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从恋爱到结婚的三年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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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无意中看到丈夫手机里那条来自我最好闺蜜的未读消息:她那么好骗,你再忍忍,等房子过户就离。
世界崩塌只需一秒,但从废墟里站起来,我选择亲手为他们铺好通往地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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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城市的霓虹透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在桌布上投下斑斓的光晕。高脚杯里的红酒摇曳,映出我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对座陈默深情款款的模样。他倾身过来,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将一条铂金钻石项链绕过我的脖颈。锁扣咔嗒一声轻响,冰凉的坠子贴上我的皮肤,他的气息也随之拂过耳廓,温热而暧昧。
三周年快乐,我的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裹着蜜一样的温柔,谢谢你,这三年,像梦一样美好。
我垂下眼,睫毛掩饰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手指轻轻抚摸那颗切割完美的钻石,冰凉的触感却让我心里暖得一塌糊涂。默哥,谢谢你,总是这么用心。
是的,用心。从恋爱到结婚三年,他几乎完美得不像真人。记得我每一个喜好,包容我所有的小脾气,事业有成却总能抽出时间陪我。朋友们羡慕得眼睛发红,尤其是我的闺蜜苏晴,总半真半假地掐着我抱怨:林晚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陈默这种极品老公哪里找的分我一半好不好要不借我用两天
每当这时,陈默总会搂紧我的肩,笑着回应:概不外借,全世界仅此一件,归林晚独家所有。
气氛甜得发腻。他切好惠灵顿牛排,最嫩的一块自然落到我的盘子里。我小口吃着,酥皮和肉汁在嘴里化开,是幸福的味道。他笑着看我,眼神专注得仿佛我是他的全世界。
就在我几乎要醉死在这片温柔海里时,他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一条微信消息的预览,毫无征兆地撞入我的视线。
晴宝:她那边没问题了吧明天过户手续……
后面的文字被折叠了,但晴宝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苏晴的微信名,就是晴宝。
陈默给她的备注,什么时候从连名带姓的苏晴,变成了这般亲昵甚至……狎昵的晴宝
心脏猛地一个骤停,随即疯狂地擂鼓,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猛地退潮,留下四肢冰凉的麻木。嘴里那块顶级牛排突然变得僵硬难以下咽,味同嚼蜡。
怎么了陈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显然也看到了那条消息,几乎是瞬间就伸手,动作快得带风,一把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那个动作,利落得近乎粗暴,完全打破了他一贯的从容。
我强迫自己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他脸上还挂着笑,但那笑容底下,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像平静湖面下急窜而过的暗流,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
没、没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赶紧挤出一个更甜的笑,指了指窗外,刚好像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去了,可惜没来得及许愿。拙劣的借口。
他明显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变得自然,甚至带着点宠溺的调侃:小傻瓜,城市光污染这么严重,能看到什么流星。是不是喝多了他自然地把我手边的酒杯往远处挪了挪。
接下来的晚餐,他依旧谈笑风生,细数我们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十分钟前,我会感动得无以复加。但现在,每一个甜蜜的回忆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那些好,那些用心,在晴宝那两个字映照下,透出令人心悸的虚假和算计。
我配合地笑着,点头,偶尔回应一句,但整个灵魂仿佛抽离了出来,悬浮在半空,冷冷地审视着这对看似恩爱的夫妻,审视着这个由谎言编织的美梦。
我需要确认。我必须看到那条完整的消息。
手心沁出冷汗。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他关于明年去北欧看极光的计划:默哥,我手机好像没电了,借你手机给我拍张照呗纪念一下今晚,你帮我拍得好看点。语气是我惯用的、带着点娇憨的请求。
陈默顿了一下,眼神有零点几秒的闪烁,但很快便漾开无奈又纵容的笑:好,用我的拍,刚换的新手机,摄像头厉害着呢。他解锁手机,熟练地打开相机应用,递给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接过那只冰冷的手机,感觉有千斤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我对着餐桌,对着窗外,对着我们俩,胡乱拍了几张。然后,假装不小心手滑,指尖在屏幕边缘一蹭——界面切换到了微信。
那个绿色的图标下,第一个对话栏,赫然就是晴宝。
心脏跳到嗓子眼。我飞快地点开。
那条完整的、毫无遮挡的消息,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捅进我的眼眶,绞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晴宝:她那么好骗,你再忍忍,等房子过户就离。到时候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想想就开心。后面跟着一个娇羞可爱的表情包。
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
餐厅里悠扬的爵士乐,邻桌的低声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全部褪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白噪音。我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蜗的轰鸣声,以及心脏被撕裂的钝响。
好骗。忍忍。过户。就离。正大光明。
每一个字都化作最恶毒的嘲讽,将过去三年的一切甜蜜瞬间击得粉碎。原来那些体贴入微是演戏,那些海誓山盟是筹码,那些未来规划是陷阱。我爸去年心脏病突发进ICU,急需一大笔钱手术,他当时握着我的手,眼圈通红地说公司资金链紧张,求爷爷告奶奶才凑齐一部分,剩下的还是我厚着脸皮找大学同学借的。现在回想,他那时的焦虑和歉意,底下藏着的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
而我最好的闺蜜,苏晴,那个听我倾诉所有心事、分享所有秘密、我甚至打算让她做我未来孩子干妈的人,竟然就躺在我丈夫的微信列表里,用着晴宝这样的称呼,一起谋划着如何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踢开。
巨大的悲痛和恶心感海啸般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尖锐的疼痛和弥漫开的血腥味强行拉回我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能哭。不能闹。不能在这里崩溃。
他们处心积虑搭好了戏台,把我当猴耍了这么久,这出戏,不能就这么草草收场。
晚晚拍好了吗怎么发呆陈默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探究。
我猛地回过神,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调动脸上每一块肌肉,扯出一个我认为无懈可击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屏幕上是我刚刚拍的食物照片。
好了,你看这张构图好不好看就是光有点暗。我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算正常,只是微微有点哑。
他仔细看了一眼照片,又抬眼迅速扫过我的脸,似乎没发现异常,那丝细微的紧张彻底消散,笑容重新变得真实起来:好看,我老婆拍什么都好看。
他也笑。笑得那么好看,那么真诚,仿佛刚才那条恶毒的消息从未存在过。
我看着他完美的笑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恨意。
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温馨氛围中结束。他搂着我的腰走出餐厅,绅士地为我拉开车门。我靠在后座,假装微醺小憩,闭上眼睛,不敢睁开,怕一睁开,眼底的恨意就会倾泻而出。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飞速倒退,像一场迅速褪色腐烂的梦。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叫林晚的、相信爱情相信友情的天真女人,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念头:你们让我付出的,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2.
回到家,陈默体贴地放好洗澡水,水里还滴了我喜欢的精油。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温柔面具。
宝贝,你先洗,放松一下。今天累了吧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乖顺地点头,走进浴室,反锁上门。当水声哗啦啦响起,掩盖住一切声音时,我沿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全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决堤,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呜咽,只有滚烫的泪疯狂涌出,砸在地砖上,迅速冷却。
哭了不到三分钟。我猛地抬手,狠狠擦掉眼泪。
哭有什么用眼泪换不回真情,也惩罚不了坏人。
我需要冷静。需要计划。需要证据。
洗完澡出来,我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眼睛有点红,推说是洗澡时水进眼睛了。陈不疑有他,只是心疼地替我吹干头发。
等他走进浴室,水声再次响起时,我像幽灵一样飘到书房,打开了他的电脑。密码是我的生日,一次就猜对了。真是讽刺至极。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过去对他的绝对信任,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这份信任让他放松了警惕。银行流水、加密的邮件、隐藏的文件夹……过去我从不触碰的领域,此刻在我眼前缓缓敞开,露出里面肮脏的内里。
搜索关键词:转账记录,苏晴,她表弟的名字,去年我爸手术的时间段……
冰冷的屏幕光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
一笔,两笔,三笔……足足五十万,从陈默的一个私人账户,分多次转入一个陌生账户,备注无一例外都是项目投资款。时间恰好在我爸手术前两个月。而我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他正因为一个失败的投资而心情低落,甚至自责没能给我更好的生活。
顺着那个收款账户信息,我动用了一点以前工作中积累的、从未想过会用来调查自己丈夫的人脉关系,模糊地追踪到——钱最终流入了一家新注册的小型装饰公司,法人代表,是苏晴的亲表弟。
根本没有什么失败的投资,那是我爸的救命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出去,变成了讨好情妇的资本!
怒火几乎烧毁我的理智。我死死抠住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继续查。邮件里,找到了他和苏晴在国外一个高端度假村的预订确认函,日期就在下个月,我们原本计划用来二次蜜月的那一周。聊天记录删得很干净,但云端备份里或许有遗漏我需要更专业的技术。
还有,离婚。他们计划得如此周密,肯定咨询过律师。他会找谁
各种念头在脑中疯狂碰撞。我知道,仅凭我现在的发现,还不足以形成铁证链,尤其涉及到资金转移,需要更明确的路径证明。而聊天记录,他们肯定用了其他更隐秘的通讯方式。
我需要录音。需要更实质的证据。
第二天,我借口公司最近项目压力大,情绪低落,向公司请了年假。陈默自然支持,还建议我出去散散心。散心我当然要散心。
我去了电子城,买了最微型隐蔽的录音笔。又咨询了律师朋友,了解了证据的有效性以及离婚财产分割的法律要点。律师隐晦地提醒,如果能抓到对方重大过错的确凿证据,会在财产分割上占据极大优势。
回到家,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布置。录音笔塞进书房窗帘盒的缝隙,正对着他常坐的沙发。另一只更小的,藏在客厅电视柜摆放装饰品的格挡后面。他的手机……我趁他洗澡时,快速在他手机里安装了一个极隐蔽的通话录音APP,并将图标隐藏,设置为自动上传云端。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开始变了。食欲不振,对着他精心准备的早餐发呆。夜里假装做噩梦,缩在床角低泣。他抱我,我就脆弱地依赖在他怀里,喃喃自语:默哥,我最近总觉得心慌,好像什么都做不好,工作也一团糟,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刻意提及房子,在一次情绪崩溃中,抓着他的手泪眼婆娑:默哥,要不……要不我们把房子公证一下吧给我一点点安全感,就一点点就好,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
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工作压力而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妻子。
陈默果然心疼坏了,抱着我一遍遍安慰: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我的不就是你的好好好,都依你,只要你开心,我们明天就去公证处问问。他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窃喜和如释重负,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几天后,苏晴果然闻着味就来了。提着一大堆我爱吃的零食,一进门就咋咋呼呼:林小晚!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好咋了咋了陈默欺负你了看我不揍他!
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眼神里的关切逼真得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若是以前,我必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现在,我只觉得那双握着我的手,冰凉滑腻得像毒蛇。
我垂下眼,努力挤出两分泪光,声音哽咽,半真半假地继续我的抑郁表演:晴晴,我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看什么都提不起劲,害怕见人……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我甚至故意歪曲,上次体检,医生好像随口提了句什么激素紊乱,有点像产后抑郁的症状……
苏晴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烦和鄙夷,但立刻被更汹涌的担忧覆盖:哎呀我的宝!胡说什么呢!你们才结婚三年,年轻着呢,要什么孩子是不是陈默或者他家里给你压力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她演技精湛,愤愤不平。
不是……我摇头,继续引向房子,就是觉得自己没用,赚不了大钱,还总胡思乱想……上次还跟默哥提什么公证房子,现在想想真可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苏晴立刻打断我,语气激动,仿佛比我还在意,女人想要点保障不是天经地义吗这社会对女人多苛刻啊!陈默要是这都不答应,他还是不是男人晚晚,这事儿你必须坚持!必须办!而且要快!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语气急不可耐,生怕我这颗棋子临时反悔,坏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看着她那张写满义愤填膺和为我好的脸,听着她煽风点火的话,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汹涌的寒意。
好,很好。鱼饵已经撒下,就看你们什么时候忍不住收网了。
3.
在我的病情和苏晴不间断的鼓动下,陈默挣扎了几日后,终于妥协了。他红着眼圈,抱着我说:晚晚,是我不好,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好,我们去做公证,把我名下那一半产权里的20%转给你,这样你总能安心了吧我只求你快点好起来。
演得真像啊。若不是我知道真相,几乎又要被这深情感动。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扑进他怀里,心里却在冷笑:20%打发乞丐吗我要的,是你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去公证处的前一天晚上,天气闷热得反常。陈默说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去了书房。我则早早躺下,假装睡着。夜深人静时,我赤着脚,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到书房门外。
书房的隔音并不算太好。里面传来压低的、却异常清晰的对话声——是苏晴的声音,她竟然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我屏住呼吸,退回卧室,拿出手机,远程启动了藏在书房窗帘盒里的录音笔。
……你明天绝对不能心软!字一签,法律意义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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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效了,后面操作起来就容易多了。等她手里捏着这点‘保障’,放松警惕,我们后面……是苏晴的声音,又快又急。
陈默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看她最近那样,瘦得脱形……我心里有点……
有点什么陈默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时候心软了!苏晴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忘了她爸当初是怎么羞辱你的说你是穷小子配不上他女儿!忘了我们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眼看就要成了,你优柔寡断,想过后果吗等她缓过劲来,发现蛛丝马迹,还有我们好果子吃必须趁她现在病着,脑子不清醒,快刀斩乱麻!
沉默了片刻,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狠劲:行了,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稳住她,尽快办完。
这才对嘛!下周你不是要出差吗正好,我们去把度假村尾款交了,好好庆祝一下。苏晴的声音又变得娇嗲起来。
嗯。你先回去,小心点,别被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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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和轻微的关门声后,书房里恢复了寂静。
我站在卧室的黑暗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录音笔还在忠实地工作着,记录下这段足以将他们定在耻辱柱上的对话。
原来如此。不仅仅是为了钱,还有积怨。我爸当初的反对,成了他心底扭曲的恨意种子。而苏晴,不仅是同谋,更是煽风点火的催化剂。
也好。这样,我动起手来,更不会有丝毫愧疚。
第二天,我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手指冰凉,被陈默半搀扶着走进公证处。我努力扮演着一个被病痛和不安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妻子,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苏晴也不放心地跟来了,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火焰,在一旁鼓励地看着我。
陈默全程扮演着耐心又深情的丈夫,温柔地揽着我的肩,低声细语地解释着公证条款,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爱意和包容。
工作人员递过来签字笔。那支笔在我手里重若千钧,抖得厉害,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晚晚,别怕,签了字,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默握住我另一只冰冷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晴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神里的急切几乎要喷出来。
我看着那份公证协议书,又看看他们两人写满期盼和伪善的脸,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笔尖终于要落下——
就在那一刻,我猛地抽了一口气,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涣散,手里的笔啪嗒掉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朝地上瘫倒下去。
晚晚!陈默的惊呼声是真的带上了惊恐。
哎呀!怎么了这是!苏晴也尖叫起来。
公证处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我被七手八脚地抬上车,送往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医生做着各项检查。陈默和苏晴围在床边,脸上的焦急半真半假。
我虚弱地睁开眼,目光涣散,一把抓住陈默的手,气息微弱:默哥……我……我是不是不行了眼前好黑……我好怕……
我的演技在这一刻臻于化境。
别胡说!医生说了,就是情绪激动加上低血糖,晕厥而已,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陈默连忙安慰,额头渗出汗珠。
苏晴也凑过来,语气夸张:晚晚你别吓唬我们啊!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没事的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我闭上眼,眼角艰难地挤出一滴泪,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伸进病号服口袋,按下了另一支微型录音笔的开关。这支笔续航短,但音质极清晰,是我准备用来捕捉关键对话的。
果然,等我昏睡过去,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了,走到病房角落,压低了声音,但那焦躁的语气彻底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怎么回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晕倒!她这破身体!苏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烦躁。
我怎么知道!突然就……医生也说可能是应激性障碍,情绪波动太大……陈默的声音透着无措和疲惫。
不会是装的吧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晴疑神疑鬼。
应该不会……她最近一直这样,精神恍惚,医生也佐证了。你别自己吓自己,反而露出马脚。陈默强自镇定。
赶紧让她好起来!字必须签!夜长梦多你懂不懂!我眼皮一直在跳!
我知道!等她醒了我就哄她,说换个时间再去,或者找个律师上门办理……总得先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连同语气里的焦虑、不耐烦、怀疑和狠戾,全部被清晰地收录进来。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他们精彩的表演,心底一片冰冷的死寂,却又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
4.
我在医院休养了三天。陈默鞍前马后,伺候得无微不至,演技足以问鼎影帝。我配合着他的表演,时而清醒认人,时而迷糊昏睡,对签字的事情表现出恐惧和抗拒,一拖再拖。
他们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角起了燎泡,却又不敢逼得太紧,生怕我这颗脆弱的玻璃心彻底碎掉,鸡飞蛋打。
期间,我秘密联系了那位以手段强硬、心思缜密著称的离婚律师。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包间,我把前期收集到的银行流水截图、录音文件、以及度假村预订记录等材料交给了她。律师听完我的叙述,看完材料,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林小姐,你受委屈了。她冷静地说,这些证据很有价值,尤其是录音,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欺诈意图和对你的精神伤害。但目前关于那五十万资金转移的直接证据链还不够完整,如果能拿到更明确的转账凭证或他们承认这笔钱去向的录音,会更有把握。另外,如果能证明他们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不正当男女关系,构成同居,对财产分割和索赔更有利。
她建议我继续小心收集证据,并帮我分析了几种可能的方案。稳住他们,让他们继续表演,漏洞会自己露出来。
我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还做了一件事。通过一个极其信任的老同学,他恰好在某银行风控部门,我迂回地、极其谨慎地查证了那五十万资金的最终流向。证据确凿,那笔钱确实通过苏晴表弟的公司走账,洗了一圈,最终变成了苏晴名下那套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首付款。连购房合同编号和日期我都拿到了影印件。
这把最关键的刀,已经磨利了。
时机成熟。
在我身体逐渐好转,情绪也似乎稳定下来,陈默和苏晴再次小心翼翼地催促我去办理公证手续时,我没有再拒绝。
但我提出了一个条件。
我拉着陈默的手,眼神依赖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盼:默哥,签这么重要的字,我有点怕……能不能……能不能我们在家办个小派对就请几个最好的朋友来见证一下,给我一点勇气办完派对,第二天我们就去签字,好不好
陈默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苏晴。苏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疑虑,但立刻被即将成功的狂喜压过。她抢着说: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好!喜庆!冲一冲最近的晦气!晚晚你放心,我来帮你张罗!保证办得热热闹闹的!
陈默见苏晴答应,也便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
派对定在周末晚上。我列了一个七八个人的名单,都是我们共同圈子里关系最近的朋友,包括当年劝过我慎重考虑和陈默关系的那个闺蜜。
苏晴以女主人的姿态忙前忙后,指挥着布置客厅,准备酒水餐点,穿着一条更加招摇的亮片吊带裙,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陈默也换上了挺括的衬衫,笑容得体,周旋在朋友之间,接受着大家对我们恩爱夫妻的羡慕和祝福。
气氛看似热烈和谐,音乐、美食、酒精催化着每个人的情绪。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小口啜饮着果汁,看着这场由我主导开场的盛大演出,心如止水。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微醺的醉意。时机到了。
我缓缓站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连接着客厅电视的手机,脸上挂着羞涩又幸福的笑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那个……打扰大家一下。今天真的很开心大家能来。我和默哥走到今天,离不开各位的祝福。前段时间我们三周年,拍了好多照片和视频,一直想跟大家分享,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放给大家看看好不好呀
朋友们自然起哄叫好。陈默笑着点头,眼神温柔,显然没意识到任何危险。苏晴更是拍手欢呼:放放放!肯定甜死个人!
我点开手机云盘,找到那个标注为三周年纪念的文件夹。然后在陈默和苏晴逐渐凝固的笑容注视下,直接点开了里面一个并非照片也不是甜蜜视频的文件——是那段我在医院录下的音频。
……你明天绝对不能心软!字一签……等她手里捏着这点‘保障’……夜长梦多!
……看她最近那样……我心里有点……
有点什么陈默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时候心软了!你忘了她爸当初是怎么羞辱你的
必须趁她现在病着,脑子不清醒,快刀斩乱麻!
……下周出差…我们去把度假村尾款交了…
冰冷而清晰的对话,通过高质量的音响设备,回荡在突然死寂下来的客厅里。同时,电视屏幕上开始配合地播放一张张幻灯片——是他和晴宝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银行转账记录的局部特写、度假村的预订确认邮件……
投屏的巨大画面上,那些露骨的文字、数字、日期,像一个个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眼前。
音乐早已不知被谁按停。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朋友的表情,在几秒钟内经历了从困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转化为巨大的愤怒和赤裸裸的鄙夷。目光像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射向那两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苏晴手里的红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殷红的酒液像血一样泼溅开来,染红了她昂贵的裙摆和光洁的地板。她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默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由白转青,肌肉扭曲,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暴怒,嘶吼着朝电视扑过去:关掉!林晚你疯了!关掉!这是什么恶作剧!假的!都是假的!他试图去拔电源,去挡屏幕,动作癫狂而狼狈。
我被两个反应过来的闺蜜迅速护到身后。
恶作剧我从闺蜜身后走出来,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空气的力量,穿透他的嘶吼,陈默,苏晴,这难道不是你们亲自编写剧本、倾情演出、逼我配合的好戏吗需要我把购房合同的编号和日期,也投出来给大家看看吗看看我爸的救命钱,是怎么变成苏晴小姐香闺的首付款的!
5.
客厅里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陈默你还是不是人!
苏晴!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做这种恶心事!
怪不得去年叔叔手术钱不够……原来是你把钱转走了!畜生!
狗男女!真他妈不要脸!
唾骂声、指责声、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们淹没。有人愤怒地摔了杯子,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惨白的脸拍摄。之前劝过我的那个闺蜜,直接冲上去狠狠推了苏晴一把:贱人!
苏晴尖叫着后退,跌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妆容糊成一团,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哭喊: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陈默!是陈默逼我的!是他勾引我!晚晚你相信我……
语无伦次,丑态百出。
陈默被几个愤怒的男性朋友拦住,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像一头困兽,恶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林晚!你算计我!你他妈敢算计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一堆肮脏的垃圾:算计比起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我净身出户,我这顶多算是自卫。陈默,那五十万,我爸躺在ICU等钱救命的时候,你搂着你的晴宝,睡得香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脸上,让他瞬间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混乱中,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由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直接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签字。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如果你不想这些证据,包括你挪用公司公款去讨好情妇的线索,明天同步出现在你公司董事会、你爸妈家、以及所有财经媒体的邮箱里的话。
挪用公款这四个字是我猜的,但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骤缩的瞳孔告诉我,我猜对了。他屁股底下,果然不干净。
这场精心策划的派对,最终在一片狼藉和咒骂声中收场。朋友们唾弃着离去,留下那对身败名裂的狗男女面对一室冰冷。
后来的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
离婚手续办得极快。陈默几乎是颤抖着签下了那份对他极为不利的协议:他自愿放弃我们婚后所有共同财产中属于他的部分,并承认对我负有五十万债务,另支付我一笔可观的精神损害赔偿金。他签得那么爽快,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只求我不要再深究其他事情。
那套用我爸救命钱买的公寓,在法律的介入下,被强制拍卖,款项追回。
苏晴彻底社会性死亡。她的光辉事迹在我们所有朋友圈、同学群甚至她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工作丢了,据说没多久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所踪。
我卖掉了那栋装满恶心回忆的房子,搬进了一个阳光充沛、视野开阔的新家。手续办完那天,我去墓园看了爸爸。照片上他笑得依旧慈祥。我在墓前站了很久,没有哭,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爸,对不起,以前没听你的话。以后不会了。
一切都结束了。
生活仿佛恢复了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一个阳光温和的下午,我坐在新家宽敞的阳台上,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看着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和楼下花园里嬉闹的孩子。手边的咖啡氤氲着热气。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悲伤,只是一种巨大的、经历过狂风暴雨后的疲惫和平静。像一场持续了很久的高烧终于退去,身体虚弱,但头脑清明。
手机屏幕在一旁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比我想象的狠。不过,干得漂亮。
没有署名,没有上下文。
我看着那条突兀的短信,皱了皱眉。是谁陈默那个最终看清他真面目、在他最狼狈时捅了他最后一刀的前女友还是今晚派对上某个一直冷眼旁观、心思深沉的朋友
猜了一会儿,觉得毫无意义。
不重要了。无论是谁,都只是看客。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苦,但回味里,终于有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甘甜。
删掉短信,我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天光正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