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华的变化是细微的，缓慢的，但对于日夜照顾她的林薇而言，却如通阴霾天里透出的第一丝微光，清晰可辨。
连续三天，林薇都将那个简陋的“生物能量贴片”在白天阳光较好时贴在母亲胸口对应的穴位附近（她凭借感知和记忆大致定位），夜间则取下放在窗边充电。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的神迹。李素华依旧虚弱，咳嗽依旧存在，但一些细微的改变正在发生：
她的睡眠变得稍微沉了一些，惊醒和痛苦呻吟的次数减少了。
咳嗽时，那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的程度似乎减轻了少许，咳出的痰液中刺眼的血丝也淡了一些。
最明显的是精神。虽然依旧憔悴，但她的眼神不再是完全的浑浊和绝望，偶尔会多一丝清亮，甚至会主动问林薇一点关于学校的小事。
“小薇……”这天清晨，李素华喝下小半杯温水后，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多了点气力，“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心口那里……暖了一些……没那么揪着疼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贴片放置的位置。
林薇心中一动，面上却保持平静，一边帮她擦嘴角一边淡淡道：“可能是天气回暖了一点，或者您这两天睡得好了些。”
她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这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尤其是在她们这样的处境下。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比谁都懂。在拥有足够自保能力前，任何异常都必须掩盖在“巧合”与“错觉”之下。
李素华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困惑，但虚弱的身l让她无法深思，只是喃喃道：“是么……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正在这时，那令人厌烦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催命般的笃定。
王管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油腻中带着不耐烦：“林家丫头，三天到了！钱准备好了吗？别躲里面不出声！”
林薇眼神一冷。她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起身走去开门。
王管事依旧穿着那身不合身的旧西装，站在门口，小眼睛滴溜溜地往屋里瞟，脸上挂着假笑：“怎么样，丫头？三天之期已到，利息凑齐了吗？王叔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看到李素华似乎比前几天精神了一点点，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回光返照。
林薇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零零散散的一些硬币和几张最小面额的信用点纸币——这是她这几天利用课余时间，帮邻居跑腿、捡拾可回收垃圾换来的最后一点钱，加上之前仅剩的积蓄。
“王管事，这是这个月的利息。”她将钱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
王管事接过钱，漫不经心地数了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假笑也消失了：“就这么点？丫头，你耍我玩呢？这连利息的三分之一都不够！”
“只有这么多。”林薇直视着他，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剩下的，再宽限几天。我会想到办法。”
“宽限？呵！”王管事嗤笑一声，音量提高，故意让左邻右舍都能听到，“我宽限你，谁宽限我？上面催得紧！没钱是吧？行啊，拿东西抵！”
他说着，就要推开林薇往屋里闯，目光已经瞄准了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只能接收基本新闻和天气信号的破电视——这几乎是这个家里唯一还算值点钱的东西。
李素华在床上焦急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薇猛地挡在王管事身前，瘦弱的身l却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股冰冷的气势无声地弥漫开来，竟然让王管事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王管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电视你搬走，我妈的病就更没指望了。她要是出了事，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惹上麻烦。逼死病人，传出去，‘社区互助会’的名声恐怕也不好听吧？”
王管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一向怯懦的丫头今天如此牙尖嘴利，还懂得威胁了？他眯起小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林薇。这丫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眼神不再是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让他有点发毛的冷静。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开了。邻居张婶探出头来，她之前受过林薇帮忙调理小毛病的恩惠（林薇用初步的能量感知帮她缓解了头痛），此刻忍不住开口：“王管事，她们娘俩确实不容易，李姐病得这么重，你就再通融几天吧？小薇这孩子懂事，肯定会还钱的。”
另一个邻居也小声附和了几句。
王管事脸色变幻。他固然可以强行搬东西，但正如林薇所说，逼得太紧万一真闹出人命，对他也没好处。而且这丫头今天邪门得很……
他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钱揣进兜里，指着林薇恶狠狠地道：“行！我再给你最后三天！就三天！到时侯要是再拿不出钱，就别怪我来硬的！搬不了电视，我就把你们这破棚屋的门板拆了抵债！”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林薇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她靠在门板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但三天后呢？
她走到母亲床边。李素华因为刚才的激动和恐惧，咳嗽得更厉害了，脸色灰白。
“妈，没事了。”林薇低声安慰，手指再次搭上母亲的手腕，集中精神感知。
那片能量场依旧枯竭混乱，但相比几天前，似乎真的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如通将熄的灰烬中残留的一点火星。
不是错觉。
她的装置确实起了作用，虽然微弱。
这既是希望，也是压力。她必须更快地弄到钱，改善材料，让出效果更好的装置，才能真正稳住母亲的病情。
通时，也要解决债务和生存问题。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巨大的垃圾场，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巧合？不，这是科学和古老智慧结合后必然发生的“奇迹”。
而她，需要制造更多这样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