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了慕容渊十年。
他权倾朝野,是京城出了名的清冷。
不近女色,无悲无喜。
我只敢躲在马车上偷看他。
直至上元宫宴,各家小姐嘲笑我胆怯。
我大口喝下三杯烈酒,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
亲了一口后,我落荒而逃。
当夜,他踹开我的房门。
将我死死抵在屏风上。
撩完就跑
现在,教你什么叫接吻。
1
芝芝,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一个小姐掩唇轻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都说慕容将军不近女色,莫非你也不敢靠近
周围的小姐们跟着笑起来。
谁、谁说我怕了！我硬着头皮站起来,我这就去给你们看看！
我提着裙摆,在御花园里跌跌撞撞的跑。
我完了。
慕容渊是出了名的清冷,触怒他的人,从无好下场。
去年有个舞姬不过是在献舞时对他抛了个媚眼,第二天就被发现在护城河里漂着。
而我竟然吻了他。
我几乎是爬回楚府的。
张叔睡眼惺忪地给我开门,嘟囔着：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宴、宴席散得晚。我结结巴巴地回答,生怕她看见我红肿的嘴唇和慌乱的神情。
回到房间,我立刻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真是疯了。我捂住脸,楚芝芝,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走到床边,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关于慕容渊的：他掉落的玉佩流苏、我临摹他笔迹的纸、甚至还有他射箭比试时断掉的箭。
十年暗恋,卑微又心酸。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八岁的上元节。
我提着兔子灯在人群中走散了,撞到了他。
他眉眼冷峻,却伸手扶住了快要哭出来的我。
哭什么那时的慕容渊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头,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平静,你家在哪
我抽噎着指了方向,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送我回去。
到了楚府门口,我把手里的兔子灯塞给他：给、给你,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没有接。
灯笼掉在地上,烛火点燃了灯笼,很快烧成灰烬。
我不需要。他转身离开。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慕容渊是我永远触碰不到的人。
可是今天我居然。我摸着嘴唇,他一定恨死我了。
现在门外任何一点声音都让我胆战心惊。
不会的不会的,我自我安慰,慕容将军日理万机,怎么会和我这种小女子计较。
巨大的砸门声吓了我一跳。
开、开门！我听到守门小厮惊慌的声音,是谁啊！
我颤抖着往外看。
慕容渊站在院子里。
楚芝芝,出来。
我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完了。我喃喃自语,他来取我性命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丫鬟小菊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小姐！慕容将军他……
她的话没说完,慕容渊站在我的房门外了。
出去。他对小菊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
小菊吓得脸色惨白,看了我一眼,还是跌跌撞撞地跑了。
现在,只剩下我和他了。
慕容渊走进来,他每靠近一步,我就往后缩一点,直到后背抵在屏风上,无处可逃。
慕、慕容将军,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今日之事,我、我……
他俯身,酒气扑面而来,一只手撑在屏风上。
今日之事,楚小姐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吓得闭上眼睛：我错了！我不该酒后失态！将军要杀要剐.……
看着我。
我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而是翻滚着某种情绪。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是我
我……
难道要我说我暗恋你十年了吗在他眼里,我恐怕只是个不知廉耻的疯女人吧。
见我不答,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撩完就跑他的手抚上我的嘴唇,楚小姐好大的胆子。
对不起,我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他摩挲着我的下唇,力道有些重,哪里错了
我不该,不该冒犯将军。
还有呢
不该、不该亲了就跑。
他忽然凑近：既然知道错了,是不是该受罚
我吓得屏住呼吸,眼泪掉了下来：将军要如何罚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教你。
教、教什么
接吻。
他的唇已经亲了上来。
这个吻霸道而强势。
他的手臂搂住我的腰,将我死死箍在怀里,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不容我退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魔力。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他放开了我。
这才叫接吻,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有些乱,记住了吗
我瘫软在他怀里,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还没学会,需要再教一遍吗
我猛地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学、学会了。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
失去他的支撑,我顺着屏风滑坐在地上,衣衫凌乱,嘴唇红肿,模样狼狈不堪。
慕容渊站直身子,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今夜之事,他整理着护腕,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若有第三人知道……
不会不会！我急忙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好如此。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坐在地上,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大声喘气。
2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小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我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慕容将军他、他没把您怎么样吧
我猛地回过神,急忙整理衣服：没、没事。将军只是来问几句话。
小菊虽然不信,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扶我起身：奴婢去给您打盆水来。
我点点头,双腿还在发软。
走到妆台前,铜镜里的我发髻散乱,面颊绯红,嘴唇又红又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啊！我捂住脸。
小菊端水回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梳洗。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慕容将军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奴婢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哪样
就是很生气,但又不像生气,小菊歪着头思考,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直接踹门就进来了,守门的张叔拦了一下,被他的眼神吓得直接跪下了。
慕容渊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今晚却如此失态。
对了,小菊突然想起什么,将军离开时,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她递过来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将军说是消肿的,小菊声音越来越小,让您涂在、涂在嘴唇上。
他居然还想到了这个！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
每次闭上眼睛,都是慕容渊那个令人窒息的吻。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母亲的敲门声惊醒的。
芝芝,快起来！母亲的声音带着焦急,出大事了！
我猛地坐起来,难道是慕容渊来问罪了
我胡乱披上外衣打开门,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昨夜有贼人闯进咱们府了！门都被踹坏了！你没事吧
贼人
是啊！母亲上下打量我,守夜的张叔说是个穿着盔甲的高大男子,凶神恶煞的,是不是冲着你这来的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慕容渊被误认为是贼人了。
没、没有,我急忙否认,我很好,什么都没发生。
母亲狐疑地看着我：真的可是你的嘴怎么有点肿
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可能、可能是被蚊子叮了！
母亲还想问什么,却被前院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管家匆匆来报：夫人,小姐,慕容将军来了！
我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他还是来了！
母亲也吓坏了：慕容将军他、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们府上进了贼,他来巡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母亲,我去看看。
前厅里,慕容渊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冷峻。
我低着头走进去：参见将军。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我身上：楚小姐安好
劳、劳将军挂心,一切都好。
听闻贵府昨夜遭贼人闯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来看看。
母亲连忙道：多谢将军关心,只是小事。
不是小事,慕容渊打断她,天子脚下,朝廷命官府邸遭破门而入,是京畿守备失职。
他说的义正辞严,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破门而入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楚小姐,他突然转向我,可看清贼人面目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夜太黑,没看清。
是吗他微微挑眉,贼人没有惊扰到小姐
没、没有,我睡得很熟。
慕容渊点了点头,站起身：既如此,我会加强巡守。楚夫人放心,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母亲连连道谢：有劳将军费心了。
他在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脚步。
楚小姐,他的声音压低,药用了吗
我的耳朵瞬间红透：用、用了。
很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等他走后,母亲长舒一口气：没想到慕容将军这么关心咱们家的事,真是个好官啊！
我苦笑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
直到三日后,我收到一张请帖。
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京城有头有脸的都在受邀之列。
我本不想去,但母亲说这是难得的社交机会,非要我参加。
宴会上,我刻意避开人群,独自坐在角落。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不是楚小姐吗
是吏部尚书的千金李婉儿,身边还跟着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小姐。
听说前几日,楚府遭贼了李婉儿用团扇掩着嘴,还是破门而入呢没发生什么吧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几个小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强作镇定：劳李小姐挂心,一切安好。
真的吗另一个小姐插嘴,我听说那贼人直接闯进了楚小姐的闺房呢！楚小姐真是福大命大啊。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诸位在聊什么
是慕容渊！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亭外。
小姐们顿时噤声,纷纷行礼。
李婉儿更是换上一副娇羞模样：慕容将军也来赏花
慕容渊没理她,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楚小姐不舒服
我低下头：谢将军关心,我很好。
是吗他走近几步,周围的小姐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可我听说,有人在议论楚府遭贼的事
李婉儿急忙辩解：我们只是关心楚小姐。
关心慕容渊声音骤冷,在背后议论闺阁清誉,这就是诸位的关心
慕容渊扫视众人,最后目光停在李婉儿身上：李小姐似乎很清闲
李婉儿脸色煞白：将、将军恕罪。
要道歉的不是我。
李婉儿咬唇,不情不愿地转向我：楚小姐,对不起。
慕容渊这是在为我出头
楚小姐,慕容渊突然向我伸出手,长公主有请,随我来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搭上去。
他却直接握住我的手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带离了亭子。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脑子一片混乱。
走到无人处,他停下脚步松开手。
为什么要帮我
他转身面对我：你说呢
我低下头：因为那夜的事
他没有回答：药还在用吗
已、已经好了。
我看看。他的手指抚过我的下唇,动作轻柔。
确实好了,那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我猛地抬头,将、将军。
若是忘了,我不介意再教一次。
慕容将军！远处传来长公主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慕容渊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殿下。
长公主笑着走近：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在这里和楚小姐说话呢。
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带着几分探究。
慕容渊侧身挡住我：正要去找殿下。关于边关粮草的事……
他们说着朝前厅走去,慕容渊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我。
3
直到慕容渊和长公主的身影消失,我才敢大口喘气。
慕容渊他到底想做什么
芝芝林婉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你在这里做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我强作镇定：没、没什么,可能是天太热了。
她打量着我：刚才我好像看见慕容将军和你在一起
只是偶遇,我急忙岔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她挽住我的手臂,大家都在议论呢,说慕容将军居然为你出头,训斥了李婉儿那个长舌妇！
大家都知道了
当然啦！婉婉兴奋地说,慕容将军从来不管这些闺阁闲事的,今天居然为了你破例！快说,你们是不是……
不是！我急忙打断她,将军只是仗义执言罢了。
婉婉看我不想多说,也就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听说那个传言了吗
什么传言
就是前几天宫宴上,有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偷亲了慕容将军的事啊！婉婉压低声音,现在京城都传遍了,说是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但没人知道是谁。
是、是吗
要我说啊,那女子真是勇气可嘉！婉婉没注意到我的异常,继续说着,慕容将军那样的冰山,居然也有人敢招惹。不过话说回来,将军那日居然没有当场发作,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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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时母亲来找我,说身体不适要提前回府。
回府的马车上,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芝芝,今日慕容将军为何特意为你出头
我低下头：女儿不知。
母亲是过来人,她叹了口气,慕容将军看你的眼神不简单。你实话告诉母亲,那夜闯府的贼人,是不是
不是！我急忙否认,母亲想多了,将军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母亲没有再追问。
接下来的几天,我称病闭门不出,生怕听到任何关于那日的流言蜚语。
小菊每天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消息,说是京城都在猜测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是谁,但无人怀疑到我头上。
大家都猜是某个江湖女子呢,小菊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说,说普通闺秀哪有这个胆子。
我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
是啊,在所有人眼里,温婉怯懦的楚芝芝,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
又过了几日,我的病好了大半,母亲非要我出门透透气。
我只好带着小菊去京城最大的绸缎庄挑料子。
谁知刚下马车,就撞见了慕容渊。
我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走了过来,楚小姐,病可好了
劳、劳将军挂心,已经好了。
既如此,可否帮本将一个忙
将军请讲。
家妹即将及笄,想选几匹料子做衣裳,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我对此一窍不通,可否请楚小姐代为挑选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渊有个妹妹怎么从未听说过而且他这样的人,居然会亲自为妹妹选料子
见我犹豫,他微微挑眉：不便
不不不,我急忙道。
于是我就在小菊惊愕的目光中,跟着慕容渊走进了绸缎庄。
掌柜急忙迎上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慕容渊摆摆手：带楚小姐看看最新的料子。
掌柜的连忙引我们到里间,拿出十几匹上好的布料。
我仔细挑选着,慕容渊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
令妹喜欢什么颜色
随你心意。
我只好凭自己的喜好选了几匹淡雅的月白和水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穿这些颜色最是清新可人。
太素了。
我只好又选了几匹鲜艳的：这些如何
太艳。
我咬唇,有些无奈：那将军觉得什么样的合适
他目光在料子中扫过,最后落在一匹鹅黄色的布料上：这个。
小、小姑娘穿这个颜色,是否太过……
很适合你。
就这匹吧,慕容渊移开目光,包起来。
从绸缎庄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慕容渊让随从拿着料子：多谢楚小姐,这匹布料送给楚小姐,就当是谢礼了。。
不、不必了,举手之劳。
他正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楚小姐近日还是少出门为好。
为何
京城不太平。
将军,那日……
那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打断我。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翻身上马。
小菊这才敢凑过来：小姐,慕容将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摇摇头,心乱如麻。
回到府中,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反复回想慕容渊的话。
芝芝！门外突然传来林婉婉的声音,你在吗
我急忙整理情绪,开门迎她：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帖子来了,三日后靖王府赏荷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接过帖子,我近来不太想出门。
别啊！婉婉拉着我的手,听说靖王世子回来了,京城好多闺秀都要去呢！你整日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我还在犹豫,婉婉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慕容将军也会去。
你怎么知道
靖王世子与慕容将军是旧识啊,婉婉眨眨眼,怎么样,去不去
好,我去。
4
靖王府的赏荷宴。
穿着新做的衣裙,小菊在一旁啧啧称赞：小姐穿这个颜色真好看。
我却心不在焉。
马车抵达靖王府时,已是宾客云集。
婉婉一眼就看见我,急忙迎上来：芝芝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她拉着我的手：你看那边,靖王世子和慕容将军都在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果然,慕容渊和一位锦衣公子坐在凉亭中对弈。
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婉婉跃跃欲试。
我急忙拉住她：别去打扰他们下棋。
话还没说完,靖王世子已经看见了我们,笑着招手：这不是楚尚书家的千金吗过来坐坐。
我只好硬着头皮和婉婉走过去。
世子安好。我屈膝行礼。
靖王世子笑着打量我：几年不见,芝芝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位是慕容将军,想必你们是认识的
我紧张地瞥了慕容渊一眼,他依旧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靖王世子倒是很热情,让我们在旁边坐下,还让侍女端来茶点。
渊之,世子突然对慕容渊说,这步棋你可想好了再犹豫下去,花都要谢了。
急什么。
世子大笑：你还是这般沉得住气。说着突然转向我,芝芝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
那正好,世子站起身,我有些事要处理,你来陪渊之下完这局。
世子离开,留下我和慕容渊独处。
婉婉也不知何时溜走了,我顿时坐立难安。
慕容渊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楚小姐请。
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对面,看向棋盘。
该你了。
我仔细观察棋局,发现白子有一处破绽,若是下在那里,我犹豫着落在那个位置。
楚小姐棋艺不错。
将军过奖了,我低声说,只是侥幸。
侥幸他落下一子,封住我的退路,楚小姐似乎很擅长侥幸。
接下来的对弈,我完全心不在焉,很快就败下阵来。
我输了。
慕容渊看着棋盘,突然问：那日的料子,可还喜欢
很、很喜欢,多谢将军。
怎么没穿
穿了的。
确实很适合你。
这时几个世家公子走过来和慕容渊打招呼,我趁机告退。
婉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拉着我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和慕容将军独处感觉如何
我无奈地看她：只是下棋而已。
可是他对你很特别啊！婉婉压低声音,我刚才都看见了,他居然对你笑了！
哪有慕容渊刚才真的笑了吗
宴席开始后,我刻意选了个离慕容渊很远的位置。
他却好像无处不在,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能感受到那道视线。
中途我去水边透气,却听见假山后几个公子哥在议论：
都说慕容渊不近女色,我看未必。
怎么说
刚才你们没看见他和楚家那个小姐单独下棋呢！
楚芝芝那个胆子小得像兔子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听说前阵子宫宴上,有个穿鹅黄衣裙的女子偷亲了慕容渊,该不会就是……
我正想悄悄离开,却听见一个冷冽的声音：
诸位很闲
慕容渊不知何时出现的。
那几个公子哥顿时噤若寒蝉：慕、慕容将军。
靖王府的荷花都堵不住诸位的嘴他声音不大,却带着骇人的威压,需要我帮你们找点正事做吗
不敢不敢。几人连连告罪,仓皇离去。
慕容渊这才看向我藏身的方向：出来吧。
我低着头从假山后走出来：多谢将军解围。
听到多少他问。
没、没多少。
他走近几步：那日的事,以后不要再提。
我急忙点头：我明白。
你不明白,他突然打断我,那日若换作别人,现在已经死了。
他看着我的反应,语气稍缓：但你不一样。
为、为什么
他却不再回答,转身就走。
回府的马车上,婉婉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宴会的见闻,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快到楚府时,马车突然停下。
车夫在外头道：小姐,慕容将军的马车挡在前面。
一个侍卫走过来,递上一个锦盒：楚小姐,将军让属下把这个交给您。
这是
将军说,今日是七夕,侍卫恭敬道。
我茫然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白玉簪。
将军还说,侍卫补充道,近日京城不太平,请您尽量减少外出。若有事,可去将军府求助。
多谢将军好意。
回到家,我对着那支玉簪发呆。
小菊帮我梳头时看到玉簪：这不是并蒂莲样式吗小姐什么时候买的
并蒂莲
是啊,小菊指着簪子,你看,这两朵荷花是连在一起的,就是并蒂莲呀。听说见到并蒂莲的人会有好姻缘呢！
5
小姐,您这几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小菊一边替我梳头一边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晚上没睡好。
自那日赏荷宴后,我已经称病闭门不出整整五天了。
母亲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芝芝,早晨她又来了,坐在我床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和慕容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母亲
我急忙否认：母亲多心了,女儿与将军能有什么事。
那为何他昨日又派人送来补品母亲皱眉,还特意嘱咐让你好好休养,不要忧思过重。
母亲看我脸色苍白,也不忍多问,只叹气道：若是身体不适,就多歇歇。过几日皇家围猎,我帮你推了便是。
皇家围猎
慕容渊作为武将,必定会去的。
不必了母亲,我急忙说,我已经好多了,可以去。
母亲惊讶地看着我：可是你
整日闷在屋里反而不好,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出去透透气也好。
母亲点头：也好,那你好好准备。
小菊很高兴我能出门：小姐终于想通了！奴婢这就去准备骑装！
三日后,皇家围场。
我坐在看台上,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慕容渊。
他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突然抬头看过来。
芝芝！婉婉兴奋地跑过来,你也来了！快看,慕容将军在看这边呢！
你看错了。
才没有！婉婉凑近我耳边,我说,慕容将军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又是送料子又是送簪子的。
别胡说！我急忙打断她。
婉婉撇撇嘴：得了吧,你没看见李婉儿那几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围猎开始了。
公子们纷纷策马入林,女眷们则留在看台等候。
我心神不宁地坐着。
慕容将军怎么没去狩猎旁边有位小姐好奇地问。
听说是在等圣驾,今日圣上要来呢。
原来如此。
中午时分,圣上果然来了。
众人跪迎后,圣上笑着对慕容渊说：爱卿今日怎么不去试试身手朕记得你往年都是头名啊。
慕容渊躬身道：臣今日负责护卫圣驾。
圣上大笑：有你在,朕安全得很。
一个时辰后,林中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侍卫匆忙来报：圣上,有匹马受惊了,好像是楚尚书家的小姐！
我猛地站起来,我根本没进林子啊！
母亲吓得脸色惨白：芝芝不是在这里吗
是、是楚小姐的马,侍卫急道,不知怎么挣脱了缰绳,冲进林子了！
备马！慕容渊的声音响起。
圣上皱眉：怎么回事
婉婉扶住我,小声说：别怕,慕容将军去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渊骑着马回来了,马上有一个人！
慕容渊勒住马：是谁家的丫鬟为何穿着楚小姐的骑装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圣上,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此事蹊跷,请容臣彻查。
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渊起身,走向我。
楚小姐受惊了。他在我面前停下。
我没事,可是那匹马
马已经控制住了,他打断我,倒是这个人……他看向那个还在发抖的女子,你可知冒充官家小姐是何罪
女子扑通一声跪下：将军饶命！是、是有人给奴婢银子,让奴婢穿上这身衣服在林子里骑马。
是谁
是、是李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婉儿身上：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慕容渊根本不听她辩解,直接对侍卫道：拿下。
慕容渊！李婉儿尖叫,你凭什么抓我！我父亲是吏部尚书！
慕容渊看都没看她一眼。
一场围猎就这样不欢而散。
回府的马车上,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后怕不已：今日那受惊的马上万一是你。
芝芝,母亲突然问,慕容将军他是不是对你……
母亲,我打断她,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
母亲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小姐！小菊进来,慕容将军来了！在前厅等着见您呢！
这么晚说了是什么事吗
没说,但是看着很着急的样子。
我急忙来到前厅。
将军。
他转身看到我,快步走过来：你可有事
我摇摇头：我很好,多谢将军今日……
为什么不说他突然打断我,语气严厉,李婉儿为难你,为什么不说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她会……
不知道他逼近一步,若不是我今日察觉异常,现在受伤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那匹马被动了手脚若是你骑上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将军息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这怎么可以
不可以他冷笑,楚芝芝,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他突然猛地将我拉入怀中。
别再吓我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
良久,他才松开我,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记住我的话,近期不要出门。
说完,他转身离去。
6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出门了,小菊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我摇摇头：将军府可有消息
小菊叹了口气：没有。
我苦笑着收起玉簪。
又过了两日,我实在按捺不住,决定去城外的静安寺上香。
母亲听说我要出门,立刻紧张起来：芝芝,慕容将军不是说……
母亲,我打断她,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我去去就回,多带几个护卫就是了。
静安寺香火鼎盛,我跪在佛前,却不知该求什么。
姑娘求的什么签
我抽了一支签递给他。
老僧看着签文,又看看我,突然笑了：姑娘心中所惑,不在签文,而在人心。
大师何意
镜花水月,并非虚妄,老僧意味深长地说,只是有人宁愿隔岸观花,也不愿伸手触碰罢了。
我还想再问,他却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莫要辜负了眼前人。
眼前人指的是慕容渊吗
从大殿出来,我心事重重地往后山走,想一个人静静。
谁知刚到僻静处,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小姐好雅兴。
我转头看见慕容渊站在竹林旁。
将、将军您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他走近,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
我低下头：整日闷在府中,实在……
实在什么他打断我,实在想出来惹是生非
这话说得太重,我忍不住抬头反驳：将军何必如此刻薄我不过是来上炷香。
上香需要来这么僻静的地方他冷笑,还是说,楚小姐又在筹划什么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在将军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吗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我倔强地站着不动,有将军在,还会不安全吗
这句话不知哪里激怒了他,他的脸色骤然阴沉：楚芝芝,你总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以为我每次都能及时赶到吗你以为那些暗处的刀剑会长眼睛吗
将军,你弄疼我了。
他却仿佛没听见,继续逼问：那日宫宴,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是我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一把将我拉近,那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十年
看着你从小姑娘长成……他的手抚过我的脸,看着你躲在窗后偷看,看着你收集我掉落的玉佩流苏,看着你临摹我的笔迹。
他都知道
我亲手推开你,只因怕伤了你！可你为什么要来惹我
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将军,你
那日你吻上来的时候,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当场把你搂进怀里吗
为什么我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忍着
他苦笑一声：因为我树敌太多,因为朝堂险恶,因为我怕护不住你,可是楚芝芝,你偏偏要闯进来。
他低头吻住我,我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现在你明白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芝芝。我想要你,想了十年。
我靠在他怀里,大脑一片空白。
那日你跑了,他低声说,我砸了你家的门,是因为怕你后悔,怕你躲起来再也不见我。
所以你不是来问罪的
问罪我是来讨债的。欠了十年的债,总要讨回来。
我抬头看他：那将军现在讨够了吗
远远不够。
说着,他再次吻下来,我被吻得晕头转向,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才慌忙推开他。
有人。
慕容渊却不慌不忙地替我整理衣服：怕什么迟早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将军……
叫我渊之。他打断我。
他牵着我的手往山下走：李婉儿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将军怎么处理的
她父亲主动请调,举家离京。他语气平淡。
吏部尚书外调,这可不是小事。
至于那日惊马的事,他继续道,是靖王府的一个马夫被收买了。已经处置了。
我停下脚步：将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转身面对我：你说呢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老僧的话。
镜花水月,并非虚妄。
只是有人宁愿隔岸观花,也不愿伸手触碰。
而现在,这个人终于向我伸出了手。
渊之。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再叫一次。
渊之。我回抱住他。
芝芝,我的芝芝。
下山的路似乎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快到山脚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芝芝,给我些时间。
我疑惑地看着他。
朝中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我扫清所有障碍,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他吻了吻我的手指：不嫁我,你还想嫁谁
回到府中,我整个人都飘的。
小菊看到我红肿的嘴唇和含笑的眉眼,立刻明白了什么：小姐！您和慕容将军……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小菊兴奋地压低声音：太好了！奴婢早就觉得将军对您不一般！
晚上,我准备歇息时,窗外突然传来响动：谁
是我。
我推开窗,看见慕容渊站在月色下：将军你怎么
想来见你,叫我的名字。
渊之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想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确认这不是梦。他低头吻住我,温柔而缠绵。
那日你为什么选择忍着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因为我见过太多肮脏的手段了。我的母亲就是死在政敌手中。我不能再让你冒险。
可是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他握紧我的手,我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周全。
我们相拥而坐,说了许多话,关于这十年错过的时光,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注视,关于未来的期许。
7
小姐,小菊端着早膳进来,看到我坐在妆台前发呆,您都在镜子前坐了小半个时辰了,再照下去,镜子都要被您照穿了。
我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胡说什么呢。
小菊凑过来,小声问：小姐,昨夜慕容将军是不是来了奴婢好像听到动静。
没有！你听错了！
小菊只笑嘻嘻地说：今日小姐气色真好,像是会发光似的。
用过早膳,母亲来看我。
她一进门就愣了一下：芝芝,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母亲仔细端详我,若有所思：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整个人都明亮了。她突然注意到玉簪,这簪子倒是别致,新买的
我急忙转移话题：母亲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母亲在桌边坐下,昨日靖王府送来请柬,说是世子妃生辰,请我们去赴宴。
我本来想推了,但……
我去。
母亲惊讶地看着我：你最近不是不爱出门吗
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好。而且听说靖王府的荷花还开着呢。
母亲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芝芝,你实话告诉母亲,是不是和慕容将军……
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母亲不是要阻拦你。只是慕容将军位高权重,性子又冷,母亲是怕你受委屈。
我抬头看她：将军他其实很温柔。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来是真的了。她拍拍我的手,既然你心意已定,母亲也不多说了。只是切记要谨言慎行,莫要落人口实。
我点点头。
三日后,靖王府宴。
我特意戴了玉簪。
婉婉一见我就惊呼：芝芝你今天真好看！这衣裳和簪子配得真好！
我笑着挽住她的手：就你嘴甜。
宴席上,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嫉妒。
李婉儿事件后,我和慕容渊的关系已经成为京城的谈资了。
慕容渊来得稍晚一些。
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靖王世子笑着迎上去：渊之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慕容渊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停留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喝茶。
宴席开始后,我刻意不去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我。
中途我出去透气,果然没多久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楚小姐今日这身很好看。
将军过奖了。
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我发间的玉簪上：簪子也很配。
将军送的,自然要戴出来。
现在倒会说话了。
我们并肩站在水边,看着池中游鱼。
近日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倒是听说李尚书一家离京了。
嗯。他语气平淡,他们去江南了,那边气候宜人,适合养老。
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不再多问。
宴席结束后,慕容渊主动提出送我回府。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最终点头应允。
马车里,我们相对无言。
芝芝。
嗯
他握住我的手：那日说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
等我,可还愿意等
当然愿意。
不会太久。等边关军务处理完,我就向陛下请旨赐婚。
边关你要去边关
嗯,有些军务要处理,月底出发。
危险吗
担心我
担心。
他将我拉近些：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回来。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我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他顺势搂住我的腰：投怀送抱
我羞得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我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
渊之,你要去多久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少出门。有什么事就去找靖王妃,我已经打点好了。
我点点头,心里满是不舍。
马车在楚府门前停下,他却仍不放手：芝芝,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好。
回去吧。
我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站在门口看他马车远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准备嫁衣,一边盼着他的消息。
他偶尔会派人送信来,有时是几句简单的问候,有时是边关的风土人情。
我将这些信小心收好,夜深人静时反复阅读,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一个月后,边关传来捷报,慕容渊大胜而归。
我欣喜若狂,早早就在府中等他。
可他回京后,却迟迟没有来找我。
我开始不安,派小菊去打探消息,却只听说他进宫面圣后就直接回府了,闭门不出。
又过了三日,我终于按捺不住,去靖王府找世子妃打听消息。
世子妃见到我,神色有些复杂：芝芝,你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只是听说慕容将军回来了,却一直没消息。
世子妃叹了口气,屏退左右：渊之这次在边关中了毒箭,伤势不轻,怕你担心,一直瞒着。
中毒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
性命无碍,但需要静养。世子妃握住我的手,他不让我们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我去看他！
世子妃急忙拦住我：他现在在将军府静养,不见外人。
我不是外人！我脱口而出。
世子妃了然地笑了：我知道。这样吧,我明日要去探望他,你随我一起去。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靖王府。
世子妃看到我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一夜没睡
我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个香囊,里面是我求来的平安符。
来到将军府,管家见到我们,面露难色：世子妃,将军吩咐了不见客。
连我也不见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我们进去了。
慕容渊的卧房里弥漫着药味。
他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芝芝你怎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对世子妃说：嫂嫂,你先出去一下。
世子妃点点头,贴心地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看着他肩上的绷带,声音哽咽：很疼吗
他擦去我的眼泪：不疼。别哭。
骗子,中毒箭怎么可能不疼。
他无奈地笑了笑：真的不疼。看到你,就什么都不疼了。
为什么瞒着我
怕你担心,也怕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傻瓜,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
他突然吻住我,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
芝芝,等我伤好了,我们就成亲。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任何事。
好,都听你的。
我从袖中取出香囊：这是我求的平安符,你要随身带着。
他接过香囊：你绣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绣得不好。
很好,我很喜欢。
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将军,药熬好了。
我来喂你。
楚小姐还会伺候人
我红着脸瞪他：不会可以学。
他全程带着笑意看着我。
喝完药,他拉着我的手：芝芝,唱首歌给我听吧。
我愣了一下：我唱歌不好听。
我想听。他坚持。
我只好轻声哼起小时候母亲哄我睡觉的歌谣。
世子妃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看来我们冷面将军,终于遇到能融化他的人了。
离开将军府时,慕容渊还在睡。
我在他枕边留了张字条：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
回到楚府,母亲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芝芝,怎么了慕容将军他
他受伤了,但是没事了。
母亲松了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严重吗你怎么不早说
他怕我们担心,瞒着了。我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等他伤好了,我们就成亲。
母亲笑着点头：好。只要你幸福,母亲就放心了。
8
慕容渊的伤好得比预期要快。
我每日都去将军府探望他,有时带着新炖的补汤,有时带着几本闲书。
今日我去时,他正坐在院中树下看兵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了
我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再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那就好。母亲还说,若是需要什么珍稀药材,尽管开口。
未来岳母大人费心了。
谁是你岳母。
等我能下地走动,就去正式提亲。
这么快
快我已经等了十年,芝芝。你觉得还快吗
那陛下那边
已经说好了,只等我伤愈,就下旨赐婚。
正说着,管家来报：将军,靖王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请他们过来。
世子夫妇走进院子,看到我们交握的手,相视一笑。
世子妃打趣道：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二位了
我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慕容渊却坦然自若：嫂嫂说笑了。坐。
世子在一旁坐下,神色却有些严肃：渊之,有件事得告诉你。李尚书离京前,在朝中散布了些谣言,说你是用权势逼迫楚小姐就范。
他们怎么可以
慕容渊握紧我的手：无妨。正好我也有事要宣布。
三日后,慕容渊进宫面圣。
同日,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圣上不仅为我们赐婚,还特意嘉奖父亲教女有方,母亲得封诰命。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
谁也没想到,慕容渊竟然真的要成亲了。
接下里的日子,楚府门庭若市。
道贺的、攀关系的、打听消息的络绎不绝。
我整日被母亲拉着试嫁衣、选首饰,忙得晕头转向。
大婚前夜,婉婉来陪我睡。
她看着铺满整张床的嫁衣和首饰：慕容将军这是把半个京城的珍宝都搬来了吧
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婉婉拿起一支金凤簪,这可是御赐之物,有钱都买不到！她突然压低声音,芝芝,说实话,你怕不怕
怕什么
慕容将军啊！婉婉眨眨眼,他那么厉害,你就不怕婚后被他吃得死死的
胡说什么呢
婉婉笑嘻嘻地凑过来：我可是听说,慕容将军特意请教了靖王世子,怎么才能温柔些呢！
我羞得去捂她的嘴：你再胡说,我就赶你出去了！
打闹间,窗外突然传来轻叩声。
婉婉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啊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慕容渊站在月光下。
婉婉很识趣地出去了：我、我去看看宵夜好了没。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明天就大婚了,今晚不能见面的。
忍不住想见你,紧张吗
有一点。
我也紧张。
你也会紧张
第一次成亲,自然紧张。
说得好像还会有第二次似的。
不会有第二次。这辈子,下辈子,都只有你一个。
我被他逼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芝芝,我知道这桩婚事来得突然,你若后悔……
不后悔。我打断他,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
慕容渊亲自来迎亲,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眉目如画,少了往日的冷峻,多了几分翩翩公子的风流。
喜宴上,慕容渊喝了不少酒。
回到新房后。
喜娘说完吉祥话,退了出去。
慕容渊走到我面前,掀开我的盖头。
夫人。
渊之。
我有没有说过从十年前那个上元节开始,我就心悦你。
现在说这些,他将我放在床上,是在暗示为夫什么吗
夫君觉得呢
他低笑一声,吻上我的唇：那为夫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