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爱我入骨,他塑造我的发型、我的微笑、我唱歌的腔调,说我的声音是他唯一的救赎。直到我发现,他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一个叫苏挽晴的女人——和我像了七分。
他每晚抱着我,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我不哭不闹,反而接受了他最反对的音乐竞演节目邀请。
我要用他亲手赋予我的才华和名声,在他最得意的领域,彻底摧毁他。
1
谢沉舟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唇角。
这里,尾音稍微拖长一点点,气息再稳一些,会更像她……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我从未读懂过的迷离,随即改口,不,是会更完美。
我捧着温水杯,指尖因为长时间练习而微微发抖,却还是乖巧地点头,心里因为他又一次细致的指导而泛起细密的甜。知道了。我会好好练的。
他满意地笑了,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奖励一只听话的宠物。我的莺莺,当然会是最好的。
我是祝闻莺。谢沉舟一手栽培的歌手,也是他寸步不离的爱人、学生、以及最完美的作品。
他塑造了我的发型,我微笑的弧度,我唱歌时换气的方式,甚至我裙摆的长度和生活中每一处细节。
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因为我的声音是他唯一的救赎。我深信不疑,并沉溺其中。
那种被精心雕琢、被全然掌控的感觉,曾让我感到无比安全。直到那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下午。
他因为紧急事务必须出国一趟,临走前再三叮嘱,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宝贝,帮我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那份蓝色封皮的合同找出来,让司机小陈立刻送到公司,副总急用。钥匙在老地方。
我很顺利地在书房盆栽底下找到那枚冰凉的黄铜钥匙,打开他指定的抽屉,拿出那份写着密密麻麻英文条款的合同。
就在我准备关上抽屉时,指尖无意间碰到抽屉内侧底部的一个微小凸起。
鬼使神差地,我用力按了下去。
一声轻微的咔哒,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抽屉内侧,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弹了开来。
里面只有一沓用深蓝色丝带仔细捆好的照片,和一个贴着泛黄标签的旧式录像带。标签上,是三个娟秀的、仿佛带着香气的字——挽晴·惊鸿。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冰冷的、粘稠的预感,像暗处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我的脊椎。
我解开丝带。照片散落在昂贵的红木地板上。一张张,全是同一个女人。不同角度,不同场景,笑靥如花,眉眼生动。她的轮廓,她微微侧头的神态,她笑起来时眼尾上翘的弧度……和我像了七分。
剩下的三分,是她眼里的明媚和自由。
我颤抖着手,在书房角落那台早已被现代设备取代、积了薄灰的录像播放设备前,接通电源,笨拙地将那盘沉重的带子塞了进去。
机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雪花点闪烁过后,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小型livehouse的舞台,灯光迷离,烟雾缭绕。那个女人,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正在唱歌。嗓音空灵,技巧纯熟,带着一种未经驯化的野性。
她唱的歌,是谢沉舟教会我的第一首歌。他当时说,这歌里藏着我们的初见。
她唱歌时微微眯起眼,享受灯光的神态,是谢沉舟一次次纠正我,直到我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神态。
她结束时间台下飞吻的动作,和谢沉舟要求我每次演出结束时必须做的一模一样。他说,那是属于我的标志性动作。
冰冷的寒意,瞬间穿透我的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
我跌坐在地板上,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绵绵地使不上一丝力气。
原来不是更完美,是更像她。
原来我不是祝闻莺,我只是一个名为祝闻莺的赝品,一个被谢沉舟精心雕琢、用来盛放他对另一个女人求而不得的执念的容器。一个活的、会呼吸的纪念品。
他每晚拥我入眠时,透过我在看谁
他夸我进步了的时候,是在满意他自己的作品,还是在怀念那个叫挽晴的女人
他给我的爱,那些严苛的要求,那些不容置疑的规划,原来只是工匠对作品的偏执,而非爱人对伴侣的珍视。
录像带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女人自由不羁的歌声此刻听起来尖锐又刺耳,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和廉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滚烫的眼泪生理性地、失控地涌出眼眶。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眼圈通红,带着一种被彻底打碎后的茫然和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
不。
不能是这样。
我看着镜子里那双逐渐聚焦、凝结起冰棱的眼睛,里面的痛苦和崩溃,正一点点被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兴奋火焰所取代。
谢沉舟。你想要的完美作品……
2
我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按照原有的顺序和丝带捆扎方式恢复原样,录像带精准倒带回最初的位置,小心地放回暗格,推上,确保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被触碰过的痕迹。合同交给司机,细心擦掉了钥匙和我可能触碰过的所有地方上我的指纹。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染红了半边天,像一场盛大而惨烈的燃烧。
然后我拿出手机,指尖冰冷地在屏幕上滑动,找到了那个一周前曾锲而不舍联系过我的号码。《天籁之战》的导演,当时对我极有兴趣,却被谢沉舟以路线不符,格调太低为由,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李导,我是祝闻莺。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一丝颤抖,甚至带着点冰冷的光泽,关于您之前的邀请,我考虑清楚了。我有兴趣参加。
对面显然很惊喜,但又不无顾虑,声音带着迟疑:祝小姐哎呀!太好了!我们节目组全体都热烈欢迎!但是……这个……谢先生那边……
这是我的个人决定,与他无关。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合同麻烦发到我私人邮箱,我会尽快签署返回。后续事宜,也请直接与我本人对接。
挂掉电话,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我的影子,那张酷似苏挽晴的脸。
谢沉舟,你亲手打磨的利刃,现在要调转锋刃,指向你了。你用我来缅怀过去,我就用你赐予我的这一切,为你奏响一场盛大的……谢幕礼。
三天后,谢沉舟回来了。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却依旧在第一时刻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像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藏品,目光细细掠过我的眉眼、发丝,确认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是否依旧完全属于他。
想我没他吻我的发顶,声音带着惯常的、足以令人沉溺的温柔,那温柔如今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皮肤。
我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甚至主动依偎进他怀里,露出一个练习了很多次的、与过去毫无二致的、全然依赖的笑容:很想。事情顺利吗
他满意地眯起眼,享受我的温顺,像主人抚摸宠物的毛发:有点麻烦,不过解决了。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地提起,语气轻慢:对了,那天《天籁之战》那个哗众取宠的节目组,没再来自讨没趣吧
没有。我垂下眼睫,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们大概知道你不喜欢,很识趣。
他嗤笑一声,接过水杯,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那种靠炒作、博眼球生存的节目,只会消耗你的灵气和口碑。你的舞台应该是国家级的音乐厅,是国际性的颁奖礼,而不是去和一群牛鬼蛇神争奇斗艳,沦为大众消遣的谈资。莺莺,你值得最好的,而我都会给你。他放下水杯,手指抚过我的脸颊,你只需要相信我,跟着我走。
我点点头,温顺地不再说话。
最好的一个金丝编织的、量身定制的牢笼吗
节目第一次录制的日子很快到了。我提前几天就开始铺垫,说一个多年不见的、从国外回来的闺蜜约我聚会,可能会晚归。谢沉舟不疑有他,甚至体贴地问我钱够不够用,需不需要司机送。
录制当天,他亲自开车送我到闺蜜住的酒店楼下,吻别时还在我耳边低语:玩得开心,录完给我电话,我来接你。他眼底的温柔,此刻在我看来,全是令人作呕的虚伪和控制。
我看着他的黑色轿车流畅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转身,脸上所有伪装的情绪褪得干干净净,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电视台的地址。
候场区里,其他选手都在紧张地聊天、开嗓或反复练习。喧嚣嘈杂之中,我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戴着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反复听着手机里存着的一首谢沉舟绝对不允许我碰的、充满反叛与撕裂力量的歌曲。那激烈的鼓点像战鼓,敲打在我心上。
心跳得很快,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残忍的、破茧前的兴奋和决绝。
轮到我了。
炫目的灯光猛地打在脸上,有些灼人。我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看着台下模糊的观众和评委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一道锐利而审视的目光,牢牢锁定着我。那是节目组重金请来的神秘导师之一,只是灯光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脸。
主持人惯例互动,声音带着职业的热情:祝闻莺选手,欢迎来到《天籁之战》的舞台!今天为我们带来的曲目是
我接过冰冷的话筒,手指微微收紧,没有看主持人,而是将目光投向台下那片模糊的黑暗,声音透过高级音响传遍整个演播厅,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笑意:《提线木偶的觉醒》。
台下一片压抑不住的细微骚动和议论声。这显然不是我资料卡上报备的那首《风之絮语》!
主持人显然也懵了,耳返里大概传来了导演组焦急的询问声。但我没给他反应和控场的时间。
音乐响起!不再是预录的柔和伴奏,而是现场乐队奏出的、激烈躁动的鼓点和失真电吉他咆哮般的solo!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所有伪装出的温顺、柔软、不谙世事褪得干干净净!我开口,唱得撕心裂肺,唱得孤注一掷,每一个音符都在咆哮,每一句歌词都在控诉!我不是在表演,我是在撕碎,用尽全身力气撕碎那个被谢沉舟一手塑造出来的、祝闻莺的假面!我要把那个被囚禁在完美躯壳里的、真实的灵魂释放出来!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重重落下!
全场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
几秒后,如同火山爆发,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主持人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地跑上台:太……太震撼了!这完全颠覆了我们之前对你的所有了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颠覆!是什么让你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舞台,选择了这样一首……充满力量的歌
我喘着气,汗水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胸腔剧烈起伏。我看向评委席那个方向,尽管依旧看不清,但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对着话筒说:只是想告诉一个人,木偶……也是有心的。也会疼,也会……觉醒。
台下瞬间再次沸腾!尖叫和掌声几乎要淹没一切!
我鞠躬,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走下舞台。脚步因为激动和脱力而有些虚浮,摊开手心,里面全是湿冷的汗。但胸腔里,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疼痛的畅快!
刚回到混乱嘈杂的后台,手机就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锲而不舍,像催命符。
屏幕上,跳跃着两个我曾经无比眷恋的字——沉舟。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任由它响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表演后的微喘。
那头,是他压抑着极度愤怒的、冰冷到几乎能冻结空气的声音:祝闻莺,你在哪
3
我在哪,谢先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对着电话,语气轻快,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背景里传来后台工作人员匆匆跑过的脚步声和其他选手兴奋的议论声,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
那声谢先生,让他那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是山雨欲来的风暴前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立刻、马上离开那里。回家。现在。我不想说第二遍。
如果我说不呢我慢条斯理地反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冰凉的涂料,谢先生是要像以前一样,派人把我抓回去,锁起来吗就像锁住你书房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
祝闻莺!他几乎是低吼出声,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额角青筋暴跳的样子,你别逼我。别挑战我的耐心。
逼你挑战你我笑出了声,笑声在嘈杂的后台显得有些突兀,谢沉舟,是你先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是你先在我身上玩你那套可笑的替身游戏!现在我只是不想再扮演你的乖傀儡了,这就叫逼你这就叫挑战你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在地上的刺耳声音,伴随着他粗重得吓人的喘息。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你站在舞台上的资格,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离开我,你祝闻莺什么都不是!谁会认得你!
是啊,谢谢你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收敛了笑意,声音冷了下去,像淬了冰,所以现在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我,想试试靠自己,能走多远。能摔多惨,或者……能飞多高。
不等他再回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了机,将那个不断跳动的名字和背后令人窒息的控制,彻底屏蔽在外。
世界清静了。只剩下后台忙碌的喧嚣和自己胸腔里那颗砰砰狂跳、却充满力量的心脏。
我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战争号角的吹响。谢沉舟绝不会允许他的作品脱离掌控,尤其还是以这样一种忤逆的、让他颜面尽失的方式。他完美的控制欲和自尊心,都不允许。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效果远超预期。祝闻莺
反差
提线木偶觉醒
祝闻莺
新歌
这类词条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热搜前列。舆论瞬间两极分化,一部分人疯狂赞美我的突破、炸裂的现场和隐藏的实力,称我为宝藏女孩、年度最惊艳反转;另一部分人,主要是谢沉舟以往营销号塑造的老粉和一些卫道士,则痛心疾首地质疑我是不是疯了,想红想疯了,抛弃了原有的仙气灵气风格,变得庸俗、堕落。
我漠不关心地刷着手机评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些赞誉和诋毁,此刻于我而言,都只是棋子。
谢沉舟的行动比我想象的更快、更狠。几天后,网上开始涌现大量知情人士爆料,有自称是我前助理的人,说我私下脾气极差、忘恩负义,出名了就甩了一手捧红自己的男友兼老师;有所谓的音乐圈资深人士发文,阴阳我现在的唱法伤仲永、自毁前程、透支天赋;甚至有几个过去和谢沉舟交好、拿过他不少好处的乐评人,公开表示惋惜,话里话外暗示我被利益蒙蔽、误入歧途。
脏水一盆接一盆地泼过来,试图将我刚刚燃起的火苗浇灭,将那个叛逆的祝闻莺重新打回忘恩负义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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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气得在电话里大骂:谢沉舟也太不是东西了!太下作了!这些水军通稿肯定是他买的!价格还不便宜!
我知道。我平静地敷着面膜,看着镜子里那张渐渐褪去怯懦的脸,让他买。让他尽情地花钱。
莺莺,你就不做点什么吗就这样任由他泼脏水这对你名声伤害太大了!
急什么。我笑了笑,指尖轻轻拍打着脸上的精华液,让子弹再飞一会儿。飞得越高,落下来的时候,才越疼。
风暴持续发酵,热搜上了又撤,撤了又上,显然双方都在角力。我保持着惊人的沉默,不解释,不反驳,照常参加节目后续的录制,一次比一次更投入,更放手去尝试那些谢沉舟绝不会允许我碰的、充满力量和独立思考的曲风与表达。我的现场一次比一次更稳,更炸,吸引来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
直到节目组安排了一次关键的赛前个人采访。记者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题尖锐:闻莺,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你和著名音乐人谢沉舟先生关系的讨论,有一些比较负面的声音,说你……
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疲惫、伤感和无奈的微笑,打断了她:我很感谢谢老师过去的悉心指导。他确实教会我很多专业知识,包括……如何成为一个更优秀的‘演绎者’。我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然后轻轻垂下眼睛,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只是……可能太希望我完美了,希望我能永远活在他觉得安全又美好的那个框架里,不要出错,不要冒险。但我现在……我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透着一种坚定的光芒,只是想试试,脱下那些华丽的戏服,我自己到底是谁。哪怕会摔跤,我也认了。
采访播出后,效果是核弹级的。
我没有说一句谢沉舟的不好,甚至还在感谢,姿态放得很低。但演绎者、框架、戏服这些关键词,配合我当时的表情语气和那欲言又止的哽咽,足以让所有观众脑补出一部控制欲极强男友PUA天才女友的大戏!
舆论的风向瞬间开始微妙而剧烈地转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复盘谢沉舟过去对我的所有塑造,质疑这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欲根本不是爱,而是占有和打造商品。我和他过去的互动被翻出来逐帧分析,那些曾经被艳羡的甜蜜细节,如今全都变成了细思极恐的控制证据。
就在这时,几个粉丝量巨大的八卦博主,几乎同时收到了匿名投稿,内容直指谢沉舟的旧爱苏挽晴(附上模糊但能辨认的旧照),以及他多年来执着于寻找替身、打造代餐的癖好。投稿中甚至详细描述了他如何按照苏挽晴的模板来改造我,从穿衣风格到演唱技巧,事无巨细。还有几张模糊却足以引发联想的、谢沉舟与不同类挽晴风格女性约会的旧照(据投稿说是苏挽晴出国后、遇见我之前的事情)。
起底控制狂大师谢沉舟、白月光替身文学照进现实、祝闻莺
觉醒这类话题瞬间引爆全网,将之前那些忘恩负义的黑热搜冲得七零八落。
之前骂我的人,纷纷调转枪头,跑到我社交媒体账号下道歉、安慰和鼓励,留言数量爆炸式增长。
我关上手机,扔到一旁,知道这把火,已经烧得足够旺,足够烫手了。
4
谢沉舟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完全脱离掌控,发展到这一步。他试图紧急控评,撤热搜,联系平台删帖,但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牵扯出的陈年旧事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用资本和人情轻易压下去的范围。他完美无瑕的金身,出现了第一道裂痕,而后在公众的审视下,迅速蔓延崩坏。
他终于放下了他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主动来找我了。不再是电话里的命令,而是亲自现身。
地点还是在节目后台,我刚结束一场高强度、需要大量走位的舞蹈排练,浑身汗湿,喘着气靠在墙边喝水。他推开化妆间虚掩的门,带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冷冽寒气闯了进来,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暴怒雄狮。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量身定制的西装似乎也宽松了些,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逼人的压迫感和矜贵气质依旧存在,只是此刻混合了一种焦躁的阴鸷。
他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甚至顺手落了锁。巨大的声响让外面走廊的嘈杂瞬间被隔绝。他一步步走向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找出一点过去的温顺和依赖,找出那个被他轻易掌控的祝闻莺的痕迹。
莺莺,玩够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危险的平静,闹也闹了,脾气也发了,风头也出够了,该回家了吧
我靠在化妆镜前,慢条斯理地拧上矿泉水瓶盖,没看他,语气平淡:谢先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需要领回家的……宠物。
他的耐心终于彻底告罄,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将我狠狠拽向他。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毁了我,毁了你自已才甘心吗!这样你就开心了!
手腕上传来剧痛,我疼得蹙起眉,却反而笑了,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扭曲的脸:毁了你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只不过……是拿回一点本该属于我自已人生的主导权而已。这让你很害怕吗谢沉舟
主导权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满是嘲讽和愤怒,没有我谢沉舟,你祝闻莺这个名字,根本没人会知道!你站在这里跟我谈主导权你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的!
是吗我一点点,极其坚定地、甚至带着挑衅意味地,抽回自己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看着他猩红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那我们就试试,没有了你,我会不会活得更好。看看你谢沉舟的金字招牌,到底能不能一手遮天,把我彻底按死。
他看着我,眼神里翻滚着震惊、愤怒、不解,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对这件作品的控制了。这种认知让他猛地软下语气,几乎是仓皇地、语无伦次地乞求:莺莺,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不该想着别人。但我现在心里真的只有你,只有你……那些都过去了……
他甚至慌乱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颤抖着手打开,递到我面前——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设计繁复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嫁给我,莺莺。他急切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结婚,好好过日子。以后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依你,再也不干涉你,好不好你看,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看着那枚在灯光下几乎要灼伤人眼睛的戒指,又抬头看看他此刻急切又努力装作真诚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是一个月前,我看到这个场景,听到这番话,大概会幸福得晕过去,以为自已苦尽甘来,终于得到了他全部的、独一无二的爱。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可笑。这枚戒指,是他最后的底牌吗用婚姻这座更华丽的牢笼,来继续圈养我
见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以为我动摇了,犹豫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试图抓起我的手,把那个冰凉的、沉重的戒圈强行戴到我的手指上。
就在那冰冷的金属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用力抽回了手!
戒指从他手中脱落,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叮——一声,弹跳了几下,滚落到昏暗的角落,光芒黯淡下去。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从希冀到错愕,再到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铁青。
我站起身,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排练服袖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谢沉舟,你的戏,演得真好。可惜,观众只剩我一个了。而我,不奉陪了。
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冰冷、可怕,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也彻底消失殆尽。
5
总决赛之夜,如期而至。
全网直播,万众瞩目。媒体的长枪短炮,粉丝的狂热呐喊,将现场气氛烘托到极致。
我知道谢沉舟一定会来。他买了前排最佳位置的票,价格不菲。我也知道,他绝不会甘心就此承认失败,灰溜溜地退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准备了后手,或许是在我表演时制造意外(比如断电、音效故障),或许是在最终投票或采访环节强行上台,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原谅与复合戏码,用舆论和情感绑架逼我就范,将他受损的形象挽回一点,甚至将我的叛逆重新纳入他的叙事轨道,变成情侣吵架最终和好的俗套故事。
但他不知道,我也有我的后手。一份我耐心等待、直至最终时刻才准备亮出的……致命礼物。
彩排时,我按照节目组的要求,规规矩矩地走完了全部流程,唱了他们安排的、安全牌的情歌,表情温顺,配合所有采访提问,完美扮演了一个回归平静、可能已被说服的选手。
直播正式开始。
舞台灯光璀璨夺目,台下座无虚席,黑暗中闪烁着无数的荧光棒和灯牌。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前排谢沉舟的身影。他穿着那身昂贵的、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恢复了那副矜贵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精英模样。他看着台上的我,眼神复杂,混合着审视、警告,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志在必得的得意。他大概以为,我之前的反抗只是闹脾气,最终还是会回到他掌控的轨道上来。
轮到我上场了。
主持人照例进行赛前互动,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闻莺!欢迎再次站上这个舞台!今晚是总决赛,最终的决战之夜!你带来的曲目是
我接过话筒,手心微微出汗,但目光沉静。我没有看主持人,而是将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那个熟悉的位置,投向谢沉舟,微微一笑,清晰地、缓慢地吐出几个字:《谢幕》。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这又不是节目单上报备的歌!又来了!
主持人显然也懵了,职业笑容僵在脸上,耳返里大概传来了导演组气急败坏的吼声。但我没给他任何反应和控场的时间。
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孤零零的追光打在我身上。
我没有穿节目组准备的华丽礼服,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抱着一把原木色的木吉他,安静地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这模样,朴素,干净,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青涩,像极了许多年前,刚刚遇见谢沉舟、还未被他雕琢时的我。
前奏响起,是我自已写的旋律,简单,干净,甚至带着点淡淡的忧伤,在空旷的舞台上缓缓流淌。
我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现场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无数屏幕前:
他教我微笑的弧度,/
校准每一声呼吸的频率,/
他为我挑选裙摆的颜色,/
说那最像他遗失的梦境。//
我曾是沉默的歌者,/
唱着他人谱写的欢喜,/
每一句歌词,每一个眼神,/
都是精心设计的摹印……
歌词像一把温柔又残忍的刀,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剖开我和谢沉舟的过去,血淋淋,却又带着一种残忍的诗意。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听懂了这歌词里的隐喻和控诉。
谢沉舟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消失,变得僵硬,难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我继续唱着,声音逐渐拔高,情绪层层递进,从最初的忧伤迷茫,到中间的挣扎痛苦,再到最后的决绝和爆发:
……直到我看见,/
镜子里陌生的倒影,/
穿着借来的华丽外衣,/
演着一场漫长的独角戏!//
今天这最后一场演出,/
不为掌声,不为谁铭记,/
只为亲手撕碎这剧本,/
对着提线的主人,说一句——/
我不再奉陪!/
这就是我的……谢幕礼!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倾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的,带着破音的快意和决绝!汗水与泪水模糊了视线,吉他声在最激烈的和弦中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有我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喘息声透过麦克风传出去。
几秒钟极致的死寂。
然后,如同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爆发,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许多人站了起来,疯狂地鼓掌,尖叫!
灯光大亮,刺得人眼睛发疼。我放下吉他,站在光芒中央,像一名经过惨烈厮杀后终于站定的战士,目光穿过耀眼的灯光,精准地锁定台下那个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的男人。
主持人激动又无措地跑上来,表情管理几乎失控,还没开口,我却先一步拿过了他手里的话筒。
我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谢沉舟,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响彻整个场馆:唱这首歌之前,我收到一份……很有趣的礼物。
我朝着后台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导播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被我提前说服或安排了),心领神会,将我提前提交并反复确认过的一段音频,接入了现场巨大的音响系统。
于是,谢沉舟那熟悉无比的、带着惯常的矜持和一丝算计的声音,清晰地、毫无预兆地响彻在万众瞩目的直播现场:
……李总,放心,收视率没问题。莺莺那边我已经安抚好了,女人嘛,哄哄就行了,给点承诺就好……决赛最后环节,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安排我上台,我会当场求婚,话题度绝对爆表……她不敢拒绝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离了我,她什么都不是,她很清楚……嗯,公关稿也准备好了,‘浪子回头’、‘真爱无敌’的剧本……
录音播放完毕。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瞬间炸开了锅!哗然之声几乎要冲垮屋顶!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对准了台下面无人色、仿佛被惊雷劈中的谢沉舟!
闪光灯疯狂闪烁,像无数冰冷的眼睛,记录下他脸上那份精心维持的从容彻底崩塌、只剩下极致的震惊、恐慌和狼狈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像是想站起来,又像是想逃离,身体僵硬地动弹不得,脸色灰败得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荒谬绝伦的闹剧。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谢先生,我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可怕,穿透现场的喧嚣,你的完美剧本,我演完了。我的谢幕,你还满意吗
说完,我不再看台下那个彻底崩溃的男人,也不再看目瞪口呆的主持人,更不等最终的结果宣布和任何形式的结束语,将话筒塞回彻底石化、不知所措的主持人手里,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这个光芒万丈、却也曾禁锢我灵魂的舞台。
身后是巨大的喧嚣、骚动、议论和无数呼喊我名字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
但我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6
我走了。彻底地走了。离开了那个繁华却令人窒息的城市,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切断了和过去的一切关联。没有告别,没有留恋。
谢沉舟彻底身败名裂。控制狂、玩弄感情、虚伪算计、录音门……这些标签牢牢地钉死了他。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事业、人脉,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跌入谷底。合作解约,项目暂停,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据说他后来情绪彻底崩溃,严重失眠,暴瘦,甚至需要入院接受心理治疗。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是报纸上社会新闻版块的一个小小角落,是别人口中一声略带唏嘘的谈资,仅此而已。
三个月后,北欧某个安静临海的小城。
天空是一种洗过的湛蓝,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阳光温暖的味道。我正在一个热闹的露天音乐节后台准备,台下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肤色各异的、自由欢笑欢呼的人群,他们为音乐而来,简单,快乐。
我刚打开我的吉他盒,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年轻工作人员笑着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嘿,莺,有你的信。从中国寄来的,辗转了好多地方呢,看上去很隆重。
我道谢接过。信封很厚,没有寄件人地址和名字,只有我的名字和这个音乐节的地址,字迹是一种故作镇定的、模仿印刷体的工整。
拆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厚厚一沓照片。
照片上全是同一个人——谢沉舟。在不同场合,偷拍的视角,像素不高,却足够看清。有他独自坐在空旷昏暗、似乎许久未曾打扫的房间里神情呆滞看着窗外的,有他胡子拉碴、衣着邋遢地在深夜街头买醉、踉跄跌倒的,有他眼神空洞、面容憔悴地对着电视屏幕的(屏幕上正好是外媒报道我参加这个音乐节的新闻画面)……
最后一张,他似乎是直接对着某个手机的摄像头拍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眼窝深陷,憔悴得几乎脱了形,头发凌乱花白,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个矜贵精英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几个硕大却颤抖的中文:
莺莺,我爱的从来不是你像她。
而是你是你。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远处传来舞台上试音的吉他声。
然后,我面无表情地从化妆台上拿起一支口红,旋出最鲜红的颜色,在那行字下面,缓缓地、用力地打了两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叉。
已阅。
无关。
我把所有照片塞回那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旁边正好奇张望的、留着大胡子的乐队鼓手:嘿,约翰,帮个忙,扔一下那边的垃圾桶。谢谢。
鼓手约翰耸耸肩,接过信封,看也没看,手臂一扬,做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动作,那个承载着所有偏执、疯狂与迟来忏悔的信封,精准地落进了几步远的、散发着食物残渣气味的棕色大垃圾桶里。
准备上场了,姑娘们!舞台监督在不远处喊道,用力拍着手。
我背起我的吉他,深吸一口清冽而自由的空气,迎着北欧耀眼却不再灼人的阳光,嘴角微微上扬,走向那片属于我的、没有提线、光芒只为音乐而亮的广阔舞台。
前方,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纯粹而热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