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恩最终也因为故意杀人等罪名被判处死刑。
更悲惨的是,她被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本可以寻求保外就医,但她拒绝了,说要赎罪。
我飘在监狱医务室的天花板上,看着白洛恩蜷缩在病床上的样子。
她的头发全白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手指却死死攥着那张结婚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多好看啊。
而我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个傻子。
“沈赋甜甜”
她又在念我们的名字了。
这三个月来,我看着她一天天枯萎。
胃癌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我觉得,真正杀死她的不是病痛。
是回忆。
每一次呕吐,她都在哭。
每一次昏睡,她都在喊甜甜的名字。
有时候半夜惊醒,她会对着铁窗外的月亮伸出手,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狱警说,她经常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第二天又全部撕碎。没人知道她写了什么。
但我知道。
她在写:“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
傅湘来探监那天,我正飘在白洛恩身后。
傅湘问她,“你后悔吗”。
我看着白洛恩的背影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汗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台快要报废的老风箱。
“我我梦见他们了”
“每天晚上甜甜穿着裙子在叫我妈妈”
她的眼泪砸在探视台上,像个孩子一样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我把甜甜把我们的女儿叫野种”
“我怎么配怎么配”
强烈的疼痛与愧疚促使白洛恩突然开始用头撞玻璃。
狱警冲进来按住她时,我听见她最后对傅湘喊:
“把我的骨灰扬了吧我不配不配和他们在一起”
行刑前夜,白洛恩突然能下床了。
她站在铁窗前,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恍惚间,我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姑娘。
她对着空气喃喃道:“沈赋,你来接我了吗?”
我想伸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天亮时,狱警发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带着笑,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
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掰开她的手,却发现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下辈子,换我来爱你。”
清明节的墓园飘着细雨。
傅湘撑着黑伞站在我们父女的碑前,放下一束沾着水珠的白玫瑰。
“都结束了,白洛恩死了。”
雨滴穿过我透明的身体,落在那行新刻的墓志铭上:
“长眠于此的是一位好父亲
和他永远可爱天真的小公主”
傅湘转身离开时,我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白洛恩的灵魂站在一棵槐树下,怯生生地朝这边张望。
好不容易找到我的甜甜从我怀里跳下去,蹦蹦跳跳地朝她跑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白洛恩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却只抱到一团空气时,我才走过去。
“爸爸!”甜甜拉着我的衣角,“妈妈哭了”
白洛恩抬头看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她摔在我怀里,睫毛上沾着雨水的样子。
我没有与她寒暄,只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带着甜甜转身走向墓园深处。
身后传来白洛恩撕心裂肺的喊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有些错误,一辈子都不该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