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星辰初遇
九月的大学校园,梧桐叶正茂,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青春和荷尔蒙的气息。周启明夹着几本旧书,匆匆从图书馆出来,赶往下一堂课的教室。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纯色T恤,与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穿着崭新潮牌的同学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低垂,专注于脚下的路和如何用最少的钱度过这个月。从小县城考到这所全国知名的学府,他靠的是近乎苦行僧般的努力和一颗从不服输的心。父母是小镇的普通教师,微薄的工资供他上学已是不易,他不能再多要一分钱。奖学金是他的生命线,图书馆是他的避难所。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和自行车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慢了下来。
林婉清正推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和身边的女伴说笑着。她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阳光恰好落在她微微卷曲的发梢,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清澈又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娇憨。她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让所有男生忍不住回头,所有女生暗自羡慕的女孩。
周启明听说过她,新生报到那天就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中文系的林婉清,家境优渥,容貌出众,几乎是公认的校花级人物。
或许是周启明停留的目光太久,或许是命运的齿轮恰好转动到了这一刻,林婉清也注意到了这个盯着自己看的男生。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带着赤裸裸的爱慕或讨好,他的眼神很沉静,甚至有些疏离,但深处又仿佛藏着某种锐利和专注,让她微微一怔。
周启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目光,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加快了脚步。
同学,等一下！林婉清的声音清脆悦耳。
周启明顿住脚步,疑惑地回头。
林婉清小跑两步,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旧钱包,递到他面前,你的东西掉了吧
周启明一愣,下意识摸向裤袋,果然空了。那个钱包是他高中毕业时母亲买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他接过钱包,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微凉而柔软。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除了谢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自尊心让他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帮助,尤其对方是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孩。
不客气。林婉清笑了笑,笑容明媚,看你从图书馆出来,是去三教上课吗这条路近一点。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条林荫小道。
周启明点了点头,再次道谢,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背后,脸上有些发烫。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讨厌自己在对方面前流露出的局促和寒酸。
然而,那颗名为林婉清的种子,却在那一刻,不经意地落入了周启明沉寂的心湖。
第二章
图书馆的偶遇与心动的痕迹
之后的日子,周启明发现自己遇到林婉清的频率莫名高了起来。
食堂打饭时,她总会排在离他不远的队伍；公共课上,她有时会恰好坐在他斜前方的位置；甚至在他每晚雷打不动去图书馆自习时,也常常能在那个靠窗的、光线最好的区域看到她。
周启明起初以为是巧合,后来才慢慢察觉,或许是自己之前从未关注过,所以视而不见。而现在,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索那个亮眼的身影。
真正让他们有了第一次交流,还是在图书馆。
周启明正在啃一本艰涩的专业著作,眉头紧锁。忽然,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飘近。他抬起头,又看到了林婉清。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他旁边空位上的书,同学,这里有人吗
周启明摇了摇头,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挪近一些,给她腾出更大的空间。
林婉清轻声道谢坐下,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记。安静了片刻,她忽然小声开口：那个……同学,你是数学院的周启明吗
周启明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我看过光荣榜,你的名字总是在一等奖学金那里。林婉清解释道,眼里带着一丝真诚的佩服,真厉害。
谢谢,只是比较会用功。周启明回答得平淡,心里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被这样一个女孩注意到并且称赞,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我叫林婉清,中文系的。她主动介绍自己。
我知道。周启明说完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好像他特意打听过一样。
林婉清的眼睛却弯了起来,似乎很高兴：原来你也知道我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从那以后,他们在图书馆遇见,偶尔会低声交流几句。从复杂的数学公式谈到她喜欢的文学作品,周启明发现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只是个娇娇女,她读很多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虽然偶尔会流露出天真的理想主义,但却聪明而有灵气。
他欣赏她的聪慧,而她则被他内敛下的才华和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坚韧所吸引。
一次,林婉清遇到一个关于概率论的作业难题,绞尽脑汁不得其解,下意识地推给了旁边的周启明。周启明只看了一眼,便拿起纸笔,寥寥几步,清晰透彻地给她讲明白了。
天啊,周启明你太厉害了！林婉清由衷地赞叹,眼睛亮得像星星。
周启明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骄傲和悸动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知道,有些东西开始不一样了。
第三章
晚会共舞与家庭的阴影
大学迎新晚会,周启明本来不打算去。那种热闹喧嚣的场合不属于他,他更愿意待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
但室友死活把他拉去了,说是有抽奖,一等奖是最新款的手机。周启明确实需要一部新手机,他那部老旧的二手货时常罢工。
晚会气氛热烈,灯光摇曳。周启明坐在角落,显得有些突兀。直到林婉清上场,她作为主持人之一,一袭曳地长裙,顾盼生辉,自信从容,仿佛天生的焦点。周启明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中场互动环节,有个随机抽签共舞的游戏。命运的巧合再次降临——大屏幕滚动,停在了周启明的学号和林婉清的名字。
全场响起起哄声和掌声。周启明僵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从未学过跳舞。
林婉清落落大方地走向他,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灯光下,她的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没关系,跟着我就好。她低声说。
周启明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笨拙地跟着她的步伐,好几次踩到她的脚,窘得耳根通红。但林婉清始终耐心地引导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一刻,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褪去了。周启明眼里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感到一种眩晕般的幸福,同时又伴随着深深的自卑。她是如此美好,而自己却连一支舞都跳不好。
看你学习那么厉害,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呀。舞曲结束时,林婉清轻声打趣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周启明无奈地笑了笑,心里的紧张却消散了不少。
晚会结束后,他送她回宿舍。路上两人都很安静,一种暧昧的情愫在沉默的空气里流淌。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时,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
婉清,这么晚了,这位是男人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启明,在他那身廉价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林婉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爸爸,你怎么来了这是我同学,周启明。
周启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审视和冷淡,他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叔叔好。
林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林婉清说：上车,回家了。以后少参加这种没意义的晚会,也别什么人都交往。话语里的轻蔑,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周启明刚刚构建起来的、脆弱的自信。
林婉清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看了一眼周启明,眼神里带着歉意和无奈,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窗升起,豪车无声地驶离,留下周启明一个人站在原地,夜风吹在身上,带着彻骨的凉意。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阶层的差距,第一次以如此赤裸和羞辱的方式,横亘在他面前。
第四章
不顾一切的靠近与甜蜜的时光
那晚之后,周启明刻意疏远了林婉清。他强大的自尊心无法忍受那种轻蔑,他告诉自己,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林婉清却主动找到了他。
周启明,我爸爸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拦在他去图书馆的路上,眼神认真而急切,那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
周启明沉默地看着她,心里波涛汹涌。
我觉得你很好,真的。林婉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羞涩,却异常坚定,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喜欢你给我讲题时认真的样子,喜欢你看待事情不一样的角度。这和其他的一切都没关系。
周启明的心防,在她真诚而勇敢的话语面前,一寸寸瓦解。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光芒,那是不掺杂任何世俗衡量、纯粹因为他是他而产生的欣赏和喜欢。这对于一直靠自身努力挣扎前行、从未被如此坚定选择过的周启明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再逃避。
他们开始了秘密的交往。说是秘密,其实也只是周启明单方面的要求,他不想再面对她父亲那样的目光。林婉清虽然不解,但还是迁就了他。
那一段时光,是灰暗青春里最绚丽的色彩。
他们会约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头挨着头一起看书,手指在桌下悄悄交握；他会用省下来的钱给她买一支她喜欢的冰淇淋,看她吃得像只满足的小猫；她会在夏夜的操场上看他跑步,在他冲过终点时递上水和毛巾；她还会把他拉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尝遍各种他从未试过的垃圾食品,然后笑着说比他整天啃书本有意思多了。
周启明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林婉清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進了他紧绷而灰白的世界。他更加拼命地学习,不仅仅为了奖学金,更隐隐地生出一种渴望：渴望有一天,自己能真正配得上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面对任何人的目光。
但林父林母还是察觉了端倪。女儿频繁晚归,提起某个数学很好的男同学时眼神发亮,他们派人稍一打听,周启明的背景就被查得一清二楚。
一场暴风雨如期而至。
第五章
抗争与决裂
林婉清被叫回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气氛却降至冰点。
婉清,你必须立刻和那个周启明断绝来往！林母语气严厉,我们打听过了,他就是个小县城来的穷小子,除了会读书,一无是处！他将来能给你什么
林父的话更直接,也更伤人心：门不当户不对,他接近你,无非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和势。这种心术不正的凤凰男,我见得多了！你马上分手,以后不准再见他！
林婉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父母,她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启明他自尊自强,他靠自己的能力拿奖学金,他比那些只会靠家里的纨绔子弟强一千倍一万倍！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他的家庭没关系！
幼稚！林父勃然大怒,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没有物质基础,你们那点可怜的感情很快就会被现实磨得一干二净！我们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是干涉我的自由,贬低我喜欢的人吗林婉清哭了,但眼神却异常倔强,我不会分手的！除非你们把我关起来！
那次谈话不欢而散。林婉清被限制了零花钱,甚至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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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总有办法溜出来见周启明。她把零花钱省下来,给他买参考书,买营养品。两人见面的地点从图书馆变成了更隐蔽的校园角落,甚至学校外的街心公园。
周启明看着明显清瘦了的林婉清,看着她因为和自己见面而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这无法跨越的鸿沟。
婉清,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一次见面时,他艰难地开口,你父母说得对,我确实给不了你什么。
林婉清猛地抓住他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周启明！你说什么傻话！我好不容易才坚持到现在,你不准放弃！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她的眼泪和话语,像火一样烫在周启明心上。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将所有的屈辱、不甘和爱意都化为了更深的决心。
好。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婉清,你等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让你父母刮目相看,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毕业的钟声即将敲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两人都选择了为这份爱情抗争到底。林婉清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甚至不惜以决裂相威胁,坚决要和周启明去同一座城市——他考上了那里名校的研究生,而她,决定放弃家里安排好的出国或轻松体面的工作,去那个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
他们以为冲破家庭的阻碍就是最大的胜利,却不知道,现实生活的残酷獠牙,才刚刚露出锋芒。
简陋的出租屋,拮据的生活,前途未卜的压力……爱情的浪漫色彩,正在被一点点磨蚀。而命运的洪流,已经将他们卷向了无法回头的方向。
第六章
狭窄屋檐下的梦想
毕业的喧嚣过后,现实如同北方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
周启明如愿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的研究生,选择了当时最有前景的计算机科学方向。林婉清则毅然决然地跟着他,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北方大都市。
他们租住在离周启明学校不远的一处老旧居民楼里。房间很小,只有三十平米左右,墙壁有些斑驳,家具简单到近乎简陋,卫生间需要和另一户租客共用。但林婉清却表现出了惊人的乐观和热情。
启明,你看,窗户朝南,阳光多好！她兴奋地指着那扇小小的窗户,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防盗网和邻楼的墙壁,我们可以在这里养几盆绿萝,肯定很好看！
她亲自动手,用从批发市场淘来的便宜布艺装饰房间,仔细地擦拭每一个角落,甚至学着下厨,试图为他们清贫的生活增添一丝温馨。最初的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却弥漫着一种相依为命的甜蜜。晚上,周启明在唯一的书桌前熬夜看文献、写代码,林婉清就窝在旁边的小床上看书,或者轻轻帮他按摩酸胀的肩膀。
周启明看着为他放弃一切、忙前忙后的林婉清,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巨大的压力。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业和跟着导师做项目上,他必须更快地成功,才能对得起她的牺牲。
婉清,再等我一段时间,他常常抱着她,低声承诺,等项目结了,拿了钱,我们就换个大点的房子。
没关系呀,这里挺好的。林婉清总是笑着摇头,依偎在他怀里,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然而,生活的拮据却无孔不入。周启明的奖学金和项目补贴勉强只够支付房租和他的基本开销。林婉清带来的那点私房钱很快见底。她从小衣食无忧,对金钱几乎没有概念,但现在,她需要精打细算每一分钱。
她去超市会反复比较价格,买打折的蔬菜和临期的牛奶；她不再买任何新衣服和化妆品；甚至生病了也硬撑着不去医院,觉得买药太贵。
周启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坦然接受她的付出和降低生活质量,但他又无力立刻改变现状。这种无力感转化为更深的沉默和埋头苦干,他试图用未来的蓝图掩盖当下的狼狈。
第七章
裂缝初现
甜蜜的糖衣逐渐被现实磨破,苦涩开始渗出。
林婉清决定去找工作。她本是名校毕业,虽然专业是中文,但以为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并不难。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专业又不那么实用的她,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有几家面试,不是嫌工资太低,就是对方觉得她太过娇气吃不了苦,或者干脆遇到不怀好意的上司暗示潜规则。
一次次碰壁,挫败感深深侵蚀着这个曾经自信骄傲的女孩。她开始怀疑自己,除了家庭背景,她是否真的一无是处
周启明正处于研究生最关键的阶段,导师的项目到了攻坚期,学业压力巨大。他每天早出晚归,身心俱疲,回到家常常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注意到了林婉清的失落,但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不顺,几句苍白的安慰没事,找不到就在家待着,我养你或者别太挑,先干着再说,不仅没能安慰她,反而让她觉得他根本不理解她的痛苦和价值追求。
你根本就不懂！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林婉清终于爆发了,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是需要你养着我！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也有价值！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周启明愣住了,他忙于构建他们的未来,却忽略了她当下的情绪和需求。他试图解释,但长期的压抑和疲倦让他也口不择言：价值你知道我现在压力有多大吗我每天拼死拼活就是为了我们的以后！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冰冷的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那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伤害对方。
裂缝一旦产生,便会悄无声息地蔓延。
周启明越来越沉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甚至直接在实验室通宵。他害怕面对林婉清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害怕面对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力和愧疚。他只能用更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试图逃离这令人沮丧的现实。
林婉清则越来越沉默。她不再兴致勃勃地装饰小屋,不再跟他分享琐碎的心事。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一坐就是一下午。她开始频繁地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的声音总是带着哭腔和埋怨,父亲则严厉地命令她回家。她每次都强硬地挂断,但挂断后,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
爱情,在柴米油盐和巨大的压力下,变得脆弱而苍白。他们依然相爱,但那种爱,已经掺杂了太多的疲惫、委屈和互相折磨。
第八章
无声的结局
分手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像是必然的结局。
那是一个普通的冬夜,周启明很晚才从实验室回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林婉清没有像往常那样等他,已经睡下了。
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用碗扣着。
周启明默默地去热了饭,一个人坐在桌边吃。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
吃完后,他洗漱上床,在林婉清身边躺下。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道冰冷的空隙。
过了很久,久到周启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林婉清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周启明,我们分手吧。
周启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没有转身,也没有问为什么。长久的沉默里,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
……好。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曾经那份不顾一切的热情,已经被现实消磨殆尽了。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和痛苦。
她无法再忍受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清贫和忽视,他也无法再承受让她跟着自己受苦的负罪感。
放手,成了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林婉清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周启明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停留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我订了下午的机票。林婉清说,声音依旧平静。
周启明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他最近刚拿到的一笔项目奖金,几乎是他全部的钱。这个,你拿着。
林婉清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眼圈终于红了,但她倔强地摇了摇头：不用。我爸……会来接我。
周启明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是啊,她终究要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去了。那个世界,是他目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的。
他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提着小小的行李箱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最后的身影。
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启明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呼啸着穿堂而过的冷风。
他失去了她。在他最一无所有的时候,弄丢了他最珍贵的星星。
第九章
各自天涯
分手后,周启明把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和学业里,近乎自虐。他需要这种忙碌来麻痹痛苦,也需要快速的成功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证明自己。
他天赋异禀又足够努力,很快在领域内崭露头角。研究生毕业后,他抓住互联网创业的风口,和几个同学一起组建了一个小团队,开发一款企业级应用软件。
创业维艰,他们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加班、跑投资、见客户。周启明是技术核心,也是最有韧性的一个。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狠劲,支撑着团队度过了最艰难的初创期。
几年后,他们的公司获得了巨额B轮融资,估值数亿,一举成为业界黑马。周启明,这个从小县城走出来的青年,终于凭借自己的技术和头脑,跻身成功人士的行列。他拥有了曾经梦想的一切：财富、地位、尊重。
但他并不快乐。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几乎一片空白。他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但他总是礼貌地拒绝。内心深处,那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笑容明媚的女孩,始终是他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无法填补的遗憾。他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冷静理智得近乎冷漠。
而另一边,林婉清的日子却是另一番光景。
回到南方老家,父母虽然心疼她的消瘦和憔悴,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就告诉过你的埋怨。他们迅速张罗着为她安排相亲,对象非富即贵。
赵昊,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父亲是本地权势显赫的高官,他自己也在体制内有着前途光明的职位。他早就对林婉清这位有名的林家公主有意思,只是当年她跟那个穷小子跑了,让他颇为不爽。如今她失意归来,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赵昊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方式直白而物质。鲜花、珠宝、名牌包……他试图用金钱堆砌出浪漫。林父母对赵昊满意至极,不断向女儿施压。
林婉清心如死灰。经历了与周启明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对爱情几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她累了,也倦了,不想再抗争了。或许父母是对的,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过着体面富足的生活,才是她应有的归宿。
她答应了赵昊的求婚。
婚礼办得极其盛大奢华,轰动全城。照片上的林婉清穿着昂贵的定制婚纱,戴着璀璨的珠宝,美得不可方物,对着镜头微笑,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空洞和麻木。
婚后不久,她就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儿子。
然而,母凭子贵并未给她带来幸福。赵昊骨子里的劣根性在得到她之后很快暴露无遗。他大男子主义极重,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对他的事情不得过问。他好色成性,在外面的风流韵事从未断过,甚至有时还会把女人带到林婉清面前炫耀示威。
林婉清稍有不顺他意,他便恶语相向,甚至开始动手。第一次家暴后,他会买昂贵的礼物道歉,赌咒发誓。但很快又会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
林婉清想过离婚,但看着年幼的儿子,想着两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和面子,想着赵家的权势足以让她失去孩子的抚养权,她退缩了。她就像一只被精心豢养在金丝笼里的鸟,羽毛华美,却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和勇气,只能日复一日地忍受着绝望的煎熬。
她的生命之光,在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一点点黯淡下去。
第十章
重逢的涟漪
时间一晃,又是几年。
周启明的公司已经发展成为行业内的领军企业之一。他作为CEO,需要出席各种商业活动和社交场合。
一次高端的经济论坛酒会上,周启明正与几位投资人寒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会场,忽然定住了。
不远处的香槟塔旁,林婉清正挽着赵昊的手臂,与人谈笑风生。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长裙,颈间戴着耀眼的钻石项链,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完全是豪门贵妇的模样。
周启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呼吸骤然停滞。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但周启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完美笑容下的勉强,以及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落寞。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林婉清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挽着赵昊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眼神里闪过震惊、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赵昊也注意到了周启明。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当年差点让他戴绿帽子的穷小子,如今却已是身价不菲的科技新贵。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敌意,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将林婉清更紧地拉向自己身边,像是在宣示主权。
周启明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端起酒杯,将杯中微涩的酒液一饮而尽。心底那片沉寂多年的死水,却被这意外的重逢,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过得不好。这个认知像一把淬火的刀,扎进他的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
酒会结束后没多久,大学班级群里热闹起来,有人提议组织一场同学会,纪念毕业十周年。
周启明从不参加这种聚会,但这次,鬼使神差地,他回复了两个字：参加。
他知道,她可能也会去。
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重新为她跳动。尘封的往事与旧情,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看似平静的地表下,积蓄着汹涌澎湃的能量,等待着某个爆发的契机。
好的,请看最终部分：
第十一章
同学会上的目光
同学会定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宴会厅。周启明刻意晚到了一些,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气质冷峻,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当年的穷小子如今已是叱咤风云的商业精英,同学们纷纷上前寒暄,语气中带着羡慕和恭维。
周启明礼貌地应酬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搜寻。终于,他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她。
林婉清到了有一会儿了。她坐在几个女同学中间,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色小礼裙,妆容精致,嘴角噙着得体的微笑,听着旁人说话,偶尔点头回应。她看起来依旧美丽,甚至比大学时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但在周启明眼中,她那份刻意维持的从容下,掩盖不住的是一种深深的倦怠和疏离。她的眼神,不像过去那般清澈明亮,而是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偶尔在无人注意时,会流露出一丝空洞和哀伤。
周启明的心微微抽紧。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她。
婉清。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周围的谈笑声似乎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过来。谁不知道当年他们那段轰轰烈烈的恋情和无疾而终的分手。
林婉清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指尖捏紧了酒杯。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微笑：启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周启明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很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仰望她的穷学生,现在的他,拥有足够的自信和底气与她平视,甚至……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整个晚上,周启明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林婉清身上。他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也能感觉到她偶尔看向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怀念,有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未灭的情愫。
聚会散场时,人群熙攘。周启明快走几步,在酒店门口追上了正要上出租车的林婉清。
我送你。他的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林婉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同学,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深夜的倾诉与重燃的火星
周启明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奔驰,低调而沉稳。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慌。
直到车子停在那片熟悉的、却早已物是人非的大学城附近,周启明才开口：下去走走吧。
夜深人静,梧桐依旧,只是当年并肩而行的人,早已遍体鳞伤。
你……过得好吗周启明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林婉清沉默了很久,夜风吹起她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最终,她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就那样吧。
三个字,道尽了所有的心酸和无奈。
在周启明深沉而专注的目光下,这些年积压的委屈、痛苦和绝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婚后的冰冷、丈夫的背叛和暴力、还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无望。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声音平静地叙述,但这种平静,比任何哭泣都更让人心疼。
周启明听着,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他想象过她可能不幸福,却没想到是这般地狱般的煎熬。愤怒和心疼像野兽一样撕咬着他的心脏。
离开他,婉清。他转过身,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种人渣不值得！你现在就离开他！
林婉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离开怎么离开赵家的势力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更不会让我带走孩子……
还有我！周启明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婉清,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可以带你和你儿子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一切都有我！
他的话语像一道强光,劈开了她生命中厚重的阴霾。看着他坚定而深情的眼睛,那颗早已死寂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封存多年的爱意和依赖,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扑进他的怀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多年来第一次放纵自己痛哭失声。
周启明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瘦弱身体的颤抖,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激动和一定要守护她的决心。冰冷的星光下,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紧紧相拥,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和勇气。旧日的情火,在残酷现实的废墟上,不顾一切地重新燃烧起来。
第十三章
隐秘的温暖与决绝的选择
从那晚之后,他们开始秘密联系。
周启明做事极为谨慎,他动用关系,在一个非常隐蔽的高档小区为林婉清租了一套公寓,作为他们偶尔见面的地方。那里成了林婉清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和喘息之地。
在他身边,她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会笑会闹的林婉清。他会给她做简单的饭菜,会听她絮絮叨叨说儿子的趣事和烦恼,会在她做噩梦惊醒时温柔地安抚她。他倾尽所能地弥补她这些年缺失的温暖和尊重。
周启明也通过私人途径,开始秘密咨询顶尖的离婚律师,收集赵昊出轨和家暴的证据。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但他无所畏惧。
林婉清的心,在一次次的秘密相会中,逐渐从冰冻中复苏。周启明的出现和他的强大,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
一天,在又一次被赵昊因为一点小事恶语相向甚至推搡之后,林婉清看着镜子里自己手臂上的淤青,眼神一点点变得决绝。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她不能让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她拨通了周启明的电话,声音异常平静：启明,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第十四章
风暴来临
林婉清向赵昊提出了离婚。
果然,如同预料的一样,赵昊勃然大怒。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有他赵昊不要女人,哪有女人敢主动离开他更何况,这还关系到他的颜面和父亲的仕途。
离婚林婉清你他妈做梦！赵昊面目狰狞,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你想带着我赵家的种去找那个姓周的野男人你休想！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赵家！你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监视、控制林婉清。没收她的手机,切断她和外界的大部分联系,派人跟踪她,甚至强行将她名下的银行卡、证件都控制起来。他动用关系向林家施压,林父母吓得赶紧跑来劝说女儿,让她忍一忍,为了家族利益,为了孩子,别再闹了。
同时,赵昊也派人去查周启明。当他发现周启明如今已是身价不菲的企业家,并且和林婉清近期确有接触时,妒火和猜忌彻底吞噬了他。他认为他们早就旧情复燃,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他不敢轻易动周启明,便把所有的怒火和怨毒都发泄在林婉清身上。
言语上的侮辱变成了更频繁、更严重的肢体暴力。林婉清身上的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她这次铁了心,无论多么痛苦害怕,她都咬牙忍着,偷偷收集证据,并想办法通过极其隐蔽的方式和周启明保持联系。
周启明得知她的处境,心急如焚。他加紧推动离婚诉讼的准备,并暗中安排人手,准备在必要时强行将林婉清和孩子接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第十五章
最后的夜晚
悲剧的发生,往往源于无数恶意的积累和一个失控的瞬间。
那天,赵昊在外面应酬,又听狐朋狗友调侃他管不住老婆,快要被戴绿帽,心情极度恶劣,喝得酩酊大醉回家。
一进门,他就看到林婉清正拿着手机,神色紧张地似乎刚发完什么信息。
怀疑和酒精瞬间冲昏了赵昊的头脑。他冲过去一把抢过手机,林婉清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去抢。
贱人！果然还在跟那个野男人联系！赵昊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尽管信息内容无关紧要,但他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奸情铁证！他想起周启明如今的风光,想起自己可能沦为笑柄,极度的自卑和暴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他抓住林婉清的头发,狠狠地将她掼在地上。
我让你联系他！我让你偷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狠残暴。酒精放大了他所有的恶念和暴力。
林婉清起初还挣扎、哭喊、求饶,但换来的只是更疯狂的殴打。渐渐地,她不再动弹,也不再出声。
赵昊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下来,才发现身下的妻子已经奄奄一息,额角破裂,鲜血流了一地。
一瞬间的清醒让他感到恐慌,但随即,更深的恶意和扭曲的心理占据了上风：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自己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眼底闪过疯狂而残忍的光芒,伸出手,死死地掐住了林婉清纤细的脖子……
第十六章
星辰陨落
周启明是在凌晨接到电话的。
来电显示是林婉清的秘密号码,但接通后,却是一个陌生男人冰冷的声音,自称是警察,通知他林婉清女士出事了,让他立刻前往市人民医院。
一种灭顶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周启明。他几乎是飙车赶到了医院。
冰冷的急诊室外,气氛凝重。他看到赵昊被两名警察看守着,坐在长椅上,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血迹,眼神呆滞,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林家父母也赶到了,林母瘫在椅子上痛哭失声,林父面色惨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缓缓摘下口罩,对着众人沉重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伤者头部遭受重击,颈部受创严重,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死亡时间,凌晨1点25分。
轰——！
周启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医生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了。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的黑白。
他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警察和医生,冲进了急诊室。
林婉清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上经过了简单的清理,但依旧能看到青紫的伤痕和肿胀。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只是睡着了。那么安静,那么美,却再也没有了呼吸。
周启明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病床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恸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撕裂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成功了,他终于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了。
可是,她却不在了。
在他终于能够触碰到星辰的时候,他的星星,已经永远地陨落了。
第十七章
无尽的悔恨
林婉清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举行。
场面盛大而凄凉。赵家为了颜面,极力将葬礼办得风光,试图掩盖背后的丑闻。来的大多是圈内权贵,表情肃穆,心思各异。
周启明穿着一身黑衣,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像一尊冰冷的石雕。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毫无知觉。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死死盯着那张巨大的、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林婉清。
那笑容,刺得他眼睛生疼。
悔恨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如果他当年再坚持一下如果他毕业后选择先工作而不是考研如果他早点功成名就如果重逢后他不顾一切立刻带她走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但命运没有如果。
他一生要强,理智地规划着每一步,相信人定胜天,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他最终得到了事业的成功,得到了财富和地位,却唯独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才明白,有些错过,就是一生。有些失去,无法弥补。在冰冷的现实和残酷的命运面前,他那点努力和成功,渺小得可笑,迟缓得可悲。
他从未真正守护过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要么不在身边,要么来得太晚。
仪式结束,人群逐渐散去。周启明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要站成一座永恒的墓碑。
雨,下得更大了。
尾声
错位的星辰
几个月后,案件审理结束。赵昊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情节恶劣,被判无期徒刑。赵家权势滔天,但也无法完全抹平这桩骇人听闻的丑闻,赵父的仕途彻底终结。
周启明去看了林婉清最后安息的地方。
那是一片安静的墓园。黑色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有一张她大学时拍的、笑颜灿烂的照片。那是她最美的年华,也是他们相爱的时候。
周启明将一束新鲜的白色栀子花放在墓前,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冰冷的照片,动作温柔而眷恋,仿佛在触摸她的脸庞。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就像他们初遇的那个秋天。
但他知道,他的天空,从此缺了最重要的一颗星辰。
他们本是不同轨道上的星辰,曾经短暂地交汇,迸发出照亮彼此生命的光芒,却终究无法挣脱各自命运的引力,在现实的碰撞中,碎成了永恒的遗憾。
周启明站在墓碑前,久久伫立。
风中,似乎传来她当年清脆的声音：
同学,等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