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撇嘴,“城里那套房子拆了,200多万的拆迁款,一分都没落到她头上换谁听了不难受?她当然觉得命苦!”
何聪挑眉,“可那钱也没落进外人口袋,不都在她家儿子手里吗?难道她儿子们胆敢不给老娘养老啊?”
“嘁!她家那三小子,打小就是懒货,以前没本事,光会啃老现在有钱了,嘴里说是以后会孝顺她,给她养老,可那钱捏在别人手里,哪有捏着自己手里安心啊?”
何聪抿着嘴唇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徐大叔家到底做的啥营生?儿子们不争气,可家里条件不还挺好吗?乡下这套房子做的够气派,城里还有一套刚拆迁的这咋说也甩出咱们好几条街啊!”
邻居顿时皱眉打量何聪,“噫你是村里的哪家的代表来着?”
“叔,您不认识我啦?我赵老二家的啊!我出去打工的早,确实有些年没回来了!您觉得面生也是正常的”
说着,何聪揪住了陆澈的后脖领子,把他往人前拽,说道:“我这回回来,是想给我家这个小表弟找个年纪合适的姑娘谈对象呢!外边城里的姑娘虽然花哨,但那都没法知根知底!您是不知道,现在骗子多得要死还是咱们地方上的姑娘最淳厚朴实!”
陆澈这张脸,黑是黑了点,但仔细一看,绝对经得起考验。
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是老少咸宜的英俊帅气。
有陆澈这张脸托底,何聪的这番解释似乎也格外站得住脚。
同桌吃饭的好几个妇人已经开始替陆澈张罗。
“小伙子多大啦?看着不是咱们村的,是哪个村的人啊?”
“今年几岁呀?干啥工作?年收入多少?”
“想找个啥样的姑娘,有什么具体条件,赶紧跟婶说说!婶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保证是人群里扎眼出挑的小美人。”
“人家是要娶媳妇儿,光好看有什么用啊?我介绍几个勤快能干的给你认识!比你大几岁没关系的吧?反正身体肯定倍儿棒,一准能生儿子!”
“哟!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呢!还包生儿子你比那城里的医生还中用呗?”
几个妇人说着说着还掐起来了。
陆澈赶紧趁乱挣脱了何聪的手。
何聪冲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低调配合。
转过头,他又插科打诨的和邻居村民聊了几句,完美融入了人群。
陆澈没吭声,竖起耳朵听徐家主家几人的纷争。
外面到底坐着这么多客人,他们也没闹太久,很快就连哄带骗的,把打起来的两兄妹叫回了屋里。
但观察了这么久,再加上何聪旁敲侧击的打听,陆澈大致弄清楚了徐家的具体情况。
徐家在城里被拆迁赔款的那套房子,是徐家的大儿子以前下矿当矿工,靠拼命赚回来的血汗钱,才挣下的一套职工宿舍。
本来位置是挺偏的,徐家都没人高兴去住,那地方荒的都快成鬼屋了,却突然收到了拆迁通知。
徐家大儿走得早,前些年就因为矿井上出事,人被埋在地下。
留下了一双妻儿,怪可怜的。
徐老头老两口担心,把他们俩一双孤儿寡母留在城里,迟早会被人欺负,就接回了乡下。
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住了不到小半年,老大媳妇忽然喝农药死了!
自那之后,徐老头对老二、老三、老四这仨儿子,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有气,总想把他们从这个老房子里赶出去。
徐家这二层小楼,算起来也是徐家长子挣钱盖的。
因此,徐老头每次发火,他们三个不顶事儿的儿子都只有挨骂的份,没一个敢顶嘴的。
相比之下,徐家排行老五、老六的两个女儿,就显得争气多了。
老五嫁给了在县城开连锁宾馆的人家。
老六嫁了个在省城当伙夫的大厨。
日子过得比三个哥哥都要好。
而且,按村里人的说法,这两姐妹打小就听话懂事,也比那三个儿子干活多。
所以,虽说徐老头在这村里是重女轻男的第一人,可也没人觉得不合理。
直到,徐老头突然去世。
城里那套被拆迁的房子,按说是在徐老头的长孙名下,但因为孩子还没成年,因此,当时在徐家长媳死后,房子就转到了徐老头名下。
接到拆迁通知的时候,徐老头就不大高兴。
村里人隐约知道,他们家为了这件事吵了好几架。
然而,大家都不理解。
因为对他们来说,拆迁赔款,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这得连放三天鞭炮,好好庆祝!
有什么值得吵架的呢?
偏偏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徐老头人没了。
人没了就算了,他刚死,就有律师拿着徐老头签过字,摁了手印的遗嘱,当着徐家所有人的面,公布了那笔拆迁款的分配方案。
三个不被看好的儿子,瓜分了那200多万。
而徐老头疼爱的老伴和女儿,竟是连一根毛都没捞着。
要是这其中没有问题谁也不相信。
但说到底,这总归只是徐家的家事。
别人如何好插手多嘴?
只能随便他们自家关起门来吵吵闹闹。
可陆澈不这么想。
他和何聪在徐家吃完了流水席晚饭后,悄悄到一旁商量。
“我们今晚就在这守着,等徐老头出现。”陆澈说道:“你那招魂幡看着是挺一般但还是借我用用吧。”
何聪叼着根牙签,不修边幅的剔着他那口老黄牙。
听陆澈要借招魂幡,他二话不说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面黑红纹路的小旗子,丢了过来。
“这玩意儿也就你看得上想用就拿去用吧!不过我先跟你说好了,不好用回头可不能赖我啊。”
陆澈掂了掂那小旗子,又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两眼。
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
边角磨毛了,短小的手柄也因为使用次数够多,而微微有些包浆发亮。
但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陆澈觉得,何聪这是有意谦虚。
他没有多问,捏着招魂幡,只等夜深。
办丧的人家因为需要有人值夜守灵,所以晚上也会开几桌牌。
何聪把招魂幡丢给陆澈之后,就钻到其中一个牌桌上,跟村民们玩起了掼蛋。
陆澈独自拿着那面黑红小旗子,在徐家周围一圈圈的瞎溜达。
夜色正浓,周围的蝉鸣和蛙叫似乎在吵架似的,一声比一声更大。
犀牛村里,只有大的u型田田边,有几根高大的立柱路灯。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路灯的光源等同于无。所以徐家这一块地方,除了靠屋里的灯光撑着,周围黑漆漆的,只剩下朦胧夜色照亮脚边的大致环境。
陆澈不怕黑,更不担心撞见非自然生物。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溜达了五六圈,竟然一无所获!
就在陆澈犯愁时,再绕进后山,突然久见到两个迷路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