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阎罗独女,为追星勇闯人间娱乐圈。
结果混了两年,成了全网黑的十八线,综艺里扫地镜头都比我多。
参加恐怖综艺那晚,NPC鬼怪见了我纷纷下跪磕头。
顶流影帝突然把我拽进化妆间:妹,别玩了,爹让你回去继承家业。
我冷笑:当年你偷跑人间当影帝,留我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怎么不说
门外,节目组和顶流粉丝正在疯狂砸门:哥哥你别被那个瘟神带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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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烧到头了,灰白的烬软软塌下来,积了一小撮。就像我这糊穿地心的人间娱乐圈两年闯荡史,只剩下一地狼藉和呛人的烟。
眼前这所谓惊魂古宅的综艺现场,阴风阵阵,道具蜘蛛网挂得比剧组盒饭里的肉丝还假。镜头扫过来,永远优先给那位尖叫起来梨花带雨的新晋小花,或者是一惊一乍立胆小人设的男爱豆。而我我是那个背景板里拿着扫帚、一脸这届鬼怪业务水平不行的临时工,镜头偶尔施舍般掠过,弹幕准时开喷:又是她瘟神滚啊!节目组没钱请人了吗找个真鬼都比她强谢谢。
人间两年,我,阎罗王独女,阿映,混成这德行。说出去能把忘川河里的水鬼都笑活过来。
当初我就不该信了孟婆那碗汤兑了水的鬼话,说什么人间追星快乐无边。结果呢,星没追着,自己差点成了地府年度笑话。黑红也是红放屁。我这纯粹是黑得发臭。
阿映!发什么呆!快,去那边角落站着,对,就那个暗一点的地方,等下‘鬼’出来从你那边过,你记得尖叫一声往前扑,对,扑到江辰那边,制造点冲突画面!懂了没副导演拿着对讲机,唾沫横飞地指挥。
江辰,就是那个顶流影帝。节目组最大的咖,也是我当年……算了,好鬼不提当年勇。我嗯了一声,拎着那件节目组不知道从哪个坟头……不对,从哪个二手戏服市场淘来的粗布裙子,挪到指定地点。
晦气。让我扑他我怕我控制不住给他来个过肩摔,让他提前体验一下地狱十八层VIP观光服务。
录制间歇,江辰被前呼后拥地回到他的独立化妆间,门一关,隔绝出两个世界。我靠着冰凉的仿古廊柱,看着那群忙碌的工作人员,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一阵更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元宝(道具)。灯光滋滋闪了两下,猛地熄灭!
啊——!
怎么回事停电了
不对啊,发电机工作正常的!
真正的黑暗,浓得像墨,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绝非道具能营造出的、陈年的腐朽气息。温度骤降,呵气成霜。
现场乱成一团,人类的恐惧真实而尖锐。
我眯了眯眼。这味儿……不对。这不是节目效果。
黑暗中,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缓慢,粘稠,像是湿漉漉的东西在拖行。还伴随着一种极细微的、铁链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几个穿着白衣、脸上涂着厚厚白粉的NPC工作人员本来该趁机出来吓人,此刻却缩在一起,抖得比谁都厉害:导、导演……这不是我们的人……
嗷——!一声非人的咆哮猛地炸开,带着血腥气的风扑近。
灯光骤然亮起一瞬,又疯狂闪烁!
就在这明灭之间,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黑影出现在场地中央,它几乎不成人形,由无数痛苦嘶嚎的面孔堆积而成,猩红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恶意。它伸出由怨念凝聚的利爪,抓向离它最近的那个小花——
人类看不见,但我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只噬魂兽,低级,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怎么跑到人间综艺里来了阴司的边境安检越来越糊弄了。
小花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脸无人色。
工作人员更是魂飞魄散,哭喊声,奔跑声,器械倒地声乱成一片。
那噬魂兽似乎很满意这场骚动,利爪加速落下。
我叹了口气。麻烦。
就在利爪即将触碰到小花头发的前一秒,我上前一步,没什么气势地打了个哈欠。
吵死了。我说。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懒洋洋的。
但那只狂暴的噬魂兽,动作猛地僵住。它庞大的、扭曲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些构成它身体的痛苦面孔齐刷刷地转向我,猩红的眼睛里疯狂褪去,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取代。
噗通!
一声闷响。
不是一下,是一片。
那只噬魂兽,以及黑暗中刚刚爬出来、还没来得及现形的几只低等鬼祟,甚至包括两个不小心路过的、穿着清代官服的地缚灵(估计是这古宅原住民,被惊动了),齐刷刷地朝着我的方向,五体投地,跪了下去!
磕头。
捣蒜似的磕头。
整个片场死寂一片。
只有咚、咚、咚的磕头声,在空旷的古宅里回荡,格外清晰,格外瘆人。
所有奔跑的人停下了,所有尖叫的人捂住了嘴。摄像机还亮着红灯,忠实地记录着这超出理解范围的一切。弹幕估计已经疯了。
我扶额。完了。又没控制住。
这回去至少得写三万字的检查。不,五万字。
就在这片死寂和诡异的磕头声中,一道身影快得像闪电,猛地穿过凝固的人群,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捏碎我的骨头。
我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直接拖向了最近的那个临时化妆间——正是江辰的独立化妆间。
砰!
门被狠狠甩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惊骇的、茫然的、探究的视线。
化妆间里灯光惨白,照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但他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荧幕上的温和笑意,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铁青,和深藏在眼底的一丝……气急败坏
我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痛的手腕,冷笑:江大顶流,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不怕我这瘟神坏了你的金字招牌
他根本不接我的话,盯着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火星儿:阿映!你闹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我挑眉:回哪儿去回那个你一千年前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的地府替你收拾烂摊子还没收拾够
他语塞一瞬,眉头拧得更紧: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人间更不是!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刚才那种情况是你该出头的吗万一暴露了……
我像什么样子总比某个丢下担子跑路、自己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还成了什么劳什子影帝的叛徒强!我火气也上来了,暴露呵,我再暴露能有您曝光度高江、宸、王、子!
我一字一顿,喊出他在地府那个早已蒙尘的封号。
外面,死寂已经被打破。反应过来的人群潮水般涌到门外,嘈杂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江辰!哥哥!你没事吧开门啊!
江辰你在里面吗那个瘟神是不是在里面她是不是对你了什么
节目组!快开门!保护江辰!别让那个扫把星靠近他!
刚才那些东西是不是她搞出来的邪术报警!快报警!
门被拍得山响,木板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江辰,或者说,我哥,阎王家那个不成器的太子爷,对着震天响的砸门声和粉丝撕心裂肺的哥哥别怕,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他看着我,我看着它。
化妆间惨白的灯光下,他那张被亿万粉丝奉为神颜、此刻却微微扭曲的俊脸,和我记忆中一千年前撂挑子跑路、留给我一堆破事的混蛋哥哥的脸,慢慢重叠在一起。
砸门声、尖叫声、哭喊声,背景音嘈杂混乱得像一场荒诞闹剧。
而我,阎罗王的倒霉女儿,人间娱乐圈的糊咖瘟神,站在风暴眼的中心,突然觉得这一切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我扯了扯嘴角。
听见没哥哥。我学着他粉丝的腔调,声音里淬着冰渣儿,你的信徒们,让你离我远点。
怕我带坏你呢。
门外是山呼海啸,门内是死寂的对峙。
江辰,或者说我亲哥,那双被媒体盛赞为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的是地府岩浆般的怒火。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攥出来的红痕。
阿映,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算旧账
旧账我嗤笑一声,甩了甩手腕,哥,你搞清楚,是你先撂挑子跑路的。一千年,地府多少破事判官笔都快让我磨秃噜皮了!你倒好,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顶流影帝呵,好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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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音未落,门外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伴随着粉丝带着哭腔的尖叫:哥哥!你回答我们一声啊!是不是那个瘟神胁迫你了!我们报警了!
瘟神我挑眉,看向江辰,听见没你的好信徒们给我起的外号。
江辰额角的青筋又跳了一下。他猛地抬手,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道极淡的金光没入门板。外面的砸门声和尖叫声瞬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了下去,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那份躁动,但至少不再震耳欲聋。
清音咒只能顶一会儿。他语气烦躁,外面那只噬魂兽只是开胃小菜,这地方不对劲,阴路被打通了,有更大的东西要过来。节目组的胡闹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我神色一凛。收敛了那点针锋相对。公是公,私是私。地府的烂摊子,说到底也有我一份责任。更何况,真让那些东西在人间,在镜头前彻底爆发,后果不堪设想。回去被我爹扒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感应到了。我简短地回答,神识早已散开,穿透这狭小的化妆间,笼罩住整个古宅录制现场,西南角,怨气最重,通道在那里。节目组为了效果,估计真用了点不该用的‘老物件’当引子。
我们同时沉默了一瞬。尽管隔阂千年,但血脉里的默契和曾经并肩处理无数阴司事务的本能,瞬间压过了所有私人恩怨。
我去封通道。江辰语速极快,你稳住外面的人,清场,别让恐慌蔓延,更容易被钻空子。还有,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了我一眼,掩饰一下。别太……出格。
用你说我白他一眼,管好你自己,顶流哥哥。别等下打斗太激烈,把你那价值连城的脸划伤了,你的粉丝们真要找我拼命了。
他没再废话,身形一晃,竟直接化作一道极淡的虚影,穿透了化妆间的墙壁,消失不见。高级遁术用得挺溜,看来这一千年他没少修炼。
门外,模糊的喧哗声里已经开始夹杂着别的动静——凄厉的风声,若有似无的哭泣,还有某种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拖拽声。普通人类听不真切,但足以让他们潜意识里的恐惧发酵到极点。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化妆间的门。
外面的人群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我。几个保镖和工作人员想冲上来,又被我眼神钉在原地。
江辰没事。我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嘈杂。我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重点看向几乎要晕过去的总导演,导演,停电加上设备故障,录制暂停。现在,所有人,立刻,有序撤离到古宅外面的空地上去。快!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下意识地掺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摄魂术。不是控制,而是安抚和强调。
或许是摄魂术起了效,或许是我过于镇定的态度形成了反差,人群愣神片刻,竟然真的开始动了。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听从指挥,开始组织疏散。
那、那江辰呢一个女粉丝哭着问。
他有点事,处理完就出来。我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想给他添乱就赶紧出去。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粉丝们虽然担忧,但还是开始慢慢往外退。
然而,就在这时——
哐当!!!
古宅西南角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塌了!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旋风卷着灰尘和纸屑冲天而起,风中传来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刚刚勉强维持的秩序瞬间崩溃!
鬼啊!真的有鬼!
跑!快跑啊!
人群彻底炸开,哭喊着四散奔逃,推搡踩踏眼看就要发生。
啧。我不耐烦地咂嘴。就知道会这样。
我猛地踏前一步,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印,低声喝道:定!
言出法随。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我为中心荡开,并非定住所有人,而是强行抚平了那歇斯底里的恐慌情绪,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同时,我袖口一抖,几张符箓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指尖一弹,符箓化作流光射向西南角,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瞬间张开,勉强挡住了那喷涌而出的阴煞之气,也将大部分异象隔绝在内,只留下小部分无关痛痒的冷风和异响供外面的人感知。
但这已经足够吓破他们的胆了。
所有人!跟着灯光走!别回头!别停下!我提高声音,指挥着残余的工作人员打着应急灯引导。
就在大部分人都连滚爬爬地冲向外面的安全地带时,一道黑影却逆着人流,猛地扑向西南角的方向!
是那个新晋小花!她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眼神呆滞,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直直地朝着那黑色旋风的中心跑去——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散发着恶意的洞口,几只苍白的鬼手正从中伸出!
回来!我厉声喝道,飞身去追。
眼看那鬼手就要抓住小花的脚踝!
一道白光后发先至,凌厉地斩过!
嗷——!一声非人的惨嚎,那几只鬼手齐腕而断,化作黑烟消散。
江辰的身影出现在旋风边缘,衣角翻飞,表情冷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蝉翼、泛着幽光的短刃——那是他的本命法器,斩魂。他一把拉住神情恍惚的小花,将她往后猛地一推,正好推到我怀里。
带她走!通道要崩了!他头也不回,反手又是一刀,劈碎一道扑来的狰狞鬼影。
我接住软倒的小花,看了一眼那越来越不稳定的通道,以及里面影影绰绰、试图冲出的更多邪祟。江辰一个人挡在前面,刀光纵横,暂时挡住了攻势,但显然支撑得有些吃力。这通道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
真会找事儿!我骂了一句,却毫不犹豫地将小花往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场务手里一塞,带她出去!
然后我冲回江辰身边,与他背对背而立。
左边三个,速度很快。我语速飞快。
知道。他挥刀格开一次袭击,右边那个大的,交给我。
废话,难道交给我我哼了一声,双手合十,指尖绽放出幽蓝色的光芒,一个繁复的符文在我掌心凝聚,地煞,缚!
数条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锁链自我掌心射出,精准地缠向左方扑来的三道虚影,将它们暂时禁锢在原地。
江辰趁机发力,斩魂短刃爆发出刺目光芒,一刀劈向右方那个体型庞大的恶灵,将其逼退数步。
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中间那一千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刀光与法术交织,将扑来的邪祟一次次击退。阴风呼啸,鬼影重重,在这仿古宅邸的院落里,我们联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然而,这一切在外围那些惊魂未定、侥幸逃到相对安全区域、却仍忍不住回头看的众人眼里,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灯光昏暗,异响不断,他们看不清具体的鬼影和法术光芒,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江辰在和一个可怕的黑影搏斗!而那个全网黑的女瘟神,我,不仅没跑,反而冲了过去,和江辰靠得很近,似乎还在……手舞足蹈(那是我在结印)
她、她在干什么
她是不是在干扰江辰
天啊!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她想害死江辰!
哥哥小心啊!离那个疯女人远点!
粉丝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冲进去把缠着他们哥哥的我拉开。镜头虽然晃动得厉害,但依旧顽强地捕捉着这惊心动魄又令人费解的画面。江辰
惊魂古宅
温映(我的名字)捣乱
等词条以爆炸的速度冲上热搜,评论区彻底沦陷,全是辱骂我和担心江辰的。
我和江辰都无暇他顾。通道的波动越来越剧烈。
不行,必须彻底封死它!江辰一刀劈开一个袭来的怨灵,喘了口气。
用那个我皱眉。
没时间犹豫了!他喝道。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我双手猛地按向地面,他则将斩魂短刃高高举起,引动自身仙力(或者说,神力)。
以吾之名!
引九幽之力!
封!
我周身幽蓝光芒大盛,地面浮现出巨大的符文阵列。他手中的短刃则爆发出煌煌金光,如烈日灼灼。
两股力量,一阴一阳,一幽一煌,交汇融合,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狠狠地砸向那扭曲的通道洞口!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中,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暂时失明。强烈的气流席卷了整个院落,吹得人站立不稳。
等到光芒和尘埃渐渐散去,西南角恢复了平静。那个可怕的黑洞消失了,阴风、鬼影、尖啸,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残破的院落和满地狼藉。
江辰以刀拄地,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我也消耗不小,脸色有些发白。
危机,解除了。
死寂。
古宅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宛如特效大片般的最终一幕惊呆了,久久无法回神。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和哭泣。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江辰!是江辰救了我们!
哥哥太帅了!刚才那道光!
工作人员、嘉宾、粉丝,所有人看向江辰的目光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崇拜。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时,瞬间变成了愤怒、鄙夷和后怕。
都是她!要不是她乱跑乱动,怎么会激怒那些……那些东西!
她刚才还想靠近江辰!是不是想蹭热度想疯了!
差点害死大家!瘟神名副其实!
导演脸色铁青地走过来,似乎想呵斥我。几个激进的粉丝甚至想冲过来找我算账。
江辰直起身,抬手抹去额角的汗。他看了一眼群情激愤的众人,又看了一眼孤立在场中、面无表情的我。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我身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不是指责,而是……轻轻地、略显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他拿过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场记手里的扩音器,声音带着一丝力竭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安静。
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命。
这位,温映。
是我亲妹妹。一母同胞,如假包换。
……
世界,安静了。
导演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举着手机要拍我罪证的粉丝手僵在半空。
那个刚刚苏醒、还被我推了一把的小花,眼睛瞪得溜圆。
热搜词条温映捣乱下面的实时评论,瞬间变成了无数个。
妹……妹妹
亲的!
江辰的……亲妹妹!
那个瘟神……是影帝的妹妹!
江辰,顶流影帝,出道零绯闻,背景成谜,从未提及家人。现在,他亲口承认,那个全网黑、演技烂、蹭热度、在综艺里表现得像个疯子一样的十八线瘟神女艺人,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妹妹
这比刚才见鬼了还让人难以置信!
我看着一张张懵逼的脸,心里那点因为被迫公开关系的不爽,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有点想笑。
我哥,江辰,顶流影帝,阎王家太子爷,此刻正顶着所有人三观碎裂的目光,用一种回家再跟你算账的眼神瞪着我,却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导演说:抱歉,王导,家妹顽劣,给您添麻烦了。后续事宜,我的团队会处理。
导演如梦初醒,连连摆手:啊哦!没、没事!江老师您太客气了!原、原来是令妹……真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夸奖。
粉丝们表情复杂到了极点。骂了两年的人突然变成了偶像的亲妹妹这心情,大概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所以……我们刚才……是骂了哥哥的妹妹
妹妹……妹妹刚才好像也不是捣乱,她好像……在帮哥哥
那……那我们还骂吗
可是……她之前那么糊还爱蹭……
但她是哥哥的亲妹妹啊……
舆论的风向,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和角度扭转。
我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看着江辰那副不得不替我收拾烂摊子的憋屈样子,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哥,我学着他粉丝的腔调,带着十足的揶揄,现在,能跟我回家了吗
爹地可是,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满意地看到他脸色一僵,想你想得紧呢。
江辰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远处,警笛声和疑似特殊部门车辆的声音由远及近。
而关于顶流影帝和他那黑红亲妹妹的热搜,彻底爆了。
但没有人知道,这场惊魂闹剧的背后,是两位阎王子女的一次临时加班。
人间依旧喧嚣,地府公务员的烦恼,却远未结束。
至少,我哥那份五万字的检查,是跑不了了。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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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阎罗殿侧殿。
这里的装潢和人间的顶流化妆间可谓天差地别。没有明亮的镜前灯,没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只有幽暗跳动的鬼火照明,空气里弥漫着千年沉木和淡淡墨汁混合的气息,偶尔还能飘来一两丝忘川河特有的、洗刷罪孽的清冷水汽。
我哥,江辰,或者说现在该叫他江宸王子,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一张由孽镜台边角料打造的书案后。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高定休闲装还没换下来,与周遭阴森庄严的环境格格不入。而在他面前,摊开着一卷厚厚的、散发着微弱功德金光的……悔过书专用纸。
没错,悔过书。阎王老爹亲批,五万字,手写,不得用法术代笔,要求认识深刻,情感真挚,追溯历史,展望未来。
而我,功成身退(主要功绩是趁他休假泡温泉放松警惕时,用特制的缚仙索把他捆了个结实,直接丢进了通往地府的专用通道),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他对面,晃荡着两条腿,手里捏着一支判官笔改造成的羽毛笔,面前也摊着一摞纸——不多,才三万字。
唉,帮亲哥找回迷失的自我(绑他回来干活)居然还有错综艺上出手稳住局面、避免人间恐慌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奈何阎王老爹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功是功,过是过!擅自动用摄魂术安抚凡人,在地脉临时通道前显露神通,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拍清楚了呢三万字,一个字都不能少!
得,父子俩一个德行,就会欺负我。
咳。我故意清了清嗓子,用羽毛笔的尾羽去搔我哥的下巴,江大影帝,构思到第几个字了需要妹妹我提供点灵感吗比如——《论顶流影帝的一千年人间堕落史》或者《我是如何抛弃地府公务员铁饭碗去娱乐圈逐梦的》
江辰,不,我哥,猛地偏头躲开,眼神如果能杀人,我大概已经被他眼底的冰碴子扎成筛子了。
阿映,他声音低沉,带着威胁,你最好在我把这支笔插进你头发里之前,闭嘴。
哟,好大的官威啊,太子殿下。我半点不怵,反而笑得更开心,忘了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了五万字哦,爹说了,写不完不准出这侧殿门,你的那些人间通告呵,等着违约金堆成山吧。
他额角青筋蹦了一下,显然被我说中了痛处。捏着墨笔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哪个海岛沙滩上享受着粉丝的尖叫呢,哪能在这儿享受父爱如山和家庭的温暖我迅速接话,语气夸张,哥,你得谢谢我。
他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在努力压抑把我丢进畜生道的冲动。最终,他认命般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开始落笔,笔尖划过功德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穿纸背。
我得意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也开始我的创作——《关于在人间综艺节目中不得已动用微小法术之情况说明及深刻反思》。
殿内一时只剩下书写的声音和鬼火噼啪的轻响。
写了几百字,我开始手酸,眼珠子乱转,又忍不住去骚扰他。
哥,‘罄竹难书’的‘罄’字怎么写来着哦对了,你人间待久了,还会写古冥文吗爹要求用古冥文写哦。
……
哥,你当年跑路的时候,是不是把判官笔的笔尖都磨秃了我感觉我这支有点不好用。
……
哥,你说爹会不会让你这五万字刻在孽镜台上循环播放啊那场面,啧啧,三界热搜预定。
啪!
我哥终于忍无可忍,把笔拍在了书案上,震得旁边的墨汁都溅出来几滴。
阿!映!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三万字太少了我不介意跟父王申请一下,把我的分一半给你!
我立刻缩了缩脖子,做出害怕的样子:哎呀,哥哥好凶哦。人家只是关心你嘛。但脸上的笑容却明晃晃写着有本事你来呀。
他瞪着我,我笑嘻嘻地回望他。
僵持了几秒,他忽然泄了气似的,重新拿起笔,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赶紧写你的。写完了我好……‘滚回’人间。
这么着急回去当你的大明星啊我撇撇嘴,但也终于稍微正经了点,低头奋笔疾书。
时间在沉默(大部分时间)和我的零星骚扰(小部分时间)中流逝。
我写得手腕发酸,抬头活动脖子,却发现我哥不知何时停了笔,正望着侧殿窗棂外出神。窗外是地府永恒不变的昏黄天空和偶尔飘过的鬼影。
他那张在人前总是完美无缺、引得无数粉丝尖叫的脸上,此刻卸下了所有伪装,竟流露出几分真实的……落寞
我愣了一下。心肠莫名软了一点点。
喂,我声音放低了些,人间……真的就那么好玩
他回过神,瞥了我一眼,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地府……公务还是那么繁忙
废话,我嘟囔,你跑了,活可不都堆给我了判官都快累出黑眼圈了——虽然他本来就有。孟婆最近总抱怨汤料涨价,奈何桥堵鬼,忘川河里的怨灵今年业绩考核又不达标……
我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他静静地听,没有打断。
直到我说完,他才淡淡开口:人间……很热闹。也很吵。但至少……能晒到太阳。
地府没有真正的太阳。
我沉默了。忽然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能待那么久了。那种鲜活、喧嚣、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对于生在永恒幽暗地府的我们来说,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哦。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写我的检讨,笔速却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推到他面前。
干嘛他皱眉。
帮你写了五百字,我扭开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省得你真回不去,你的粉丝哭天抢地,还要怪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近人情。
他愣了一下,拿起那张纸看了看。上面是我模仿他的笔迹写的——关于未能及时向组织汇报行踪的深刻反省,措辞严谨,认识深刻。
他看看纸,又看看我,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勾了一下,很快又压了下去。
字真丑。他嫌弃地说,却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放在了他那摞悔过书的最下面。
爱要不要!我炸毛,想把纸抢回来,他却抬手挡住了。
写你的。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没那么冰冷了。
于是,幽暗的阎罗殿侧殿里,阎王家的一对儿女,一个前顶流影帝,一个现十八线黑红女星,暂时休战,埋头于各自的悔过书中。
只有沙沙的书写声,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句压低的斗嘴。
这段重写,父王最讨厌这种套话。
要你管!
你的墨汁滴到我纸上了!
活该!
五万字和三万字的惩罚还在继续。
但地府似乎……也没那么冰冷无趣了。
至少,有个家伙可以互相拌嘴,不是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