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白骨笙歌 > 第5章 柳府残音2

皇室关系?徐一笙和谢长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就在这时,廊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余提着个食盒走过来,月白色的褙子上沾了点泥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老夫人,听说二公子出事了,我来送点安神汤。”她的声音温柔,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书房里的众人,最后落在徐一笙身上,带着点探究。
“苏掌柜怎么来了?”江知安皱眉,“柳府现在是案发现场,闲人免进。”
“我跟老夫人是旧识,”苏余微微一笑,将食盒递给丫鬟,“前几日老夫人说心口疼,我特意炖了点燕窝,顺便来看看。没想到……”她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
徐一笙忽然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点金粉,跟琴盒里的“金屑”一模一样。“苏掌柜今早去过哪里?”他问。
苏余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在府里待着,刚从听雪楼过来。怎么了?徐郎中怀疑我?”
“只是好奇,”徐一笙的目光落在她的食盒上,“燕窝是用冰糖炖的?”
“是啊,”苏余点头,“老夫人爱吃甜的。”
“可你袖口的金粉,是‘金屑’毒,遇甜会发热,”徐一笙的声音很淡,“苏掌柜若不是去过有这毒的地方,怎么会沾上?”
苏余的脸色终于变了。柳老夫人却突然喊起来:“是她!一定是她杀了乘风!她跟张翠儿是一伙的,都想害我们柳家!”
苏余还想说什么,谢长安忽然指向窗外:“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榴树的枝桠上,挂着个小小的香囊,红色的缎面上绣着半朵并蒂莲——跟张小姐嫁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江知然立刻爬窗出去,把香囊摘了下来。香囊里装着些干花,倒出来时,掉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个“柳”字,边角还有点磨损。
“这是柳乘风的玉佩!”管家惊呼,“二公子一直戴在身上的!”
徐一笙拿起玉佩,指尖摩挲着磨损的边角。那里沾着点黑色的东西,跟周画匠指甲缝里的粘稠物一样。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书房的书架:“柳家有没有《晟朝乐律》这本书?”
柳老夫人一愣:“有……那是乘风的书,他喜欢摆弄乐器。”
徐一笙走到书架前,果然在角落里找到那本书。书页很旧,显然经常被翻动。他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半张乐谱,上面的调子跟今早听到的琴音一模一样。乐谱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几个小字:“子时,贵妃别院,琴音为号。”
“子时?贵妃别院?”江知然凑过来,“难道凶手要去贵妃别院?”
江知安一把抢过乐谱,脸色铁青:“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他转向官差,“把尸l抬走,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外传!”
“哥!”江知然急了,“线索都指向萧贵妃了,你怎么能……”
“住口!”江知安厉声打断他,“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府去!”
江知然还想争辩,徐一笙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抬头,看见徐一笙朝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意味——像是在说“别硬碰硬”,又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想查”。江知然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小时侯,自已被欺负,总是江知安替他出头,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侯起,哥哥眼里只有家族和规矩,再也没看过他一眼。而眼前这个徐郎中,明明才认识几天,却好像比谁都懂他那点不甘心。
“走就走。”江知然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故意放慢脚步,等徐一笙和谢长安跟上。
三人走出柳府时,晨光已经大亮。巷口的早点摊飘来油条的香气,几个孩子追着打闹,仿佛里面的血腥和阴谋都与这市井烟火无关。
“现在怎么办?”江知然踢着石子,“我哥肯定要压下这案子。”
“他压不住。”徐一笙拿出那半张乐谱,“柳乘风写的‘琴音为号’,应该是指今晚子时,有人会在贵妃别院用琴音传递消息。”
谢长安点头:“我让弟兄们去盯着贵妃别院。不过萧贵妃的地方守卫森严,不好靠近。”
“不一定非要靠近。”徐一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街角,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沈默正坐在一家茶馆门口,面前摆着琴,却没有弹奏,只是低着头,像是在听什么。
“他怎么还在这?”江知然皱眉。
“或许,他在等我们。”徐一笙迈开脚步,朝茶馆走去。
江知然和谢长安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茶馆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喝茶的老汉。徐一笙在沈默对面坐下,点了壶最便宜的粗茶。
“沈先生的琴,弹得很好。”徐一笙倒了杯茶,推到沈默面前。
沈默抬起头,空洞的眼窝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徐郎中懂琴?”
“略懂。”徐一笙看着他的手,那双手修长干净,指尖却有层薄茧,不像是只弹琴的手,“今早柳府的琴音,是沈先生弹的吧?那调子,跟《晟朝乐律》里的《孤鸾引》很像。”
沈默的指尖微微一颤:“《孤鸾引》是哀曲,适合送葬。柳二公子死了,弹一曲送他,也算故人之谊。”
“故人?”谢长安追问,“你认识柳乘风?”
“在富户门前卖艺时见过,”沈默的声音很平静,“他喜欢听琴,偶尔会赏我几文钱。”
“那金丝栀子里的‘金屑’毒,你从哪里来的?”徐一笙盯着他,“苏余说是从你手里买的花。”
沈默拿起茶杯,指尖在杯沿摩挲着:“那花是西域商人卖给我的,说能发光,我不知有毒。苏掌柜要买,我便卖了。至于柳二公子的死……”他忽然笑了笑,“徐郎中若真想查,不如去问问江统领。他今早拦着你们,可不是为了柳家,是怕你们发现,柳乘风的书房里,藏着莲华门的东西。”
莲华门!
徐一笙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他以为自已早已把这个名字埋进了乱葬岗的泥土里,却没想到会被一个盲眼琴师当众说出来。
江知然也愣住了:“莲华门?那个十年前被灭门的江湖门派?柳家怎么会有他们的东西?”
沈默没回答,只是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茶凉了,该走了。”他站起身,摸索着背起琴盒,慢慢往外走。经过徐一笙身边时,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莲华门的《百草毒经》,柳乘风藏在书架第三层的暗格里。江知安要找的,就是这个。”
徐一笙猛地抬头,看向沈默的背影。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像照不透那层笼罩着他的阴影。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莲华门?怎么会知道《百草毒经》?
“徐郎中,你没事吧?”江知然注意到他的脸色发白,“莲华门……你听过?”
徐一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摇了摇头:“没听过。但江知安要找的东西,肯定很重要。”他看向谢长安,“今晚子时,贵妃别院。”
谢长安点头:“我安排。”
江知然看着徐一笙,忽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他总说自已是个游方郎中,可他懂毒理,懂乐理,甚至连十年前的江湖秘闻都可能知道。更奇怪的是,刚才沈默提到莲华门时,江知安明明不在场,他却好像笃定江知安在找莲华门的东西——难道,江知安和莲华门也有关系?
他忽然想起小时侯,有一次偷听到父亲和江知安说话,提到“莲华门余孽”,还说“绝不能让知然知道”。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背后藏着的秘密,恐怕比这两桩命案还要深。
而徐一笙,他看着自已的眼神里,除了查案的冷静,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什么——像是在看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弟弟,又像是在看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这种感觉很奇怪,却让江知然莫名地觉得,或许跟着这个徐郎中,真的能查出点什么,不止是案子,还有那些被家族瞒着的真相。
茶馆外的阳光越来越烈,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贵妃别院掩映在绿树深处,飞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今晚子时,琴音为号。
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