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当世最强的天师。
他有个最会养鬼的双胞胎弟弟。
两人一召一除,斗了十几年法。
直到我被下了魂契,三魂七魄险些被恶鬼吞噬。
醒来他边画镇魂符边叹气：
你别怪阿楷,他就是爱玩,不是真想伤你。
他知道我能解开魂契,故意跟我较劲呢。
话音刚落,就被他弟弟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叫走。
他走得太匆忙,以至于符咒的朱砂点错了位都未察察。
脑中久违的系统音响起：因男主失误魂飞魄散即可回家,符咒已成催命符,宿主是否选择佩戴
我拿起那道符,笑了笑：贴我额上吧。
1.
我躺在床上,四肢百骸都泛着被阴气侵蚀后的寒意。
魂魄被强行撕扯的感觉还残留在神识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沈修辞,我那身为当世第一天师的夫君,正坐在床边,眉心紧锁。
他手中执着符笔,笔尖朱砂鲜红欲滴,正在为我绘制镇魂符。
晚晚,感觉好些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习以为常的无奈。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停下笔,伸手想碰碰我的脸,又缩了回去,怕身上的阳火气伤了我虚弱的魂体。
你别怪阿楷,他就是爱玩,不是真想伤你。
又是这句话。
从我嫁给沈修辞的五年里,这句话我听了不下百遍。
沈修楷,他那个最会养鬼的双-胞胎弟弟,每次用他的玩具给我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烦后,沈修辞总是这样为他开脱。
他知道我能解开魂契,故意跟我较劲呢。他低声解释,像是在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连动一下都费力。
较劲用我的命来较劲
这次的魂契,可是直接连上了百鬼夜行图,要不是沈修辞的本命法器有感,及时赶回,我的三魂七魄现在已经在恶鬼的肚子里了。
这不是玩,这是谋杀。
就在这时,沈修辞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静室的安宁。
来电显示是阿楷。
沈修辞的眉头皱得更深,划开接听,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沈修楷！你还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沈修楷带着哭腔的委屈声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听得清晰。
哥……我养的鬼王反噬我了,好痛……哥你快来救我……
沈修辞的怒火瞬间熄灭,被担忧取代：你又乱动什么了在老宅等我,别动！
他挂了电话,匆匆将快要画好的镇魂符收尾,朱砂在符纸上点下最后一笔。
晚晚,我得过去一趟,阿楷那边……
去吧。我轻声说,声音嘶哑。
他如蒙大赦,将那道黄符塞进我手里：把这个贴在额上,能稳住你的魂魄。等我回来,再为你做一场法事,彻底驱除余下的阴气。
他走得太匆忙,身影几乎是瞬间消失在门口,带起的风吹得符纸猎猎作响。
他甚至没有发现,因为心急,最后一笔朱砂点错了位。
镇魂符,瞬间变成了催命符。
也就在这一刻,我脑中那个沉寂了五年的机械音,终于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回归条件已触发。】
【任务：因男主失误导致魂飞魄散。】
【说明：男主沈修辞所绘符咒已成催命符,一旦佩戴,宿主魂魄将在三刻钟内消散,即可脱离本世界,回归原点。】
【宿主是否选择佩戴】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道画错了的符,上面的朱砂红得刺眼,仿佛一个嘲讽的笑脸。
五年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作为系统任务的执行者,攻略沈修辞。
我以为我成功了,我成了他的妻子,他对我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可这份温柔,这份关怀,在沈修楷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我累了。
我拿起那道符,对着旁边能映出模糊人影的铜镜,笑了笑。
贴我额上吧。
我对系统说。
下一秒,冰冷的符纸贴上了我的额头。
2.
符纸贴上额头的一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不是镇魂的温和,而是要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彻底抽离的霸道。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魂飞魄散的结局。
然而,预想中的解脱并未立刻到来。
我的神识被一股力量强行拉扯,仿佛要被撕成碎片,但又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死死地将它们黏合在一起,不让它们彻底消散。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干扰,回归进程受阻。】
【原因分析：男主沈修辞的本命精血与宿主存在链接,正在强行维系宿主魂魄不散。】
我愣住了。
本命精血
那是天师最重要的东西,一旦与人绑定,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什么时候……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房门砰地一声被巨力撞开。
沈修辞冲了进来,他脸色惨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恐和慌乱。
他甚至来不及喘息,双手飞速结印,一道金光打在我身上。
那道催命符瞬间化为灰烬。
晚晚！他冲到床边,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样别睡,看着我！
他的手掌滚烫,源源不断的阳气和生命力通过我们的接触涌入我的体内,对抗着那股消散的力量。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是……去救你的宝贝弟弟了吗
他身体一僵,眼中的慌乱被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痛苦取代。
我画错符的那一刻,心口剧痛,就知道出事了……我……我对不起你,晚晚……
他说着,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更加灰败。
强行中断施法,又千里奔袭,再用本命精血护我,饶是他是第一天师,也撑不住。
哥！你怎么回事啊！我快痛死了你还不来！
沈修楷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娇惯的抱怨。
沈修辞拿起手机,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名为憎恶的表情。
沈修楷,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如果晚晚有事,我要你给你那些宝贝厉鬼陪葬。
说完,他直接捏碎了手机。
电话那头的沈修楷似乎被吓住了,久久没有再打来。
沈修辞不再看我,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开始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修为渡给我,试图修补我破碎的魂魄。
金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亮,温暖而强大。
可我知道,这没用。
催命符已入魂,我的魂魄消散只是时间问题。他这样做,不过是饮鸩止渴,用他自己的命,来拖延我的死亡。
【回归进程中断。】
【系统修正任务：因男主沈修辞的本命精血链接,宿主无法自行消散。新任务开启：由男主沈修辞主动斩断链接,宿主即可回归。】
主动斩断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男人,心中一片悲凉。
这比让我魂飞魄散,还要难。
3.
沈修辞的修为深厚,他以自损根基为代价,硬生生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我并没有醒。
我的魂魄像是被撕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裂痕,一碰就碎。
我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神识被困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
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沈修辞为我奔波。
他衣不解带地守了我七天七夜,用尽了所有温养魂魄的珍稀药材。
他的师门长辈来看过,都摇头叹息,劝他节哀。
修辞,这姑娘的魂魄已经碎了,你这样用自己的修为吊着,也只是拖延时间,何苦把自己也搭进去
沈修-辞只是沉默地为我擦拭着脸颊,声音沙哑：师伯,她是我妻子。
那长辈叹着气走了。
沈修楷也来过一次。
他似乎是被沈修辞那天的狠话吓到了,站在门口,怯生生地不敢进来。
哥……我,我来看看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魂契那么厉害……
沈修辞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沈修楷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带着哭腔：哥,你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我们才是亲兄弟！
从你对她动杀机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弟弟了。沈修辞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门外传来沈修楷压抑的哭声和跑远的脚步声。
我以为沈修辞终于看清了他弟弟的真面目。
我以为他终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我错了。
几天后,沈修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他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他对我轻声说：晚晚,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上古有一种禁术,名为『魂引』,可以找一个强大的魂体作为引导,将你破碎的魂魄重新聚合起来。你等我,我这就去求师父,让他老人家出手。
我冰冷的心,因为他这番话,泛起了一丝波澜。
如果我能好起来,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没有沈修楷的,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沈修辞准备动身前往师门禁地时,沈修楷又来了。
这一次,他直接跪在了沈修辞的面前。
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哥,他抬起头,眼中含泪,满是悔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嫂子开那种玩笑,我不该害她变成这样。
沈修辞看着他,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沈修楷膝行到他脚边,拉着他的衣角,哭着说：哥,你别去求师父了,求师父动用禁术,要折损他老人家的阳寿。是我犯的错,就让我来弥补。
他抬起头,目光决绝。
我听说了,魂引之术,需要一个强大的魂体作为引导。
哥,用我的吧。我虽主修鬼道,但魂魄之力不输于人。让我来当嫂子的魂引,用我的魂魄,把嫂子的魂魄找回来！
4.
我被困在黑暗的神识深处,听着沈修楷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用他的魂魄做魂引
那不叫魂引,那叫引魂入腹,鸠占鹊巢！
他是鬼道至尊,最擅长的就是吞噬魂魄,壮大自身。
如果沈修辞真的信了他,开启魂引禁术,我的残魂只会在仪式中被他光明正大地吞噬得一干二净！
不行！
我在神识里疯狂地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修辞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犹豫和动摇。
一边是师父的安危,一边是弟弟的悔过。
哥,你就让我做点什么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沈修楷哭得撕心裂肺,如果嫂子真的有什么万一,我就、我就随她去！
这句以退为进的话,成了压垮沈修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终究还是不忍。
不忍心看他唯一的弟弟如此痛苦自责。
好。
他哑声答应,阿楷,你若真心悔过,这便是你唯一的机会。
谢谢哥！谢谢你还愿意信我！沈修楷喜极而泣。
我如坠冰窟。
沈修辞,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你怎么敢信他！
他很快便布置好了禁术法阵,房间里烛火摇曳,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
沈修辞扶着我,让我盘膝坐在法阵中央。
沈修楷则坐在我的对面。
在仪式开始前,沈修辞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希冀和爱怜。
晚晚,撑住,很快就好了。
然后,他看向沈修楷,神情严肃：阿楷,记住,你的神识进入晚晚的魂海后,只需引,不可扰。一旦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我会立刻中断法阵,届时你我都会遭到反噬,魂魄重创。
哥,你放心。沈修楷一脸正色,信誓旦旦。
沈修辞闭上眼,开始催动法阵。
金光亮起,我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了我和沈修楷。
下一秒,一道阴冷的神识,如同一条毒蛇,猛地闯入了我的魂海。
那正是沈修楷！
他一进来,就卸下了所有伪装,贪婪地环顾着我破碎的魂魄碎片。
啧啧,不愧是天师的妻子,魂魄里竟然带着一丝纯阳之气,真是大补之物啊。
他的声音在我的魂海里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苏晚,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占了我哥身边那么久的位置。
等我吞了你,再占据你的身体,从此以后,我就可以永远和我哥在一起了。他再也不会因为你这个外人,对我凶了。
他狂笑着,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朝我最大的一块魂魄碎片扑了过来！
住手！我用尽全力嘶吼。
而就在此时,一直维系着我魂魄不散的那道本命精血,沈修辞留在我身体里的力量,突然金光大放！
它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开始本能地反击！
与此同时,魂引法阵也因为沈修楷的异动而变得极不稳定,能量开始狂乱地冲撞。
啊——！
沈修楷的鬼脸撞在金光上,发出一声惨叫,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法阵之外,沈修辞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大口鲜血。
阿楷！他惊怒交加。
法阵彻底失控,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
【付费点】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剧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但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了沈修楷惊恐的惨叫,和沈修辞那一声绝望的晚晚。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才从一片混沌中慢慢凝聚。
【警告！宿主魂魄遭遇毁灭性冲击,正在崩解。】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涌入,宿主魂魄正在重组……重组完毕。】
【检测到宿主封印破碎,原始力量开始苏醒。】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我脑中炸开。
封印原始力量
我还没来得及理解,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就涌入了我的脑海。
那不是属于穿书者苏晚的记忆。
而是属于……我自己的。
在成为系统执行者,穿越无数小世界之前,我真正的身份。
我不是人。
或者说,我曾是这天地间,第一缕光。
后来,光化为神,执掌轮回,被称为元一神君。
直到一场神魔大战,我为封印灭世魔尊,神魂碎裂,一丝残魂被系统捕捉,开始了以攻略任务积攒能量,重塑神魂的无尽轮回。
沈修辞的世界,是我的最后一站。
只要完成任务,我便能回归本体。
而刚刚那场失控的魂引仪式,沈修-辞的本命精血、沈修楷的鬼道之力,再加上法阵的禁术能量,三股力量的混乱冲撞,阴差阳错地……打破了我神魂上的最后一层封印。
所以,我没死。
不仅没死,我正在恢复我本来的力量。
我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狼藉。
沈修辞倒在法阵边缘,昏迷不醒,脸色白得像纸。
而沈修楷更惨,他七窍流血,气息奄奄,鬼道根基几乎被毁了一半。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坐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没死
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
托你的福,我不仅没死,还想起来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沈修楷浑身一颤。
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他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那不是凡人该有的眼神。
你……你到底是谁他惊恐地向后缩。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但精纯的金色光芒亮起。
那是神力。
虽然只有一丝,但对付一个根基半毁的鬼修,足够了。
你不是喜欢吞噬魂魄吗我微笑着走向他,不如,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5.
不……不要过来！
沈修楷惊恐地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想要逃离。
他引以为傲的鬼道修为,在我的那一缕神力面前,如同冰雪遇骄阳,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那是来自生命本源的、绝对的压制。
你不是想永远和你哥哥在一起吗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我可以成全你。
我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金色的神力瞬间涌入他的识海,粗暴地搜索着他的记忆。
那些他如何从小就嫉妒我,如何在我嫁给沈修辞后,一次次暗中下手,用各种阴毒的法术想置我于死地的画面,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
他甚至在我日常的茶水里,下了慢性损魂的咒。
沈修辞以为的较劲和玩闹,全都是沈修楷精心设计的谋杀。
而沈修辞,那个当世最强的天师,却对此一无所知,还一次次地为他开脱。
真是可悲又可笑。
啊——！
沈修楷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神力在他的识海里翻江倒海,将他那些阴暗的记忆搅得粉碎。
我收回手,漠然地看着他。
从今往后,你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沈修辞这个人。
我没有杀他,也没有废掉他。
我只是抹去了他记忆里,关于沈修辞的所有部分。
对于占有欲和执念如此强烈的他来说,忘记自己最执着的人,比死还难受。
他会永远活在一种空虚和迷茫里,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又时时刻刻感到痛苦。
做完这一切,我体内的力量也消耗殆尽。
身体一软,我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修-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紧紧地抱着我,身体抖得厉害。
晚晚……他声音嘶哑,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后怕,刚才……刚才那是……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我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装作虚弱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要吃了我……然后,身体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沈修辞抱得更紧了。
别怕,都过去了,没事了。他一遍遍地安抚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信他,我不该让你冒险……
他终于,知道错了。
可是,太晚了。
我安静地靠着他,脑中却在对系统下达指令。
系统,我现在恢复了部分力量,是否可以强行脱离世界
【回答宿主：可以。但强行脱离会造成世界线紊乱,能量消耗巨大,可能导致宿主神魂再次受损。】
【建议宿主按照修正任务,让男主主动斩断链接,以最小代价回归。】
我睁开眼,看着沈修辞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和他眼底清晰的血丝,心中一片平静。
让他主动放弃我吗
也好。
就让这场闹剧,以他亲手推开我,作为最终的结局吧。
6.
自那次禁术反噬后,沈修辞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将重伤昏迷的沈修楷送回了沈家老宅,派人严加看管,并对外宣布,与其断绝兄弟关系。
沈家的长辈闹上门来,指责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手足之情。
他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要杀晚晚,我没杀他,已经是念在血脉之情。
自此,再无人敢为沈修楷求情。
而他对我,更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将所有的事务都推掉,整日守在我身边,亲手为我调理身体。
那些曾经被他拿去安抚沈修楷的珍稀药材,如今像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房间。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他会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道歉。
晚晚,以前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的魂魄在神力的作用下,已经完全愈合,甚至比以前更加凝实。
但我依旧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爱吗
那份爱,早就在他一次次的你别怪阿楷中,消磨殆尽了。
恨吗
看着他如今这副憔悴痛苦的模样,我又觉得恨不起来。
他只是……蠢。
蠢到被自己的亲弟弟蒙骗了五年,蠢到亲手将自己的妻子推向深渊。
这天,他端着一碗亲自熬的安神汤进来,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想喂我喝。
我摇了摇头,自己接了过来。
他手一僵,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自从我醒来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受过他任何亲密的举动。
晚晚,他忽然开口,声音艰涩,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不想原谅我,是应该的。
但是,别不理我,好不好你骂我,打我,都可以。
我喝着汤,没有看他。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过几天,是玄门大会,他说,以往都是我主持。这次,我想带你一起去。
玄门大会,是整个玄学界百年一度的盛会,届时所有门派的掌门和精英都会到场。
沈修辞作为天师道的领袖,带妻子出席,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他是在向所有人表明我的地位,也是在弥补过去五年对我的忽视。
我会在所有人面前,向你赔罪。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晚晚,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放下汤碗,终于正眼看向他。
沈修辞,我轻声问,如果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呢
他愣住了。
那你想要什么他急切地问,只要你说,只要我能给,哪怕是我的命,我都给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出我冷漠的脸。
我缓缓开口：我想要,自由。
7.
自由
沈修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又像是不敢相信。
晚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却又不敢。
是,我点头,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沈修辞,我们和离吧。
不！他失控地低吼,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他眼眶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为什么晚晚,是因为阿楷吗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我把他关起来了,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是因为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吗我改,我全都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走,求你……
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玄门第一天师,此刻在我面前,卑微得像个乞丐。
我静静地看着他崩溃,心中毫无波澜。
沈修辞,破镜难圆。
我只说了四个字,便让他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颓然地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插入发间。
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没有再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沈修辞没有再提玄门大会的事。
他只是更沉默地守着我,眼神里的痛苦和恐慌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说,但我知道,他不会放我走。
他与我性命交修的本命精血,就是最牢固的锁链。
只要这链接在,我就永远是他的妻子,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
除非,他亲手斩断。
可他现在爱我悔我,视我如珍宝,又怎么可能亲手斩断这唯一的羁绊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让他对我彻底失望,心甘情愿放手的契机。
很快,机会就来了。
玄门大会如期举行。
沈修辞最终还是没有带我去,他独自一人前往了昆仑山的主会场。
他走后,我离开了那座困住我五年的宅院。
我没有走远,而是去了沈家老宅。
那个关押着沈修楷的地方。
守卫拦住了我,但他们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个正在恢复神力的上古神君。
我轻而易举地就走进了那间阴暗的房间。
沈修楷被锁链捆在床上,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看到我,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的神力抹去了他关于沈修辞的记忆,却保留了他对我的恨意和恐惧。
你来干什么他嘶哑地开口,身体瑟缩了一下。
我来,放你走。我微笑着说。
他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
我抬手,指尖金光一闪,捆住他的符文锁链寸寸断裂。
为什么他警惕地看着我。
因为,我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让你,去玄门大会上,给你哥哥一个『惊喜』。
我将一枚小小的玉佩塞进他手里。
拿着它,它会让你暂时恢复一些力量,足够你走到昆仑山。
然后,当着天下玄门的面,告诉他们,是我放了你,是我和你联手,要毁了沈修辞。
沈修楷的眼中,慢慢亮起了仇恨与疯狂的光。
他虽然忘了沈修辞是谁,但他记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最恨的人。
而毁掉她最在乎的东西,无疑是最好的报复。
好。他接过玉佩,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嘴角的笑意更深。
沈修辞,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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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昆仑山,玄门大会。
金顶之上,祥云缭绕,玄门各派的领袖齐聚一堂。
沈修辞作为天师道的首席,端坐于主位之上,他面容清俊,神情肃穆,正在阐述天道至理。
无人知晓,他那袭云纹广袖之下,紧握的双手早已冰凉一片。
他心神不宁。
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就笼罩着他。
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就在此时,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带着一股冲天的怨气和鬼气,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金顶法会。
沈修楷
有人认出了来者,发出一声惊呼。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
谁不知道沈家这对双生子,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鬼道枭雄。
更何况前不久,沈修辞才刚刚宣布与其断绝关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修辞在看到沈修楷的那一刻,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你怎么出来的他厉声质问,眼神第一时间扫向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修楷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他最讨厌的气息。
那是苏晚的气息。
是你！沈修楷指着沈修辞,疯狂地大笑起来,是她让我来的！是她放我出来的！
他举起手中的玉佩,那上面还残留着我的一丝神力。
在场的都是顶尖高手,自然能分辨出那股力量的来源。
那力量,与沈修辞身上的同出一源,显然是出自与他性命交修的妻子——苏晚。
她让我来告诉你！沈修楷的声音尖利而怨毒,她恨你！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她和我联手,就是要毁了你！毁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修辞的身上。
有震惊,有怀疑,有幸灾乐祸。
他的妻子,与他的宿敌弟弟联手,要在玄门大会上,毁了他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丑闻和笑话。
沈修辞的身体晃了晃,他死死地盯着沈修楷,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他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信。
他不信那个会对着他笑,会软软地喊他夫君的晚晚,会这样对他。
这一定是沈修楷的阴谋。
然而,下一秒,沈修楷的话,却将他所有的侥幸,击得粉碎。
她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你。她说你很蠢,蠢到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说,她要自由,她要离开你这个让她恶心的男人！
她还说……沈修楷狞笑着,说出了最诛心的一句话,她让我转告你,当初那道催命符,是她自己,亲手贴到额头上的！
轰——！
沈修辞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原来,她不是不小心。
她是故意的。
她宁愿魂飞魄散,也要离开他。
那他这些天的悔恨,这些天的小心翼翼,这些天的卑微乞求,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噗——
一口心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洒满了身前的白玉案几。
那红色,刺目惊心。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忽然就笑了。
笑得悲凉,笑得绝望。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以为的爱,是利用。
他以为的拯救,是囚禁。
他以为的失而复得,不过是她为了离开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9.
金顶之上,一片混乱。
沈修辞心神大恸,气息紊乱,几乎要走火入魔。
各派长老急忙上前,想要稳住他的心神。
而沈修楷,在喊出那些话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被几个天师道的弟子制服在地。
千里之外的沈家宅院里。
我通过水镜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沈修辞惨白的脸,看着他染血的唇,看着他眼中那死寂的灰败。
【检测到男主心死值达到99%,即将触发任务完成条件。】
系统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快了。
就差最后一步了。
我抬起手,指尖在水镜上轻轻一点。
下一秒,我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昆仑山金顶的上空。
我依旧是一身白衣,神情淡漠,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神祇,俯瞰着下方的人间闹剧。
苏晚！
是她！
我的出现,让现场的骚动达到了顶点。
沈修辞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和爱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质问。
为什么
他望着我,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被压制住的沈修楷身上。
沈修楷,我缓缓开口,声音通过术法,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金顶,你可知,我是谁
沈修楷抬起头,怨毒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抬起手。
刹那间,风云变色,整个昆仑山之巅,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磅礴的威压所笼罩。
在场的所有玄门高手,包括那些成名已久的宿老,都在这股威压下,控制不住地颤抖,甚至想要跪地臣服。
那是来自神明的威压。
一缕缕金色的神力,从我体内散发出来,在我身后,隐隐构成了一轮巨大的、象征着轮回与秩序的法相。
我是元一。
我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言出法随的威严。
执掌轮回,审判万灵。
沈修楷,你残害生灵,罪孽深重,今日,我以神明之名,判你……
我伸出手指,遥遥指向他。
永堕无间,魂火灼烧,万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金色的神罚之雷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了沈修楷的身上。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身体,连同魂魄,就在金色的火焰中,化为了飞灰。
真正的,魂飞魄散。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慑得无法言语。
他们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神……
沈修辞的妻子,竟然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沈修辞也呆呆地看着我,看着我身后那模糊而威严的法相,眼中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终于明白了。
神明,又怎么会爱上凡人。
他与她,云泥之别。
他所谓的爱情,他所谓的婚姻,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一场历练,一场游戏。
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和悔恨,在神的眼中,恐怕卑微又可笑。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然后,他抬起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沈修-辞,今日自断情根,斩断与苏晚的一切尘缘。从此,仙凡殊途,再不相干。
噗！
他体内的那根与我相连的本命精血凝成的红线,应声而断。
【叮——！】
【任务完成！宿主可随时选择回归。】
我看着他缓缓倒下的身影,心中一片空茫。
终于,结束了。
10.
沈修辞自断情根,修为倒退了百年。
他辞去了天师道首席之位,将自己关在了昆仑山的思过崖,终年不见天日。
玄门失去了一位千年不遇的天才,多了一位心如死灰的苦修者。
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际。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苏晚这个人,连同那场惊世骇俗的玄门大会,都成了一个传说,一个禁忌。
再睁眼时,我已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属于我的虚无空间。
我的神魂已经完全恢复,力量充盈在四肢百骸。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重塑神魂。】
系统的机械音最后一次响起。
【系统即将卸载,祝您……武运昌隆。】
光芒散去,我变回了元一神君的模样,身披星辰织就的神袍,眉心一点朱红神印。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那些在小世界里,为人妻、为人母、为人臣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变得模糊而遥远。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成了过眼云烟。
我又是那个无悲无喜,执掌轮回的元一神君了。
我一步踏出,回到我的神殿。
神殿万年如一日的清冷,底下的小仙官们见到我,纷纷跪拜。
恭迎神君回归。
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独自一人,走上神殿最高处的观星台。
从这里,可以俯瞰三千世界,亿万凡尘。
我随手一拂,一面水镜出现在面前。
镜子里出现的,是昆仑山的思过崖。
沈修辞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正在扫地。
他清瘦了许多,脸上再无半点过去的影子,只有一片沉寂。
一阵风吹来,将几片落叶吹到他脚边。
他停下动作,弯腰,将一片落叶捡起,放在手心,静静地看了许久。
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手。
一片金色的梧桐叶,从神殿外的神树上飘落,正好落在我的掌心。
我看着它,仿佛看到了那片被沈修辞捡起的落叶。
神是无情的。
可我做了那么久的人。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我随手将叶子丢下观星台,转身,走回我的神座。
镜花水月,终是虚妄。
我是元一,我回家了。
而他,也该有他自己的结局。
我抬起手,对着那方小世界,轻轻一点。
一道无人察觉的神力,没入了沈修辞的体内,将他自断情根时损失的百年修为,悄无声息地补了回来,甚至,更胜从前。
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后一点补偿。
从此,我们之间,再无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