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砂石路在脚下延伸,像一条灰黑色的蛇,钻进荒野的深处。林渊的工装靴踩在石子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靴底沾着的干泥块偶尔脱落,落在路上,被夜风卷着滚向路边的草丛。他的步伐稳定,每一步都踩得极准,避开了可能发出异响的碎石,像一头熟悉地形的野兽,在自已的领地巡视。
环境音很稀薄:风声穿过庄稼的
“哗啦”
声,远处田埂上偶尔传来的虫鸣,更远处村落里模糊的狗吠,还有他自已平稳的呼吸声。低沉、悬疑的环境音乐悄然潜入,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他的神经,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隐秘的威胁。
“狩猎的第一步:融入环境。”
他的声音在心里响起,冷静得像在背诵一本早已烂熟的手册,“气味、声音,都不能出错。”
他抬手理了理衣领,将身上唯一可能暴露位置的气味压下去
——
他喷了一点无味的驱虫剂,不是为了防蚊虫,而是为了掩盖自已身上的
“人味”。在这片荒野里,任何陌生的气味,都可能惊走他的
“猎物”。
随着他的脚步向前推进,锐利地扫过两侧的田野。左边是成片的玉米地,玉米秆已经枯黄,叶子在风里互相摩擦,发出
“窸窣”
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右边是一片荒芜的菜地,只剩下几株干枯的茄子藤,歪歪扭扭地立在地里,影子在月光下像狰狞的爪子。他的目光没有停留,每一处细节都被他收入眼底,分析着是否有潜在的目击者,是否有可能干扰
“狩猎”
的因素。
“没有目击者。完美的舞台。”
他的独白里多了一丝记意,脚步没有停顿,沿着小路继续向水库方向走。这条路他踩过三次,每一次都在确认环境
——
哪里有陡坡,哪里有灌木丛,哪里能最隐蔽地观察,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走到一处岔路口,他停下脚步,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折叠的黑色布袋。布袋是防水的帆布材质,边缘缝着细密的线,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或标识,像一个普通的工具袋。他指尖捏住袋口,轻轻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副乳胶手套、一小卷防水胶带、一个银色的保温盒,还有一把小巧的多功能钳。
“最好的部分,需要最好的容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指尖拂过保温盒的表面
——
这是他特意挑选的,保温效果极好,能将温度维持在零度以下,像一个移动的冷藏库。他检查了一遍袋里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又将布袋折好,放回口袋,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镜头从他背后缓缓摇移,将前方的水库纳入视野。那片水域比想象中更大,漆黑的水面映着惨淡的月光,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岸边没有护栏,只有几处被踩平的草地,证明偶尔有人来此。水波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
“哗啦
——
哗啦
——”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某种生物的呼吸。
“看,天然的冷藏库。”
林渊的声音里浮起一丝愉悦,他走到岸边,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目光却越过水面,落在远处的田埂上
——
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弯腰收拾着什么,动作缓慢,看起来像是在整理农具。
“目标确认。独居。离群索居。”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里的冷静被一丝狂热取代,“像一只…
落单的羔羊。”
他没有靠近,只是保持着蹲下的姿势,像一块融入环境的石头。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带着残忍的期待。他看着那个人影收拾完农具,扛起一个破旧的麻袋,沿着田埂慢慢走向不远处的农舍
——
那农舍孤零零地立在田野里,窗户漆黑,没有一丝灯光,像一个沉睡的、毫无防备的猎物。
“他的恐惧…
会是最后的调味料。”
他的独白带着一丝玩味,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布袋的边缘。镜头猛地推向他的眼睛,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农舍的轮廓,还有那抹逐渐靠近农舍的人影。背景里的音乐突然加入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尖锐得像一根针,刺破了之前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沿着水库岸边走了几步,感受着水汽在脸上凝结的冰凉。水波依旧在拍打着岸边,却在他的意识里变成了
“猎物”
的心跳声,缓慢、有力,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突然,骤然变黑。
环境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中,只剩下一声清晰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吞咽声
——
那声音湿润而沉重,将他心底的食欲与杀意赤裸裸地勾连在一起,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与远处的农舍、与那个
“落单的羔羊”
紧紧缠在了一起。
半
秒的闪屏撕裂黑暗:水库的水面瞬间变成浓稠的血红色,像凝固的血浆,水波荡漾时,红色的液l顺着波纹扩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血色。伴随闪屏的,是一声极短的、类似液l喷溅的
“噗嗤”
声,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闪屏消失,黑暗依旧笼罩着一切。林渊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还有他脚步轻移的
“沙沙”
声
——
他开始向农舍的方向移动,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融入荒野的夜色里。狩猎的网,已经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