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脚刚踩上莱恩小镇的石子路,我就打了个冷颤
——
七月的太阳明明晒得人发疼,可鞋底却像踩在浸了凉水的石头上,凉得刺骨。司机把我的行李箱扔在路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凑近车窗,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姑娘,记住,入夜后听见教堂的钟响,千万别抬头。
他说这话时,喉结动得像生了锈的零件,没等我追问,大巴就
吱呀
一声拐过弯,连后视镜里的影子都没留下。
民宿的蓝布门帘掀开时,一股发潮的腥气飘过来。老周笑着递钥匙,可他只扯右边嘴角的笑比哭还僵,我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那截少了半截的无名指触感硬得惊人,像按在一块冻住的塑料上。201
房窗外能看见镇长家。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
叮铃
一声,转头看见镇长蹲在戏台边擦东西,一块灰布擦过铜栏杆,竟留下道淡绿色的印子,黏液顺着栏杆往下滴,落在石板上
滴答
响,像有人在数我剩下的时间。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信号栏红得刺眼。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我带的不是救命的手机,是给小镇里那些木偶,递了一张写着我名字的
入场券。
202X
年
7
月
12
日
晴
莱恩小镇第一天
上周提案会晕倒时,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带着焦虑症和胃出血一起进
ICU。公司给了一个月强制休假,姐姐李薇的电话我没接,她总说
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可我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抛开工作好好放松,哪怕躲几天也好。
刷到豆瓣
冷门治愈地
小组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匿名帖的照片很旧,青藤爬满石屋的墙面,镇口石桥下的河水清得能看见鹅卵石,配文只有一句:这里的水会让你忘记烦恼。
帖主留了民宿电话,接电话的男人声音略带僵硬:我们只接待想‘躲起来’的人,小镇不通快递,寄信得去老邮局。
这句话戳中了我。我没告诉李薇,收拾行李时塞了单反和带锁的牛皮本日记
——
我想每天拍点风景,写点废话,等情绪缓过来,就寄张明信片给她。
从市区坐大巴到小镇要三个小时,最后半小时的山路颠簸得厉害。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路过镇口石碑时突然减速,指了指窗外:姑娘,莱恩镇晚上别乱走,特别是教堂那边。
我问为什么,他却闭了嘴,只反复念叨
水好,人也好,直到我下车,还看见他从后视镜里盯着我。
民宿在小镇中心,一楼是花店,二楼是客房。老板叫老周,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的时候嘴角只扯右边:你的房间在
201,窗外能看见镇长家的院子。
他递钥匙时,我瞥见他左手无名指少了半截,伤口处的皮肤硬得像塑料。
放行李时,窗外传来
叮铃
声。我探头看,镇长家的院子里有个铜制的木偶戏台,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正蹲在戏台边擦东西
——
后来我知道那是镇长,他手里的布擦过戏台栏杆,留下一道淡绿色的印子,像青苔,又像某种黏液。
傍晚,我揣着相机出门。小镇的街道很干净,却静得奇怪,连狗叫都没有。我走到杂货店买矿泉水,老板娘正弯腰拿货架最上层的面包,左手扶着柜台边缘,右手举到第三层时停顿了两秒,头发垂下来,刚好遮住肩膀第二颗米色纽扣
——
动作流畅得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要一瓶矿泉水。
我说。
老板娘直起身,脸上堆着笑:矿泉水两块。
她递水时,我看见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绿色的东西,和镇长擦戏台的印子一模一样。
身后突然传来
吱呀
的关门声。
我回头,杂货店的卷帘门已经拉到一半,老板娘的脸贴在玻璃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再看其他店铺,裁缝铺、理发店、甚至老邮局,全都在同一时间关了门,街道瞬间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擦过地面,发出
沙沙
的响。
我快步往民宿走,路过教堂时,瞥见黑帘缝隙里有红光闪了一下。是丝线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只有黑沉沉的帘布垂在那里,像一道没关严的棺材缝。
回到房间,我把今天的事写进日记,画了个小小的戏台,旁边标注
绿色黏液。钢笔刚放下,窗外传来
滴答
声
——
镇长家的水池里,飘着三个巴掌大的木偶,穿着和杂货店老板娘一样的衣服,其中一个木偶的头,正对着我的窗户。
202X
年
7
月
14
日
阴
莱恩小镇第三天
寄给姐姐的明信片还没消息。
昨天去老邮局问,值班的是个驼背老头,手关节硬邦邦的,递邮票时掉了三次。
邮票是木偶图案,蓝色的木偶举着一朵向日葵,老头的声音传来:寄出去的信都会盖木偶章,姑娘你放心。
我放心不了。前天晚上我试着给李薇打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就传来
滋滋
的电流声,手机信号栏突然变成红色叉号,屏幕黑了一秒,再亮时,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拨号记录。老周说
小镇信号一直这样,可我昨天看见他在院子里接电话,手机屏幕亮着,信号满格。
我把手机藏在民宿院子的石榴树下,用石头压住,自己还有一个备用手机
——
如果真有人搞鬼,两个手机总有一个能用。
今天早上去看时,手机屏幕碎了,里面的照片、视频全没了,只有一张新拍的照片:镜头对着我藏手机的背影,右下角有只戴白手套的手,指节处有个淡褐色的痣。
老周从不戴手套。
庆幸的是还好还有一个备用手机,我把碎手机零件捡起来,贴在日记里,用红笔圈出那只手。中午去杂货店买面包,老板娘拿面包的动作和
7
月
12
日那天一模一样
——
左手扶柜台、右手伸到第三层、头发垂到第二颗纽扣,连停顿的两秒都分毫不差。
阿姨,有没有牛奶
我故意问。
牛奶明天到。
她笑着说,和昨天的回答一样。
傍晚我坐在民宿门口拍夕阳,邻居张阿姨在院子里晾衣服。一件蓝色衬衫被风吹掉,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重新晾在绳子上,刚挂好,风又吹掉了。她没捡,还保持着
挂衣服
的姿势,胳膊举在半空。
我走过去想帮忙,她突然转头看我,眼神空洞得能看见后面的墙:不要碰我的衣服,镇长会生气。
她的嘴角还在笑,可连眼角的皱纹都没动一下。
我回到房间,在日记里写下
12
个居民的
固定动作:张阿姨晾衣服要重复三次,裁缝铺老板每天下午三点会站在门口看表,老邮局的老头递邮票永远掉三次。他们每天中午十二点,都会抬头往镇长家的方向看。
晚上我拿着单反,绕到镇长家后面的围墙外。墙不高,我踮起脚能看见院子里的水池,水面飘着七个木偶,其中一个穿蓝色衬衫,和张阿姨晾的那件一模一样。我调长焦镜头对准水池,想拍清木偶的脸,镜头里突然出现一张脸
——
镇长正站在水池边,笑着看我,手里拿着我昨天藏在石榴树下的手机壳。
小姑娘,不要拍别人的院子。
他的声音隔着围墙传过来。
我吓得把相机摔在地上,镜头盖掉了,露出里面的胶卷。等我捡起相机跑回民宿,发现胶卷已经被拉出来,上面的照片全成了黑色的印子,像被黏液浸过。
202X
年
7
月
18
日
雨
莱恩小镇第七天
我想离开这里,可我走不了。
昨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没告诉老周,直接往镇口的石桥走。天阴得厉害,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雨水打在石屋的瓦片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
走到石桥中间时,突然觉得头晕,肩膀像被两根无形的线拽着,往回扯。我咬着牙往前走,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能听见
滴答
的水声,从脚底往上冒。
不要走。
有人在说话我低头看,石桥下的河水翻着绿色的泡沫,泡沫里慢慢浮起一张脸
——
是豆瓣帖子里的匿名帖主!我见过她的头像,短发,戴黑框眼镜,可现在她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眼睛是空洞的黑色,嘴角往下淌着绿色的黏液,嘴里还在说:不要走,木偶节要来了。
我吓得往后退,转身时撞在一个人身上。是老周,他手里拿着我的行李,笑容还是只扯右边:很多人都想走,但走不了。姑娘,乖乖参加后天的木偶节吧,镇长会喜欢的。
什么是木偶节
我问。
他没回答,只把行李塞给我,推着我往民宿走。
回到房间,我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浑身发抖。日记里的钢笔字歪歪扭扭:出口有问题,河水能映出别人的脸,木偶节是什么
我翻遍了行李箱,想找能用的东西,却在夹层里发现一本旧相册
——
不是我的,封面是棕色的皮,上面有个木偶图案。
相册里全是游客的照片,每张照片的背景都是莱恩小镇,可所有游客的笑容都和居民一样僵硬。
第一张照片的日期是十年前的
7
月
18
日,照片里的女人穿红色连衣裙,站在教堂前,手里举着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的邮票和我寄给姐姐的一模一样。
最后一页有张纸条,字迹和邮票上的一样,歪歪扭扭的:木偶节要选新的‘演员’
眼睛很重要。
纸条下面压着一张照片,是个穿警服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偶,木偶的脸和女孩的一模一样。
我把相册藏在日记里,用胶带粘在床板下。窗外的雨还在下,镇长家的方向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音,像是在修戏台。我摸了摸左手腕的疤,突然想起李薇的话:小雪,你眼睛看着真亮,真好看。
7
月
18
日凌晨一点,我被窗外的响动惊醒。趴在窗户上看,镇长家的院子里亮着绿灯,十几个木偶排在水池边。
202X
年
7
月
19
日
雾
莱恩小镇第八天
雾是
7
月
19
日凌晨三点开始起的。
起初只是淡淡的白,后来变成青灰色,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铁锈味。我被呛得咳嗽,打开灯,发现房间里的东西都变了
——
桌子的腿弯成了弧形,镜子里的我脸色发青,嘴角挂着绿色的黏液,可我摸自己的脸,还是正常的温度。
别开灯!
窗外传来男人的喊声,我赶紧关掉灯,趴在窗户上看。民宿院子里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手里举着个手电筒,光束在雾里散成一片,他的警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上的胡茬。
姑娘,你是不是住
201
他又喊,声音有点哑。
我没敢应声,他却走到楼下,抬头往我的窗户看:我叫赵有良,是邻市的退休警察,你可以叫我老赵。我女儿五年前的
7
月
19
日,在这小镇失踪了,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举起来
——
是个巴掌大的木偶,木偶的脸上贴着张照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短发,黑框眼镜,和泡沫里的帖主有点像。
我突然想起相册里的照片,穿警服的男人,怀里的女孩
——
是他们!
我抓起外套,往楼下跑,老周的房间没亮灯,门却开着一条缝,里面传来
滴答
的水声。
小心老周!
老赵看见我,赶紧跑过来,把我拉到石榴树下,他是镇长的帮凶,我看见他给镇长送木偶零件。
你女儿……
我指着他手里的木偶。
她叫赵晓雅,五年前的
7
月
19
日跟同学来这里旅游,再也没回去。
老赵的声音有点抖,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跟踪豆瓣匿名帖的
IP
查到这里,刚进小镇就被雾困住,还看见个半人半木偶的东西,木偶的头,人的身体,手里拿着晓雅的发绳。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画满了小镇的地图,标注着
教堂有古井镇长家有密道,最后一页贴着张纸条,和我在相册里看到的字迹一样:木偶是用活人做的,黏液能让身体变硬。
我知道你也想逃。
老赵从包里拿出一本蓝色封面的手册,这是我在小镇外的树林里找到的,叫《木偶操控手册》,里面说教堂的泉水能融丝线。你看这个
——
他指着手册里的插图,是个祭祀图案,一个人被透明丝线缠绕,旁边站着个木偶,图案里的人穿的警服,和我的一样。
轰隆!
一声雷响,雾更浓了。民宿的门突然被撞开,三个居民冲出来,手里举着木偶,木偶的脸是相册里的游客,他们的动作太诡异了,而且动作也变快了,手里的木偶丝线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抽到石榴树的树干上,留下一道绿色的印子。
跑!去地下室!
老赵拉着我的手,往民宿的地下室跑。
地下室的门没锁,推开门的瞬间,我差点吐出来
——
墙是软的,摸上去像湿面团,指尖能感觉到里面有硬东西,仔细一看,是人的指甲,密密麻麻嵌在墙里,有的还带着血丝。
这边有暗门!
老赵用警棍砸向墙的角落,咚
的一声,墙裂开一道缝,里面是条黑漆漆的密道,墙壁上画着祭祀图案,和手册里的一样
——
被丝线缠绕的人,穿的警服上有个编号,和老赵警服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我们钻进密道,里面的雾更浓,铁锈味里混着腥气。走了大概五十米,前面出现一点绿光,老赵用手电筒照过去
——
是间
木偶制作室,架子上摆着十几个未完成的木偶,有的只有身体,没有头,有的脸上贴着空白的照片,桌上的盘子里装着绿色黏液,里面泡着个身份证,照片上是赵晓雅,日期是五年前的
7
月
19
日。
晓雅……
老赵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拿身份证。
你们不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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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说话,从黏液里慢慢冒出来一个人影
——
是镇长!他的身体周围缠着无数透明丝线,像章鱼的触手,丝线的末端沾着绿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响。
快走!
老赵把晓雅的木偶和手册塞进我手里,用身体挡住我,警棍挥向镇长,我女儿的账,今天跟你算!
丝线突然刺过来,刺穿了老赵的肩膀,绿色黏液顺着伤口往下流。
见警棍没有用,老赵反手把警棍扔给了我,抱住镇长的腿:姑娘,快逃!
我转身往密道深处跑,眼泪糊住了眼睛。回头看时,老赵的身体正在变硬,脸慢慢变成木偶的样子,嘴角开始往上扯,像在笑,可他的手还保持着
推我
的姿势,指缝里流出的血,在雾里变成了红色的丝线。
密道尽头有扇门,我推开门,外面是镇长家的后院,水池里的木偶都转了过来,每个木偶的脸都对着我,眼睛里闪着绿光。我攥着晓雅的木偶,手册里的纸被我捏得发皱,突然摸到一张纸条,是老赵夹在里面的,上面写着:教堂的古井在黑帘后面,木偶能激活泉水。
雾还没散,我往教堂的方向跑,身后传来镇长的笑声,:你跑不掉的,木偶节,你会是最好的‘演员’。
我躲进教堂旁边的灌木丛,翻开日记,用沾着雾水的笔写:7
月
19
日凌晨五点,老赵被镇长抓了,他给了我晓雅的木偶和手册。教堂有泉水,能融丝线。密道里的木偶制作室,有很多未完成的木偶,其中一个,穿的是我的衣服……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我贴了张照片
——
是我
7
月
17
日在镇口拍的,照片的背景里,有个穿警服的木偶,站在石桥下,手里拿着个小木偶,是赵晓雅的。
躲在教堂旁的灌木丛里,雾的铁锈味还粘在喉咙里。身后传来
沙沙
声
——
是镇长的脚步声,软底鞋踩在落叶上。
吱呀
——
教堂的侧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趁镇长的脚步声往石桥方向去,我猫着腰溜到侧门边。
门把手上缠着几根透明丝线,指尖碰上去时,像触到了冰,丝线瞬间缠上我的食指,我赶紧用另一只手扯断,指腹留下一道淡绿色的印子,痒得发麻。
教堂里比外面更浓的雾,混着蜡烛燃烧的焦味,空气稠得像浆糊。正前方的祭坛被黑帘盖住,帘布上绣着木偶图案,和手册里的祭祀图一样
——
被丝线缠绕的人,胸口插着一朵向日葵。
我握紧晓雅的木偶,一步步挪向祭坛,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
咯吱
声,低头看,是散落的木偶零件,有的还带着染血的指甲。
哗啦!
我掀开黑帘,里面果然有一口井,井口用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泉融丝,偶归人。
我用力推开石板,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井水里泛着细碎的银光,可当我探头看时,倒影里的我却没有脸,只有一团绿色的黏液,在水面上晃荡着,慢慢聚成木偶的形状。
晓雅,拜托了。
我把晓雅的木偶放进井里,木偶刚碰到水面,突然发出淡蓝色的光,井水开始冒泡,冒出的气泡里裹着细小的透明丝线,一碰到空气就融化了。
我赶紧从背包里掏出空喷雾瓶,蹲在井边接泉水
——
泉水刚进瓶,瓶身就结了一层白霜,瓶壁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只融活丝,不化死偶
咚!
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撞开,老周举着木棍冲进来:镇长说,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他挥着木棍砸过来,我侧身躲开,木棍砸在井台上,溅起的泉水滴在老周的手上,他的手瞬间冒出白烟,皮肤开始变硬,像被黏液腐蚀。
你也会变成木偶!
我大喊着往后退,手里的喷雾瓶对准老周,你看你的手,镇长根本没把你当人!
老周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可很快又被空洞取代:镇长说,变成木偶才能永远不痛苦。
他再次挥起木棍,我只好转身往侧门跑,跑的时候,瞥见井水里的倒影变了
——
这次映出的是姐姐李薇,她站在镇口,手里拿着我寄的明信片,表情焦急。
跑出教堂时,雾已经散了大半,太阳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躲进民宿旁边的杂物间,打开《木偶操控手册》,刚才没注意的一页里,夹着老赵的便签:木偶节当天,镇长会在戏台底下的密室进行祭祀,需要活人的眼睛做‘引丝’。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突然想起相册里的纸条:眼睛很重要——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目标。
7
月
19
日下午,我在杂物间里待了整整四个小时,把泉水喷雾藏在相机包的夹层里,晓雅的木偶塞进内衣口袋,日记里补画了古井和祭坛的位置,在旁边写:泉水只融活丝,祭祀需要眼睛,密室在戏台底下。
傍晚时,我听见民宿院子里传来老周的声音,他在跟镇长说话:那姑娘下午没出来,会不会跑了
镇长的声音带着寒意:跑不了,她的木偶还在水池里,丝线已经缠上她了。
我掀开杂物间的木板,偷偷往外看
——
镇长站在石榴树下,手里举着一个木偶,木偶的脸是我的,木偶的眼睛里,嵌着两颗黑色的珠子,像人的眼球。
202X
年
7
月
20
日
晴
莱恩小镇第九天(木偶节)
早上六点,小镇就热闹起来,可这种热闹比寂静更可怕
——
居民们排着队往广场走,动作机械,整齐划一,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手里都拿着一个小木偶,木偶的脸是他们自己的。我混在人群后面,戴着帽子和口罩,尽量压低身子,可还是被张阿姨认出来了,她走过来,机械地说:姑娘,镇长说让你去戏台旁边帮忙。
我心里一紧,表面上点头,跟着张阿姨往戏台走。戏台比我上次看见的更大,铜制的栏杆上缠满了透明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垂到台下,绑在每个居民的手腕上
——
原来他们不是自愿笑,是被丝线操控着。
镇长站在戏台中央,穿着灰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木偶,是老赵的,老赵的木偶手里还攥着晓雅的发绳,镇长一挥手,老赵的木偶就机械地向居民们鞠躬,居民们也跟着鞠躬。
今天是木偶节,我们要选新的‘演员’。
镇长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广场,选到的人,会永远留在莱恩镇,永远快乐。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扯出熟悉的笑:那位戴口罩的姑娘,上来一下。
我攥紧相机包,慢慢走上戏台。镇长递给我一个新木偶,还没贴脸:姑娘,你叫李雪吧你的眼睛很好看,很适合做‘演员’。
他伸手想摘我的口罩,我赶紧后退一步,假装绊倒,趁机从相机包夹层里摸出泉水喷雾,对准镇长的手
——
泉水喷在他手上,他的手瞬间冒出白烟,丝线断了几根,老赵的木偶
咚
地掉在地上,眼睛里的珠子滚了出来,是真的人眼球。
你敢毁我的丝线!
镇长的表情变了,狰狞得像要吃人,他甩出更多丝线,缠向我的脚踝,把她抓起来,祭祀要开始了!
居民们冲上来,可他们的动作因为刚才丝线断了几根,变得迟钝。我趁机跳下戏台,往戏台后面跑
——
根据老赵的便签,密室在戏台底下,需要拉开戏台侧面的暗门。跑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镇长的喊声:她跑不了的!
我低头看地面,透明丝线铺在地上,像蜘蛛网。我想起晓雅的木偶,从口袋里掏出来,木偶的光还没灭,我把木偶放在丝线上,丝线碰到木偶的光,瞬间融化了。我沿着木偶开辟的小路,跑到戏台侧面,找到暗门
——
暗门是用木头做的,上面刻着木偶图案,和古井石板上的一样。
拉开暗门里面一片漆黑。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里面
——
是个楼梯,楼梯两侧的墙上挂着木偶,每个木偶的脸上都贴着照片,他们的木偶眼睛里,都嵌着真眼球,有的还在流眼泪。楼梯尽头是个大厅,中间有个圆形的池子,池子里装满了绿色黏液,黏液里泡着十几个未完成的木偶,其中一个穿着我姐姐李薇的护士服,脸还没贴照片。
你终于来了。
镇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他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日记的锁已经被撬开,里面的照片和地图都被翻出来了,你以为那个老警察能帮你他不过是我选的‘备用演员’,五年前他女儿没做成的木偶,今天由他来完成。
镇长甩出丝线,缠向我的手腕,我赶紧喷泉水,丝线融化了,可他还有更多丝线,像章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我往池子旁边退,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的木偶掉下来,是晓雅的半完成木偶,她的手还能动,抓住了我的衣角。
晓雅!
我大喊着,把晓雅的木偶放在半完成木偶的手上,两个木偶碰到一起,突然发出强烈的蓝光,池子里的黏液开始沸腾,冒出的气泡里,传来无数人的声音,有晓雅的、有老赵的、还有其他游客的,他们在喊
救我。
镇长被蓝光刺得睁不开眼,丝线开始断裂:不可能!你怎么能激活她的意识!
我想起手册里的话:有亲人执念的物品,能唤醒木偶的残魂。
晓雅的木偶有老赵的执念,半完成木偶有晓雅自己的残魂,它们合在一起,就能对抗镇长的操控。我趁机往大厅的另一扇门跑,那扇门通向广场,可刚跑到门口,就看见老周站在那里,手里举着木棍,木棍上缠着丝线,丝线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小女孩
——
是上次捡起日记的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已经变得空洞,像居民一样。
镇长说,你要是跑,就把她扔进黏液池。
老周机械地说,把小女孩往前推了一步,小女孩的脚碰到黏液,鞋子瞬间被腐蚀,她开始哭,却发不出声音。
我停下脚步,泉水喷雾已经快空了,晓雅的木偶蓝光也在减弱。镇长走过来,丝线缠上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他把我的头往黏液池边按:看,这是你的木偶,已经做好了,就差你的眼睛做‘引丝’。
我低头,看见黏液池里浮起一个木偶,脸是我的,穿着我现在的衣服,眼睛是空的,等着嵌进我的眼球。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晓雅木偶,蓝光已经很弱了,可我突然想起老赵的警棍
。
我趁镇长不注意,从相机包掏出警棍,用力砸向他的头
——
镇长的头
咚
地响了一声,像木头做的,他的动作顿了顿,丝线松了一点。我赶紧抱起小女孩,往门口跑,晓雅的木偶蓝光彻底灭了,半完成木偶重新变回僵硬的样子,镇长的丝线又开始缠过来,缠住了我的头发,把我往回拉。
抓住她!
镇长大喊着,老周冲过来,我用警棍砸向他的手,他的手硬得像木偶,警棍断了,可他的动作也停了,眼神里再次闪过清明,他推了我一把:跑!别回头!
我抱着小女孩,冲出大门,广场上的居民还在机械地站着,丝线断了很多,他们的动作变得混乱。我往镇口跑,身后传来镇长的吼声:你跑不掉的!你的姐姐已经来了,她会替你做木偶!
我回头,看见镇口的方向,有个穿护士服的身影,正往小镇里走,是我姐姐李薇,她手里拿着我的明信片,表情焦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
镇长的丝线,已经缠上了她的手腕。
我抱着小女孩,躲进镇口的树林里,打开手机,给男友陈明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莱恩镇,镇长是魔鬼,木偶是活人做的,救我姐,日记在教堂古井旁
——
李雪。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突然黑屏,屏幕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木偶的脸,是我的,眼睛里嵌着两颗黑色的珠子,像在盯着我笑。
202X
年
7
月
20
日
夜
莱恩小镇树林
我抱着小女孩,在树林里躲了三个小时,她终于能说话了,说她叫妞妞,是镇长的
养女,主要是用来麻痹外来人的,她的父母已经变成木偶了。
她还说,镇长的密室里,有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
控制全镇的丝源,只要毁了盒子,丝线就会全部消失。
我摸了摸手腕,被丝线缠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变硬。
妞妞说,那是
丝毒,要是不及时用教堂的泉水洗,就会变成木偶。我看了看教堂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镇长应该还在密室里,修复他的丝线。
姐姐,我们去毁了盒子吧。
妞妞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已经恢复了温度,我知道盒子在哪里,在密室的祭坛下面。
我看着妞妞的眼睛,里面没有空洞,只有坚定,像老赵当初保护我一样。我握紧剩下的半瓶泉水喷雾,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毁了它,救所有人。
我们趁着夜色,往小镇走,刚走到石桥,就看见河里的泡沫里,浮起一个新的木偶
——
是我姐姐李薇的木偶,她的脸上还带着焦急的表情,眼睛里嵌着真眼球,正盯着我看。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妞妞拉着我,往教堂的方向跑
——
那里有古井的泉水,有密室的盒子,有救所有人的希望,也有我和姐姐最后的机会。
可我没看见,在石桥的另一边,有个穿警服的身影,正往小镇里走,是陈明,他手里拿着我的日记,表情愤怒,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警察,可他们不知道,莱恩镇的丝线,已经悄悄缠上了他们的脚踝。
202X
年
7
月
20
日
夜
妞妞的小手攥着我的衣角,指甲因为用力泛白。我们刚跑过石桥,就听见身后传来
砰
的一声
——
是陈明带来的警察,他们举着警棍,动作却和小镇居民一样机械,其中一个警察的手腕上,透明丝线正往他的皮肤里钻,他的眼睛慢慢变得空洞。
他们被丝线操控了!
陈明的声音从警察后面传来,手死死拽着一个警察的胳膊,李雪!快往教堂跑!我挡住他们!
我回头,看见陈明从腰里掏出手铐,想铐住被操控的警察,可丝线突然从地面冒出来,缠上他的脚踝,他踉跄着摔倒。
陈明!
我想回去救他,妞妞却拉住我:姐姐,我们先去教堂!只有毁了丝源,他们才会醒!
她指着教堂的方向,我看见镇长往密室去了,他要把姐姐的木偶放进丝源盒里,那样姐姐就永远变不回来了!
我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陈明,他正用警棍砸向缠在脚踝的丝线,可丝线已经钻进他的皮肤,拉着妞妞往教堂跑。路上的石屋窗户里,居民们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神空洞地跟着我们移动,有的还伸出手,像是想抓住我们的衣角,他们的指尖,都缠着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
那些丝线的另一端,都连向镇长家的方向。
跑到教堂侧门时,门还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烛光比下午更亮,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暖
——
祭坛旁的古井边,站着一个人影,是镇长!他手里举着姐姐李薇的木偶,木偶的脸上已经贴了照片,姐姐的眼睛里嵌着真眼球,正盯着古井的水面,眼球里映出的不是井水,而是我和妞妞的身影。
你们来得正好。
镇长转过身,脸上没有狰狞,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把晓雅的木偶给我,我可以让你姐姐的‘意识’多留一会儿,不然她会变成没有灵魂的死偶。
他晃了晃手里的青铜色金属盒,盒子上刻的木偶祭祀图里,被丝线缠人的人脸上,赫然是我的样子,这是丝源盒,里面装着小镇所有丝线的源头,只要把你姐姐的木偶放进去,她就能成为‘丝引’,而你
——
他指了指我,会成为新的‘操控者’。
你做梦!
我掏出剩下的泉水喷雾,对准镇长的胸口,晓雅的木偶能激活泉水,也能毁了你的丝源盒!
镇长冷笑一声,甩出丝线缠向古井的石板
——
石板
哗啦
一声盖住井口,泉水被封在了里面。他把姐姐的木偶往黏液池的方向扔,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先让你姐姐变成死偶,再让你亲眼看着陈明变成我的新木偶!
不要!
我冲过去想接木偶,可丝线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缠住我的胳膊,勒得我骨头生疼。妞妞突然冲上去,抱住镇长的腿:姐姐,用老赵叔叔的警棍!
我赶紧从相机包底层掏出警棍,上面还有老赵的血,警棍刚碰到缠在我胳膊上的丝线,丝线就
滋啦
一声冒白烟,可镇长的丝线太多,残片的光很快弱下去。镇长的表情变了:老赵的血可惜他的执念太弱,撑不了多久!
趁镇长分神,我挣脱丝线,一把抓住姐姐的木偶
——
木偶的脸已经开始变硬,姐姐的眼球里流出绿色黏液,滴在我的手背上,黏腻得像胶水。我想起手册里的话:亲人的血能唤醒木偶的残魂,我咬破指尖,把血滴在木偶的额头上,姐姐,我是小雪!醒醒!
嗡
——
木偶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蓝光闪了一下就灭了。古井的石板震动了一下,却没裂开,反而有更多丝线从石板缝里钻出来,缠向我的脚踝。
没用的!丝源盒已经吸收了晓雅的残魂,你们谁也跑不掉!
陈明!快进来!
我冲教堂门口喊,却看见陈明被两个警察架着走进来,他的眼睛已经空洞,嘴角挂着僵硬的笑,脚踝上的丝线钻进皮肤,连带着他手里的警棍,都缠上了透明丝线,李雪,镇长说……
我们都要留在小镇,永远快乐。
把你姐姐的木偶给我!
镇长甩出丝线,缠向我的手腕,不然我就让陈明的木偶,亲手把你推进黏液池!
陈明的木偶真的动了,他举起警棍,朝我挥过来。我往旁边躲,警棍砸在墙上,溅起的黏液滴在我的手背上,皮肤瞬间开始发痒。妞妞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晓雅的木偶,往丝源盒扔过去:晓雅姐姐,别被他控制!
晓雅的木偶刚碰到丝源盒,就发出强烈的蓝光,盒子里的丝线开始紊乱。镇长尖叫着想去抓木偶,可蓝光突然炸开,黏液池里的绿色黏液开始沸腾,里面泡着的未完成木偶,全都站了起来,它们的脸对着我,嘴里发出
救我
的声音,却一步步把我往祭坛推。
快把姐姐的木偶放进祭坛凹槽!
妞妞拉着我往祭坛跑,虽然融丝阵是假的,但两个有执念的木偶碰在一起,能暂时困住丝源盒!
我抱着姐姐的木偶,往祭坛凹槽跑,镇长甩出丝线缠向我的头发,陈明的木偶也扑过来,想抓住我的胳膊。我咬着牙,把姐姐的木偶和晓雅的木偶一起塞进凹槽
——
两个木偶刚碰到一起,就发出刺眼的蓝光,丝源盒里的丝线开始往回退,镇长的身体也开始发抖,皮肤慢慢变硬。
不!我的小镇!我的木偶!
镇长疯了一样冲过来,想把盒子从凹槽里拿出来,可蓝光突然变暗,丝源盒
啪
的一声合上,里面的丝线从缝隙里钻出来,缠上了镇长的脖子
——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里流出绿色黏液,最后变成了一个木偶。
轰隆!
祭坛裂开一道缝,丝源盒掉进黏液池里,却没有融化,反而沉到池底,池子里的绿色黏液慢慢变清,可水面上,还飘着几根透明丝线,像在等待新的宿主。墙上的木偶眼睛里的蓝光彻底灭了,它们恢复了僵硬的姿势,只是每个木偶的手指,都指向密室的出口,像在指引我们离开
——
又像在指引新的猎物进来。
202X
年
7
月
21
日
清晨
莱恩小镇
天快亮时,我和妞妞走出密室。广场上的居民们都
醒
了,他们坐在地上笑,有的在给木偶浇水,有的在缝木偶的衣服,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刀刻的
——
陈明的木偶站在镇长家的门口,手里举着我的日记,日记的锁已经被重新锁上,封皮上沾着绿色黏液。
小雪姐姐,我们快逃吧!
妞妞拉着我的手,往镇口跑,可刚跑到石桥,就看见桥对面站着几个游客,他们背着相机,正往小镇里走,嘴里念叨着
豆瓣上说这里是治愈地听说有个木偶节很有意思——
他们的手腕上,已经缠上了细得看不见的丝线,是从石桥下的河水里钻出来的。
我回头看广场,居民们正围着游客笑,老板娘给游客递面包,动作还是左手扶柜台、右手伸到第三层、头发垂到第二颗纽扣。老周站在民宿门口,手里举着一个新的木偶,木偶的脸是其中一个游客的,眼睛还没嵌珠子,他笑着说:欢迎来到莱恩小镇,我们会让你们永远快乐。
姐姐的木偶……
我突然想起什么,往教堂跑,却看见祭坛旁的古井边,姐姐的木偶正坐在那里,手里举着我寄给她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向日葵,被绿色黏液染成了黑色。木偶的眼睛里,嵌着新的珠子。
陈明的木偶走过来,把日记递给我,声音机械得像机器人:镇长说,让你把日记写完,记录下小镇的‘快乐’。
他的手指上,缠着一根丝线,丝线的另一端,连向妞妞的头发
——
我才发现,妞妞的眼睛已经变得空洞,她正往镇长家的方向走,手里拿着晓雅的木偶,木偶的脸已经换成了她的照片。
妞妞!
我想拉住她,可她却笑着推开我:小雪姐姐,镇长说我能变成永远快乐的木偶,还能和晓雅姐姐一起玩。
她走到陈明的木偶身边,和他一起往镇长家走,手里的晓雅木偶,眼睛里嵌着老赵的眼球,正盯着我看。
我抱着日记,站在广场中央。居民们围着我笑,有的给我递木偶零件,有的给我唱小镇的歌。
镇长的木偶被放在戏台中央,手里举着丝源盒,盒子的缝隙里,还在往外冒透明丝线,缠向我的手腕。
上午十点,我坐在民宿的
202
房间,翻开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下:莱恩小镇的噩梦没有结束,我们都是木偶,有的醒着,有的睡着,有的在等新的木偶。
钢笔刚放下,就听见窗外传来
叮铃
声
——
镇长家的戏台又开始响了,新的木偶节,开始了。
我走到窗户边,看见妞妞的木偶站在戏台上,手里举着晓雅的木偶,正在表演木偶戏。
台下的游客们笑着拍手,他们的身体开始变硬,有的已经变成了木偶,站在广场的角落,和之前的木偶一起,盯着镇口的方向,等待下一批游客。
日记从我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被风吹到广场上。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捡起日记,她看了几页后,眼神变得空洞,默默地将日记交给陈明的木偶,陈明的木偶接过日记,把它锁进镇长家的密室
——
密室里的抽屉里,已经有
38
本日记,每本日记的最后一页,都写着
永远快乐,封皮上沾着绿色黏液。
我靠在窗户上,感觉手腕开始变硬,皮肤里有丝线在钻。窗外的阳光很亮,却照不进小镇的阴影里。青藤爬满了石屋的墙面,缠上了广场上的木偶,像在编织一个巨大的网,网住所有想离开的人,也网住所有想进来的人。
莱恩小镇,依旧是那个
世外桃源,只是这里的
快乐,是用木偶的眼泪和人的执念做的。而我的日记,会永远锁在密室里,等待下一个
演员,继续记录这里的
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