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我的骨灰被老公做成了沙漏,摆在了他和小三的床头。
前世,我对他掏心掏肺,扶持他从一个穷学生变成万人敬仰的材料学教授。
他却在我拿到研究成果的当晚,用毒药将我害死,对外宣称我因病猝死,顺理成章地侵占了我的所有专利和荣耀。
我不甘心,灵魂被禁锢在骨灰沙漏里,日夜听着他和情人的污言秽语。
亲爱的,你看她多乖,以前总爱跟我闹,现在只能乖乖为我们的爱情计时。
讨厌,不过我喜欢,正好让她看看,你有多爱我。
好在我重生了,回到了他给我下药的第三天,距离我猝死还有四十八小时。
他是天才教授,玩弄化学药剂于股掌。
而我,要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把他拖入地狱。
重生第一卷,先卷演技。
我在他面前虚弱地咳着,假装将他递来的爱心牛奶一饮而尽,转身给他的早餐加了料。
看着他毫无防备地吃下,我捂着嘴,强忍笑意。
半小时后,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
我惊慌失措地拨打急救电话,哭声凄厉:医生!快来救救我先生!他最近总说自己看见了不存在的东西,是不是科研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
赶来的医生看着癫狂的他,和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霍太太,您辛苦了,别担心,我们会尽力治疗霍教授的。
1.
我被一个护士搀扶着,脚步虚浮。
我的丈夫霍衍被牢牢固定在担架床上,口吐白沫,眼神涣散,手指神经质地抽动着,嘴里胡乱喊着什么毒,贱人。
霍教授这是怎么了急诊医生皱着眉,快速地给他做着初步检查。
我适时地掩面,声音带着哭腔。
他最近为了一个新项目,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了。从前天开始,就总说看见了不存在的人,还说…还说我给他下毒。
昨天晚上,他还指着墙角说,说那里站着一个女人,在对他笑。
我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被吓坏了。
医生护士们的眼神从探究,慢慢变成了同情。
先做个全面的检查,家属去办一下手续。医生下了指令。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就冲了过来。
她一把推开我身边的护士,扑到担架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阿衍!阿衍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是白露,霍衍藏在外面,当成心头肉的白月光。
前世就是她,在我死后第四十九天,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长裙,住进了我的家。
周围的护士们面面相觑。
我柔弱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眼里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声音虚弱又迷茫。
这位小姐,你……是谁
白露的哭声一顿,她抬起头,看到我,眼神里的错愕瞬间变成了挑衅。
我是谁蒋微,你装什么阿衍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演戏!
她嗓门很大,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身体颤抖的说不出话。
一个年长的护士长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挡在我面前。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这位是霍教授的妻子,请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白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担心她就是个疯子!是她害了阿衍!
够了!
躺在床上的霍衍突然暴喝一声,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蒋微!是你!是你给我下的毒!我要杀了你!
他的样子癫狂又恐怖,吓得白露都后退了一步。
急诊医生立刻指挥人按住他,一支镇定剂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他的手臂。
世界终于安静了。
医生看着我,眼神里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
霍太太,您看,霍教授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初步怀疑是急性精神障碍,伴有严重的被害妄念,您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捂着胸口,虚弱地点点头,眼泪无声地流淌。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属于一个妻子的,无怨无悔的深情。
白露站在一旁,怨毒的看着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当然不明白。
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怎么会懂一个材料学博士的复仇,可以有多精准。
我给他下的,是两种无色无味的化合物。
单独服用,毫无作用,只会在体内短暂留存然后代谢掉。
可一旦两者结合,就会迅速反应,生成一种强烈的神经刺激剂。
效果嘛,就是现在这样。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产生幻觉。
和癫痫精神病的症状,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种生成物极不稳定,几个小时内就会分解得干干净净,任何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霍衍,你不是喜欢玩弄化学药剂吗
那就好好尝尝,被它反噬的滋味。
2.
霍衍被送进了单人病房,手腕和脚腕都被约束带固定着。
他打了镇定剂,睡得很沉。
白露守在病床边,红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处理我被耽搁的工作。
我的研究,绝不能再落到霍衍手上。
蒋微,你还有脸待在这里白露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质问我。
你对阿衍做了什么
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是霍衍法律上的妻子,我在这里,天经地义。
倒是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对着我的丈夫哭哭啼啼,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想做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扇在白露的脸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别得意!阿衍爱的是我!你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黄脸婆,他早就想跟你离婚了!
哦是吗
我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我比她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那他怎么不离是因为还需要我这个‘黄脸婆’的专利,来给他评选院士铺路吗
还是说,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项目资金,还需要通过我的账户来洗白
白露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这些霍衍只跟她炫耀过的秘密,我竟然全都知道。
前世,我就是个傻子,对霍衍百分之百信任,家里所有资产,公司所有流水,都交给他打理。
他把我的钱,拿去给白露买包买车买房子。
用我的研究成果,给自己堆砌名誉和地位。
最后,还要了我的命。
这一世,我怎么可能还那么天真。
你……你胡说八道!白露慌了,眼神躲闪。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霍衍更清楚。
我收回视线,重新坐回沙发,语气平静。
白小姐,如果你聪明,就该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是继续留在这里,坐实你小三的名声,让你和霍衍一起成为全校的笑柄。
还是立刻消失,保全你那点可怜的体面。
你自己选。
白露咬着牙,死死地瞪着我,眼里满是怨毒。
可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因为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如果事情闹大,霍衍的前途就毁了,她这个真爱,自然也什么都得不到。
僵持了大概半个小时,白露终于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恨恨地离开了病房。
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战斗力这么弱,前世我到底是怎么输给她的
大概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自己把刀递到了别人手上。
傍晚的时候,霍衍醒了。
镇定剂的药效过去,他眼里的癫狂褪去了一些。
他看见我,瞳孔猛地一缩。
蒋微。
我在。我放下手里的平板,走到他床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疲惫。
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冷冷地看着我。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我的早餐,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和受伤。
阿衍,你在说什么早餐是我们一起吃的,我怎么会……
你少装蒜!他猛地拔高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和白露的事
来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一个自负到极点的男人,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他只会觉得是别人对不起他。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欲落不落。
我……我的确,前几天看到过你和那位白小姐在一起……
我低下头,声音哽咽,肩膀微微颤抖,将一个发现丈夫出轨却懦弱不敢言说的妻子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所以,你就给我下毒霍衍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蒋微,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竟然这么恶毒!
我没有!我猛地抬头,激动地反驳,我没有给你下毒!阿衍,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们是夫妻啊!
夫妻他冷笑,你也配
医生说你精神出了问题,有被害妄想症,我本来不信,可你现在……我看着他,满眼都是失望,你真的病了,阿衍。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大脑。
现在,我却说他是个精神病。
你闭嘴!你这个贱人!你才病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约束带被他扯得咯咯作响。
我被他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面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护士。
门被推开,几个护士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霍衍疯狂挣扎,而我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
快!快叫医生!病人又失控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霍衍再次被注射了镇定剂,重新变成了一头死猪。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医生们给他检查身体。
一位老教授走了过来,他是霍衍的导师,也是我们学校德高望重的副校长,张教授。
小蒋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我对他勉强地笑了笑,眼圈红红的。
张教授,我不辛苦,我只是担心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懂,我都听说了。张教授看着病房里安静下来的霍衍,眼神复杂,他这次,可能是真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科研是重要,但身体才是本钱。
小蒋,你放心,学校这边会给他最好的治疗,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
谢谢您,张教授。
只是……阿衍他一直说我害他,说我……想偷他的研究成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恰到好处地,将霍衍的被害妄言捅了出来。
张教授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3.
从医院回家,已经是深夜。
推开门,熟悉的玄关,熟悉的摆设,却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这个我曾经以为是避风港的地方,每一寸空气里,都飘散着背叛和死亡的气息。
客厅的沙漏静静地立在那里。
我走过去拿起它,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直抵心脏。
霍衍,白露。
你们不是很喜欢用我的骨灰来为你们的爱情计时吗
这一世,我会让你们用自己的血,来祭奠我的亡魂。
霍衍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白露。
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定藏在这个房子的某个角落。
我戴上手套,从他的书房开始。
书架,暗格,地板,吊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前世,我从不敢轻易踏足他的书房,生怕打扰了他的灵感。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他防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外人。
他防的,一直都是我。
终于,在书桌下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夹层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U盘,还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U盘里,是霍衍和一些来路不明的公司之间的资金往来记录,数额巨大,每一笔都足以让他牢底坐穿。
而那个笔记本,更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是白露的日记。
上面用娟秀的字体,详细记录了她和霍衍从相识到相恋,再到密谋如何一步步侵占我的研究成果,最后将我合理合法地处理掉的全过程。
今天,阿衍又夸我聪明了。他说,蒋微那个蠢女人,只配在实验室里当个老妈子,而我才是能站在他身边,分享荣耀的女王。
蒋微的最终实验报告快要出来了,阿衍说,等拿到报告,就送那个女人上路。他为我准备了一场最盛大的烟火,他说,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白露,才是他霍衍唯一的女主角。
我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只要蒋微死了,我就是霍教授的夫人,是院士的妻子,哈哈,蒋微,你斗不过我的。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指尖冰冷。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愚蠢的,碍事的,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我将日记本的每一页都用手机拍了下来,连同U盘里的资料,一起加密上传到了云端。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给自己做了一份精致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接到了霍衍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微微,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在道歉。
看来医院的治疗和张教授的关怀,起作用了。
他意识到,硬碰硬只会让他被当成精神病,他开始改变策略了。
没关系,阿衍。我的声音温柔又体贴,我知道你压力大,我不怪你。
微微,你今天能来医院一趟吗我想见你。顺便帮我煲一锅你最拿手的莲子羹,我好久没喝了,有点想。
莲子羹。
前世我猝死前喝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他亲手喂给我的莲子羹。
里面加了无色无味的剧毒。
他现在,是想故技重施吗
还是,在试探我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我马上就给你做,你等我。
挂了电话,我走进厨房。
我慢条斯理地准备着食材,就像一个最贤惠的妻子。
只是在最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往锅里滴了两滴透明的液体。
霍衍,你不是想喝莲子羹吗
我亲手给你做。
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4.
我提着保温桶,来到医院。
霍衍的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张教授。
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小蒋来了,阿衍刚才还念叨你呢。
霍衍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朝我伸出手,语气温柔。
微微,过来。
我顺从地走过去,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手交给他。
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张教授,您怎么来了我微笑着问。
我来看看阿衍。顺便也想跟你聊聊。张教授的目光转向我,小蒋,我听阿衍说,你们最近在合作一个关于新型高分子材料的项目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这才是他们今天真正的目的。
霍衍这是搬出了张教授,来给我施压了。
他怕我真的把他那些研究成果占为己有。
是的,张教授。我点点头,脸上露出困惑,不过,那个项目一直是我在主导,阿衍他……只是偶尔给我一些指导性的意见。
我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既承认了项目的存在,又把自己放在了主导者的位置,把霍衍轻描淡写地摘了出去。
霍衍的脸色,果然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微微就是谦虚,其实这个项目的核心构想,都是我提出来的,她只是负责具体的实验操作而已。
他转向张教授,一副分享学术成果的坦然模样。
张教授,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就喜欢搞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动手能力,还是微微比较强。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如果我还是前世那个恋爱脑,此刻恐怕已经被他们绕进去,稀里糊涂地就把功劳全都让了出去。
可惜,我不是了。
阿衍,你记错了吧我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这个项目的核心构想,明明是我半年前在一篇国际期刊上看到的,当时我还拿给你看了,你说这个方向太偏,没有研究价值,让我不要浪费时间。
后来是我自己不甘心,偷偷搭建了理论模型,做了上百次模拟实验,证明了可行性,你才同意我继续做下去的呀。
霍衍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张教授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在我和霍衍之间,来回打量。
是……是吗霍衍干巴巴地笑了笑,我可能是……最近太累,记混了。
他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怎么会记混呢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我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莲子羹出来,一边用勺子轻轻搅动,一边慢悠悠地开口。
当时你为了劝我放弃,还专门给我列了三大不可行性。第一,你说材料的稳定性在现有技术下无法实现;第二,你说合成成本过高,没有商业化的可能;第三,你还说,理论模型的关键变量有悖于经典的‘霍氏悖论’。
我每说一条,霍衍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说完,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
阿衍,你看,我没记错吧
霍氏悖论,是霍衍读博时提出的一个理论,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成名之作。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所谓的悖论,其实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
而我的新项目,恰恰就是建立在这个漏洞之上。
他当时之所以反对,不是因为项目不可行,而是因为,一旦我的项目成功,就等于当着全世界的面,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证明他的成名作,就是个笑话。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我的实验成功后,立刻改变主意,想要将它据为己有。
再通过我的猝死,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此刻,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霍衍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看我,更不敢看张教授。
张教授是什么人
在学术界浸淫了一辈子,人老成精。
他从我们三言两语的对话里,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看着霍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探究。
霍衍,小蒋说的‘霍氏悖论’的漏洞,是怎么回事
霍衍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低下头,用勺子舀起一勺莲子羹,轻轻吹了吹,递到霍衍嘴边。
阿衍,别光顾着说话呀,莲子羹要凉了。
快尝尝,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里面加了能让你‘精神百倍’的好东西呢。
温热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霍衍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切的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那碗莲子羹,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张教授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着我们之间诡异的互动,再联想到霍衍入院时说的那些胡话,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病房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小碗莲子羹上。
吃,还是不吃
这对霍衍来说,是一个致命的选择题。
5.
微微,我……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霍衍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想要推开我的手。
我却像是没看见他的抗拒,执着地将勺子又往前送了送。
怎么会没胃口呢这可是你最喜欢喝的。
我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
阿衍,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顶撞了你
我泫然欲泣,声音里带着委屈。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张教授面前让你没面子。可是……可是那个项目,真的是我的心血,我……
我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不敢明说的小媳妇模样,把张教授看得连连叹气。
好了好了,小蒋,你别哭。
他转向霍衍,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悦。
霍衍!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小蒋辛辛苦苦给你煲了汤送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夫妻之间,学术上有点分歧很正常,关起门来怎么讨论都行,但你不能把情绪带到生活里来!
张教授是他的恩师,在霍衍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
他一发话,霍衍的背脊都压弯了几分。
老师,我没有……
没有张教授打断他,那你倒是喝啊!
霍衍被逼到了绝境。
他看着我,我对他报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他再看看张教授,张教授的脸上写满了你今天不喝就别想下床的威严。
最终,他一咬牙,一闭眼,张开了嘴。
我顺势将那一勺莲子羹,稳稳地喂进了他的嘴里。
甜糯的,带着百合的清香。
味道好极了。
霍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将那口莲子羹咽了下去。
他的脸色惨白,身体紧绷,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愣住了。
我舀起第二勺,又要喂他。
霍衍躲开了,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他想不通。
为什么会没事
我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我当然不会在莲子羹里下毒。
在张教授面前,我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我只是加了一点点极微量的苯乙胺。
这是一种能让人产生愉悦感和兴奋感的物质,巧克力里就有。
但对于一个刚刚经历了强烈神经刺激,并且被注射了镇定剂的人来说,这点微不足道的苯乙胺,足以在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系统里,掀起一场小小的风暴。
他不会死,也不会发疯。
他只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思维变得异常活跃,情绪高涨,并且,控制不住地说实话。
这,才是我送给他的,第二份大礼。
微微,你……
霍衍刚想说些什么,张教授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挂了电话,他对霍衍说:学校那边出了点事,我得马上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又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蒋,你也别多想,霍衍就是牛脾气上来了,过两天就好了。
我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张教授您慢走。
张教授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霍衍两个人。
霍衍看着我,眼神阴鸷得可怕。
蒋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笑了。
我不想干什么啊。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你的东西他冷笑,你有什么东西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你现在还是那个在实验室里刷烧杯的穷学生!
是吗我一步步地,朝他走近。
霍衍,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这些年,是谁的论文挂着你的名字发表是谁的研究经费,填了你赌博欠下的窟窿又是谁,在你江郎才尽,只能靠着抄袭和剽窃度日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为你提供了新的‘灵感’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他脸色巨变。
你……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停在他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是,一直在给你机会。
我以为,你会回头。
可你没有。
你不仅想抢走我的一切,你还想杀了我。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霍衍,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瞳孔骤然放大。
胡说!我没有!
他下意识地反驳,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苯乙胺的药效,开始发作了。
6.
你没有我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日记本。
蒋微那个蠢女人,只配在实验室里当个老妈子,而我,才是能站在他身边,分享荣耀的女王。
只要蒋微死了,我就是霍教授的夫人,是院士的妻子……
霍衍脸色惨白。
这是……白露的日记
不止呢。我划开屏幕,点开了一份文件。
那是他和一个境外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时间,金额,用途,清清楚楚。
霍衍,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连同你那个‘霍氏悖论’的致命漏洞,一起交给张教授,或者,交给纪委,会怎么样
我看着他,笑得像个天真的恶魔。
霍衍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药效上来了。
他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一种不正常的光亮,呼吸也变得粗重。
蒋微,你以为,你用这些东西就能威胁到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亢奋。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张教授会信你一个家庭主妇的话,还是信我这个他最得意的门生
至于纪委呵呵,你以为我那些钱,是白花的吗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把他心底最深处的,最龌龊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你根本不知道,我背后站着谁!你动我,就是动他们!你以为你能赢
蒋微,我告诉你,你斗不过我的!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
你现在,立刻,把U盘和日记本交出来,然后跪下来求我,我还能大发慈悲的留你一条狗命!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张教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男人。
霍衍的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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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师
张教授没有看他。
他只是看着我。
小蒋,你做得很好。他沉声说。
我对他微微一笑。
张教授,您过奖了。
我早就料到,张教授会回来。
刚才那个电话,不过是我拜托一位朋友打给他的。
而我留在莲子羹里的那点东西,也只是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精彩一点。
霍衍,你不是自诩天才,玩弄人心于股掌吗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对霍衍说:霍衍先生,我们是市纪委的,现在怀疑你涉嫌多起职务犯罪和经济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上了霍衍的手腕。
他彻底瘫软了,被两个男人架着拖出了病房。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张教授。
他看着我,良久,才叹了口气。
小蒋,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热。
不委屈。
能亲手把他送进去,一点都不委屈。
张教授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那个项目……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挺直了背脊,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笑了。
张教授,您放心。
没有了他,我只会做得更好。
是的,没有了那个吸血的寄生虫,我只会飞得更高,更远。
7.
霍衍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大学城炸开了锅。
天才教授,学术新星,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
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有人说他学术造假,有人说他挪用公款,还有人,把他那天的发疯,传得神乎其神。
而我,作为他可怜的妻子,自然也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白露来找过我一次。
她不再是那天在医院里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摘掉了所有的名牌首饰,素面朝天,眼睛红肿。
她在我的公寓楼下,等了我整整一个下午。
蒋微,我求求你,你放过阿衍吧。
她抓住我的胳膊,苦苦哀求。
他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的!只要你肯撤诉,只要你跟纪委说那是个误会,他就能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她。
放过他白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想‘放过’我的
如果不是我命大,现在躺在殡仪馆里的,就是我。
白露的脸白了。
不……不是的,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开始拼命地撇清关系。
真是可笑。
当初在日记里写着要当女王的人是她,现在哭着说自己无辜的人,也是她。
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白露,你和霍衍的账,我会一笔一笔,慢慢跟你们算。
你最好祈祷,他能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否则,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
我的战场,在实验室。
在张教授和学校的支持下,我接管了霍衍之前所有的项目和资源,成立了属于我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我把公寓退了,直接搬进了学校给我安排的专家楼,吃住都在学校,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我把之前被霍衍打乱的研究计划重新梳理,将那个关于新型高分子材料的项目,列为最高优先级。
这是我的心血,也是我复仇的利剑。
我要用它,来洗刷掉霍衍留给我的一切耻辱。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疯魔的。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泡在实验室里。
数据,模型,试剂,仪器。
这些冰冷的东西,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的团队,也从一开始的质疑和观望,变成了后来的敬佩和追随。
他们都是一群有才华,有梦想的年轻人。
他们不懂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他们只相信实力和成果。
三个月后,在一次国际顶级的材料学线上研讨会上,我作为特邀嘉宾,公布了我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我将那种新型高分子材料,命名为涅槃。
寓意,浴火重生。
会后,我的邮箱被雪花一样的邮件塞爆了。
有来自世界各大顶尖学府的合作邀请,有来自全球知名企业的投资意向,还有无数同行的祝贺和赞叹。
蒋微这个名字,第一次,以一种独立而耀眼的姿态,登上了世界学术界的舞台。
而霍衍,那个曾经试图将我踩在脚下,窃取我所有荣光的人。
他现在,只能在冰冷的铁窗后,通过新闻仰望我的光芒。
8.
研讨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市局打来的。
他们告诉我,霍衍在狱中疯了。
他整日整夜地不睡觉,对着墙壁和空气说话,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医生鉴定,是严重的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症。
已经没有了接受后续审判的能力,被强制送往了精神病院。
我挂了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霍衍的又一出戏。
他想用装疯卖傻,来逃避法律的制裁。
他以为,只要他成了精神病,他之前犯下的那些罪行,就可以一笔勾销。
他太天真了。
我既然能送他进去,就能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我动用了一些关系,以家属的身份,获得了探视霍衍的权利。
在安保严密的精神病院里,我见到了他。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口水,坐在轮椅上,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我几乎都要被他这副样子骗过去了。
阿衍,我来看你了。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声音温柔。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沙漏。
我当着他的面,将沙漏的上半部分拧开,把里面那些灰白色的沙子,一点一点地,倒进了旁边的一个空花盆里。
阿衍,你看,这是你的骨灰。
我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你不是喜欢用它来计时吗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霍衍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响,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没疯。
他在装。
我笑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拧开瓶盖。
一股极淡的,类似于杏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一种可以通过呼吸道,迅速被人体吸收的神经毒素。
它不会致命,也不会损伤任何器官。
它只会摧毁一个人大脑里,负责区分现实和幻想的区域。
简单来说,一个人心里想什么,他就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
他会永远的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噩梦里。
再也分不清真假。
我将瓶口对准了霍衍的鼻子。
霍衍,你不是喜欢演戏吗
从今天起,你的人生,就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独角戏。
好好享受,你为自己亲手打造的地狱吧。
我离开了精神病院。
身后传来霍衍惊恐的尖叫。
啊!沙子!沙子在对我说话!救命!救命啊!
阳光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一切,都结束了。
霍衍的结局,很快就传了出来。
经过专家组的再次鉴定,他被确诊为重度精神障碍。
他所有的罪行,都因为他的精神病,而无法再追究。
他被永远地关在了那家精神病院里。
听说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一个空花盆,对着里面的泥土说话。
时而哭,时而笑。
他告诉每一个去看他的人,那是他的骨灰,他的骨灰在跟他聊天。
所有人都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只有我知道,他罪有应得。
至于白露,在霍衍彻底倒台后,她也很快因为参与洗钱和商业诈骗,被警方带走了。
我把那套曾经承载了我十年青春和噩梦的房子卖了。
唯一留下的,是那个被我倒空了的沙漏。
我把它放在我新实验室的窗台上。
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我终于从那个用骨灰和谎言堆砌的地狱里,走了出来。
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为任何人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