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阁楼里待了一夜。
没有床,我就蜷缩在一堆旧报纸上。
半夜,老鼠从我脚边跑过,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天亮时,我身上盖着一件散发着樟脑丸味道的旧大衣,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我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吹开上面的灰尘。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已经有些氧化的银质怀表。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傅谨言送我的。
那时候,秦珊珊还没有回来。
那时候,我还是秦家唯一的大小姐,是傅谨言捧在手心的未婚妻。
我记得那天,他带我去了山顶看流星雨。
他把这块怀表放在我手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沫沫,我的时间,从现在开始,都属于你。”
他指着表盘上的刻度。
“你看,分针走一圈,是我想你一个小时。时针走一圈,是我爱你一整天。”
我当时笑他俗气,心里却甜得冒泡。
“那要是它不走了呢?”
“那它不走,我就不走。我永远在你身边。”
那时的傅谨言,眼睛里有星星。
那时的他,会因为我被蚊子咬了一个包而大惊小怪,会因为我随口说想吃城南的蛋糕而开车跑遍半个城市。
那时的我们,是所有人眼里的金童玉女。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那样下去。
直到两年前,秦珊珊被找了回来。
一切都变了。
“咔哒。”
阁楼的门被推开,打断了我的回忆。
秦珊珊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她环顾四周,捂着鼻子,一脸嫌恶。
“姐姐,你住的这个地方怎么跟个垃圾堆似的,好臭。”
她把牛奶递过来,脸上挂着无辜的笑。
“妈妈让我给你送杯热牛奶,怕你冻着。你快喝吧,暖暖身子。”
我看着她,没有接。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楚楚可怜。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房间对你那么重要我只是”
“只是太喜欢了,我知道。”我替她说完。
她咬着嘴唇,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
“我我只是想离爸爸妈妈,还有谨言哥哥近一点。我在外面吃了好多苦,我好害怕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她把牛奶又往前递了递。
“你快喝吧,不然要凉了。”
我看着那杯牛奶,白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接了过来。
秦珊珊立刻笑了,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姐姐你喝了我就放心了。对了”
她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笑得天真烂漫,“昨晚谨言哥哥陪了我好久呢,他给我讲了好多故事,还说以后会一直陪着我。”
她说完,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我端着那杯牛奶,走到阁楼唯一的小窗户边。
窗外,我能看到花园里,傅谨言正陪着秦珊珊散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细心地披在秦珊珊身上。
就像曾经,他为我做过的那样。
我举起杯子,将那杯“温暖”的牛奶,尽数倒进了窗外的泥土里。
怀表“滴答”作响。
我想,它的时间,也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