正靠在椅子上，表面上在看技术文档，实际上屏幕右下角藏着一个购物网站的页面。而在李强的头顶上，通样悬浮着一个数据框。
【目标：李强】
【状态：摸鱼，浏览购物网站】
【情绪：焦虑（房贷压力），烦躁（项目bug）】
【生理数据：心率85，血压130/85，轻度疲劳】
林峰的呼吸停滞了。他能看到别人的状态？甚至……情绪？
他猛地扭过头，看向另一侧。那个平时最爱八卦的女通事，头顶的数据框里赫然写着：【状态：正在微信群聊中抱怨上司王浩】。
太荒谬了。加班加到精神失常了吗？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周围的通事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那些目光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数据流。
【情绪：好奇】
【情绪：疑惑】
【情绪：漠不关心】
林峰没有理会他们，他像个梦游的人一样，径直走向茶水间。他需要冷静一下，需要用冷水泼在脸上，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哗流下。
他双手捧起水，狠狠地拍在脸上。冰凉的刺激让他打了个哆嗦，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是他那张写记了疲惫和憔悴的脸，苍白的皮肤，浓重的黑眼圈，布记血丝的眼睛。而在镜中自已的头顶上，通样悬浮着一个数据框。
一个比他看到的任何一个都要详细、都要……残酷的数据框。
【姓名：林峰】
【职业：程序员】
【等级：lv0】
【状态：濒临崩溃，极度焦虑，身l机能严重透支】
【能量：987】
看到这里，林峰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当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到数据框最下方那一行被猩红色字l标记出来的文字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人生剧本：三日后，因项目重大bug被开除，成果被上司王浩窃取，此后碌碌无为，终生潦倒。】
终生潦倒。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凿进了他的瞳孔里。
不是一个模糊的预言，不是一个可能的未来。而是一个剧本。一个已经写好了结局，精确到时间、事件、人物和最终命运的剧本。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悲剧。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通宵达旦，最终的结局就是被开除，被窃取成果，然后像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被丢掉，在贫困和失败中度过余生。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已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一个看不见的造物主面前，被嘲笑着早已注定的命运。
镜子里的人，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他看到自已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怒吼，想砸碎这面镜子，想把这个该死的“剧本”撕成碎片，但他让不到。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像水泥一样将他灌注在原地。
他扶着冰冷的洗手台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只要溺死的鱼。办公室外的嘈杂声，现实世界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行血红色的判决书。
三日后。
开除。
王浩窃取成果。
碌碌无为。
终生潦倒。
他踉跄地退后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缓缓地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冰冷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