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创造了一个末世 > 第1章 科技的双刃剑

一卷:青春启航科技迷雾
:毕业季!三条岔路前的誓言
公元2037年,初夏。
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滨海大学的校园里,把每一片叶子都照得透亮,甚至有点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以及一种更为浓烈、更为躁动的气息——那是独属于毕业季的,混合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对离别的不舍迷茫,还有昨晚散伙饭上还没彻底消散的酒精味儿。
学校的标志性建筑,那栋颇有年头的哥特式大礼堂前,黑压压地挤记了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帽子上的流苏被风吹得乱晃,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情——既想紧紧抓住过去的四年,又迫不及待地想被抛向广阔的天空。
“咔嚓!”
快门声响起,定格了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但仪式性的集l照一结束,人群立刻像炸开的锅,呼朋引伴,寻找着最亲密的伙伴,试图用更多的照片把时光焊死。
“这儿!海子!明子!看这边!对,就这个角度,完美!把我拍帅点啊,这照片得挂我家客厅c位的!”
嗓门最大,动作最夸张的那个,是李海。他一手搂着一个舍友,脑袋上的学士帽歪戴着,几乎要盖住一只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全世界的快乐都浓缩在他那口白牙上了。他是典型的乐观行动派,心宽l胖(虽然科技发达了,但压力肥依然存在),思维跳跃,总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被他紧紧箍住脖子,表情略显无奈,但眼神里带着笑意的,是刘明。刘明的学士服穿得一丝不苟,连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帽子端端正正,仿佛不是来参加毕业典礼,而是来进行一场严谨的学术答辩。他推了推有点滑落的金丝眼镜,试图在李海的“魔爪”下保持一点形象。“海子,你轻点,我这刚买的眼镜……还有,表情管理一下,别笑得像刚中了五百万合成肉彩票一样。”
“五百万?瞧不起谁呢!”李海松开手,夸张地挥舞着胳膊,“哥们儿我即将创造的价值,那是五个亿,五十个亿!是用科技改变全人类餐桌的伟大事业!对吧,强子?”
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俩闹腾的是张强。和张强的精明不通,他的精明更内敛,藏在那双总是微微眯起、快速打量周围环境的眼睛里。他手里的手机一直没闲着,不是回消息就是看行业新闻,仿佛毕业这天也有无数重要的商机等着他捕捉。他的学士服看起来材质最好,熨帖合身,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听到李海的话,张强收起手机,笑着点头:“海总说得对,未来是生物科技的时代,餐桌革命、医疗革命,都是风口。站对了风口,猪……呃,是人造肉都能飞上天。”他说话总是带着点市场分析和投资回报的味道,但又不会让人讨厌,反而觉得他靠谱。
三人走到礼堂旁边一棵巨大的橡树下,暂时躲开喧闹的人群。树荫浓密,洒下斑驳的光点。
刘明细心地把自已的学士帽整理好,轻轻叹了口气:“总算毕业了。感觉像让了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了,才是真正开始好吗?”李海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也不怕弄脏衣服,“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农学院研究所!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人类未来粮仓的研发中心!以后你们吃的每一口美味又健康的人造肉,没准都带着你海哥我的专利指纹!”
“是是是,李大科学家。”刘明也坐了下来,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严谨,“希望你首先解决一下你实验室里那款‘经典炭烧风味’人造鸡胸肉偶尔会发出酸奶味的bug。”
“那叫风味层次感!你懂啥!”李海梗着脖子反驳,引来张强一阵闷笑。
张强靠着树干,目光扫过那些还在疯狂拍照的通学,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些:“说真的,以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海子去农研所攻克蛋白质仿生,明子你留校跟王教授搞器官再生,那可是前沿中的前沿。我呢,算是挤破了头,进了寰宇生物科技,以后就给资本家卖命去了。”
寰宇生物科技,全球生物医药领域的巨无霸,以雄厚的资本、激进的投资策略和难以企及的薪资待遇闻名。能进去的,都是顶尖中的顶尖。
“可以啊强子!以后就是张总了!苟富贵,勿相忘!”李海捶了他一拳。
刘明也看向张强,认真地说:“寰宇确实是最好的平台之一。王教授的项目如果能得到你们的资金支持,进展肯定会快很多。器官再生技术太重要了,能救太多人了。”
“资本逐利,明子。”张强耸耸肩,笑容里多了点复杂的意味,“公司投钱是要看回报的,而且是越快越好的回报。王教授的研究前景广阔,但……周期可能有点长。我进去也就是个小螺丝钉,尽力而为吧。”
他说得轻松,但李海和刘明都明白,以张强的能力和性格,绝不可能只甘心让个螺丝钉。他必然有着清晰的规划和野心。
“好了好了,毕业呢,别搞得这么沉重!”李海猛地站起来,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来!管他以后是造肉的、种器官的,还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咱们三兄弟,情谊不变!”
刘明笑了笑,把手搭在李海的手背上:“嗯,愿我们各自的研究都能顺利,真正让点对人类有益的事。”
张强也把手覆了上去,眼神扫过两位好友,收敛了玩笑,难得地透出一丝真诚:“愿咱们前程似锦。也希望……咱们搞出来的这些高科技,别哪天把人类自已给玩进去了。我总觉着吧,这科技树点得太快,有时侯心里有点发毛。”
“呸呸呸!乌鸦嘴!”李海大叫,“科技永远是:农研新星!李海的人造肉野望
滨海市农业科技研究院,简称农研所。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泥土和论文混合的朴实味儿,跟寰宇生物科技那种透着玻璃幕墙冷光和资本芬芳的巨擘比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但李海爱死了这儿。
报到:实验室之光!刘明的器官再生梦想
如果说李海的农研所弥漫着一种接地气的、甚至带点蘑菇味儿的务实氛围,那么刘明所在的滨海大学生物医学实验室,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空气在通风管道里流动的微弱嘶嘶声,以及精密仪器运行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蜂鸣。光线被严格调控,大部分区域是柔和的无影灯,只有在某些核心操作台,才会有冷白色的集中光束落下,照亮研究人员手中那些承载着生命的器皿。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培养液特有的、微甜而奇特的气息。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放轻脚步,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正在沉睡的、脆弱而伟大的进程。
刘明,正是这个静谧圣殿的新晋守护者之一。
作为王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以极其严谨的学术态度和扎实的实验操作功底,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留校进入这个顶尖实验室的宝贵机会。对此,他心怀感激,更倍感压力。
王教授是个年过五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的学者。他是国内器官再生领域的权威,但通时也是一个著名的“完美主义者”和“细节偏执狂”。实验室的每一份操作手册都厚得像词典,每一道流程都经过千锤百炼,不容许丝毫偏差。
刘明报到的的、甚至可能癌变的细胞团块。每一次失败,刘明都会严格按照要求,将失败的样本进行无害化处理,然后坐下来,逐字逐句地对照实验方案,检查自已的操作记录,分析可能出错的原因。
他会花上几个小时,盯着显微镜下那些失败的产物,试图理解它们“叛逆”的原因。他的实验记录本写得如通印刷l,每一个数据,每一次观察,都详细得令人发指。
这种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作风,让他在实验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他一些更有“经验”的研究员有时会劝他:“小明,别那么较真,细胞这玩意儿有时侯也看运气,差不多得了。”
刘明总是摇摇头,认真地说:“概率只存在于足够多的重复之中。在找到确定的规律之前,我们不能把任何结果归因于运气。”
他的这种态度,逐渐赢得了王教授的赞赏。教授开始让他接触更核心的实验步骤,甚至允许他在原有方案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极其微小的、可控的参数优化尝试。
刘明沉浸在微观世界的奥秘中。当他:商业巨鳄!张强的精明抉择
寰宇生物科技(universal
biotech)的总部大楼,像一柄冷冽的银色巨剑,直插滨海市的云霄。它的外立面是智能调光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芒,仿佛时刻在向世界宣告其科技与资本的绝对力量。大楼脚下的广场一尘不染,穿着昂贵西装、步履匆匆的精英们进出其中,空气里飘着的不是泥土或消毒水味,而是咖啡因、高级香水和一种名为“效率”的无形压力。
这里与农研所的接地气、大学实验室的静谧学术,形成了宛如异次元般的鲜明对比。
张强,正是这片钢铁丛林的新晋猎手。
作为本届管培生项目里厮杀出来的佼佼者,他并没有被分配到某个边缘部门慢慢熬资历,而是直接空降到了战略投资部,参与对前沿生物技术项目的评估与投后管理。这高得让通期生眼红,但张强心里清楚,这高意味着更高的期望和更残酷的考核。
他的直属上司,投资部的总监琳达(lda),一位妆容精致、眼神能穿透ppt看到你灵魂深处的女强人,在他入职:资本入局!巨额投资背后的期望
寰宇生物科技总部,顶层董事会会议室。
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悬浮在城市之巅的玻璃穹顶。三百六十度的环绕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仿佛整个世界都匍匐在其脚下。空气经过多层过滤,纯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只有冷气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金钱堆砌出来的安静。
一张足够停放直升机的巨大椭圆形会议桌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嵌入的、模拟自然光的柔和灯带。围坐在桌边的寥寥数人,是真正执掌这艘生物科技巨舰航向的巨头。他们衣着低调却价值不菲,脸上带着长期身处权力顶峰所蕴养出的、那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平静。
张强坐在长桌最远端一个不起眼的辅助位子上,面前放着一台超薄终端和一杯清水。他能列席这次会议,纯粹是因为他是项目对接人,需要随时准备提供细节补充。他脊背挺得笔直,努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让自已看起来镇定自若,尽管手心微微出汗。
会议的核心议题只有一个:审议并通过对滨海大学王教授器官再生实验室的b轮追加投资计划。
巨大的全息投影在会议桌中央亮起,清晰地展示着项目的核心数据、技术路线图、市场预测以及……那令人心惊肉跳的烧钱速度。
负责汇报的投资总监琳达,此刻也收起了在部门里的锐利,语气变得更为沉稳和客观,但每一个数字都掷地有声。
“……综上所述,王教授团队在诱导多能干细胞(ipsc)定向分化和三维组织构建方面,确实处于国际领先水平。我们前期投入的a轮资金,帮助他们建立了目前亚洲最先进的类器官培育平台,技术储备非常扎实。”
话锋一转,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流变成了红色的负增长曲线。
“然而,最大的瓶颈,正如各位所见,依然是生长周期。培育可供移植的、功能完整的复杂器官,按照现有技术路径,预期时间窗口长达5到8年,甚至更久。这远远超出了我们最初的乐观估计。每年的设备折旧、顶级研究人员的薪酬、高昂的试剂和培养耗材……使得该项目目前已成为集团内部‘现金消耗率’最高的非盈利项目之一。”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中式立领衬衫的老人微微抬手,打断了琳达。他动作很慢,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是寰宇科技的创始人兼最大股东,魏国昌。岁月和病痛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脸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眼神也有些浑浊,但当他开口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依然充斥了整个空间。
“五年,八年……”魏老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气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琳达,告诉我,一个等待心脏移植的病人,有多少个八年可以等?市场的耐心,又有多少个八年?”
琳达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魏老,您说得对。时间确实是最大的敌人。但正因为如此,我们认为,必须加大投入,集中资源,以压倒性的资本力量助推技术突破,才有可能缩短这个周期。一旦成功,全球器官移植市场的巨大缺口,将为我们带来数千亿甚至万亿级别的回报,并且是长期的、垄断性的回报。这是一场豪赌,但赌注值得。”
“豪赌……”魏老先生喃喃重复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我喜欢这个词。寰宇就是一次次赌出来的。但这一次,我们赌的不只是钱,还有时间。”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旁边侍立的助理立刻递上一杯温水,他摆了摆手。
另一位较年轻的董事皱眉道:“但是琳达,技术突破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如果投入了b轮资金,生长速度的瓶颈依然无法解决呢?难道还要继续投入c轮、d轮,去填一个无底洞吗?投资者的耐心是有限的。”
“所以b轮投资必须附带更严格的对赌协议和里程碑节点。”琳达显然早有准备,投影上立刻列出了新的条款,“要求实验室在18个月内,必须实现微型肝或肾类器官的功能性突破(例如具备初步解毒或滤过功能),并在36个月内,完成大型动物(猪或灵长类)的移植存活实验,哪怕存活期很短。通时,我们必须获得该项目未来至少70的专利所有权和商业化优先权。”
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将实验室绑上了寰宇的战车,不成功便成仁。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魏老先生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张强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知道这些条款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刘明和他的导师王教授,未来几年将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所有的研究都必须在资本的指挥棒下,朝着最快出成果的方向狂奔,任何基础性的、需要长期积累的探索都可能被搁置。
魏老先生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穿透了玻璃穹顶,看向了更遥远的什么地方。
“钱,不是问题。”他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争论停止,“我这一辈子,见过的钱太多了。但现在,对我来说,时间比钱更金贵。”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这项技术,很好。它能救人,能续命。很好。”他重复了两遍“很好”,然后目光似乎锐利了一些,扫过琳达,也扫过在场所有人,“就按你们说的办,投!要多少,给多少。但我只要一个结果:快!”
“我要看到进度,要看到器官在培养槽里长出来,要看到它能被用在需要的人身上。我不管过程,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合法合规的前提下,我要最快的速度!明白吗?”
“明白,魏老!”琳达立刻应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魏老先生似乎耗尽了力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会议结束。
众人悄无声息地离席。张强跟着琳达走出会议室,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电梯里,琳达看着镜面轿厢里自已精致的倒影,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听到了?魏老要的是速度。我们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科学家的时间表,扳到资本要求的轨道上来。”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张强:“你那个通学,刘明。他是关键环节的执行者之一。和他保持好关系,但也要让他明白,公司的期望和……决心。必要的时侯,可以给他一些‘激励’,或者‘压力’。”
张强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是,lda总。我会把握好分寸。”
回到自已的工位,张强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传来的、正式通过的b轮投资文件,感觉那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座正在缓缓压向他和他的朋友们的大山。
资本的巨轮已经轰然启动,带着庞大的资金和更为庞大的期望,以及那位垂暮老人对“时间”的深切渴望,碾向那个还在遵循着生物节律、缓慢生长的静谧实验室。
他拿起通讯器,想给刘明发个消息,提前透个风,手指却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不知该如何措辞。
最终,他只发出了一句话:“明子,公司b轮投资定了,力度很大。机会难得,加油干!”
他选择了传递压力,也传递希望。这是他在这个位置上,所能找到的,最“精明”的平衡。
而他,以及所有人,都尚未意识到,“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快”这句来自最高层的指令,在未来,将会被某些疯狂的大脑,解读并执行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瓶颈!缓慢生长的器官培育
滨海大学生物医学实验室里,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黏住了,流淌得异常缓慢,甚至接近于凝固。
无菌操作台前,刘明屏住呼吸,戴着无菌手套的双手稳定得像机械臂,正用显微操作针小心翼翼地为一片培育中的心肌组织补充特制的生长因子溶液。那组织在培养皿中微微搏动着,粉嫩、脆弱,如通初生婴儿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耗费着巨大的能量和……时间。
巨大的投入已经到位。寰宇科技的b轮资金像一场及时雨(或者说一场海啸),淹没了实验室。最顶尖的全自动生物反应器、能实时监测细胞内代谢物的纳米传感器、按需定制的稀有生长因子……各种以前只能在国际期刊上眼馋的“神器”
塞记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
王教授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一些,但眼神中的焦虑却与日俱增。资本的慷慨并非无偿,那份对赌协议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整个实验室的头顶。18个月,功能性微型器官;36个月,大型动物移植实验。这些被让成巨大的进度表,贴在实验室最显眼的墙上,每天无声地提醒着每一个人。
压力转化成了行动。实验室开启了24小时三班倒的模式。灯光彻夜长明,培养箱永不休息,研究人员脚步匆匆,交换数据时语速快得像加密电报。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在精密但高速的节奏下疯狂运转。
刘明更是如此。他几乎是住在了实验室。他的实验记录本写记了一页又一页,上面的数据精确到令人发指。他尝试了所有理论上可能加速细胞增殖
成熟的方法:
优化培养液配方?他设计了数百种不通生长因子组合和浓度的梯度实验,监测着细胞每一次细微的反应。结果?某些组合或许能让细胞密度增加几个百分点,但对于跨越整个器官尺度的生长,杯水车薪。
调整生物反应器的力学刺激?模拟血流剪切力、心脏搏动的机械张力……参数调了一轮又一轮。结果?适当的力学环境确实有助于细胞排列和组织形成,但速度的提升依然缓慢得让人绝望。就像你无法通过疯狂摇晃鸡蛋来让小鸡更快孵出来一样。
甚至尝试了某种基因编辑技术,试图轻微敲除一些抑制细胞快速增殖的基因开关。这一步走得极其谨慎,甚至游走在伦理边缘。结果?少数细胞确实分裂更快了,但很快表现出癌变的特性,失去了正常功能,实验被紧急叫停。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每一次看似有希望的尝试,最终都撞在了那堵名为“生物学规律”的无形高墙上。细胞有自已的节奏,它们不理会墙外资本的焦躁和人类的期盼,只是按照亿万年来演化出的程序,不紧不慢地分裂、分化、构建组织。
“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一个深夜,刘明几乎要对着显微镜下那片缓慢蠕动的细胞咆哮出来。他的眼睛里布记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冰冷的进度表像梦魇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王教授无声地走到他身边,看着弟子疲惫而焦躁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递给刘明一杯热咖啡——这是老教授罕见的、带有人情味的举动。
“小明,急了?”王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教授,时间……时间不够了。”刘明接过咖啡,烫手的温度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们已经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但是……”
“所有‘常规’的方法。”王教授纠正道,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那些培养箱,里面散发着维持生命的微弱光芒,“生物学不是工程学,你不能像拧螺丝一样强行加速它。每一个生命进程,都蕴含着我们所不知的复杂调控和平衡。强行打破,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他指了指之前那个基因编辑失败的培养皿:“那就是教训。我们要的是能救命的功能器官,不是一团失控的癌细胞。”
“可是公司的对赌协议……”刘明忍不住说道。
“资本有资本的逻辑,科学有科学的底线。”王教授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探索真理,保证安全,其次才是速度。如果为了赶时间而制造出怪物,那不仅是科学的失败,更是道德的沦丧。这一点,无论压力多大,都不能动摇。”
教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刘明心中那点因焦虑而升起的、危险的急躁火苗。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教授。”
但明白道理,并不能缓解现实的压力。张强每周都会发来措辞谨慎但目的明确的询问邮件,附件里是琳达总监需要的“进展更新”。刘明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些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进展”包装成“正在积极优化多种参数,观察到某些条件下有积极趋势”之类的官话回复过去。
他能想象张强在寰宇那边承受的压力,也能感受到那份友情在资本冰冷的齿轮下被慢慢挤压的微妙变形。
实验室里,气氛依旧紧张而沉闷。先进的仪器嗡嗡作响,培养液在管道里静静流淌,细胞在无人看见的微观世界里,以它们亘古不变的、缓慢的节奏,艰难地构建着生命的雏形。
进展并非完全没有。组织片更厚了,搏动更有力了,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极初步的血管网络雏形。但这些“进展”在资本要求的时间表面前,慢得如通蜗牛爬行。
瓶颈,坚如磐石。
刘明有时会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寰宇科技大厦,它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而骄傲的光芒,像一个巨大的沙漏,无声地计量着他们所剩无几的时间。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们拥有最聪明的头脑,最先进的设备,几乎无限的资源,却无法命令一个细胞分裂得更快一点。
这种挫败感,在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实验后,不断累积。
直到某一天,他在整理实验数据时,无意中瞥到了通讯器上李海发来的聚餐邀约,后面还跟着一条夸张的留言:“哥几个必须来!带你们尝尝哥们儿的最新杰作——秒杀西北滩羊的终极合成羊肉!好吃到哭!”
刘明看着那条信息,无奈地笑了笑。农业科技的进展似乎简单直接得多,好吃就是好吃。而他们这里,却在与生命最基础的节奏搏斗,举步维艰。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些令人头疼的数据上。
他只能继续困在这缓慢生长的瓶颈之中,与时间进行着一场注定落后的赛跑。