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霜眉心一跳。
母皇和父君亲自出宫，想必已经知道昨夜之事，此来，必然没有好果子给她吃。
纵知道来者不善，可陈秋霜依旧不得不去正厅接驾。
“陈秋霜，朕看你这公主的位置是不想要了！你让晏儿一个五岁的孩子流落街头，你是想打朕的脸，还是想打全天下的脸？”
皇帝怒斥。
皇贵君面色也十分难堪。“纵然晏儿有错，你私下罚一罚便也罢了，你何必闹到面上，晏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活生生断送在那个贱人手中！”
陈秋霜俯首。“儿臣知罪，可此事儿臣相信，不是行止的过错，他也是无心之失。”
皇贵君凤眸微冷，公主纳侍本是常事，皇嗣丰茂乃天下之福，可自从陈秋霜带回这个男子，公主府便没一天安生过。
“本宫有眼疾，你们便当本宫瞎了。上一次进宫，本宫与陛下已经给全了他颜面，可他反而持宠生娇，仗着那点恩情，托大拿乔，屡屡犯上。”
“是儿臣的错！行止出身不高，一切罪责都由儿臣替他承受！”陈秋霜坚决维护的态度让皇帝怒火更甚，她想喝口茶，却发觉侍女奉上的茶水里哪里是茶叶！
分明就是几片泡了不知多少次的烂叶子，冷冰的水散发着淡淡的馊味。
细看之下，那茶叶甚至还有被泡得发肿的蛆虫。
皇帝这辈子没喝过这么不成体统的东西，好半晌才辨认出，那漂浮在水面的是什么东西。
当即抄起茶杯，狠狠砸到陈秋霜身旁，茶杯瞬间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瓷片划过陈秋霜的眉骨，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把那贱夫叫来！”
“区区贱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却为了这样一个烂污东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朕的亲皇孙都不在乎了！当日朕就不该为了保全你的颜面责罚韩氏！”
“若是韩氏还在，朕的皇孙不会白白丧命，公主府更不会如此风气。”
面对母皇的斥骂，陈秋霜竟找不到半句反驳。
想起韩风温润清朗的身影，陈秋霜眼前一阵恍惚。
很快，钟行止被带上来。
他跪在地上，极度的害怕让他脸上没有分毫血色。“民子拜见陛下，皇贵君娘娘。”
“公主可曾亏待过你？”皇贵君率先开口。
钟行止摇头。“公主殿下待臣子极好。”
“既然如此，你非但不感念天家恩情，反倒恃宠生娇，打陛下与本宫的脸！”皇贵君嫌恶地瞥了一眼茶水。“这些东西是你准备的吧？”
皇贵君身边的掌事宫侍立刻端了茶水和糕饼到钟行止面前，陈秋霜这才看清，那茶水中浮起的一层不明物，还有已经放馊了的糕饼。
自从认识钟行止，她只觉得少年和京城端腔拿调的男子不一样，她喜欢他的节省，喜欢他的精打细算，喜欢他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风格。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丢人。
钟行止无助地看向陈秋霜，希望她像上次一样救自己于水火，可这次，陈秋霜显然不想再为他收拾烂摊子，没有韩风顶罪，钟行止孤立无援。
“是…”他懦懦回应。
“皇上和娘娘面前要大声回话！钟公子这点规矩也不懂吗！”掌事宫侍一声呵斥，钟行止险些跌坐在地。
“这些东西既然是你准备的，那本宫便赏给你。”皇贵君凤眸微眯。
皇贵君本意是想让钟行止涨涨教训。
谁料，钟行止闻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那茶一饮而尽，连着冷硬发馊的糕饼也吞进腹中，好似这样就能将他的荒谬行径合理化。“民子不是故意让陛下娘娘难堪，只是民子自幼贫苦，能有饭吃就已满足。”
别说皇帝和皇贵君，就是陈秋霜见此情景，也被惊得愣在原地，胃里甚至有一丝翻涌。
“看来，钟公子是得好好学学规矩了，公主，你觉得呢？”
陈秋霜眸色复杂，却没再反驳。“一切听从母皇父君安排。”
“既如此，那就让素月留在公主府，好好教他规矩，直到，钟公子完全明白，天家便要有天家的体面。”
钟行止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掌事宫侍，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看向陈秋霜俯首谢恩，双眸噙泪，心底是说不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