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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被疏散后,大厅恢复寂静,我示意警察暂留片刻。
有些话,我必须亲口问个明白。
我走到周念面前,她瘫坐在地,被打的鼻青脸肿。
“周念,告诉我,为什么?”
“当年我从泥潭里把你拉出来,给你治病,给你钱,给你容身之所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恨到要调换我的孩子,甚至狠心到害死她?”
周念忽然尖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
“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温笙生来就拥有一切!”她猛地收住笑,双眼赤红地瞪着我。
“而我呢?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靠你指尖漏下的那点施舍过活!连我亲生母亲都要跪着伺候你!”
“你带我回温家?给我治疗?”她啐出一口血沫,语气极尽讥讽。
“那不过是你彰显自己善良和高高在上的方式!你每一次帮助,都在提醒我,周念,你看你多可怜,你看我多伟大!”
她情绪彻底失控,声音扭曲尖锐:“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拥有这一切?而我只能眼巴巴看着,连我自己的孩子都要冒充别人的血脉才能沾上一点光?!我就是要弄死你来之不易的女儿!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不等我说话,一旁的陈墨忽然发疯似的掐住周念的脖子,眼底惨红一片。
“你骗了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你告诉我温笙当年霸凌你、逼你走投无路!是你跟我说孩子被好好送去了福利院、有人收养!你说你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爱我”
他整条手臂青筋暴起,我猛地大喊:“住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周念脸色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陈墨神情恍惚,他怔怔地扭头看我,莫名落下了眼泪。
“对不起笙笙,对不起。”
“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狠毒的女人,我真不知道女儿死了,我也被她骗了才做下这种错事”
他朝我伸出颤抖的手,眼神近乎哀求: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忘了这一切,重新开始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子,我发誓会好好对你的。”
“其实我早就习惯有你在的生活了,笙笙”
这迟来的忏悔苍白得像一张废纸。
赶来的警察迅速上前拷住他的手腕,那几句虚伪的哀求,也很快消散在了警笛声中。
后来,陈墨犯罪事实确凿,判了死刑。
张桂花得知周念死讯后,彻底疯魔,在看守所和陈墨扭打起来,头不慎撞到墙壁而死。
而周念的女儿,被送到城北福利院。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推开爷爷的房门。
他靠坐在床头,早已知晓了一切,没有多问,也没有叹息,只是在我走近时,握我的手握得很紧,仿佛一松开,我就会消失一般。
静默良久,他才哑声开口,眼底带着难以释怀的歉疚:
“说起来都怪我。若不是我当年执意催你要个孩子”
我俯下身,轻轻打断了他的自责,声音平静却坚定:“爷爷,温家不会断。”
“即便没有子嗣,温家也绝不会倒在我手里。”
窗外微风拂过,树影摇曳。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羽翼之下的小女孩。
无人可依,我便自成依靠;
无山可攀,我便是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